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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重华宫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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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里的新春尽管热闹非凡,但也是最忙的时候,各种祭祀和庆典活动从进入十二月就陆续开始了。

    安勤听蜜枣说:在过小年那一天,皇帝会在交泰殿举行封印仪式,就表示玉玺要和皇帝一同休年假了;在除夕的那一天,皇帝要祭祖、祭神、礼佛,参加除旧迎新的仪式,下午看戏,晚上吃团圆饭,帝后一家子一年到头只能在一起吃这么一次饭;到了大年初一,皇帝还会在太和殿广场举行新年开笔仪式,接下来便是各种的宴会,接见外国邻邦使节。

    听蜜枣细细数完,安勤不由得感慨:当领导太辛苦了!何况还是国家领导人!还是当老百姓好啊,安居乐业、简简单单,一辈子也挺安逸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所有的热闹终究是他人的,团圆也是他人的。

    待曲终人散已是深夜,安勤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无声的流着泪。已经大半年了,她想孩子、想家人!往年,都是一家人吃完丰盛的年饭,正倚靠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看春晚。如今,却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又冷又硬的床上,浑身都冻得发僵。

    在除夕之夜,安勤默默立下了新年的flag;新的一年,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出宫去。

    话说,太后的新春过得舒心又如意。人年纪大了就爱热闹的气氛,虽然只是吃个饭、聊聊天、给子孙们发个压岁钱,但每件事她都觉得很开心。

    虽说是过年,但礼佛念经仍是照常。安勤会每天按时去寿康宫,看着太后成天都乐呵呵的,她被感染了,慢慢的不那么难过了。

    面对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思考,往往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譬如太后,她这样不管后宫闲事、不论前朝政事的态度,哪里如电视剧里那样的勾心斗角的累。她估计是这紫禁城里最轻松快活的,怪不得康熙爷说她是有福之人,她的福分其实就来源于乐观的心态。

    正月初八诵经结束,安勤恭送太后出佛堂。太后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转身交待道:“勤儿,今日未时我欲往重华宫参加新春茶宴。昨日石榴患了伤风,不能入宫来了,你且代替她随我同往吧!”

    “嗻!”安勤一出佛堂,如意就带着她往内务府领了一套红色的宫装,并交待她午时初刻换好衣服来这里候着。

    日常的宫女服都是寡淡的颜色,如浅绿、浅蓝、浅灰,也不允许涂脂抹粉,只有在庆典和重大节日时才会发放红色的宫装和头花,为宫里增些喜庆。

    蜜枣看着这红衣裙羡慕极了,爱不释手,忍不住穿上身试一试。因为她们两个在大佛堂侍奉的宫女,是从来不发红衣裳的。

    安勤看着蜜枣自我陶醉的样子笑了:“等以后姐姐有月俸了,都给你买新衣裳穿。”

    “这天底下,就勤儿姐姐对我最好啦!”蜜枣亲热的拉着安勤的手,感动得说哭就哭。

    安勤早早的换好红宫装就到寿康宫候着,她看到太后的十一位贴身宫女都穿戴整齐的排成两行,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紫檀献寿老托盘,里面分别放着太后需要随时用的物品:绢帕、梳子、茶水等等。

    如意是管事宫女,一见安勤过来,就递给她了一把花卉油纸雨伞。

    安勤轻轻拉住如意的衣袖,小声说道:“如意姐姐,我从没出过寿康宫,只怕做不好。”

    “你就跟在队伍最后边,别人走你就走,别人停你就停。太后娘娘夸你做事谨慎,不会出错的。”如意细声回答,并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赶紧抬头望了望天空,瓦蓝瓦蓝的,雪后初霁,这把雨伞肯定是用不着的。

    等太后乘了辇,一行人就往重华宫去了。

    重华宫是皇帝还是宝亲王时的旧时府邸,以前名为”乐善堂“,皇帝登基之后才改名为“重华”,他还将自己在此生活时写的文章,集合成了《乐善堂文集》。这些安勤参观故宫时,导游曾经简单介绍过。

    她还记得当时参观重华宫时,重华门紧闭并不对外开放,只能在门口照相留念。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有今日的际遇,安勤一定恶补清代历史,就不会如这般被动无知了。

    在紫禁城里行走,只要面前没有宫里的主子,大家还是可以抬头走路的,安勤好奇的一路参观,倒也可以弥补一下上次的遗憾。

    在启祥门前,皇帝等候已久:“儿臣恭迎母后!”他今日戴着顶小毛熏貂缎面帽,身着青白长袍,腰上还系着一条祖母绿纽带,俨然一副文人做派。

    他跟着太后的步辇一路穿过了百子门和重华门,到达重华宫。

    这处院落不大,却是紧凑雅致,宫门上贴了春联和门神,廊子下摆设了宫廷乐器,都是为节日而设。

    今日的茶宴设在葆中殿,殿里站着二十多名身着朝服的大臣,见太后进殿,立刻行跪拜礼:“恭请皇太后圣安!”

    “诸位跪安吧!”太后笑着点点头就入了座,随行宫女分成两排站在太后和皇帝的身后。

    茶宴开始时,首先是太后和皇帝接受朝臣们的一一俱礼,每一个大臣到御前都是先下跪叩首、再说几句吉祥祝福的话。

    安勤一边听着那些似懂非懂的祝福话语,一边偷偷的观察这些国之重臣,年龄相差仿佛还挺大的,这个年代是没有法定退休年龄的。

    正在行礼的大臣竟是很眼熟?!但自己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呀。

    安勤是站在太后和皇帝的身后,就算盯着大臣看也没人会发现的。只见得这人年纪尚轻,身着深蓝色朝服,补子上绣了一只孔雀的图案,红缨官帽上镶着一个蓝宝石珠子,脸庞生得白净,鼻子高高尖尖的。

    阿浩?!这个人为何跟阿浩有七分相似?这个大臣的身形虽更瘦些,但五官确实很像。

    安勤陷入迷茫,刚才听他自报姓名时好像是钮钴禄氏讷亲,难道他是太后家的亲戚?那就绝对不可能是阿浩的,可为何会长得如此相似?

    行礼祝福之后,就是君臣联对环节了。此时左侧已摆上十二张矮桌,每张桌上都放了茶碗和果盘,太监们摆放好纸墨笔砚后,大臣们先入座再敬候皇帝入座。

    这时,几个太监抬了一对用白雪堆成的象形,雪象背上驮着宝瓶,瓶里插着吉祥万年青草。就这样,雪象联句的诗词活动就开始了。

    太后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他们君臣作诗联对。

    这茶宴上必备的是三清茶,就是“以梅花、佛手、松实,配以沃雪烹制”后,再加入最新的狮峰龙井而成的,这用花、用雪来烹茶是皇帝首创的。

    皇帝站起身来,首先赋诗三句:“重华文会列长茵,三百欣逢先早春,瑞兆峥嵘看有象”,然后由下一位大臣联续第四句,自己再作三句后,传给第三人,由此类推。能受邀参加茶宴的,都是大学士和翰林,这当然就成了一场君臣之间的雅集了。

    安勤本来在诗词方面就十分愚钝,这些充满文采的联句在她听来不是晦涩难懂,是根本听不懂。只见对面轮到讷亲对诗了,他从容起身,朗朗开口:“步须净土力曾抡。教传西竺芬霏粟,美释南方富丽珣。笑说胆长依月注,”安勤一见到是他,便十分专注的想听清他说的句子,无奈只听清了“胆长”二字。

    莫非?在清朝说胆大胆小就说胆长胆短的?

    他脸上比阿浩多了两撇小胡子,随着他作诗翘来翘去,一本正经而又滑稽之极!

    安勤努力把大笑的冲动往肚子里咽,这嘴是管住了,但没能管住自己抖动的肩。

    皇帝正琢磨着应如接连对讷亲的下句,眼角不经意的撇到对面角落里有一个宫女在瑟瑟发抖

    ,甚是奇怪!他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没长眼的小尼?

    她莫名其妙的抖得跟得筛子似的,眼珠子直戳戳的盯着讷亲,这般不可理喻的举动真让他心头拱火:汉人就是这般不经事!看来祖上不准汉人入宫选秀当差,却是明智之举,她那双没规矩的眼睛还直盯着个大男人瞧个没完了!

    但,今日不同的是她身着红色宫装,映着白皙的脸就如涂了胭脂似的,眼角微微泛红、含着笑高高的扬了起来,居然是与满人女子的温顺柔美截然不同的。

    此时的安勤还未感知到潜伏的危险,仍沉浸在“胆长胆短”的笑话之中不能自拔,直到下一位大臣站起来联对,讷亲入座后胡子也不翘了,她才觉得算是笑完了。

    眼神流转间,却对上了皇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心里不免一惊,只见前排的宫女们都是抬头直视的,琢磨着自己的姿势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对面的眼神为何有狠厉之色?安勤自认“胆短”不敢对视龙眼,认怂的把头低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自己又错了什么,她也不敢再抬起头来了。

    茶宴联句结束后,皇帝亲奉太后往左厢房,观看漱芳斋戏台的承应宴戏,就是各种戏班表演的杂耍,有爬竿、绳技还有舞蹈,这漱芳斋的戏台子可是由头所新改建而成的,专为方便太后日常听戏而用。

    本来这千载难逢看热闹的机会,安勤却没了凑热闹的心情,她在深深的自我反省之中。

    看来这皇帝是要把第一次见面的愤怒之情持续到底了,以后她定要事事小心,可千万不能撞到枪口上送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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