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遇险
夏之生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的又做着一个梦。
梦里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小男孩,看不到正脸,梦里总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有时候是一群小孩嘻嘻哈哈的围着男孩,把他推进一个肮脏的厕所,男孩也不反抗,不吵不闹幽幽地望着地面,就像一个被审判的罪人。
有时候是一个女人,她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乖乖的跟着她走到衣柜前,静静地等待着女人,随着女人把衣柜彻底扣住,男孩的世界漆黑黑的一片,男孩紧紧抱着自己,他躲在柜子里自哼自唱。
等到女人再次打开柜子时,男孩已经睡着了。她温柔看着男孩,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
有时候是男孩被反锁在厕所里,他起初蜷着身子等待有人能发现,可能是等待时间太长了。
他就看向窗外,透过微弱的光线,有两只蛾子飞了进来,他看着它们笑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它们。
犹豫了一会儿,他爬到窗户上,张开手放了蛾子。脚底墙皮掉落,咚地一声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夏之生接连做了一个星期的梦,她心疼梦里的男孩,每次醒来都控制不住的哭泣。
这个男孩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夏之生一直看不清男孩的面貌。
夏之生拿起浴巾,走进卫生间拿蓬头,蓬头上已生满了锈斑,她把蓬头卸了,直接用淋管洗澡。
擦完头发,夏之生换上宽大的白校服,校服看起来有点旧,但夏之生洗的干干净净。
推开房门,看到他喝的烂醉如泥的父亲,她讽刺的笑了一声,悲哀的望着这个男人。
在夏之生还小的时候,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都被这男人毁了。
她的母亲吞下一把老鼠药,以死相逼,这个男人跪在母亲面前保证再也不赌了,母亲相信了他,天真的以为日子会好。
可母亲洗完胃后的第二个星期,他又继续出现在麻将桌上。冰冷的深夜,母亲拽醒熟睡的夏之生,心灰意冷的走到麻将馆。
亲眼看到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坐在烟雾缭绕的麻将馆,吸着烟,咧着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母亲看着这个深爱过的男人,绝望的流下了眼泪。她走进去质问这个男人,却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来,她彻底不说话了,男人打了一晚上牌。第二天早上,这个男人又抱着母亲跪着哄她。如此往复,从来如此。
又是一个晚上,男人坐在麻将馆里,夏之生的母亲却永远的离开了夏之生。
男人回到家,才发现老婆不见了,他大声用最恶毒的语言谩骂,从不悔改,除了爱打牌还染上了酗酒。
夏之生的奶奶害怕夏之生被这个酒鬼儿子打死,带着小夏生活。可奶奶死了,她又回到这个酒鬼的家。
男人把孩子扔给大伯,大伯家不愿养,夏之生就被抛皮球一样,今天这家明天那家。
等到她会做家务了,男人又把她接回了家。
夏之生拿起锅铲煎了两个鸡蛋,空气中弥漫的油烟,溅到泛黄的老旧玻璃上,屋外的建筑把光线挡的死死的,如同这个房子一般,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她走出满是垃圾的巷子,在公交车站等着陈清。
梦里陈清死亡时间就在今天,经过她不间断的努力,陈清是她的朋友,但只能是朋友,陈清可以接受的关系。
夏之生发现陈清真的很口是心非,昨天她喊陈清出来玩,他冰冷冷的一口回绝道“不要!”
夏之生等了半天,等到夏之生都要放弃了。他又悄悄地问“去哪儿?”
道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他们慢悠悠地踩着落叶,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夏之生笑吟吟地望着陈清,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陈清的头,从上面取出一片叶子。陈清急忙推开夏之生,脸从耳根红到脖子。
夏之生望着这样的陈清,蹲着地上哈哈大笑“你那么紧张干嘛,我看你头发上有落叶?”
陈清紧闭着唇,默默地走开了,夏之生看他恼羞成怒了,悄悄地掩饰自己心底的失望。
小跑着追上陈清说:“好了,开个玩笑嘛!咱明天去新开的图书馆吧!你不是要买书吗?”声音甜甜糯糯的,清冽如水。
陈清回过头望着夏之生,握了握拳,思虑着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朝着夏之生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清只要坐上了公交车,躲过了今天的恶意谋杀,陈清就不会死。越临近陈清的死亡日期夏之生越紧张。
夏之生要确保万无一失。她很早就站在站台上等陈清了,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走过来,她眼巴巴的望着陈清,陈清有点害羞的转移了视线。
等到中午的时候,陈清突然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可夏之生太注意时间,没有看到陈清脸上的神情。
她忧心忡忡的想着“只要过了下午时间陈清就不会死了。”
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终于过了下午,陈清还活着,夏之生跑进卫生间。
忍不住大声的哭泣,模样算不得好看,瘫在地上捂着嘴,面色涨红。擦了擦眼泪,她疯狂的笑着。
“他还活着——”
“我终于还是成功了!他还活着!”
两次看着陈清死在她面前,她早已发疯,惊恐、疯狂、绝望这些情绪在她心里发酵积压成疾。
看着陈清一次次死亡的自责,快要将她淹没。那些情绪在这一个月不断吞噬着夏之生的内心。
旁边的人看着夏之生疯疯癫癫,又哭又笑,都离的远远的。
夏之生洗了把脸,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可等她出来的时候。
陈清已经不在了。
夏之生急促的呼吸着,跑着大喊陈清的名字,跌倒在地上,手指不停地抖动,哆哆嗦嗦的按通陈清的电话,按了几遍没按对,最后一遍终于按通了。
陈清电话那边好像有风声,夏之生哽咽地问“陈……清,你在哪哪里,我去找你!……”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过了很久她听到陈清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谢谢你!”
隐约一声轻笑后,电话那头再也没有声响。“喂喂……陈清——”
夏之生面色惨白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朝顶楼的楼梯口疯狂的跑去,当她看到陈清的时候。
陈清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绝望的望着天空,带着浓烈的悲伤,嘴角上扬,眼神带着一丝决绝,他笑的越来越开心,那是夏之生从未见过的,张扬又肆意。
陈清望着天空,眼神逐渐溃散,仿佛要飞走了。轻飘飘的与身后的风融为一体。呼呼作响的风,刮的他的校服随之飘动。
突然他从楼顶一越,决然的跳了下去,在他旁边随风掉落了一张纸条。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天空下起了小雨,梦里的陈清也死在了雨天。夏之生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他自杀了,在下雨天。
黑暗是雾霭的影,沉重又清晰。
夏之生陷入了长久的昏暗之中,隐约听到了机器的声音,可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却在床上。她用手蒙住眼睛,无声的哭泣。
这又是梦境吗?还是无休止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