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倒霉
北风整整刮了三日,小洛子一直没来找我赎他的玉佩。
到了第四日,风停了,太阳出来,天也亮了起来。我心里焦急,一得空便往后花园跑,以便小洛子能找到我。
可我等了半日也没见他来,看来这玉佩他并不放在心上。
没等来小洛子,我心中郁闷。我拿着这男士的玉佩时间长了多有不便,躲躲藏藏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说这玉佩又不能当钱花,没有门道也不便出手,我拿来无用,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可恶的小洛子,净给我出难题,下次再上他的当我就是只猪。
我差点将他的玉佩扔进湖里,可想想还是停住了手,挣钱不易,玉佩无罪。
我手捏着玉佩失望地往淑女宫走去,心情沮丧。
走到半路上,差点撞上了出来晒太阳的李祎祎。
“熙月,熙月,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竟没看见我?”她好听的声音传来。
“哦,祎祎姐姐,没事,出来晒太阳呢?”我一惊,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玉佩攥紧往身后藏了藏。
“是啊,在屋子里待久了快闷坏了,难得今日有日光,便出来走走。”她已经看见我手里攥着东西了。
“是呢,今日这天挺好。”我敷衍着。
“怎么,熙月,你为何看上去神色如此慌张?
“没……没什么。”
“可有事需要我帮忙,不妨与我说说?”她气定神闲。
我迟疑了片刻,看着她能洞悉人心的眸子,“也没什么,就是被人忽悠了。”
“何人这么大胆,竟敢欺负我们熙月,说出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不过是一个小内监。”
“哦?岂有此理,他如何欺负你了?”
“他……他就是欠我二两银子,然后抵了这个东西给我,说好拿银子来赎却不来。”我攥了攥手上的玉佩。
“这是何物?让我看看。”
“喏,一块玉佩而已。”我将玉佩拿出来给她看。
“原来是玉佩。”她接过玉佩看了看,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这玉佩……他可有说是从何而来?”
“未曾。怎么,有问题吗?难道是赝品?”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一介小小内监怎么会有如此美玉,不会是盗来的吧?”
“啊,不会吧,如果是盗来的,他岂敢轻易拿出来?”
“有何不敢,这不是转到你手上了吗?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只怕万一真是偷来的,妹妹你可就要受牵连了,盗窃可是重罪。”李祎祎压低声音凑近我说。
我一愣,“这……我从未想到这一点,还是姐姐思虑周全。那怎么办,趁没被人发现拿去扔了吧,我刚才就想扔来着,还请姐姐替我保密。”
“妹妹莫慌,这玉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扔了亦恐不妥,要不你将这玉佩交与我吧,我拿去帮你问问是何人所失,好物归原主、将功补过。”
“这样能行吗?不会连累姐姐你吧?”
“不会,你莫要声张,我自然有办法处置。”
“那好吧,全凭姐姐安排。就是可惜了我那快要到手的二两银子!”我叹息地直想跺脚。
“莫急,办妥我自会告知你。如有赏银,全都归你。”
“谢谢姐姐解难,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必谢,谁叫你恰巧碰上我了呢。可要记着日后莫再随便收人东西了。”
“是,谨记姐姐教诲,可恨的小内监,下回见着他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你呀!他又岂会承认?若他问起玉佩的去处,你又该如何作答?所以呀,你莫再搭理他便是了,该躲着这种人一些。”
“是,姐姐的话总是有理,我再不搭理他便是了。有劳姐姐为我费心费力了!”
“你我姐妹何须说这些。别再烦扰了,你瞧阳光多好。”
“姐姐说得是,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几朵,姐姐可到那边赏花去。”
“是吗?那你我一同前往吧?”
“我日日看,已经没有新意了,今日也累了,想先回淑女宫歇息了。”
“我竟忘了园子是你精心打理的。那你先回吧,我一人去便好。”
“嗯,再次谢过姐姐,妹妹告辞。”
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晒太阳和赏花,偷鸡不成蚀把米,银子没赚到,差点还惹祸上身,再也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吧。
从那儿以后我连续好多天都没再去过后花园,特意跟别人换了岗,宁可去菜园子当差,也不愿踏入后院的大门。
我时常见到李祎祎,她不提玉佩之事我也不问,权当没这回事,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转眼年关将至,太子妃已经着手筹备新年庆典,但据说太子爷不喜铺张和热闹,便低调地置办了些年货。
我倒是对这古代的年味有着几分期待,恨不得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来一遍,让我过个别样的大肥年。
“肆香,你们这几日在忙什么呢?新衣还未缝制完吗?”
“哪有这快,天冷手脚不利索,咱们娘娘又是好说话的,大内连着几宫娘娘的新衣都托咱们缝制,可不简单!”
“是呀,这几日可累死我了,连茶水都顾不上喝。”
“看来咱们慈庆宫的绣坊已经名扬紫禁城了,连后宫的娘娘们都格外青睐。”我打趣道。
“可不嘛,为了赶制这些个新衣,我们几个怕是到要忙到小年之后了。”
“熙月你可倒好,不必手忙脚乱,脚不沾地。”
“哪儿啊,太子妃娘娘交代的数盆耐冬我可没敢掉以轻心,日以继夜地伺候着,生怕花苞让北风给摧残了。”
“这耐冬怕是娘娘要献给太后娘娘的新年贺礼,听闻太后最爱耐冬。”
“果真如此,那熙月可要格外上心了。”
“所以说,我哪能躲得了懒呢。不过,姐妹们,这可是咱在慈庆宫过的第一个除夕,是不是该好好庆贺一番?”我饶有兴致地说。
谁知她们几个同时一默。
须臾,王肆香感伤道:“往年除夕都是与家人一同守岁,如今却背井离乡……”
“不如,咱们一同守岁吧?”其实我也挺想家的。
“那日慈庆宫自当是热闹得紧,我等只要不必分头当差开便自然是一起守岁了。”吴桂芳叹息道。
“不,我说的守岁是真的守岁,如同在家中时一般,围坐畅谈,彻夜不眠,以待天明。如何?”我立即纠正道。
“你如何知道除夕之夜咱们不必连夜当差及陪同殿下和娘娘守岁?”王肆香追问。
“我去求太子妃成全如何?又或者,殿下和娘娘需到内宫陪皇上过除夕也不一定呢。”我眉飞色舞道。
“这可说不准。但倘若没咱们什么事,便真的可以一同守岁了。”吴桂芳也分析道。
“若是那样便太好了!”王肆香欣喜道。
“是呢,如若这般还真有些期待了呢。”吴桂芳也不无期待。
我朝她们会心一笑,而一旁的刘素华只是稍有喜色,并未言语。
过年,是一年最盛大的节日,特别是在这皇家大院。除了盼着能发点赏银,有没有别的赚钱机会呢?我又开始萌生捞金的念头。虽然上回钱没挣着还差点惹了大祸,但不能因噎废食,我还是得离开这儿。
后来,李祎祎告诉我,玉佩她已经悄悄替我还给失主,她好说歹说才让失主平息了怒气,并未迁怒于我,使我免于牢狱之灾。我对此深信不疑,并对她感恩戴德。她叮嘱我别再见小路子,也别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我让她放一百个心。
转眼便入了年关,我如期将盛开的耐冬交了差,大朵粉色的茶花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娇艳和喜庆。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要是以后穿越回去都可以开花圃了。
相比之下,王肆香她们可就没我走运了,她们缝制的各宫新衣数量多,且时有返工,至今还交不了差。
闲来无事,我一个人冒着寒冷到后花园看腊梅。火红的梅枝格外清雅,如果不是怕吃罪,我真想偷偷剪几支回寝室插上,给小姐妹们过年增添几分喜气。
就在我对一株腊梅虎视眈眈的时候,一个久未谋面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只见他紧绷着一张长脸左顾右盼地像在寻找什么。
小洛子!想起上回的事,以及李祎祎的嘱托,没等他发现我,我便逃也似的转身就跑。谁知一不小心裙摆挂在了树枝上,我只好手忙脚乱地伸手去解。
可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眼看着小洛子走近了,已经看见我了,我只好将勾住我裙摆的树枝果断折断后逃之夭夭。
小洛子没有叫住我,大抵也是心虚吧。对呀,我跑什么?应该是他比我心虚才对,毕竟那玉佩是他给我的。没想到他还这么大胆敢再跑到后花园来,也不怕我找他算账。
可想到他之前总是一副闷闷不乐、仇大苦深的样子,我就觉得他也怪可怜的。但不管怎样,远离他这个倒霉蛋就对了,我可不想再被牵连。
小年到了,慈庆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太子妃张罗着布置楼台庭院,以及欢庆仪式,并让李祎祎从旁协助。
“李婧姐姐弹得一手好琴,不如在除夕之夜弹奏一曲,为殿下和娘娘助兴,如何?”
在太子妃主持的筹备会上,李祎祎主动向太子妃举荐李婧。
“唔,殿下尚艺,如此自然是好,却不知李婧妹妹你意下如何?”
向来沉默寡言的李婧闻言一怔,她没想到李祎祎会举荐她。尽管弹琴确实是她所擅长的,但她并未想过要出这个风头。
她起身叩首,“谢娘娘赏识,谢祎祎妹妹谬赞,奴婢技艺拙劣,恐难登大雅之堂,扫了殿下和娘娘的雅兴。”
“岂会?姐姐你琴棋书画样样俱佳,我们可是见识过的。而祎祎姐姐的琴艺亦是出类拔萃,若两位姐姐能琴瑟和鸣,必定满堂彩。”王璎璇见缝插针地说。
太子妃闻言欣喜,“如此甚好,咱们慈庆宫也许久未曾好好热闹一番了。还请两位妹妹莫要推辞。”
“是,但凭娘娘吩咐。”
“好,那便如此决定了。殿下不喜喧闹,选些清雅些的曲子便好。”
“是,娘娘。”
太子妃接着说道:“吃食和焰火需备一些,园子里的腊梅折些来分发至各处,赏钱需紧着些预备,年下库房怕是无多少结余了。”
“娘娘请放心,奴婢心中有数,自会妥善打点。”
“甚好,祎祎妹妹办事向来妥帖,本宫自然是放心的。众位姐妹也帮了本宫许多忙,辛苦了。”
“娘娘客气了,此乃奴婢的份内之事。”我们齐拜道。
李祎祎指派了几名侍女给我,我带着她们将后花园的腊梅剪下来插瓶,然后分到慈庆宫各个重要的处所,给整个宫里增添了不少生机。
王肆香她们紧赶慢赶总算将娘娘们所有的新衣缝制完毕,累得横七竖八了。
除夕那天,我无事便帮着太监和侍女们贴春联,对于这种事我向来喜欢凑热闹。
“傅淑女,这春联还是让奴婢来贴吧,您爬那么高当心摔着,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不妨事儿,摔不着,大家伙一起贴才热闹嘛。”我不以为意地说。同时我有个小心思:若摔下去,搞不好就穿越回去了,不正好?
这样想着我沾沾自喜,殊不知好巧不巧脚下一滑“哐当”一声便真的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哎呀!”我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整个人正好轧在右脚踝上,钻心的疼让我一时无法动弹。而更令我沮丧的是:我竟然没有穿越回去!
我大失所望,看来这招并不灵。侍女和太监慌忙将我扶回淑女宫休息。我看着肿得跟猪蹄似的脚踝,这下算是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