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比如现在,你明明就很想吻我。”
时有期反问裴千:“你谈过恋爱吗?”
裴千点了点头:“谈过,有时候确实会很上头,像喝酒一样。”
“是呀,像喝酒一样。”时有期喃喃道:“我已经醉了八年了。”
裴千难以置信地看向时有期。
“怎么了,不信?”
裴千摇摇头:“不是不信,是不像。”
顿了顿,他又问:“那个江少将,到底哪里好?”
时有期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低下头,走马灯似的回溯着他们过去的一切。
过了许久,裴千才听到他开口。
“坚定,赤诚,忠贞。”
“在他身边,我是真切地被爱着,也能真正地做我自己。”
时有期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慢慢地说:“我们还没在一起时,他请我去看一场歌剧。”
“那时候还是冬天,qusse出了新款的皮草,白色的,很衬我。桦甸只有那一件,所以我很喜欢,穿着上了他的车。
看见我的第一眼,他的脸噌一下就红了,偏开了头。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失礼,于是扭过头来看着我,磕磕巴巴地夸我漂亮。
我曾接受过许多人的夸赞,他们有的是奉承,有的是吹捧,总之都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久而久之,我也能看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可那天在他眼里,我只看到了真诚,是那种不夹杂一丝杂念的,透亮得像块玻璃的真诚。
军部离那个歌剧院很远,路上他可能是怕我冷,暖风开得很大。过了一会儿,他看我脸有点红,于是就把暖风关上了。
那件皮草真的很厚重,即使关掉了暖风,我后背还是出了一层的汗。其实我知道脱了就不热了,但那是折一下就心疼好久的新款,我不想脱。
燥热之下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可我能想到,一旦开口,他会告诉我脱掉外套就好了。所以我没有说,只是臭着脸生闷气,继续穿着我的新衣服,忍受着高温。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向前伸手,打开了冷气。
我看向他,他说有点热,可我明明看到了他胳膊上竖起的寒毛。当时已经到了深冬的季节,他开车时只穿了一件薄衬衫,我想他一定不觉得热,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冷气,是给我开的。
我让他说实话,他支支吾吾地,只说出来个你穿这衣服很漂亮。
我又问为什么不开窗,他说风很大,怕把毛毛的形状吹散,吹得不好看。
他是很典型的直a,对穿衣打扮没什么讲究,也不懂那些我喜欢的歌剧。但他会记得哪件大衣不能水洗,会替我在公文包里备一把梳子,会记得奢侈品店几号上新,会预约桦甸歌剧院观剧位置最好的票。
对于这些他曾经欣赏不来的东西,他会为了我去了解,去钻研,爱我所爱。而在生活里,我的感受永远被他放在第一位。在我们之间,我总是被迁就的那一个。”
时有期似乎真的醉了,握着项链上的那颗钻石,自顾自地说着。
“从小到大追我的人看似很多,其实捧着真心来的根本没几个,他们甚至接受不了我冷脸,一旦碰了钉子便反过来抱怨我难追,我清高。
可阿霖从来没有过。
我脾气再大,毛病再多,他也只会反思是不是还不够疼我。”
钻石在他手中折射出璀璨斑斓的光,就像那天alpha满含真诚的双眼一样,令他目成心许,至此再也放不下。
时有期想,如果人是拼图,那他一定是最漂亮、边缘却最杂乱的那一块。江司霖没有像其他拼图一样抱怨他难拼,而是拿把剪刀,把自己光滑的边缘一点点剪乱,直到能和他完全重合,还要小声问他:“你愿意和我拼吗?”
听到时有期说完,裴千这才明白他为何会钟情于江司霖。他想,如果是他的爸爸对父亲说,很热,但不想脱外套,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即使他们如此恩爱,怕是也会觉得矫情。
裴千好像懂了,对于时有期来讲,曾经的江司霖给他的是无条件的包容,不管他漂亮的皮囊下装了怎样一副灵魂,江司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所以时有期对他死心塌地。
虽然感叹于江司霖的付出,可裴千还是担心时有期深陷其中:“但那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难说人不会改变。”
“性格或许会,但爱一定不会。”时有期喃喃低语,像是说给裴千,又像是说给自己:“我能感受到的,他同样离不开我。”
脸上的水已经干了,时有期微眯着眼,对着镜子,慢吞吞地松开了头发。
裴千要过去扶他,时有期却摆了摆手,于是裴千只得跟在他身侧。
出了卫生间,时有期指了指二楼:“我上去,你叫副官,把一楼这些送走吧。”
他摇摇晃晃走到楼梯,一步一顿地向上走去。晕眩感似海浪般阵阵打来,眼前的台阶也重重叠叠地看不清楚。霓虹光影间,他脑海中只剩江司霖的脸。
那张他思念了五年,深爱了八年的脸。
烈酒的后劲上来,他甚至支撑不住站立,身体倚着栏杆,一下摔坐在了台阶上。
“哟,哪儿来的小帅a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正下楼,看到台阶上坐了个脊背宽大的银发男人,张口调戏道。
没听到回应,他又走到时有期面前仔细端详。见他眯着眼好像睡着了,那胖子自言自语道:“喝醉了?啧啧,这么帅的脸,不知道醉了还能不能硬起来。”
他伸出食指在时有期脸上蹭蹭,笑得油腻又恶心。
“刚好昨天买了药,就先拿你试试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雪茄气息,随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炸起了尖刺,倒流地刮刺着他的骨骼。
“操……是谁……”
他狼狈地捂着腺体跪趴下来,向这股压迫信息素的源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个高大的alpha,面容冷峻,锋利的眉眼带着刺骨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江司霖一步一步走下来,每走一步,那人的身体就更向下跪低一分。直到江司霖走到他面前,那人已经完全跪在了地上,额头紧贴台阶,浑身颤抖着。
江司霖收了压迫信息素,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将他薅起来。alpha语气淡漠,周身的气场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冷冽与威严。
“哪个手指碰的他?”
没了压迫信息素的钳制,那胖子立刻横了起来:“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光天化日敢这么……啊!!!”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挨了重重的一拳。这一拳灌注了腺体能量,打得他头晕目眩,耳朵也响起了剧烈的嗡鸣。
“我问你哪个手指碰的他?”
alpha的声音低沉又危险,乌黑的瞳孔染上了血性的杀意,就像狼王亮出了獠牙,只差一个理由,就能将他吞入腹底。
感受到alpha强大的压迫力,胖子喉咙一紧,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说话?”江司霖挑眉:“那我就默认你五个手指都犯贱了。”
说罢,他把那胖子的头朝旁边一甩,直接把他扔到了墙边。而后一手攥着他的手腕,一手将他的大拇指反向弯折。
“啊!!!!”
惊恐的叫喊伴随着咔吧一声,大拇指断了。
胖子疼得浑身哆嗦,看着面前这个危险异常的alpha,他甚至不怀疑今天自己会死在这里,只能着急忙慌地辩解:“刚刚就是大拇指!大拇指!别的没碰他!”
闻言,江司霖轻笑一声。
“又没说哪个碰了就要断哪个。”
等到右手五指全部断完,那胖子早已疼晕了过去。江司霖看向身后的怀远,怀远点点头,把那胖子拖进了二楼卫生间。
江司霖抽出楼梯柜台旁的一张湿巾,坐到时有期旁边,仔细小心地替他擦了擦脸,而后打横抱起了omega。
时有期脑袋昏的厉害,却在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后,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不能不相亲了么?”
江司霖没说话,阴沉着脸带他出了酒吧。门外颜崎已经在车旁等候,见两人出来了,拉开了车门。
江司霖边把时有期往车里放,边和颜崎说:“我送他回去吧。怀远还在里面善后,愿意的话,你可以去帮帮他。”
“是。”
把时有期安置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江司霖想起身,却被时有期用力揽住了脖子。
再一抬头,昏暗的车里,时有期的瞳孔映出了细碎的光。
“不能不相亲了么?”
omega的面容平静,眼神里却含着似有似无的哀戚,只这样看着,江司霖的心就要化开。
时有期把他往怀里带,拉着扯着,江司霖也坐到了后座。时有期拽着他的领口,动作笨拙地跨坐在了他身上。
这个动作似乎废了他很大力气,omega靠在他肩头,微微喘息着。秋日的桦甸冷风瑟瑟,车内温度却在慢慢升高,时有期身上氤氲着酒气,又混着馥郁的山栀香,一同涌入了江司霖的心里。
“阿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时有期低低呢喃着,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打在江司霖的脖颈,alpha心上泛起密密的疼痒。
江司霖沉默良久,看似无情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要当年的真相。”
时有期慢慢从他肩头向下滑落,揽着他的腰,直到耳朵贴近江司霖的心脏,在那里停留了许久。
“你撒谎。”
时有期的声音很轻。
“这里告诉我,你想要的只是我的真心。”
江司霖愣住了。
“明明你也离不开我,为什么总要违背自己内心的想法呢?”
“我没有。”
“你有。”
时有期双手撘着江司霖的肩,慢慢直起身来。
银白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他狭长的眼尾早已晕上一抹淡红,粉嫩的唇边也潋滟着水光。
江司霖的视线跟随着那水润的唇瓣,直到时有期凑近到他跟前,两人堪堪要撞上鼻尖。
他看到时有期唇瓣轻动。
“就比如现在,你明明就很想吻我。”
盯着时有期的唇,江司霖觉得他一定是给自己下了蛊。不然为什么明知道那唇瓣间是毒药,他却还是没有推开凑近的时有期。
像是在山栀花田漫步,又像是在无名之海溺亡。时隔五年,迟来的吻一如往昔令人动情,又被人融进了无数的思念。
omega口中的酒香灌醉了江司霖,他缓缓闭上了眼,放在时有期腰间的手也逐渐用力。二人紧密相贴,就要把对方揉进身体,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说不出口的爱便以此代替。
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