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货而已
“啪——”
产屋敷千穗打开他的手，并未如普通女子一般，露出被冒犯的不虞，只是微微仰起头，绯色眸子静静看向男人眼底，过分平静的视线，似乎越过表象，直直看入男人内心：“所以，我们交涉失败了？”
“啊，算是吧。”男人随意回答。
产屋敷千穗微微颔首：“杰哥在最后分别的时候叮嘱过我，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去找五条悟。虽然不想打扰陌生人，但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我犹豫了。”
说罢，转身就走。
“会死哦。”
男人跟上，狐狸揣手，笑眯眯道。
见她不理睬，也不恼，再次好心提醒：“不仅是你，因为你的任性，那两个孩子也会死。我想，你一定不愿意见她们死于非命的模样吧？”
“你在恐吓谁？”
产屋敷千穗停下脚步，偏过头，睇向身边亦步亦趋的男人。
男人毫不避讳：“自然是你。”
“我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自然也接手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关于你们之间的记忆，我都看过了，可以肯定的是，你跟她们或许都不畏生死，但你很在意她们，并将她们看做家人，所以，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想她们死掉。”
他似回忆起什么，低头俯视着近在咫尺，过分绮丽病弱的脸，意味深长道：“即使已经过去千年时光，你仍然还是当初的那个产屋敷千穗，爱重家人，生性平和，柔软可欺……”
产屋敷千穗不以为意的笑笑。
“千穗，我知道你想喜欢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满是蛊惑意味，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抚上她脸颊，缓缓摩挲，目露惊艳迷醉之色，“如果你现在选择顺从我，我会比夏油杰给你的更多……体面的生活，安逸的环境，你想要的都会有，甚至，我还可以像你哥哥一样抱你……”
回应他的，是产屋敷千穗毫不留情地一耳光。
“不要用杰哥的脸，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
产屋敷厌恶地甩手，“……太恶心了1
仿佛之前也有人对她说出过这种话。
只是，稍一回想，就受不了地想吐。
干脆就不为难自己。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抽了个正着。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好歹，这也是你老情人的脸埃”
男人喟叹长叹，收了轻浮的笑，转而舔了舔侧脸口腔内壁，舌头上染上淡淡的甜腥味，抱怨道，“当初你依偎在我怀里，非跟我同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高不可攀埃”
产屋敷千穗没分给他半点目光，转身就走：“希望在面对五条悟的时候，你能用这些尽是下三滥的语拯救自己。”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他能救得了你、救得了这具身体吧？”男人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扯回身边，毫不客气咧嘴大笑，嘲笑她异想天开。
“我从不寄希望于陌生人。”
产屋敷千穗不闪不避地回视他，甚至，还有心情笑出声，“不过，看你这么当回事，我猜五条悟杀你应该挺容易的。杰哥是五条悟的挚友，虽然我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杰哥最信任的人就是他，想来他也不会介意为了杰哥，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知道你以后一定无法过得开心，我就开心了。”
“要我说，像你这种恬不知耻践踏旁人心爱之人，还不知悔改的家伙，就应该被五条悟拧开天灵盖，生生扯出本体，最后捏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声音温婉柔和，其中的恶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诅咒的话惊到，敛了唇边笑，狐狸般细长眼瞳微微眯起。
夜色沉沉。
路旁灯柱高高耸立着，灯具散发出朦胧晦暗的光，吸引着无数趋光飞虫在此盘旋聚集，隐约传来振翅之声。
沉默良久，男人直勾勾盯着她：“你……果然还是跟千年前一样，不识抬举。”
“呵。”
产屋敷千穗毫不示弱，反唇相讥，“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藏头露尾、不人不鬼的怪物，侥幸占了据杰哥的身体而已，也配跟我说抬举？”
“……你还没有认出我？”
产屋敷千穗被他不可思议语气逗乐，轻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真是可笑，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以为自己是诅咒之王吗？”
管他是谁。
只要不是两面宿傩，就没什么好畏惧的。
虽然不太懂自己底气究竟从何而来，但……
产屋敷千穗微微一笑，她不关心就是了。
男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俯视而来的目光阴沉又危险，似乎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但很快，他运气平复内心，重新恢复冷静。
他垂下眼帘，俯视着她，冷声道：“不要痴心妄想了！即使是被称为当世最强的五条悟出手，也无法将死的灵魂从亡者的世界带回来。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一旦身体受到重大损伤受伤，灵魂也会随之死去。”
“哪怕我从这具身体里消失，夏油杰也不会再回来。”
近乎报复一般，男人面无表情说出残酷的真相。
“这又有什么关系？”
产屋敷千穗垂眸，掸掸衣摆，“这世上，最可怕的，从不是生死，而是无望的离别。杰哥生也好，死也罢，只要他还能回来，哪怕只是以尸体的姿态回到我们身边，也无所谓。”
“宁愿他身体腐烂消失，也不愿意他再继续存在？”男人问。
产屋敷千穗抬起头，目光触及那张熟悉脸庞，莞尔轻笑：“你说什么傻话？”
她眸光深深，语气更是温柔至极，“你只是占据了杰哥躯壳的假货而已。即使这具身体活着，可假货仍旧只是假货，但凡心智正常，都不会将你跟杰哥划等号。”
无视男人愈发难看的脸色，产屋敷千穗继续温声细语，“更不要说将你看做杰哥生命的延续了，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别说你只是占据杰哥身体的入侵者，即使你是杰哥灵魂的转世，只要你无法恢复成我们离别时的状态，同样也只是个假货而已。”
“而假货，不配代替杰哥活着。”
产屋敷千穗直视于他，“我情愿这具身体消失，再也见不到杰哥的脸，也不愿意他以这种形式存在，这是对杰哥的亵渎1
男人目光直刺来而，带着逼人的危险气息：“……你哥哥会哭吧？挂怀不已的妹妹，如今却轻易爱上了旁人……”
产屋敷千穗微笑：“为什么你总是表现出一副自以为跟我很熟的样子？虽然你的行为举止已经足够下三滥了，但基本的礼义廉耻还应该有吧？你看我是想跟你叙旧的样子吗？”
“你会后悔的。”
“哦。”
产屋敷千穗不咸不淡道，“我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应该后悔了。现在，你应该想清楚了吧？当我当向你提出交涉时，你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把杰哥还回来，或者死。”
“唔，我猜，你肯定已经想清楚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跟我攀交情，只可惜……我哥不让我跟下三滥玩。”
她笃定的源头，来自于五条悟。
正如她之前考量的那般，如果五条悟很强，对方在不确定自己是否留有后手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杀了她的；相反，如果五条悟很弱，无论她如何筹谋，也只是一盘菜而已。
至于，达成“对方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无视五条悟的威胁，也要杀了她”的结局，产屋敷千穗也不会觉得失策后悔。
但凡她死在这人手上，小八就会立刻通知五条悟救场，到时候，不过是死掉她一个人，换回来的却是孩子们的平安，以及入侵者的死。
某方面来说，还挺划算的。
男人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冷一哂：“不，我还有第三条路。”
产屋敷千穗愿闻其详。
“这具身体，你想要拿回去，而我暂时却不能还给你。双方都不退让，结果就只能两败俱伤。但其实，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男人冷静道，“那就是这具身体先借给我使用，一年后，我会还给你，而作为交换，关于我的事情，你们不能想任何人透露——尤其是五条悟。”
“我要如何相信你不会违约？”
“我们可以定下束缚。”
产屋敷千穗可耻的心动了。
能活着回到菜菜子她们身边，自然是最好的，而且，这勉强算个折中的法子。
只是，她是答应她们要带杰哥回家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男人又阴险地给己方天平上添了一道筹码：“为表诚意，我可以先将夏油杰一部分的身体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