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土豆2
15土豆2
四皇子对于李爻要在他院子里种土豆的想法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种形状椭圆、表皮还泛着青绿的东西，李爻把他叫作土豆，说是因为长在土里、像大豆子似的。
他倒不怎么介意，本来都是一片杂草，常年是个耳朵不怎么好的老婆婆打理的，也不怎么管的过来。
李爻说做就做，指挥小豆子还有殿里的大太监常公公先锄草把院子清理出来，这就花费了大半天。然后在院子里犁出一条条行垄，又让小豆子找御膳房寻了些草木灰打底，最后把分切好的土豆块种进去。
一个土豆大概分成四块，每块上面都要留几个芽，将土豆种进去再盖上土就比较简单了，最后每窝上再洇点水。
李爻现在还小，没什么力气，不过切土豆种土豆还是干得好的。
四皇子本来在书房看书，李爻热情邀请他一起来种土豆时，他装作丝毫不感兴趣地果断拒绝了。
窗外不时传来李爻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会让小豆子这么做，一会让常公公那么做，安排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心道这小家伙好像除了听夫子讲课的时候最没精神，其他时候都像精力耗不尽似的，瞧这样子，哪还有昨天被吓到的影子。
他看着小家伙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切土豆，不禁有些走神。刚开始他还以为李爻进宫给他当伴读，是想找机会欺负他，可没想到，自打那次这人弄坏了他的布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就像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巴结他一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样一个不受宠、没有存在感的皇子，压根不需要这人这样费尽心思讨好他。
之前他还觉得李爻可能抱着什么恶作剧的心思，但时间一长，觉得李爻这样子，好像还有点可爱。他长这么大，除了他母妃外，还没有一个人，像李爻这样关注他、在意他，像颗小太阳一样，给他贫瘠苍凉的生活里，带来一丝光热和精彩。
不知什么时候，李爻走到窗前，沾满泥的两只小胖手搭在窗沿上，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像发着光一样，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殿下，来和我们一起种土豆嘛——”尾音还带了一点不自觉的撒娇味道。
他脸上还沾了泥，但上面的笑容却过分夺目，那一瞬间，四皇子忍不住心道，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家伙竟这么可爱？＊—
等到他糊里糊涂走到院子里，拿起土豆种子加入他们种土豆的队伍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这小家伙给蛊惑了。
不过所有土豆种完也只有大半亩地，连院子的一半都没到，四个人种完也花了整整一天，从头到尾都没歇着，等到最后一颗土豆种完，都已经日落西山。
李爻累得全身都脱力了，直接躺在了院子里，看着蓝天白云、宫墙树影，再看一眼旁边种好了土豆、洇湿过的地，心里感到一阵满足。
四皇子蹲在他身边，忘进他的眼里，笑道:“你也不嫌地上脏——”
李爻眼前全是四皇子的小俊脸，小心脏忍不住跳一下，翻过身爬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道:“反正都很脏了，也不差这点——”
他偷偷瞅了四皇子一眼，这段日子好像又长高了些，挺直的鼻梁在橘色落日余晖下映出一道明媚的影子，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散落了点点光芒，驱散了往日的阴郁，就像夏天傍晚的风一般，那一瞬间，吹动了某人的心。
李爻心里没骨气地咕囔道，这么小就长得这么俊了，以后可好生得了！
累了一天，晚上收拾收拾很快便睡着了，两人都睡在了大床上，四皇子也不嫌弃和李爻这个小胖子一块睡挤着了。
凤仪宫，皇后半靠在美人榻上，手边拨弄着莲花鹊尾炉里的香料，神情淡淡道:“陛下今日又歇在丽妃那了？”
大宫女冬荷一边给她揉肩一边道:“小公主才出生不久，陛下正喜爱得紧，才稍微去得勤了些。”
李瑶知道冬荷这是安慰她，陛下偏宠丽妃，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事。不过她倒也没真正在乎，她有定国公府做倚仗，又有太子和长乐长公主傍膝，陛下也是她亲表哥，这宫里自是没有人能越过她去的。
这天子的宠爱啊，哪有这些经得住，想以前的兰嫔，可比现在的丽妃受宠多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而且到她这个年纪，孩子可比夫君可靠多了。
她细细闻了小香炉里幽幽的檀香，不觉心神平静了许多，又想起什么，不由问道：“小宝在椒风殿里如何？”
冬荷笑道：“宫人传话说，爻少爷今日种了一天的那劳什子土豆呢，满手满脚都是泥的，欢实得很。”
皇后：“小宝就是被两老给宠坏了，让他在宫里憋憋也好。”
冬荷：“娘娘你就嘴硬心软，不知是谁前日里才送了一堆物事过去。”
皇后叹了口气道：“长兄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又常年驻守边关，本宫如何能不替他多照看些。”
“就算是太子和长乐，本宫也没有这么操心过。”
冬荷：“太子殿下和长公主自是懂事得很，哪需要娘娘您操心。”
“不过听鹿鸣阁里的宫人说，爻少爷近来懂事多了，不仅在读书上肯下功夫了，性子也变了许多。”
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等长大后还不禁有些怀念他们以前淘气的时候呢。”
冬荷应和道：“那是。”
她又不禁疑惑道：“娘娘，您说陛下为何要让爻少爷在椒风殿禁足啊？咱们这宫里，还有国公府，哪个不比椒风殿好？”
皇后点了点冬荷的额头，嗔道：“你莫不是个傻的，这几个地，小宝到哪不是享福，哪能起到惩戒的作用。”
冬荷忙道：“那是，还是娘娘知晓陛下的心思。”
皇后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存了疑窦，天子虽平日里对四皇子不闻不问，完全看不出半点关切，而且四皇子平日里和三皇子吃穿用度一般，算是皇子中最差的了，天子也并不怎么在意。但四皇子可是兰嫔的儿子——
皇后摇了摇脑袋，将心里那点猜测挥散开，就算天子对四皇子不像表面那般不在意，但四皇子母妃获罪，没有外家支持，终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怎么也越不过太子去。
······
自打那些土豆种子种下去后，李爻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它们出苗没。但土豆种子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出苗，出苗后再一个月才能开花，开花后在二十天以上就能收获了；算下来要将近三个月，那时候都到冬天了。
对现在的李爻来说，真有点望穿秋水的感觉。
尤其他被禁足的这几日，他每日早起都要看一遍，白天有事无事也要逛许多遍，明明不会有啥变化，但他心里就老惦记着。
禁足的十日过得很快也很慢，每日看看书练练字，和小豆子下下五子棋，再看看他的土豆地，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但过得也很慢，被拘着总是难受的，而且他还有点想娘亲和祖父祖母了，还有鹿鸣阁里和二皇子他们一起读书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是好玩热闹的。
和他比起来，四皇子则是完全不受影响了，每日天未亮便起，在院子里练习一个时辰的武艺，剩余时间除了吃饭睡觉休息，便是看书看书看书、练字练字练字，特别的沉得住气，而且看的书涉及兵法儒墨、地理、农耕、水利、节气等等，五花八门都有。
让李爻一个成年人都忍不住大为叹服，不由感叹难怪四皇子一手烂牌都能逆袭，这么沉得住气的性子，还有超凡绝伦的坚韧和毅力，真是干大事的料，哪像他，即使换了个芯子，看着懂事了许多，其实还是个不打折扣的纨绔里子，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享受第一名。
十天很快过去，等到回府时，李爻发现自己竟然还有那么点舍不得了，明明前几日都觉得无聊得紧。而且他能明显感受到四皇子也有那么一丢丢不舍，小豆子就更不用说了，他回去了就没人陪他下五子棋了。
这么一想，他不由觉得皇帝姑父还真是神助攻啊，这么禁足一遭，倒是让他的抱大腿任务进度条又前进了许多。
回府后，老夫人一把把李爻抱怀里，摸摸脸又摸摸小胳膊，直心疼道她的小宝又瘦了。李爻也是很无奈，他明明还是那么的白胖白胖，哪里有瘦埃不过就算胖，他也是一个精致的小胖子。而老国公爷又给他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除了三房外，一大家子又凑一块吃了顿家宴庆祝。
用完晚饭后，李爻跟着自己娘亲回到喜乐院，收拾完后，母子两个坐在厢房的软塌上说话。
烛火透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李顾氏坐在那给李爻缝里衣。李顾氏针线活一绝，外面许多女工都赶不上，还能在里衣上绣出许多又可爱又栩栩如生的纹样，而且李爻一些小习惯，比如肩背处喜欢宽松点，衣摆不喜欢太长之类，都是只有李顾氏才知道，旁人缝的李爻总觉得没那么舒适。
李爻则趴在案几上练字，练了一半，觉得手腕有点酸，搁笔休息会，忍不住问道：“娘，你在京郊有庄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