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聚会
林欢上完课，才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里。
群名：【九班一家人】。
消息99+
林欢了然，应该是之前司弘毅和她说的班长约大家一起吃饭的事情。
里面于兴磊已经把时间和地点发了出来。
林欢拿着手机，抬眼对着自己的课表，那天晚上她不仅没有晚自习，第二天是周六也不用上班。
天时地利人和。
林欢在群里接龙，跟在他们后面报名参加。
唯一让林欢难得分神的是，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苏诀。
林欢低着头批改作业，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苏诀，结果蒋邦去接水的时候，问出了她的心声：“高老师，苏老师今天没来吗？”
高鑫回过头看了眼苏诀的办公桌，说道：“听说是请假了。”、
林欢的听力好的出奇，两个人的一席话被她听个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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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到了聚会那天，林欢上完课后专门回了趟家。
虽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聚会，但只要参加过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同学聚会倒更是像“老友炫耀会”。
毕业多年，有人过得如鱼得水，有人还在苦苦淘生活。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太过公平，人人各有各的辛苦和不容易。
她拉开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挑了一件普通的撞色连衣裙。
左边是藏蓝色的西装版型，右边是正红色的短裙。
林欢把车钥匙甩在了家门口，蹬了双合脚的高跟鞋后，掏出手机打了个车。
出租车被市中心的车水马龙堵了个结结实实。
司机回过头来看着林欢，挠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美女，前面实在是太堵了，我过不去了。”
林欢点点头，很是理解。她从善如流地打开微信，扫了司机师傅地给她的二维码。
宁市的市中心，周五晚上，不堵车才有鬼。
林欢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还有个十五分钟左右，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走到一家饰品店门口时，林欢的目光被一个制作精美的耳饰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今天林欢戴了迪奥的新款耳钉，她走进店里，目光锁死在那个耳钉上面。
原因无他，那个耳钉，像极了她高二那年在小树林后面看见苏诀喂的那只小流浪猫。
小猫通身全银，只有眼睛是蓝宝石的模样，尾巴轻轻翘起，围绕着它小小的身子。
俨然一副打盹的可爱模样。
林欢看着那个小猫就走不动路，那些过去的回忆犹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问了价格后，二话没说，就把耳朵上原本的耳钉取下来装在了包里。
林欢提前了五分钟来到了聚餐的包间。
等人来齐了，林欢细细看着这些阔别许久的同学。
几年不见，大家都变了当初的模样。
以前班上最泼辣的纪律委员，现在只是在那里捂着嘴怯怯地笑。
以前被那些男生开玩笑说刷题机器的女生，现在也敢拿着酒瓶去灌那些男生了。
以前……
时光残忍，人人都变了模样。
她支着手臂在那里呆呆地看，脑子里交汇着现在和曾经。
像是想从现在的人身上找出一点以前的痕迹似的。
包房里人声鼎沸，林欢看着他们觥筹交错，脑子里一时间放了空。
和这些人在一起，好像只要换个场景，他们就还是那群奋战高考的学生，从来不会有什么顾忌和改变。
司弘毅看着林欢出神的模样，抬起手指轻碰了下她。
林欢偏过头去听他说话。
司弘毅手上抬着酒杯，手指摇晃间，眼神定在林欢新换的耳钉上。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勾了勾唇，凑到林欢耳边，保证这话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祝你幸福。”
说完，他摇晃着的红酒杯停顿了下，红酒在杯子里依靠着惯性旋转，一经停下，碰撞出一朵灿烂的酒花。
司弘毅抬着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上林欢装着果汁的红酒杯。
从那天林欢拒绝他的时候，司弘毅就知道了林欢根本不可能放下苏诀。
他太懂林欢了。
而之所以表白，也是想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林欢善良又敏感，她会把她当做朋友的人照顾的很好，只是兜兜转转，总是忘了自己。
司弘毅喜欢林欢，可他更想看着林欢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温润的红酒流入口中，红葡萄发酵后的醇香，在口腔里横冲直撞。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林欢抬起桌上的杯子，笑道：“谢谢。”
司弘毅是真的懂她。懂她的下意识回避，懂她的担心和害怕。
酒过三巡，桌上的谈话内容也逐渐开始偏向了各种八卦的感情问题。
帅气的班草毕业后就找了一个漂亮的老婆，现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庞胖胖毕了业之后，找了份稳妥的工作。
每年都有那么一个月左右的假期，只是他每年假期都不在国内待着就是了。
林欢很欣赏庞胖胖这种生活态度。
洒脱又潇洒，人活一世，何必总是记挂着自己头上那些虚无缥缈的头衔。
像庞胖胖这样，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不委屈自己，又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呢？
高考被人们传得近乎玄幻，等自己真真切切经历过了以后才明白，那场考试，只是将所有人一起放在了一个岔路口上。
东西南北，各有各的选择，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两条相同的人生轨迹。
于兴磊将口中最后一口酒咽了下去。
他扫眼望去，九班好像从高考以后真的散了，又好像还没散。
他这个做班长的，了解的比别人更多些。
于兴磊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杯酒，他兀自闷下了半杯，才稳住声线，开口的一瞬，眼眶就红了：“你们还记得薛怀吗？”
林欢听见后，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薛怀成绩特别好，是那种考第一一定是让第二都望尘莫及的程度。
司弘毅和其他几个学习好的学生，当初在上学时，每次考试挤破了头都只能去抢第二和第三的位置。
他们是文科班，文科班的男生总是有些这样那样的偏科。
最常见的就是数学不好，或者不爱背书。
而薛怀，是那个数学好得顶天立地，背书又比任何人都快的学神。
在座的他们偶然听见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薛怀每天吃完饭站在班门口背书的样子。
那个少年头发微微长，除了校服，总是穿一件普通的白t恤，运动鞋看着旧，却总是被他洗的很干净。
“他不在了。”于兴磊哽咽了下，把后半句堪称噩耗的话说完。
饭桌上一瞬间失了声响。
连呼吸都有了重量。
以前经常去问薛怀题目的几个学粉纷纷红了眼眶。
薛怀耐心好的出奇，每次他们有不会的题目时，他耐心又认真地一遍一遍讲着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题目。
他浪费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只为了他们能理解那道题。
“怎么会这样？”
无数人坐在桌下看着桌上的一切，喉咙间堵着一股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在他们的认知里，薛怀这样的人才，一定在将来是会有很大作为的那种。
人们对自我的认知向来近乎准确。
有人生来不适合念书，有人生来就对某个学科不感兴趣，有人天生就是天才……
但更多的他们，都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普通人。
他们之所以觉得难受，深深想去，或许更多的还是对逝者抱有遗憾。
遗憾他的人生本应更美好，遗憾他的未来本应鹏程万里。
林欢仰起头来，通红眼眶里的酸涩被头顶的灯光一刺，眼泪轻轻地从眼尾落了一滴下来。
她想起那年的毕业聚餐上，薛怀抱着自己面前的一满杯红酒，好脾气地敬了一整圈。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男生白净的面庞被酒气衬得发红。
像是他早就预知了什么一样。
那天，九班的所有人都在。
原来，在很多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和生命中的一些人见过了最后那面。
于是山高水长，阔散别离，在这人世生死间，他们之间那点浅薄的缘，再也消散不见。
他们约定过几天去看看薛怀，同学聚会，相识一场，没有不去看他的道理。
哪怕阴阳两隔，他们依旧是同学。
那些共同的回忆，从不作假。
知晓了这个消息，大家也都没有了再玩闹的心思，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司弘毅走在前面，等着林欢和她高中时的同桌说话。
桓梓柳和上学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她看着越□□亮的林欢，抱着林欢的手臂撒娇道：“林欢，我好嫉妒你哦，过去好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嘟起红彤彤的唇来，声音小了不少：“还比以前更漂亮了。”
林欢笑笑，弹了下桓梓柳的脑门：“变了。”
她想起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补充道：“还变了挺多的。”
桓梓柳走到林欢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了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谁家猪拱了我们大白菜？”
不怪桓梓柳八卦，饶是那么多年，身边的同学绯闻对象都换了三四五六个了，林欢的朋友圈还是空空荡荡。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谁屏蔽了。
林欢走上前去抱住她，凑到她耳边：“真没有！”
司弘毅恰到好处地叫了她一声，远远向她晃了晃手机。
林欢点点头，准备和自己以前的同桌说再见。
桓梓柳看见司弘毅一直在那边等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假装柠檬精上身：“哎呀，不愧是欢姐，能让两大帅哥同时为你着迷。”
林欢没说话，手上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去挠桓梓柳的痒痒肉：“少来了。”
桓梓柳闹不过她，赶紧让她走了。
司弘毅开车，情商极高地越过了两人之间那个尴尬的问题，接着司弘毅偏头看向她：“我送你回家？”
林欢捧着手机在和桓梓柳发微信。
直到刚刚系上安全带，她才想起来，什么叫两大帅哥？
哪儿来的两个？？？
林欢发完微信，把手机塞进包里，说道：“不回家，我去1m9。”
司弘毅挑眉：“要我叫上胡小雪他们吗？”
林欢摇摇头。
她今天心里有点乱，思来想去，这会儿还是想要一个人去那里坐一下。
司弘毅平稳地把车停在1m9门口，林欢阖上车门，隔着车窗，拍了下车身：“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司弘毅冲着她头一次笑的那么舒畅：“下次请我，我希望是你的婚礼。”
“和苏老师的。”
林欢刻薄着笑骂了他一句。她没把司弘毅的笑话放在心上，是真真只敢把司弘毅的话当成一句玩笑。
她抬脚跨进1m9的大门，酒保热情地上来迎她。
林欢找到自己认识的酒保，从柜子里取出存着的金酒，正准备跟着酒保去卡座的时候，她看见那个传说请了假的人。
那人好像喝了好多。
原本笔挺的衬衫现在已经被他揉乱了些，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出颓丧感。
稍稍长长的发尾垂在衬衫的领子附近，他整个人趴在吧台上。
面前已经是好多好多个空空如也的杯子。
这是林欢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上看见这样的一面。
桓梓柳回的微信适时地“叮”了一声，发到她的手机上。
林欢点开聊天框，上面留着一句话。
【当然还有我们一中最帅的苏老师呀！】
她把眸光从手机上抬了起来，消息里的名字和不远处的人合二为一。
酒吧里的灯光扫到她的耳垂，蓝色的小猫眼睛与橙黄的灯光相撞，映出深深的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