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册
火锅杂糅了冬日里的冷，化作一抹温热下肚，所有难耐的情绪都得到了熨帖，两个人面前心心念念都只有对方。
苏诀倒干净醒酒器中的所有酒液，抬起酒杯轻碰了下林欢的红酒杯，顺势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红酒。
他的小林老师一手杵着头，另一只手挑着酒杯送到唇边。
林欢仰起头，红酒顺着喉咙进入，喉头鼓动，杯中的红褐色酒液悉数喝尽。
苏诀起身把所有餐具一并塞进了洗碗机，机器轰轰作响，他小心地关上厨房门，把所有杂音关在里面。
林欢坐在客厅里，眼神迷茫，看什么都有了重影。她靠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纳闷。
平时去酒吧喝的比这个不知道多了多少，也不见怎么醉，怎么今天几杯红酒下肚，她竟有些晕的厉害。
苏诀弯下腰来，眼尾的愉悦散在红酒的余味中，他伸出两根手指到林欢眼前，语气宠溺：“这是几？”
林欢木讷地盯着他的手指片刻，心中了然，酒不醉人人自醉，在苏老师这剂猛烈的精神麻醉剂面前不晕才不正常。
一会儿后，她覆上那几根存在即撩人的手指，纤白与修长交握，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林欢常年偏凉的体温有些高。
她轻柔地亲了亲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指。
亲昵又自然。
苏诀看她喝多了，弓身下去，双手穿过林欢膝间，就着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将人抱了起来。
林欢双臂勾上他脖颈，在他的眼尾处轻轻啄了一下。她希望，她的苏老师，从今以后的人生都要平安开心快乐。
苏诀垂眸看着怀抱中的林欢，林欢勾着他，肆无忌惮在他身上惹火。
苏诀静了下嗓子，抱着林欢的手往下加了一道力度，吓得林欢连忙停住了动作。
林欢无辜地看着苏诀，说道：“小时候…没有小姑娘说过你长得很霍霍人吗？”
她的声音轻又小，一股试探和小心翼翼被囊括其中，苏诀俯下身，生怕这一点殷软碎在风里。
他顿了一会儿，才明白林欢所谓的“霍霍人”是个什么意思。
苏诀把人抱进主卧室，把林欢放在床边后，手指在林欢从进这扇门开始就印上红润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
留下一道浅浅红痕。
他意味不明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小男生说过，你这张漂亮脸蛋真的很霍霍人？”
英语老师问出去的问题被狡猾的数学老师原封不动搬了回来，原本给苏老师下的圈套，现在倒是把林欢自己禁锢住了。
这个送命题没法回答。
答有人说过，那就正好踩在数学老师给她下的圈套里，下一步就会变成吃醋三部曲；答没人说过，那更顺了这个打直球打的毫不手软的数学老师的意，表白三部曲了解一下？
怎么答，林欢都觉得自己讨不着便宜，更别说她现在还在苏诀的主卧里。
虽然谈过的只是一段丧偶式异地恋，但林欢今年再怎么也23了，没吃过猪肉，也总听说过猪上树吧。
她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揪着手边的床单，眼神不受控制的在苏诀身上张望。
苏老师的身材极好，平日里穿着正装三件套可谓很是赏心悦目。衬衫的下摆塞在西裤内，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再配上那双笔挺的长腿，说一句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他带着金丝框眼镜的时候，整个人脸上满满都是冰冷禁欲。只有林欢见到过，在某些时刻，苏诀眼眸沉静的外表下，是拦不住的火热迫切。
林欢爱惨了苏老师身上的这两重反差叠加。
像是怀揣一窝蹦蹦跳跳的兔子一样，林欢眼神四散乱飘，倏长的眼睫高频率地眨动，遮盖了她心中对即将发生事情的紧张。
苏诀的主卧室装潢和林欢所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主基调继承了黑白灰的三重经典色调，床头、床脚、床尾等随处可见的地方，都有一盏盏的落地灯。
常年敞亮，不会熄灭。
林欢整个人坐在床上，原本就雪白的肌肤被床品一衬，显得更加白净，纤尘不染，坠入凡间。
苏诀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将林欢圈在自己怀抱间，连讨人厌的床品颜色都顺眼了许多。
林欢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更往床中间去了。
一些限制级画面在林欢脑子里呼啸而过……
苏诀倾身吻了下她的眼睫，没有任何越界的意味，满满当当，全是安抚。
他脸色如常，整个身体微微泛着抖，再开口时，苏诀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仔细分辨称得上害怕：“给你看点东西。”
苏诀走到窗边，从窗帘后面拖出一个上着锁的柜子，他从床头柜里取出钥匙，“咔哒”一声响，苏诀闭上眼睛，似一副静止的画面，手上动作却不停，从里面拿出东西。
那些原本以为的过往悉数铺陈开来。
林欢看着他的背影，在听到“咔哒”声响的时候，明显感受到空气中莫名静了一瞬。
两个人的心思在一瞬间达到了空前一致，心照不宣的，林欢猜到了苏诀箱子里锁着的是什么。
脑袋里残存的酒精挥发不少，林欢坐直身体，整个人像一根在弦上欲发的箭，僵直又紧绷。
苏诀抱出一本相处，坐在另一边的床沿上。
林欢凑过身去，趴在苏诀背上。林欢第一次看见苏诀的手在发抖，她心里疼的要命。
那些过去，想来就不会让人感到快乐。
林欢就着这个姿势，手指在苏诀的后脖颈上柔柔地捏着，像在安抚着过去黑暗中那个张皇失措的男孩。
苏诀低着头，眼镜被他放在床头，静默无声。
林欢无奈叹了口气，苏老师什么都好，就是未免也太不信任自己对他的执念和喜欢了。
她凑近苏诀左耳，认真的语气近乎严肃：“苏诀，请你正视一下自己的魅力和对本人的影响力。”
顿了一下，林欢甜丝丝的声音带着主人的心思，钻进苏诀耳朵里：“我的苏老师让我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
“因为他是苏诀。”
林欢希望苏诀能懂，她喜欢他，无关同情怜悯，只因为她喜欢的那个人姓苏名诀。
甚至他没说话林欢都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苏诀太温柔，太要强，他害怕林欢看见这些过往，那份感情会变质。
现在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站在自己身边的爱人。
那些过往是存在的，它们是苏诀人生的一部分，哪怕当事人再不喜欢，这也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同样，未来充满未知，林欢想要做的，是让苏诀后面的所有日子里都只看见彩虹。
苏诀拿出相册，放在自己腿上，就着床头的一点灯光，和林欢讲起故事来。
林欢趴在苏诀肩头，听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眼神虚虚落在他放在膝间的那本相册上，一会儿后，林欢眼神猛地一凛，她看见一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个她今天下午才在超市里见过的人——董斯年。
林欢吸了口冷气，苏诀明显感受到她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指指在那张照片上，问她：“你认识他？”
照片里面的几个人，并排站在一起，背景红红火火，房梁上还挂着灯笼，林欢猜应该是春节过年。
照片里的一个男生手上握着烟火棒，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他脸上熟悉到让人恶心的恶意是从来无法遮掩的，董斯年脸上笑意盎然。
另一个男生两只手垂在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下沉，眼神冰冰凉凉。
林欢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诀。
林欢舔了下嘴唇，没说话，她凑上前去，吻了下苏诀的眼睛，继而听林欢说：“那天我们去看话剧那天，你给我去买暖手宝的时候，他过来挑衅……”
苏诀愣了下，想起来那天初雪，唯一和林欢有分开的时候应该就是他在等着前面那位老人家结账的时候。
林欢见他没说话，以为苏老师伤心了，摸了下鼻尖，连忙说道：“我当时就给他喷回去了，他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苏诀来了兴趣，抓住林欢的手腕，把人带到前面来，摸了摸她的发梢，语气间带着一抹笑意：“是吗？我们小林老师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的骂人？”。
是呀，他的小林老师又不是真的小绵羊，一想到她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的模样，苏诀心中塌陷一块，说不出的温暖像一汪温泉，滋养着心脏。
小林老师被他一句调笑弄的耳朵红了，小声嘟囔：“没有骂人，不会骂人。”
话音断断续续传进苏诀耳朵里，小猫咪细细的叫声顺着心瓣环绕，久久不散。
林欢试探着问他：“你不喜欢茎叶类的蔬菜吗？”
话一问出来，林欢就察觉到苏诀整个人像被施了魔咒一样，僵在了那里。
她心下骤疼。
自己连一句试探都在心里纠结了千百遍说辞，生怕让他难受，真真遭遇了这一切的苏诀……
她不敢再往下想。
苏诀从林欢肩头绕了一缕头发在之间，他顿了下，再看向林欢时，目光里带着孤注一掷，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失落低迷：“不是不喜欢，是我做不到。”
“我试过很多次。”
“还是不行。”
他深深注视着林欢，望进她眼底：“我懦弱胆小，是个十足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