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毒发
那人冷着脸, 一双金眸中隐含着怒气，似有暗流涌动，像是那铺天盖地的火浪一般, 蓄势待发, 然而, 那周身所围绕的低沉气压, 却又如同掉入那数九寒天下的冰窟之中, 在这阳春三月的梨花时节下，竟叫素影生生打了个寒颤。
叶忆话音刚落，便见萧念身子一僵，而一旁的素影却是强忍着不适, 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一席银白绣纹锦裙, 裙面点缀着丝缕金线，像是月光与日光相交辉一般, 衬得那人愈发清冷, 而叶忆轻蹙着眉，一双金眸掠过素影向着萧念伸去的手, 而后定格在萧念身上骇人的血污。
方才在小筑中，待到叶忆化作人形后，见到萧念落在桌上的字条时, 心中虽是有些疑惑, 却也并无多想，然而，许是对方离开未久，许是对方走的匆忙，空气中却是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想到近日里萧念的反常, 叶忆面色一凛，而后，更是见着地面上的点滴血痕后，更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也顾不上其他，抬脚便向着流枫小院的方向赶去。
就这样，也就是在门外，叶忆刚要推开门时，便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与往日不同，那道声音中笑意不再，即便是轻笑，更多的，也是叶忆从未遇过的疏离。
推开门后，见着萧念那被血浸染的刺眼红衣，叶忆心中一惊，霎那间，眼中一片酸涩，顺着那片骇人的血污看去，只见萧念脸色一片煞白，额上的冷汗更是浸湿了青丝。
而此时的萧念与素影，见到来人的面容时，皆是一愣。
也不知叶忆是何时而来，两人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半分。
萧念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顺着叶忆的目光向下看去，那张向来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也少有地露出几分慌乱与无措来，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切地想要掩盖错误一般，手中凝聚灵力，便想要除去身上的血污。
然而，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到底经受不住，萧念手中的灵力还未汇聚起半分，便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喉间更
是涌上一阵腥甜，眼前似是蒙上一层黑雾，恍惚间，指尖轻颤，末了，只得放弃，一手死死按压住剧痛的心口。
见着灵力尽失，萧念动作之间更是慌乱，费力地起身，便要去抓放置在远处干净的衣裙，以此来掩盖住身上的血污。
“唔……”
动作之间，牵动身上的伤口，萧念面色愈发地苍白，身子一僵，却是支撑不住，重新跌坐在地上。
因着血量大量流失，萧念眼前有些发黑，靠着墙壁，半阖着眸子，眼中始终没有焦距。然而，下一秒，萧念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去。
叶忆身体僵直，身子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萧念以为对方是见到自己这般模样害怕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来，回抱住对方，轻声道：
“乖…不疼的，不要害怕…好不好……”
萧念一手轻抚着叶忆的脊背，像是轻哄着孩子一般，语气极尽温柔。
“只是见着骇人，一点都不疼的…不要哭……”
萧念嘴角努力勾起一抹笑来，见着叶忆眸中的水雾，顿时慌了手脚，抬起指尖便要擦去对方眼角的泪珠，指尖抚过嫣红的眼尾，却是顿了顿。
直到抬起手，萧念才惊觉指尖已被鲜血所浸染，鲜红刺眼的血色倒映在叶忆的金眸中，萧念不用看，便知道此番自己这般模样，定是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指尖的血痕落在叶忆的眼尾处，萧念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想要抬起腕间的衣袖去擦，却是越擦越脏，血色晕染开来，染红了眼尾。
萧念的目光掠过自己的红衣，而后停留在叶忆眼尾的那片嫣红，没来由的，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叶忆身披凤冠霞帔的绝世之姿。
想来届时，也必定是极美的。
“师尊，怎么办…弄脏了……”
而后，萧念笑了笑，一双如墨的眸子中满是笑意，说罢，萧念微微低下头来，将头轻轻靠在叶忆的肩上，似是疲惫至极。
看着对方嘴角的笑容，叶忆心中一阵绞痛，
想要拥紧对
方入怀，却又害怕触碰到对方身上的伤痕，只得轻轻环住对方，像是保护着易碎的琉璃一般。
心脏闷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疼通过后，却是满腔酸涩。
“不疼了，乖乖睡一觉，就不疼了……”
叶忆顺势搂住萧念，将对方牢牢抱住，而后，指尖汇聚灵力，向着萧念体内而去，一点一点调节着对方紊乱的内息与身上的骇人的伤痕。
而那尚在一旁的素影，看着眼前的两人，终了，垂下了眸子，掩去眸中暗色。
夜幕几近，天际的金光逐渐变得暗淡，燃烧的红云之下，依旧有丝缕金光穿过，洒向人间，一如往昔。
素影回过神来，不知自己在这飘落着的梨花树下站了许久，垂眸看着手心之中的梨白，有些恍神。
那人不愿回魔域中去，次次违背魔尊的意愿，大抵是为了这人，那痛到极时，却依旧愿意温言细语地安抚对方，也大抵是入了心吧。
房檐之下的银铃微动，叮铃作响，逐渐唤回素影的思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素影收起思绪，转过身来：
“你该知道的，她留在这里，活不了多久。”
目光掠过紧闭着的房门，知晓萧念已然昏睡过去，素影看着面前的女子，冷声道。
接着，见着对方面容闪过一丝波动，素影顿了顿，接着道：
“这世道正邪两不容，她与你，终究不是同路人。”
“我只要她。”
叶忆薄唇轻启，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素影，声音毫无波动。
“呵，难道知隐真人只顾眼前，不顾她生死不成？”
见着叶忆如此态度，素影不由地冷笑出声，面上也闪过一丝厉色。
“看来正道之人也不过如此，为了一时享乐，竟罔顾他人性命。”
“她若回去，你能保她性命？”
素影话音刚落，便听叶忆冷声道，听罢，素影一愣，却是不知如何反驳。
叶忆说的没错，即便萧念不在这灵月宗中，便是回了魔域，有着这蚀骨毒作为牵制，素影也别无她法。
她救不了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身上的毒，多久了？”
一想到萧念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叶忆眸中的冷意更甚，此时心中有着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那人瞒了她多久，又痛了多久？
全不可知。
叶忆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周身环绕的杀气渐浓，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怒意，向着素影问道。
“四年……”
一边说着，像是能够切身体会到对方那些年所忍受的痛苦一般，素影垂下眼眸，闷声道。
然而，真真在萧念身上算来，那些黑暗的光景有何止四年，那些日子像是藏匿于黑夜之中的怪物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殆尽，最后留给萧念的，只剩下数不尽的伤疤。
“她…次次都会这般痛苦？”
叶忆定了定神，明知道答案如何，却仍忍不住问道，脸色也有些苍白。
“少主没有完成尊上的任务，这些月来…便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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