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在村口，宋槐遇到来接他的秘书先生。
秘书先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狗腿上前帮他开车门："宋大师你累不累，渴不渴？"
上车后又问空调温度怎么样，需不需要调低一点。
宋槐扫了一眼自上车起就喋喋不休的秘书，阴阳怪气道："别叫我大师，我就是一个只会装神弄鬼欺骗有钱人的骗子。"
秘书梗了一下，脸上露出苦笑。
今天之前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看不惯一些人投机取巧赚黑心钱，想他给老板当孙子当机器人使唤，一月才三万，而"风水大师"们胡扯几句轻轻松松就能赚几十万。
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然而在他亲眼看到鬼后，他科学世界观崩塌了。
秘书想起在工地见到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当时一只漆黑的厉鬼突然从坛子里冒出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厉鬼一只手抓向他的心脏，旁边的保镖反应快立马朝黑影射击，但子弹直接穿过黑影，对它造不成半点伤害。
就在秘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右侧西服口袋突然冒出一阵金光，黑影触碰到金光惨叫一声缩回坛子，秘书捡回了一条命。
等他镇定下来一检查发现，发出金光的正是柯少爷给的符箓，黄纸上的朱红色符文失去了光泽。
"唉是我见识少误会了大师，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把我这个井底之蛙的狂悖之语当成屁给放了。"
宋槐冷哼一声扭过头。
秘书看向车内后视镜，偷偷在心里摸了一把冷汗。
没人说话，车内立时安静。
回程路程进行到一半，宋槐系统自带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打破一室安静。
来电人是幼崽。
宋槐按下接听键，话筒那边传来幼崽低沉悦耳的声音。
"我的人查到近几个月蒋兰和伍孝军频繁联系，大部分是蒋兰主动给伍孝军打电话，通话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左右，伍孝军偶尔通过vx联系蒋兰，约她去附近地点见上一面。"
这跟他们在伍爱国家了解到的情况不一样，在伍爱国妻子的讲述中，伍孝军一直在丧心病狂地敲诈勒索蒋兰，约蒋兰出来见面也是为了钱。
宋槐沉默半晌问：“你还查到了什么？”
对面支吾了一会，干巴巴道：
"蒋兰丈夫在一款小众交友软件上和人约pao，他在上面有一个维持了近一年恋爱关系的伴侣，对方是个男。"
还亲昵地喊蒋兰丈夫为老公，最后这句他没说。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份由手下人查到的聊天记录，柯宇阳起了半天鸡皮疙瘩。
宋槐：“……”
宋槐表示这没什么，如果你看《人与自然》会发现在动物界找不到伴侣的雄性经常会与其他雄性互相帮助，一起度过短暂磨人的发情期。
“你说蒋兰有没有发现她丈夫是个双性恋还在婚内出轨男人？”
没等宋槐发表意见，柯宇阳继续道。
"还有一个劲爆的消息，蒋兰的丈夫疑似不孕不育。我的人查到蒋兰两年前曾在保密性高的私立医院做过□□检查，报告上显示该男子的精子质量和活动率偏低，畸形精子的总量占百分之六十，有9999％的概率不孕。"
"你猜蒋兰丈夫知不知情，还有她怀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有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宋槐咳嗽一声道："这此事和我们无关，我现在在去工地的路上。吴老板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命保住了，但以后只能以植物人的状态活着。我都不敢把他的情况告诉舅妈和表妹，怕她们接受不了。"
柯宇阳虽然在极力掩饰，但宋槐还是从里听出了一点鼻音。
宋槐默了一会，缓和语气道："你别太担心，吴老板的身体还有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被人夺走了气运和寿命，等我解决完工地上的事，在想办法把他的气运和寿命补回去。"
听到有救，柯宇阳沉重的心轻了一点。
说话音调都比先前雀跃半度，"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注意休息，好好吃饭。我先挂了。"
秘书等大师挂断电话，瞅了瞅他的脸色小心试探道：“我们要准备哪些道具？”
比如电视上演的道士做法要用陈年糯米和黑狗血等。
这么空手去，秘书觉得他心有点儿慌。
宋槐睁开眼：“开车看路。”
秘书通过车内后视镜与宋大师没有感情的眸子对上，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多嘴专心开车。
青山村去工地需要开三个小时的车，等两人到达目的地，钟表来到下午五点。
"大师，要不然我还是等在外面吧？"
秘书咽了咽口水，不敢往前走。他现在想起在工地经历的那一幕脑袋就跟被针扎一样疼。
但宋大师直接无视他，不得已秘书只好苦着脸跟上去。
宋槐一眼就注意到西南角地面上的坛子，坛子的造型很普通，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泡菜坛子。
宋槐家里就有一个，是邻居曹阿姨友情赠送的。
一个装了不知名物品的坛子当然引不起宋槐的重视，让他皱眉的是坛子周围笼罩的一圈黑雾，单以外溢的鬼气浓度推测，坛子里的鬼最低也是个含冤鬼。
鬼被人类划分为六级，按照对付难度从低到高排序，依次是普通鬼，枉死鬼，含冤鬼，厉鬼，血鬼和凶恶鬼。
凶恶鬼的别名又叫吃人鬼，是天师们最忌惮的，凶恶鬼吃人补充能量，而血肉富含灵力的天师对凶恶鬼来说就是一块随时随地散发着甜美气息的蛋糕。
人类世界最常见的是普通鬼，普通鬼由寿命已至的开智生灵转化而来，他们鬼力微弱，对人类造不成威胁。
普通鬼力量微弱，可在阳气充足的人界生活七天，七天后不想灰飞烟灭只能去阴气多的地界生存。
天师们把这种可供鬼魂生活的地界统称为阴界，存在几十年的坟山就是半阴界。
对付这类鬼，视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
第二常见的鬼是枉死鬼，他们正是天师们安身立命之本。
枉死鬼与普通鬼的区别是他们天定的寿命未完，剩余寿命越多，变成鬼后力量越强。
长发女鬼和伍孝军属于枉死鬼，力量上长发女鬼强于伍孝军，但在处理难度上伍孝军更麻烦。
系统不强制发布任务，宋槐乐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当人八年见过的枉死鬼屈指可数，长发女鬼是其中最厉害的，而转变成地缚灵的伍孝军更是第一次见。
宋槐冥冥之中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试图搅动风云，而他是这局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对局人之一是害他给破阎王系统打白工的混蛋，另一个人宋槐眯眼环视四周，就隐藏在他身边。
“大师你说那坛子里装的不会是人的骨灰吧？”
秘书躲在宋槐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他百爪挠心想知道答案。
宋槐往前跨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期间视线一直粘在泡菜坛子上。他来此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决伍孝军的心愿，至于坛里的鬼还是找阳气充足的时辰再来解决。
工地从他们进来就很安静，风和虫鸟都默契的避开这里，明显不正常。宋槐扭头对紧张兮兮的秘书道：“这里不安全，你先退出去。听到响声也别进来，除非我喊你进来。”
秘书咽了咽口水：“好我守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说完，跟身后有十几头猎狗在追一样，一溜烟跑走了。
原地剩下宋槐和那个诡异的泡菜坛子，在秘书要走时，宋槐注意到坛里的鬼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安静蛰伏的鬼气瞬间翻涌成浪花，要不是他眼神警告，秘书一定会被坛里的鬼撕成碎片。
这只鬼的危险等级还得往上升一升，宋槐看着这副他用了八年的人类躯壳不满地啧了一声，受制于身躯他最多能施展出十分之一的实力，勉强能与厉鬼打成平手，若是遇上更厉害的鬼，他只能放弃这具身体。
宋槐心里肉疼，注意力回到眼前，他之前忘了给伍孝军打印记，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而有印记的长发女鬼他感应到她在附近，具体位置被一层薄膜隔着“看”不分明。
宋槐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大声呼喊伍孝军的名字，几声过后没有得到回应，他知道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伍孝军在你手里。”
宋槐看着坛子说出自己的结论。
黑雾张牙舞爪似在回应，甚至宋槐在那团没有人脸的黑雾里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我很穷，”宋槐说，“你要怎样才肯把伍孝军还给我。”
翻腾不止的黑雾里传出男人粗砺嘶哑的声音。
“报仇！报仇！桀桀桀，我要杀了你，杀了所有人”
声音的主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工地上空。
宋槐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毫不留情地驳回他的要求：“杀人犯法，换一个。”
笑声戛然而止，坛子里的鬼被眼前这个弱鸡人类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震惊到了，想他没变成鬼时就是号令一方的枭雄，死后变成鬼也是令鬼望风而逃的强大存在，现在被一个他看不起的人类呼来喝去，它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坛外的黑雾如同烧开的水骨碌碌冒着泡，又有无数黑雾从裂开一条缝的封印阵法里倾斜而出，笼罩在坛身周围的黑影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整片工地。
鬼域——厉鬼级别才能使用的手段，大小由鬼自己控制，厉鬼最大可形成方圆一公里的鬼域，血鬼是它的几倍，而到了凶恶鬼级别，鬼域彻底展开可覆盖一座城市。
宋槐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但他表现的不急不徐，看的鬼生气到爆炸。
就在宋槐暗暗提高警惕时，完成鬼域的鬼终于显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宋槐挑了挑眉，听声音以为是一个上了年经的中年大叔，没想到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军。
将军身穿染血甲胄，手持一柄红缨qiang，身上的血煞之气浓郁的令人作呕，他眼神涣散表情空白，犹如出生的懵懂儿童。
这不奇怪，血鬼降世，天道为了平衡人鬼两界的实力，清除了血鬼生前所有记忆。
将军鬼视线转到宋槐身上，空洞迷茫的眼神瞬间被疯狂的恨意所取代，他大喝一声，举着红缨枪朝他刺来。
“狗皇帝拿命来！”
宋槐身体比脑子慢被红缨枪贯穿腹中，将军鬼一戳一收，几块零碎的肉块被红缨枪带出，簌簌落到地面。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地上的肉块还是他腹部的伤口都没有鲜血流出。
他苦笑一声，趁将军鬼呆愣之际抬起一脚踹在将军鬼胸中，借力往旁边一跃，往前一翻再次拉开距离。
将军鬼重新集中注意力，他手下动作不停，枪身从左自右一划再次攻上去。
将军鬼的每招都朝宋槐的致命处攻去，眼睛、咽喉、下三处、心脏他出招毫不犹豫，每一招都带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
他与蛮夷鞑子对战五年，早就见惯了生死，也做好有一天战死在沙场上的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没死在敌人的铁马下，反而死在了昏庸猜忌的帝宫里。
他恨，他怨，他不甘
想到狄府门前永不干涸的血迹，将军鬼眼里闪过一丝腥红，凌厉迫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响起，黑暗中凭空出现一头膘肥体壮的汗血宝巴，将军鬼看着生前的战友眼底闪过一丝怀念，随后翻身上马朝宋狗皇帝攻去。
宋槐暗道一声不好掉头就跑，但两条腿再厉害也比不过四条腿，他没跑几步后背被马头一撞，朝前栽倒在地，紧接着被骏马的铁蹄死死踩在脚下，无法动弹。
我命休矣。
宋槐面朝下，被红缨枪戳成筛子。
将军鬼跳下马，确认狗皇帝没气息后牵着战马往回城。
就在他走出三米远时，身后传来几声咳嗽，他回身一看，死去的狗皇帝又活了。
将军鬼仰天长啸：“啊啊啊——狗皇帝拿命来。”
一道人影闪过，宋槐刚爬起来，就被人一枪穿心，眼一白趴倒在地。
将军鬼担心狗皇帝再次死而复生，决定抱着枪守在尸体旁，一旦狗皇帝复活就解决他。
宋槐学聪明了，他不再用力量修复身体上的伤，而是缩小身体，把自己藏在支离破碎的躯壳里。
一人一鬼陷入僵持。
宋槐唉声叹气，本以为遇到一个厉鬼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碰到血鬼，真是倒霉到家了。
血鬼产生条件无比苛刻，既需要天时地利，也需要人和。
血鬼通常分为人作恶天来收的先天鬼，和人违背自然之法用特殊手段转化而来的后天鬼。
先天鬼强于后天鬼，但后天鬼晋级却比先天鬼简单，也算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宋槐眼前这只很奇怪，他的记忆是残缺的，否则也不会被对狗皇帝的恨意支配，把他错认成仇人，但他又能记得害他的仇人。
宋槐一边琢磨将军鬼，一边想逃脱之法。
在一人一鬼没注意到的地下，一块八角形的铜片开始振动起来，无形的波动往四面八方延伸，继而带动其他八角铜片振动，陈江市特殊事件处理部门天眼监控中心发出警报声，同时一道毫无情感起伏的机械音从外放的音响里传出。
“警告！警告！天眼系统在陈江市xx区xxx街道检测到鬼力波动，预测危险等级二。警告！”
热闹的食堂寂静一瞬，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纷纷起身，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往天眼监控中心跑去。
休假的祈盛正开车从外面往回赶。路上，他拨通呆在警局值班副队长的电话。
“你现在在监控中心吗？情况怎么样？”
副队长刘河正紧盯着监控画面，闻言回道：“监控画面一片漆黑，技术人员检查过了不是设备的问题，我怀疑那块区域展开了鬼域。如果是鬼域”至少是厉鬼级别的鬼。
形势不容乐观。
副队长把最后一句话含进肚子里，担心说出来会扰乱军心。
他们市里的特殊事件处理部门建立不久，部门里道术最厉害的人是队长祈盛，但刘河知道祈盛也对付不了厉鬼。
“我知道了，你先把队员召集起来，在事发区域外围设置警戒带，加派人手巡逻，千万不能放普通人进去。剩下的等我到了再说。”
鬼域许进不许出。
队长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很好地安抚了刘河的焦虑，他挂断电话开始一个个联系不在警局的队员。
祈盛和刘河搭档了两年，了解他的性格，刘河是那种不确定就不会随意开口的人，他既然说了可能是鬼域，那百分之百就是鬼域。不说死，可能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
祈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翻出通讯录拨通他师伯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