第27章 游长安街（上）
长安街上的各色花灯阑珊，游人如织，众多青年男女从四处赶来，猜灯谜、卖唐人、卖手工艺品和杂耍卖艺的比比皆是。当然，人群中也不乏乞丐穿梭其中，大概是逃荒的难民，被淹没这浓烈的节日气氛之中。
第一次感受到古代元宵节的浪漫气氛，我开心得像只刚飞出笼子的鸟雀，拉着李祎祎左瞧又看，不亦乐乎。
“老板，给我来两串糖葫芦，再给我一个糖人，多谢。”走到一个摊位前，我掏出铜钱对摊主说。
由于人多嘈杂，老板没听清，大声问道：“这位小姐，您要糖葫芦和糖人各一件是吧？”
“两串糖葫芦，一个凤凰糖人。”我走近，一边比划着，一边扯开嗓门回道。
“没有凤凰，孔雀可好？”那老板为难地说。我侧过耳朵才听清。
“好吧。”我点点头。
这时有人从背后扯住了我的衣服，将我提溜了回来。
“哎哟，谁呀？”我转身一看，是小洛子那厮，他正冷着脸挡在我面前。
我气不打一出来，怒目圆睁，冲他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安旭见状赶忙走过来打圆场，笑嘻嘻地说：“傅小姐，这儿人多眼杂，您要买什么东西招呼我们一声就行了，您呀，就别往前凑了。”
我一愣，“不是，我买个东西怎么了？”
“注意自己的身份。”小洛子将糖葫芦和糖人塞到我手上，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你……我……”我本能地接过糖葫芦和糖人，来不及反驳，眼看着他走开了。
我气得捏紧手中的糖葫芦，“姐姐，这个给你。安旭，这个给你。”
“许多年未吃过糖葫芦了，谢谢熙月。你的是糖人啊，好别致！”李祎祎开心得像个小女孩。
安旭也瞧了瞧，“是不错，就是这雄鸡小了点。”
“是孔雀，我要凤凰却只有孔雀。”我差点给气蒙。
“这……凤凰自然是没有的，孔雀和雄鸡也差不多，差不多。”
“什么就差不多？你什么眼神，再好好看看。”我和李祎祎被他逗乐了，笑着继续往前走。
我们走到一处大榕树下，小洛子那厮似在猜灯谜，安旭招呼我们一道过去看看。
李祎祎欣然前往，我却有些不乐意，站在原地不愿挪动。
小洛子一副认真的模样盯着灯迷出神，李祎祎缓缓走近，两人并肩站着，刚升上来的月光透过榕树的间隙倾洒在长安街上，灯火阑珊，笛声悠悠，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我气不顺地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孔雀冠”，就以他的智商也想猜灯谜？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出丑。我就站在不远处吃糖人、看好戏。
果然，他们二人半晌也未搞定。安旭无奈地朝我走了过来：“傅小姐，您为何不过去瞧瞧？”
“瞧什么？不就是猜灯谜嘛，无趣。”我转着手中的糖人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灯迷，彩头可不轻。”
我一听，还有彩头，瞬间就来了兴趣。“是什么彩头？”
“您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安旭故作神秘地笑道。
我怎么没想到猜灯谜还可以赢奖品呢，说不定我还可以发笔小财呢。
“好吧，本小姐就随你去瞧瞧。”我大摇大摆地走着。
“就是嘛，咱瞧瞧去，就算猜不出来也无妨，不过就是图个乐子，应应景，没啥可丢人的。”安旭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说。
“丢人？本小姐出马怎会猜不中，看我不取个头彩回去。”我背着手边走边吹嘘道。
安旭一乐，“好好好，小姐请，让众人开开眼。”
李祎祎见我走过来，眉眼生辉，“熙月，你来瞧瞧，此灯谜颇有几分难度。”
我微微点头，冲小洛子：“这位爷，请让一让，猜灯谜这等雅趣，肚子里没有墨水之人是无法驾驭的。”
他白了我一眼，“你来猜，我加码。”
“当真？”
“自然。”
“什么筹码？”
“随你。”
“我不要金银首饰，也不要绫罗绸缎，就要白花花的现银，十两，如何？”我两根食指交叉比划道。
小洛子冷笑道：“你若是猜不出来又当如何？”
我闻言迅速在心里快速合计了下，十两银子我可没有，所以赶紧开口：“那我便请你吃一顿大餐。”
他眉头一皱，勉强地点点头。
我狡黠一笑，抬头去翻看谜面。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被人发觉，无大小首从皆死。（打一虫名）。”我一字一句地念着，脑子也在快速转动着。
嗯？这是个什么东东？说的不是人么，怎么会是一虫子？虫子，虫子，我只想到有毛毛虫、蚜虫、七星瓢虫、蚂蚁、蟑螂、蜈蚣。可这几种虫子看着都像，但也都不像啊。难道说有哪种虫子是明朝特有，而我不知道的？我真后悔当初没好好上生物课了。
我咬着嘴唇，一时无解，却又不想轻易认输，十两银子呢。
“诸位客官，来来来，赏花灯、猜灯谜，图个喜庆。”摊档的老板在一边热情地招呼其他游客。
“老板，你这灯谜可是自个儿捏造的吧？”我叫住他。
“哪能啊，小姐一时无解可以试试别的嘛。您看看，这儿、这儿还有如此之多。”
“不必，区区灯谜，岂能难倒本小姐。”我不买账。
“得嘞，此题的彩头是一双红玉耳环。几位客官请慢慢猜，猜中便可将此彩头直接带走。”
“有了，是蚊子！”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道，蚊子也是昆虫嘛，而且吸血，无疑了。
谁知老板却松了一口气地摇摇头。
“怎么不是呢？这分明就是啊。那你说是什么，我倒要看看谜底到底是什么，你今天非得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就是凭空捏造、戏耍众人。”我不服气道。
老板为难地凑近我耳边说：“小姐，您小声点儿。在下就实话与您说吧，这谜底呀乃是虱子，并非蚊子。还请小姐保密，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狮子？可这狮子不是虫子啊！”我正纳闷，不想又被人提溜了出去。
“干嘛？”我差点没站稳。
“当心!”李祎祎走过来扶住我。
“姐姐，这谜底怎么会是狮子呢？这分明就是讹人嘛。”我尴尬地望向李祎祎。
她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她似乎早已知晓答案。“此谜底乃是‘虱子’，非彼‘狮子’也。”她指指头发、又挠挠痒道。
“原来是‘虱子’！”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而冰块脸小洛子却憋着笑地转头走了。只酷酷地丢下一句：“你欠我一顿大餐。”
我懊悔不已，牛皮吹大了打脸，银子没赚到不说，还欠下一顿大餐，这下亏大了。
“算了算了，不过是娱乐，这长安街还长着呢，我等去别处看看吧。”安旭有些憋着笑地说。
“方才乃是失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安旭你想笑就笑吧，不必忍着。”我自我解嘲道。
“小人岂敢，如此难猜的灯谜，我可是没猜着半分，又岂敢笑话您呢。”安旭挠挠头说。
“就是嘛，虱子这种稀奇又恶心的虫子，谁能想得到呢，本小姐连见都没见过。”
“稀奇？那可能是您太养尊处优了，我从前可见得多了。”
我大惊失色：“啊？安旭你也太可怜了吧。”
“熙月，咱们快着些走吧，前边还有更多美景和佳肴等着你我呢。”
“姐姐说得是。我这口渴了，肚子也唱空城计了，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用晚膳了？”
“也好。安旭，劳烦你奏请洛公子，是否找间茶馆先用晚膳。”
“得嘞，还是李小姐想得周到，我竟忘了尚咱们未用晚膳。我看这长安街上有不少茶馆，正好歇歇脚。”
安旭说完便小跑去追小洛子。
“姐姐，什么奏请示洛公子呀，你就别抬举他了，不然他真把自个儿当爷了。”
“不过是一个称呼，你呀，就给人家留些面子吧，毕竟是人家成全了你出宫的心愿。”李祎祎苦笑。
“话虽如此，可你看他那张冷脸嘛。倘若咱们就此留在宫外，不回紫禁城去了。我倒要看他能怎么办？”我气呼呼地咬了一口糖人说。
“嘘，熙月，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淑女潜逃可是大罪，不仅会连累洛公子，怕是母家也要受牵连，且即使逃脱了，此生亦无处可藏身。”李祎祎大惊失色。
我见她反应太大，只好立即改口：“我就是随口说说，姐姐莫要惊慌嘛。”
李祎祎拍了拍心口，压低声音说：“那你就莫再提了，索性今日好好见识一番这长安街元夕盛景，便尽快回宫去吧。”
我故意点点头，“是，姐姐明鉴，我看啊，眼下先去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
她噗嗤一笑，“你呀，就是嘴馋！”
“可不嘛，这民间街头小吃最是解馋了。”我吃掉最后一口糖人说。
“两位小姐请，前边有间茶馆还不错，爷已经在二楼雅间候着二位了，请吧。”
“好，那便劳烦你在前边带路吧。”
“安旭小哥，这茶馆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其实吃这街边小吃也无妨的。”
“自然，饭菜和点心皆有。这街边用膳可不太雅观吧。”
“那这茶馆可有馄饨？”
“这个，当是有吧。”
“太好了，走，给本小姐先来两碗。”
“看来傅小姐很爱吃馄饨？”
“那还用说。”
“那巧了，咱们这位爷也爱吃。”
“不会吧？他一北方男子不是应当爱吃饺子才对嘛？”我嘀咕道。
安旭狡黠一笑，“这您就要问他本人了。”
“我等快着些走吧，别让公子久等了。”李袆袆催促道。
“姐姐可真是太与他客气了。”
李祎祎不置可否地微笑。
“到了，就这间茶馆。”
闻到淡淡的茶香，我抬头望去，“一见茶馆”。好简约的名字！
“几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热情招呼道。
“好，二楼已有雅座，我们自个儿上去。”
安旭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和李祎祎轻身上楼。一楼大堂不少茶客朝我们张望。我猜想大概是我俩颜值太出众的缘故。
我们走进雅间时，小洛子正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茶盏中的热气正萦绕在他面前，他眉眼舒展，心情似乎不错。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放松和愉悦的状态，甚至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感。
李祎祎止步不前，生怕打扰了他。
“咳……”我故意轻咳一声。
他回过神平静地看了我们一眼，神态立刻又恢复如常。
我大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旁若无人地叫李祎祎和安旭快过来坐。
“小二，倒茶，先给本小姐来两碗馄饨。”我丝毫不客气。
“得嘞，两碗鲜香大肉馄饨，马上来。客官还要点什么？”
“姐姐，你想吃什么？”
李袆袆迟疑了几秒钟，“我也爱吃馄饨，咱们一起吃可好？”
“好呀，小二，再加一碗馄饨。”我爽快地说。
“得嘞，三碗鲜香大肉馄饨。几位客官，再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你们这儿的招牌是什么？”我见他们几个不说话便继续点菜。
“咱们这儿的好菜可多了，脆皮烤鸭、刷羊肉、烤牛肉、叫花鸡、酱肘子，还有一些别的地方吃不着的--宫廷菜，以及陈年醇酿。”小二压低声音说。
我和李祎祎相视一笑。
“宫廷菜就算了，咱们平民老百姓啊，无福消受。叫花鸡来一只，烤鸭来一只，烤羊肉串有吗？”
“有，现烤现吃，热腾腾的。”
“那就来三十串吧。”说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独断了，而且我身上都铜板可能不够付这顿饭钱的，况且我还得攒着将来有大用呢。今天不是有人喜欢充大头装爷么，那就让他出出血呗。
“再烫一壶烧酒，加两个小菜对吧？爷。”我提起茶壶殷勤地给小洛子倒茶，故意笑眯眯地望着他，并朝李祎祎和安旭使眼色，谁知他俩却没有反应。
小洛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而对店小二说：“可有桂花汤圆？”
“有有有，今日的重头戏咋能没有它呢。”
“那点心便上它。
“得嘞，客官。那几位先喝着茶，菜马上便可上桌。”小二说完便退了出去。
我满意地抛给小洛子一个笑脸，没想到他这人还挺仗义的，也不小气。可他不领情，一脸高傲地凝视着窗外热闹的街景。
我踏实坐下来，也不恼，等待美食上桌的心情分外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德性。
我给李祎祎、安旭和自己也加满了茶后，便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并品味着窗外的美景。奏乐声和人声鼎沸，这长安街可比我想象中还要繁华和热闹，俊男美女也不少，这也就是古代的情人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