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穷酸书生
幸好救治及时,二狗虽保住了命,但那张脸算是毁了。
“我真记混淆了。”夜幕黑沉,回去的路上,靳韫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不得到一句我相信你,就不罢休的架势。“店里养的蛇有好几种,光是蛇羹都有不同花样,不同的蛇不同做法,我不擅此烹饪,记不熟练,真不是有意为之。”
“我相信你,你可以不用再解释了。”忙碌一整日,唐木遥此刻只想回去休息。
开业第一日就不顺利,她心情也跟着差。
相信他?
还不如相信鬼。
平日里算账张口就来的人,会记错哪些蛇有毒,哪些无毒?
他这张嘴,怕是平日里都没一句真话。
“我真的相信你。”唐木遥满脸真诚,“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又单纯的人,心思不会那么复杂,你千万不要多想,我没有怪你,而且二狗也救回来了,他本身就是罪有应得,没死成已经是阎王爷大发慈悲,你不用放在心上。”
靳韫脸色还是不大好。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镖局门口,唐木遥笑着挥手告别,“今日辛苦你了,明日见。”
靳韫也强撑着笑了,“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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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事多磨。
开业没几日,唐木遥忙得焦头烂额。
不是这里出状况,就是那里有问题。
刚坐下,茶还没喝完,就有一名外卖员急冲冲跑进来。
“有个客人,拿了吃食愣是不给钱,还打人。”他哭道,抬手指着嘴角的伤,正往外渗着血。
唐木遥听罢,起身走到他面前,歪头端详,“食盒拿回来了吗?”
外卖员委屈摇头,“没有,我送到的时候,先是敲门,他出来后伸手把食盒抢走,我要钱他不给,我就去夺,他推我,我就跟他拉扯起来,然后,然后他就把我打了。”十几岁的小青年,第一次受这种委屈,眼眶通红。
“太过分了。”戚言忿忿道,啃着猪蹄,满嘴的油,“那人住哪儿?我这就找他去,光天化日之下,敢吃白食,真是反了天了。”
这话倒是把唐木遥逗笑了,“就你?还找人家?”
戚言听着脸色陡变,嘴里的猪蹄都不香了,瞪着眼怒道:“我怎么了,你少瞧不起人。”
“你可别冤枉我。”唐木遥笑着摆手,“我哪敢瞧不起你。”
戚言撇嘴,重重哼了声。
唐木遥又道:“真不是瞧不起你,等外卖行正式开起来,你可就是我们外卖行的大总管,底下的人都要听你号令。”
说着拿肩膀蹭了下他的,笑道:“到时候谁敢瞧不起你。”
戚言心里美滋滋,脸上藏不住地笑,“这还差不多,往后说话给我注意点。”这会儿倒是先拿起调儿来了。
唐木遥忙应和,“好嘞,戚大总管。”
戚言听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出了何事?”靳韫刚从厨房出来,就见几人站在一起,疑惑问道。
唐木遥就把方才外卖员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靳韫想了想,道:“不过一份烧乳鸡,左右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
瞧他一脸云淡风轻,语气仿若在说今日日头正好。
唐木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钱人是看不上这点东西。
“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唐木遥不满道:“这是原则问题,哪怕这吃食只值一文钱,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抢,前几日二狗那件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靳韫摇头,“没忘,你说的有理,但若频繁出现此类事情,次次都上门去要,终究不能解决根本。”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没想好。”
“那就等回来再想,先把这次的解决了,没想出办法之前,这种事情不能置之不理,不然只会促使那些人更加猖獗。”
唐木遥扭头冲着外卖员道:“那家伙住哪里?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何妨神仙,敢在我手底下抢东西,还打我的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戚言擦了擦油手,紧随其后。
靳韫无奈轻笑,抬步跟上。
南江城很大,做生意的不少,就属长街最热闹,顾名思义,长街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十字交叉,街道长,小贩多。
景玉楼就坐落在长街的正中央。
不过住在这里的人,习惯称东街,南街,西街和北街,卖的东西也各有不同。
东街卖吃食,南街卖首饰小玩意儿,西街多是客栈,北街则是放松享乐的地方。
稍宽裕的人家住在街道旁,再开个小店,日子倒也悠闲,穷苦人家则住在街尾,甚至更远的地方。
唐木遥看着眼前的土墙茅屋,“你确定没有带错路?”这可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很难想象住在这里的人会花一百二十文钱买一只烧乳鸡吃。
外卖员肯定地点头,“就是这里。”话落,退了几步,站在她身后。
靳韫负手站在她身侧,提议道:“你们谁来敲门?”
唐木遥瞧着这两扇破木灰门,有一扇歪了,门是倾斜的,勉强关上,门边的缝隙不小,她真怕一使劲把人家门给拆了。
“戚大总管,你来。”
戚言一脸你很没用的表情,走上前,抬手敲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铛铛闷响。
片刻后,‘吱呀’一声,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浅色布衣的年轻男人,模样清秀,面相温和,看见他们,礼貌问道:“请问,你们找哪位?”
“你还敢问找哪位?你拿了我们的吃食不给钱,你……唔唔唔---”
戚言恼怒叫嚣,被唐木遥抬手捂住嘴,拖到一旁。
靳韫瞧着,眉眼含笑,移步让出位置。
唐木遥单手捂着戚言,冲他微微一笑,“今日我家伙计给你送了吃食,没成想这中间出了些差错,我们冒昧上门,就是想核算清楚,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戚言嘴皮子如此利索,叫人听不清都难。
只见他微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你们,这是何意?”
瞧他这幅模样,唐木遥心里直打鼓。
难道她找错人了?
她也曾穷困潦倒过,对类似境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泛起同情心。
这么想着,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微低着头的外卖小哥,“你确定是他吗?”
小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落在唐木遥脸上,肯定道:“是他。”
唐木遥收回视线,心下有些别扭。
他同样也认出外卖小哥,“是你说我拿了吃食没给钱?”震惊的语气中夹着明显的无奈与悲叹,他盯着小哥,声音清晰,不卑不亢,“一个时辰前,我找你帮我从景玉楼买一份烧乳鸡,拢共一百二十文钱,你送到后我又多给了你十文钱,那一百三十文钱,我数了又数,生怕少给一文,用一根旧红绳串起来,如今你却污蔑我没给钱。”
“没给就是没给。”小哥当即反驳,“怎的成我污蔑你了。”
又抬手指着青紫的嘴角,“你不止不给钱,还把我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你赔药钱呢。”
“我张玉堂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做如此腌臜之事。”
“谁知道呢,读书人也不皆是好人,尤其你这种穷酸书生,什么事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