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退圈
简舟瞬间清醒，看清来人后没有挣扎，让阿骁稍微抱起他，抽出被子，盖在他身上。
简舟乖乖的，一点没有反抗，好一会，等阿骁从浴室出来，才弱弱地说：“我还没洗漱。”
简舟下床去浴室，回来时阿骁已经铺好床躺下。
简舟爬进自己的被窝里，阿骁伸手关灯。
简舟其实很想问，中午你是不是来过。
但简舟没问出口，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贪婪地试图嗅到阿骁身上的味道。
阿骁才洗了澡，身上有股热气，简舟身上也有，可简舟就是觉得阿骁那边暖和，很想靠过去。
次日简舟醒来，床的另一边没人，连被子也没有，简舟几乎又要以为那是梦。正在发愣之际，浴室再次被人打开。
是阿骁。
“去洗漱吧。”他说，“一会要去片场。”
简舟像个听话的木偶呆愣乖巧下床去浴室。
简舟洗好出来，酒店已经从早餐上来，简舟默默拿了个包子吃。吃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阿骁，“我、我吃好了。”
阿骁把没吃完地包子都打包上，“不要浪费粮食。”
简舟乖乖把包子装进衣服口袋里。
“我不抛弃你。”阿骁突然说，“我能活很久。不会死。能陪你到你死。”
闻言，简舟眼泪又滑下来。
不是梦。阿骁真的回来过。
“不哭。”阿骁伸手，指腹从他眼角处轻轻一抹，擦去将落的泪珠，“别人看到。”
简舟狠狠点头，擦干眼泪，把喝剩一半的豆浆捎上。
两人出了门，朝电梯走。
出门早了几分钟，助理还没来，又没碰上其他演员和住客，电梯里只有简舟和阿骁。
简舟小时候常常吃不饱，但人除了瘦之外没有影响到身高，正正一米八的个子，他站在阿骁身后，还是比阿骁矮着半个头，阿骁头发长，没有梳起来，任由它们散在身后，从墨色的发丝里露出透着粉色的耳朵，戴了一枚小小的宝石耳坠，宝石虽小，却熠熠生辉。
陪你到你死。
白头偕老。
简舟低下头，说：“等拍完这部戏，我就退圈。”
阿骁：“退圈？”
“嗯。”简舟点头，“合同到期，我不想再签了，我想退圈。”
阿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简舟想问，你刚才说的话，是告白吗？等我退圈，跟你告白，你会嫌弃我吗？
但电梯到了，阿骁迈出长腿，电梯外站了两个人，简舟就没再说话，乖巧安静地跟在阿骁身后去片场。
拍戏接近尾声。
春和日丽的下午，简舟和阿骁的最后一场戏——大师兄和小公子携手归隐。
拍的是雪景，大师兄撑着伞站在树下，小公子从一头过来，大师兄牵着他，两人渐行渐远，没入山林。
简舟穿得厚厚的，还裹着带毛的斗篷，毛领微微遮住下巴，温暖的天气穿成这样其实很难受，但简舟却不觉得热，阿骁就站在树下，笑意盈盈，立在那儿等他。
简舟一步一步靠近，阿骁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然后就这样温柔地牵着他，慢慢往前走。
地上是随便撒的假雪，树也是假的，只有一棵，周围是绿幕，一句台词都没有，可简舟却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最后一条拍过，所有人都在欢喜，简舟呆呆地看着阿骁，“我们，让结局成真，好不好。”
简舟说得很小声，但他知道阿骁能听见。
阿骁只是不解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杀青那日，众人站在一起拍照。
简舟怕阿骁又像上次那样无声无息离开，目光一直追寻阿骁的身影。
阿骁没有马上走，也没有答应去杀青宴。
简舟趁着空档，走过去，想问问阿骁为什么不去。
工作人员扛着设备从简舟面前走过，简舟看到阿骁转身。
简舟一急，拔腿就要跑去，忽闻一道清丽美妙的声音。
“阿骁。”
是一对男女。
简舟看着美艳无双好似天神下凡的两人，愣了神。
女孩笑颜如花，“我们来接你了！”
简舟和母亲逃跑的时候，路上曾遇到妖怪。
那时候，是一对从天而降的男女救了他们。
简舟永远不会忘记那对神仙眷侣的脸。
只是简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而且是这样的情况下。
阿骁朝男女走去。
“阿骁等等！”
三人齐齐回头看。
简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扯了扯嘴角，尽可能的压下悲伤的表情，“你要走了吗？”
阿骁轻轻嗯了一声，简舟连忙追问：“什么时候能再见？”
阿骁转身，朝简舟走来。
简舟永远不知道为什么阿骁能在身上带那么多东西，总之他就是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很多。
钻石项链，珍珠项链，还有夜明珠。
都是阿骁为了哄他送给他的。他请阿骁代为保管，现在，阿骁都还给他了。
“你带回去，放在家里，没人偷。”
简舟看着阿骁，没有马上去接。
片刻，简舟才伸手捧住。
“遇到危险，就摔珠子。”
简舟低下头，敛下眼里的伤心失落，“你说会陪着我的。”
阿骁道：“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摔珠子，我就来。”
那个时候，简舟才清楚的意识到，阿骁所说的“陪”和他说的“陪”不是同一个意思。
简舟看着阿骁和男女离开。
拍摄结束，简舟有一个记者会。
简舟为了退圈做了很多准备，只是简舟也没有想到拍摄进行得这么顺利，正好赶上合同到期的时间。
所以，当记者会上被问起继续签约还是另选公司时，简舟停顿了两秒的时间，说：“我不会签约，也不会考虑去其他公司。我，从今天起，正式退出娱乐圈。”
简舟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经纪人也没料到简舟会在记者会上来这么一出，可话已出口，无法挽救。
简舟笑得甜，又礼貌，“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我才走到今天······”
简舟在心里默念这段话很久了，说起来，甚至有点儿迫不及待。
简舟回到车上，退圈的事情已经登上热搜第一榜。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
简舟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不去看。
简舟不按计划来，自然被经纪人骂了一顿。简舟自己打出租车回家。
简舟确实很任性，他刚拍完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那又怎么样呢？简舟报复性地想，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件事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的，他就是要任性。
人真的很矛盾。简舟讨厌娱乐圈，又依附娱乐圈。
他连初中文凭都没有，除了这张脸，还能有什么呢？
可惜啊，这张他唯一依仗着的脸，没讨到阿骁的喜欢。
简舟为了退圈提前另外买了房子，连经纪人都不知道在哪，手机也换了，谁都没法打扰他。
安安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下面车水马龙。
简舟坐到傍晚才拉上窗帘。
终于没有人催着他洗漱，没人催他起床，没人管着不给吃东西，没人压着穿各种各样的衣服，他可以随意地穿着睡衣在家里吃着薯片看电视。
他退圈了，阿骁呢？阿骁还会继续拍戏，不过，他不会再搭档阿骁了。
简舟捂着小小的黑色珠子，很想摔下去。
可是简舟舍不得。这是阿骁给他的，他舍不得摔。
不演戏了要做什么呢？
简舟犯难。也突然意识到除了演戏他什么都不会。
简舟很闲。每天都很闲。为了避免被粉丝认出来他几乎不出门，毕竟他退圈实在太过突然，粉丝们接受不了，尤其是女友粉，而简舟最多的就是女友粉，简舟甚至不敢看网上的言论。
等热度稍稍退些再出面解释吧。
新房里有很多书，简舟特意收拾出一间房作书房。
没办法，当初为了立人设实在买了太多书，简舟没舍得扔。
总觉得，扔了，玷污了那些书。
于是简舟闲来没事拿来看。
阿骁也喜欢看书。他看书，是为了学习，那他会看什么类型的书呢？
简舟一翻开书就出神。
没办法，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阿骁。
而且这些书对他而言太过晦涩，他看不懂。
简舟忽然想笑，兢兢业业立了那么久的人设，实际上自己却是个文盲。
阿骁呢？他一定念过大学。漫步在校园里，身边是形形色色的人，他不急不慢地走过校园的小径。
简舟想象着那个画面。
阳光会从树叶空隙里落下来，洒在阿骁长长的头发上。
春风拂过那长丝，冬雪落在那肩头。
简舟拿起手机，按下一串背得顺溜的数字。
很快传来拨通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简舟。”
是阿骁的声音。
简舟声音里带着难以言状的兴奋，“你怎么知道是我？”
阿骁道：“只有你会给我打电话。”
终于听到阿骁的声音，简舟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往后仰，像只大号的玩具熊半摊在沙发上。
“我退圈了。”
阿骁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恭喜。”
“你回家了吗？”
阿骁嗯了一声。
简舟没有在电话里听到阿骁以外的声音，阿骁的家，应该很安静。
“我退圈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阿骁道：“学习。”
“我还不敢出门。”简舟说，“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学，学了之后做什么。”
阿骁忽然想起来人类的寿命很短，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学习，于是说：“做你喜欢做的事。”
简舟笑着说：“我想开一个包子铺！就在楼下，我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嗯。你说过。”
“那，以后、等我的包子铺开张了，你来吃吗？”
“嗯。”
“真的？！”
阿骁道：“真的。”
简舟又道：“你还喜欢吃什么？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学！可以一直学到很好吃！”
阿骁只道：“喜欢好吃的。”
简舟眉飞色舞，“那，我学做焖饭，我妈妈做的焖饭特别好吃！我学了做给你吃。”
阿骁道：“你怎么学。”
简舟笑容淡下来。是啊。怎么学，妈妈都不在了。跟谁学。
“那，我做包子吧。我会做包子。”
“嗯。”
“简舟。”
“嗯？”
“不要哭。”
简舟愣住。
下一刻，眼泪从脸颊滑下来。
“我才，没有哭。”
“嗯。”
简舟努力克制住声音，“我、我要睡了。我要挂了。”
“嗯。”
简舟没舍得挂断，而是把手机放在沙发上，等着阿骁挂。
什么人啊。
隔着这么老远也要惹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