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有伤天和
这说的就是人力成本。
没错, 你以为他们真的笨？不是的，他们完美的把握住了自己唯一的免死金牌——人力。
有修为的高等人力。
而且只要数量够多，总不可能全部重罚吧？
接下来，只要忽悠几个脑子不好想出名的愣头青, 让这些傻子来手刃那些老夫子, 他们只杀些普通的儒生——怎么, 难道还会死不成？
比起干掉儒门的壮举，比起这“巧妙”的反抗, 一点惩罚就是毛毛雨, 根本不需要在意。
而且这点惩罚，还可以用他们之后的积极配合来相抵。
这些散修小门派, 一般都是一方的地头蛇，你琢治想要把自己的米面种到自己那边, 想要把自己的工厂开到他们地儿，不得他们配合，他们点头？
——对, 如果有人认为, 他们想与仙人较劲到底, 或者多努力些, 硬气些, 得吃老多苦头才学乖, 这就想多咯。
他们不过是想在俯首听话之前，为自己争口气而已。
对, 为了自己出口气，让仙人晓得，他们不是什么人人拿捏的软柿子，就为了这个, 就算灭掉的是当年庇护苍生的儒家弟子，也没什么所谓，甚至，如果成了，会以自己能干掉当初庇护天下的大能后裔而沾沾自喜……
大概就是觉得自己能干掉这么有来头的家伙很厉害。
至于亏心不亏心……
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人也是有良知和正常的恻隐之心的。
看到一个小孩孤苦伶仃，即将命丧于兽口，倒也不建议出剑救人一命，听到心酸事，心里头也不至于一点触动都没有。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们还没有用斩心魔之法斩去心魔，心灵才比较像是正常人，会因为凡俗之间一些细碎的事情牵动心生。
所以，也不是不知善恶。
那么，他们这么干，内在逻辑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可以过心里头那一关？
珂芋曾经也是疑惑过的，有点搞不明白这逻辑是怎么接起来的。
后来，大约在椯都的无忧谷事件前后，她的一道分神去了一处洞天，那儿说是有个什么化神境的洞府现世，一群野修和地方山门，跟打了鸡血一样要去寻仙缘。
在这其中的几层算计，还有修真者层出不穷的杀招，帮珂芋下了三碗米饭、一碟油炸猪脚、两杯果汁，还有几份茶点和凉菜。
在所有参与夺宝的修真者中，有一山门，叫做金头造福帮……里头的修真者行事，那就真是如名字一般，是一群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的家伙。
比如他们每天的早练，是帮临近村里头的老爷爷老奶奶挑水——下山上山，挑水的路程可长着呢。
如果要问为什么这些山村都建在离水源比较远的地方……额，水源近，妖兽也多啊。
做为报答，村民会在村口支起一口大锅，然后做一顿饭招待，规格大概是米饭管够，杀两只鸡鸭，外加一些野菜。
平分到每个人就一丁肉。
很朴素的吃食，山上仙家应该很嫌弃才是，但这个帮派的人却吃得很香。
吃过早饭，要帮各个村子修建防御工事，如果碰上了妖兽，也会顺手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一拳砸倒——这是一帮子今世罕见的体修。
在大灾变之前，体修也不算少见，这些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比纯粹武夫还要纯粹的家伙，行走在修真界，难免头顶一个脑子不好的名头。
但若是以为，体修的修行就比较不烧钱，比其它路子简单，这就想得太美好了。
所以做完这些小事，这些体修就要回去，将山里头玩出的铁矿炼成铁锭，然后砸成刀具或者其它武器，卖给其它修真者。
可以说，这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去帮那些村民，其实也没啥好事，毕竟就算村子里头出了修道胚子，那多半也不愿来他们金头造福帮派……没办法，光是这名字就能让人打退堂鼓了，也不知道当年的祖师爷脑子里头装着啥。
所以，金头造福帮一直不愠不火的，这么多年来没出什么大事，只能说是这地方，这潭水太小太浅了，他们翻个身子，波澜就很大了。
可是，当这个洞府现世，别个小谭的大鱼王八都过来了，情况一下子就不同了。
其中，甚至有一个虚丹修师，就出自金头造福帮保护的一个小村子，当年顽皮跑出屋子，被一只苍鹰抓走了，幸亏一个体修踩着空气给了那妖鸟一拳，不然的话，人就没咯。
于情于理来说，之后被某个修真者带走修行，双方之后又无牵扯，所以对这个帮派，应该多多少少心怀善意才是。
可那虚丹修师，下起手来却一点都不手软，当年那个救他的人，他甚至还想亲手杀他。
珂芋实在是看不过，就静止了一方山水的时间，然后以心声问他，为何如此绝情？
或许是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人还以为是自己在出剑时听到的“心问”，当即答道：修行要修心，修心即拔河，拔河可以说是大道之争，现在是我与此人在心境上拔河，他于我当年的恩情，已经赢了几分，现在我若是不立即出剑，就要又多输几分。
珂芋得到了答案，摇摇头，转身离去。
一方山水的时间恢复运行。
她明白了，原来是大道啊。
如何让大规模杀戮正当化？
说这是正义的战争。
如何把不负责任、我行我素，给旁人添麻烦说得冠冕堂皇？
珂芋上辈子的西方，有个词，叫做自由。
这两者的共同点，就是用宽泛的概念去覆盖那相较之下仿佛只有芝麻大小的道理是非。
其实这些词本身都是好的，但偏偏有人为了心里头那点利益和计较，又想当又想立牌坊，把这些词扯来当遮羞布，久而久之，就连常人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了。
大道也是一样的，用这个大的，去压死小的那一方，最终让一切变得似乎顺理成章起来。
而且用途还比上述两者都要宽泛得多。
今天不小心害死一个人或者更多人，说这是修行路上，大道难测。
明天碰到另一个道友，看着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又比自己弱，便想着这定是道上的福缘，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后天呢？大后天呢？
这次想要灭儒门，也是一样的道理：大道无情，你说你是好人我就不杀你了？做好人就可以性命无忧了？烧几页功德簿就可以免灾啦？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个行事逻辑，现在珂芋也无需犹豫，于是，她连续弹了几下手指。
这些兴致勃勃讨论着，大道之上，如何扳回一局的家伙们，突然同时神识一震，心湖不稳，就好像有什么非常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后来他们才收到弟子急急的传书，说是自家门派的祖师堂，牌位突然一个个掉了下来，大多数都掉了下来啊！
要知道，每个门派的护山大阵，起点多半都是自家祖师堂，这既是保护最严密的地方，同时，里边的位牌，也可以将所有弟子的气数与山门绑定在一块，福祸相依。
所以啊，这就在他们开始密谋的这一天，祖师堂的牌位居然全都掉下来了，而且而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所有山门都是如此啊！
几位山门的话事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在看风景。
“额……这，这是大道给我等的启示啊！”
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家伙，突然一敲拐杖，言语之间煞有其事：“大道无情但有数，祖师尹萌照我道，我等可要细细品读一般，这其中的意义啊！”
在座的各位心中腹诽：这能有啥意义？无非就是这事儿黄了呗？
而那十分衰老的真君人，心里头也在腹诽：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好不容易才跻身元婴境，如今也看开了，化神境是不想了，你们又非得把老子拉下水。
现在还要我这个糟老头子来为你们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很老很老的真君是很不情愿，但还是继续开口：“大道无常，说不定我等此举有伤天和，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众人沉默，最后不知是谁带头第一个赞同，这些修真者纷纷表示确实应该再做考虑，下次再说。
下次一定。
珂芋没看结果，但已经知道了结果。
想要这些人心悦诚服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就要用他们的逻辑来说服他们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珂芋有点想现在就一指将这些人全部摁死。
但不可否认的是，琢治目前对很多地方，目前鞭长莫及，而且很多地方的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与其全部毁去，扶持一个新人来管理，不如对老旧的结构大刀阔斧进行改造。
……不过呢，这些美好的未来，与某些修真者，应该没啥关系就是了。
琢治内，车马川流不息，珂芋数着日子，想想哪一天适合正式颁布城内牲畜禁行法令，正式进入自行车、人力三轮和灵能马车的时代。
望着琢治城内步步高升，如今平均高度在五层楼往上走的琢治，不单是琢治人自己有些不敢相信，珂芋本人不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卡了一周，才想好怎么收尾，我跪下了（各种意义上的）感谢在2020-11-18 23:58:01~2020-11-26 18: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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