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是人
夏油杰跟分别时，毫无二致。
——虽然，只剩下一颗脑袋。
产屋敷千穗泪水落得更凶了。
她将头颅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叫着他的名字，哀不自胜：“杰哥，杰哥……我好想你……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祈求神明垂怜，希望祂们可以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不是想再次得到你的庇护，我只是……只是单纯想要再见你一面……”
“你对我这样好，可我却没来得及为你做任何事……对不起，杰哥，真的很对不起……”
“都怪我没用，才让你不得不一个人承担起一切，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1
她本以为他们会有很长时间，会永远在一起，直到寿命终结，所以，什么都可以慢慢来。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弱者，从不被顺遂青睐。
哭泣声由微弱颤抖到难以自持，直到最后，她无法克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没必要道歉，千穗。”
夏油杰不着痕迹叹息，没有手臂，连安慰的动作都做不到，“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我保护你，跟你不顾一切保护菜菜子她们是一样的，不是为了得到回报或是感激，只是单纯出自本心……千穗，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能让你不再被过去痛苦的回忆所桎梏，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而且，你做得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努力保护了菜菜子她们，千穗，能从特级咒灵手上保护大家全身而退，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不要苛责看轻自己，你远比任何人想象都要好。”
“……夏油爸爸？”
“真的是你吗，夏油爸爸？”
姐妹俩踉跄着围过来。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啊，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夏油杰听到养女们泫然欲泣的声音，从容跟她们打招呼，因为被产屋敷千穗抱得太紧了，视线被挡住，声音也有些发闷，这让他有些无奈。
——是真的夏油爸爸！
菜菜子和美美子悲从中来，捂着嘴，再也忍不住悲泣出声。
“杰？”
五条悟终于回过神，鼓起勇气，透过产屋敷千穗纤弱颤抖的脊背，怔怔望向那个仅存的头颅。然而，六眼却告诉他，那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挚友，虽然有着跟夏油杰一样的脸，却不具备丝毫咒力与咒术的普通人。
至于，为什么呈现活着的状态，看穿的一切的六眼并没有给他答案。
“我的六眼告诉我，你不是杰，只是个有用跟杰一样容貌的冒牌货，可我的灵魂却告诉我，眼前的你，就是曾经跟我一起度过三年高专的夏油杰1
现实与本心发生冲突，让五条悟露出失去往昔的漫不经心，转而急切逼视夏油杰，盼望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快回答我，你到底是谁1
听着挚友激动的吼声，夏油杰也很无奈。
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知道这种答案只会火上浇油，所以，赶在五条悟怒而跳脚前，夏油杰立刻补充，“不过，我很确定的是，当初我确实已经死在了你手上。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暗地里做了什么吗？”
也许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夏油杰已经能从容不迫地说起过去。
而曾经那些沉甸甸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来气的重荷，似乎都随着生死消失不见了，以至于他都有心情，熟练且无赖地把锅甩到五条悟头上。
而五条悟也如他所料，凭空背了好大一口锅，整个人再次懵逼起来。
如果是他做了什么，倒还好。
可相反的，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而打破这片沉默的，是从重逢的悲喜里回过神的产屋敷千穗。
“应该……是我的缘故。”
她如是说。
众人看向她，不解其意。
产屋敷千穗坐直身子，将捧在手心的夏油杰头颅交给一旁的菜菜子她们，她胡乱擦掉脸上冰冷的泪痕，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夏油杰，须臾，破涕而笑，旋即，她抬起手，毫不迟疑刺入胸膛，纤细的手指稍稍用力，就拽出一颗兀自跳动的鲜红心脏。
“！！1
“产屋敷千穗，你疯了？1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夏油三口！
五条悟也吃了一惊，下意识摆出姿势，准备杰一开口，就拎着她找家入硝子救命。
产屋敷千穗却摇摇头，抹掉唇边溢出的血，绯色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夏油杰，毫无血色的唇浮出轻微的笑：“有了这个，杰哥就可以以人类的身份，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我的血液只会造就扭曲怪异的异类，无法完全帮杰哥重塑人类身体，但凝聚纯净力量的心脏却可以。”
说话间，她胸前的撕裂伤已经逐渐愈合，如果不是衣服并未随之恢复，先前恐怖的场面就像是根本没发生过。
菜菜子和美美子抱在一起，呆呆讷讷，像是被她出乎意料的举动吓祝
夏油杰怔怔望着那颗被举到自己眼前的心脏，不由抿紧嘴唇，视线顺着滴血的手指，一点点移到产屋敷千穗满是庆幸的脸上，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舌尖，嘴巴发苦。
她是真的很高兴。
为了能帮助他而发自内心的感到快活。
可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认识的产屋敷千穗，应该只是个身娇体弱的普通女人。
会因为做噩梦哭泣，会因为受伤叫痛，会因为不想喝牛奶而把不痛快的情绪摆在脸上……
她可以温柔，也可以任性；可以柔弱，也可以坚强；可她唯独不应该成为现在这种人，将伤害自己当做稀松平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这么肯定？”
五条悟从震惊中回过神，冷静问出其中关键，“即使是可以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也仅仅只能作用在尚未完全死去的伤者身上，我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法子，可以将死者从另一个世界拯救回来。”
更不要说，像她一样，可以诡异地维持住一个头颅生机。
“因为，我不是人。”
迎着对方探究的视线，产屋敷千穗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