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纸包不住火
意识到这一点后, 东家们立刻下令——火速传书至芗城，让下边的商号别再收了，及时止损！
若是没有压货的还好，有些大商会会故意压货来着。
其中的道道是这样的, 如果芗城的某种芗萱丰收，那么价格就会对应的降低, 而收购的价格和运输成本是不会改变的,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算上芗萱金的补贴，其实还是小亏或者赚不了多少。
因此，一些大商会会联合起来, 有意识的限制芗制品销售量, 等到来年或者过两年，时机成熟再选择抛售。
当然, 可能有看官会举起爪子：呀, 前边不是才说他们资金转不过来，紧张嘛, 怎么现在又有钱屯货了？
听过“钱滚钱，利滚利”这具金句名言没？
钱放在仓库里吃灰，是不会生出小钱钱的，不仅不会生出小钱钱, 各项固定开销还会不断消耗这些钱。
所以，商会乃至珂芋上辈子的公司啊、资本家啊之类的，都不会在手里留太多钱, 一旦有钱，就要开始考虑怎么花钱，钱放哪里才能赚到更多。
古往今来，所谓高明（指脱离挣辛苦钱）的生财之道，莫过于此。
就算是这里的商会，他们也会和钱庄达成协议，放高利贷……不是，是放债业务，由钱庄操作，商会通常负责吃利息，除了不能轻易取钱之外，没啥不好的。
所以，大商会花钱，那都是有一定计划的，不仅力求做到按部就班，而且经常会迫于需要玩一票大的，导致资金吃紧。
也就是说，大商会确实是非常有钱，但他们的钱，通常都会换一种方式陪在自己身边，比如，有些变成了房契之类的固定资产，有些变成了像是芗萱这样的商品，还有些变成了维持商队的开销。
是以，流动资金的紧张，资金链看着快断了，并不代表大商会们被逼到绝境了，他们只是需要将换一种方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钱，重新变成银子，填补这个窟窿罢了。
但……仓促之间变现，肯定是亏的，资产会缩水，某一个项目会不得不草草收尾。
观棋子这一招背刺确实见血。
这还是大商会的情况，某些专注于芗萱市场的商会们，更是直接破产。
而挨了这刀，东家掌柜们，不仅不能有怨言，还要笑对这些来传达命令的修士。
当然得笑，仙家到你这凡间小铺子，你敢不说这是蓬荜生辉？
一些商会还想等等看，看会不会有转机，但另一些似乎已经看到结局了，他们直接将大部分芗萱以低价脱手，仅保留一些珍品，这些商人看得明白，知道现在要是不舍得以低价出手，当断不断，等到以后就是贱卖。
至于为啥会这样，为什么断货的芗萱，价格不仅不会提升，反而会下降……
就在芗萱金宣布取消之后仅仅两天天，芗城的芗萱，就被强行列为劣品。
在紫云国没了之后，多数城池都处于看似独立，实际上却受制于各个修真势力管辖的状态，修家不说话就罢了，但如果对方发话……就算他说太阳是方的，你也不敢指正太阳是圆的。
上良庸劣，这是用于分类商品品质的四个阶层，虽然它们不能直接影响售价，可原本是上品的芗城芗萱，却被修真者直接降格为劣品……其中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嘛？
你还敢头铁维持上品的价格？
所以说，受伤的不仅是芗城，整个芗萱市场，数万失业破产人口，也深受其害。
无数大家大族见此，为了不被牵连而表态，将家中来自芗城的芗制品尽数丢弃、销毁。
芗城风雨飘摇，但其他产地的芗萱因为填补了市场的缺口，在未来可以预见的时间里，将会升值、大卖。
没错，说得就是你琢治商会的芗制品！
再次回到神都的茗芙管事突然发现……卧槽，这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掌柜来和她打探所谓的琢治芗萱卖相和价格如何？
有些更是夸下海口，表示有多少买多少！
在琢治的珂芋看到这一幕，觉得分外滑稽，芗城的芗制品，只是琢治多转了一圈，换了个商标，就能照样卖。
这个消息传播和监控都极差的世界……偶尔也还是有好处的。
芗制品是有很多用途的，不光是大户人家的品味问题，在环城，修真者们会大量消耗芗萱，具体效用不明，但应该和凝神静气脱不了干系。
视线转到芗城这边，最近几天，茗霜玉小姑娘住的地方，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很多芗城本土商号和芗农，排队想要和她做生意。
一开始，只看到对面是待宰羔羊的茗霜玉，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一边大口闷润嗓子的黑乌芗茶，一边和芗农掌柜们扯皮，每天超过六个时辰不停歇。
穿界符之流虽然珍贵，但凡人若是想要快些联络，也不是没有他们用得起的办法。
有一种成对的传讯符，只要双方各带一张，即便相隔好几个洞天，也可以相互通话，只是有次数限制。
类似的，还有一种纸鹤墨宝，不管相隔多远，纸鹤都能寻到墨宝的所在地。
所以，芗城的外来商会各显神通，已经知道了消息，赶紧停止收购芗萱，并意图找儒门赎人，有些没成交的，更是拼着定金不要，也要抽身而退。
这一退，仿佛是发出了某种信号，其他来芗城开店铺开工坊、做点小本生意的外来者，也嗅到了苗头不对，要遭，各个关门大吉，准备跟着外来商队一起离开。
这早就不仅仅是大量芗萱滞销的问题了！
芗城的本土行业，各行各业萎靡已久，想要重新振作，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再加上这些本来支撑着芗城基础产业的外乡客，又纷纷关门大吉……
釜底抽薪都没这么狠，这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承重墙溜了。
可以想见，再这样发展下去，芗城人将很快陷入有钱有芗萱，但就是啥都买不到的尴尬境地。
市井百姓的反应没这么快，但商人们敲着算盘一琢磨，芗酒两杯下肚一商量，这些事情看得那是明明白白。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生路……
多亏了珂芋在市集上的高调表演，外加儒门的接待，琢治商会的名头已经打响了，本着有多少买多少，能卖多少就卖多少的想法，掌柜们找到茗霜玉一探口风——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一扫颓然。
峰回路转！
琢治洞天不仅愿意帮助芗城销售芗萱，而且还愿意卖一种叫做大白菇的蘑菇给芗农种，这种蘑菇长得又快又好，几天就能割一茬，从芗田里长出的大白菇，还有芗萱的香气。
对此，茗霜玉还拿出了一份薄册子，据说是琢治洞天的金丹真人琢磨出来的菜谱，名为《大白菇的十六种美味做法》。
尚且不知道田地的情况，天真的以为拔了芗株就能种出普通大米荞麦的芗农们，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分到了一些大白菇回家做种。
虽然价格低了很多很多，但一想，原本的价格，都是那些外来商会故意吹出来，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另外，就是要求芗城人抹去一切芗制品上的标识，免得被认出产地——这个，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能理解。
只是，芗农掌柜们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事人……
随着访客逐渐增多，茗霜玉也愈发不安，这份不安，连懒得多想此事的唐包包都意识到问题有些难搞。
主要是没想到……七十万当量的需求，居然会这么恐怖，虽然茗芙管事那边可以从神都进货，或者前往神都周边的乡村收购，但缺口这么大……就算有珂芋提供传送门，所谓的行商，只是走个过场，工作量也很恐怖了好嘛！
柏溪镇满打满算就一万人多点，要分出一半多，专注于柏溪镇的基建和在各个工坊加班加点。
剩下来的人，有三成要继续种田……
琢治商会只有五百人，现在要挑起七十万人未来几个月的生活所需。
且不提货运量有多大……关键是，柏溪镇没有足够的银钱，周转这么多物资，只能将芗城的芗萱和芗株尽快出手，变现银钱。
但问题是……一口气卖出这么多芗制品就不说了，还有这么多，如此具有标志性的芗株，难道外边的人全是傻子，修真者也是瞎子，看不出这些芗制品和芗株，都来自芗城？
茶有十里不同味的说法，芗萱同样也有，不同产地的芗萱，味道是不一样的，而芗城的芗萱……是再熟悉不过的老味道了。
就算可以通过往芗制品中加入面粉、泥土、竹灰草木灰等手段，人为的增加杂质，略微降低其品质的同时，稍许改变其味道——
但是……这样便不会有人认出来了嘛？
怎么可能。
一想到这个没法回避的难题，茗霜玉在夜晚的时候，对着月色，整个人都变得愁苦起来，墨家师兄妹用唐包包制作的皮影小人，表演了一段没个正行的皮影戏，本想逗霜玉姐开心，结果看了这段皮影戏，他们的霜玉姐反而更加愁苦了。
无他，正在上演的是，皮影戏经典剧目——《纸包不住火》。
墨博荣甚至还为此献上一曲……刚开头就被珂芋蘑菇团子堵住了嘴巴。
茗霜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茗家小姐自然相信，这些可恶的修真者不可能打到琢治老家，但问题来了，人家不收这些芗萱了，不做琢治商会的生意了，你还能摁着别人的脑袋强行做生意哈？
再说了，且不提琢治商会被孤立，上黑名单的下场——这么大的需求空洞，又该如何填上？
面对这个无解的困境，茗霜玉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无所不能的上仙。
似乎是希望她大展神威，将对面的修真者全部摁在地上摩擦，然后问题全都迎刃而解的样子。
眼见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珂芋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你们这些孩子，只见过世道卑劣而恐怖的那一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对我自己卡文的现状，对不起，我知道我又咕了一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