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王孤燃和沈律来到餐桌旁。
王孤燃倒了一杯葡萄酒，将酒杯递给沈律：“真巧呀，今天是你的生日，两个月后我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记得过来哟。”
沈律接过葡萄酒，温和地笑着说：“那是自然。”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语气诚恳：“上次工作室一起完成项目，孤燃你为了赶进度出了不少力，今天家父生意的事情，也仰仗了王叔叔。一句谢谢不足以表达谢意，等下次你成人礼，我一定会备上一份大礼的。”
王孤燃等了半天，只等到这么一段话，她看着沈律的眼睛，靠在餐桌上，轻轻叹了口气：“沈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沈律看着她，没有说话。两人短暂的沉默了两秒。
王孤燃笑了笑，直勾勾看着他说：“你没有问我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说了那么一通挑不出毛病的话，又表达了如此诚挚的感谢。眼前的男生，似乎再怎么看都是认真对待她了似的。
但偏偏，他却遗忘了最关键的一点——问自己的生日。
一但考虑到这么一点，王孤燃就不难感受到，沈律的温柔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习惯，但这种习惯背后，恰恰就是他的不在乎。
他根本不在乎你是谁，所以可以用一视同仁的态度，对待每一个认识的人。
沈律的温柔是一把藏在云里的刀，远远地看着，是那样美好，但当你真正想走进这朵云内部时，便会被锋利的刀刃刺痛。
王孤燃有些气闷，她本以为今天让父亲过来，给了沈律家那么大一个好处，多少会让沈律对自己上心一些，但这招显然没有什么用。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王孤燃知道，自己喜欢沈律，是因为欣赏他的才华，他的领导力，他的温柔有礼，还有他永远都能保持的那副不卑不亢、游刃有余的姿态。倘若沈律真的就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弯了自个儿的脊梁，她反倒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没想到，对面的沈律却忽然轻轻一笑，说：“我刚刚没有问你的生日，是因为早就记住了。你难道忘记了？工作室成立时，是我录入的所有成员的信息。”
王孤燃听到这句话，眼睛忽而睁大。
仅仅是录入了一次个人信息，就把别人的生日记住了？这件事怎么听都像在说笑。工作室一共有八个人，八个不同的日子，无意间的录入，怎么可能会记到现在呢？
她又有些想问，那你是只记住了我的，还是记住了所有人的？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人，沈律未等她问出来，便微笑着解释道：“只是记忆力比较好罢了。”
王孤燃心情复杂，她羡慕和赞叹沈律的记忆力，也感谢沈律的细心——没等她问出来后再解答，要不然真会让她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同时，她的内心也是失望的，这件事也恰好说明了自己在沈律心中并无特殊之处。
沈律将杯子里的葡萄酒喝完，从桌上拿起一个新高脚杯，倒了些红酒，给王孤燃递过去，笑容清朗：“第一次办生日宴，如有招待不周，万分抱歉，请王小姐多多体谅。”
这是他递出来的一个台阶。至此，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息烟消云散。
王孤燃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哈哈笑了两声，便当这件事翻篇了，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说完，她走到宴会厅中央的钢琴前坐下，开始演奏曲子。
德彪西的《月光》。
刹那间，宴会厅的人全部停下了动作，都把目光聚集在弹琴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的气质那样高傲，一身红衣那样张扬。悠悠传来的琴声，却是那样干净清澈，柔和悠扬。
全部的人的都在看王孤燃，但王孤燃的眼睛只看得见沈律一人，一曲结束，她站了起来，朝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拿起话筒，说：“这是我送给沈律同学的礼物，愿少年如皎皎月光，永远澄澈明亮、清辉万里。”
宴会厅里的人纷纷鼓起掌来，不少人察觉到了王总和王孤燃的意思，大声赞叹：“哎，沈公子和王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沈律拿起酒杯，远远朝王孤燃做出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他面上的笑容依旧那样温和，如王孤燃刚刚弹奏的《月光》，但他的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他哪里记得王孤燃的生日？尽管他的记忆力远超绝大多数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随意记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好在他一向反应快，撒了个谎，否则真有可能会被看穿。
沈律没有想到王孤燃会那么麻烦，会做出当众弹琴表达心意这种略带威胁色彩的行为。沈律一向讨厌别人的威胁，但一想到王孤燃还有用处，便忍下了心里的不适。
这件事情也算给了沈律一个教训，对待聪明的人，是需要时时刻刻绷紧精神的。他总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松懈。
张渺的病来势汹汹，但是她的体质很好，到了第二天上午，烧就全退下去了，甚至连感冒的小症状都所剩无几。
她并不打算病好了就立刻回学校，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给沈律补上生日礼物。
虽然张渺觉得自己和沈律暧昧的差不多快要水到渠成了，但她心里却又产生了一个隐隐的不安。
对沈律，自己了解的那么少。
长得帅、成绩差、抽烟、爱逃课、喜欢动漫、经常性不回消息……
张渺回忆了一下，发现居然大多数都是□□，她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看在沈律长得帅的份上原谅他。不过，对于沈律的兴趣爱好，她也只知道一个动漫。
没什么好说的，张渺走进了n市最大一家动漫周边店。
她没看过什么动漫，对二次元的知识还都是这两天恶补的。她担心自己买到沈律不喜欢的动漫人物，挑来挑去挑了半天，最终还是选了初音未来的手办。
张渺看见沈律上次在网吧偷偷看直播的时候，那个虚拟偶像是双马尾，这么一想他应该比较喜欢这种类型。
初音未来既是双马尾，知名度又大，选这个总不会出错。
付钱的时候，张渺肉疼了半天，这么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太多的手办，居然要花五百块钱。难怪昨天百度上说，宅男一面墙，北京一套房之类的话。沈律的这个兴趣爱好，着实太贵了吧。
张渺感慨，果然网上说的没错，爱情是奢侈品。她这么穷的人，想要拥有这项奢饰品，看上去实在是不知好歹。张渺一向把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视为智商税，但这次，她决定付一回“智商税”。
这是她第一次产生谈恋爱的冲动，这个冲动就好像是在她接近十八年的人生中，闪耀的为数不多的光芒之一。她想捉住这个光芒，短暂的沉浸在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温暖快乐中，顺便想给自己将来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买完手办，时间尚早，张渺继续在商场里闲逛。
商场里新开了一家小饰品店，现在正在做活动，所有的饰品都买一送一。许多小情侣聚在这里买东西，正好靠买一送一凑个情侣款。
张渺凑近了看，听到营业员正在给一对小情侣介绍一对戒指，这对戒指十分精致，雕刻着勿忘我花朵的纹路。
营业员说：“这对戒指上雕刻的是勿忘我，花语是永恒的爱，表达情侣之间渴望天长地久的美好期许，本店现在还提供免费刻字的服务，如果买了戒指，可以在戒指上刻上对方的名字。”
小情侣听完她的介绍，果然喜笑颜开，当下便选定了那对戒指，让营业员帮他们拿去柜台刻字。
张渺又在旁边看了几个，这里的戒指大约都是抱着讨好情侣们渴望天长地久的心，多数写着什么表示永恒的爱，什么海枯石烂也不能分开。
她觉得有些失望，因为这和她的爱情观不一致。为何爱情一定要追求个天长地久呢？与其非等到海枯石烂后面目全非，还不如短暂地拥有当下，享受热恋的美好时刻。
忽然，饰品店里发生了争吵，张渺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男生正在讨价还价。
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声，听得出来有些不耐烦：“买一送一不就是打五折的意思吗？我只需要买一件，凭什么不能半价呢？”
营业员解释：“可我们店里的活动就是买一送一……”
男生说：“要么半价，要么我就不买了，这种义乌小商品，去网上买还九块九包邮呢。”
店长见他吵得厉害，怕开业第一天就影响了生意，搞差了口碑，便上来劝解，最终还是同意让那男生半价买下饰品。
张渺这才注意到那男生买的什么。
一条镶嵌着蓝色水晶的项链，看项链的造型，和泰坦尼克号里的海洋之心非常像。
项链原本挂着的地方，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模仿泰坦尼克号中的无价之宝海洋之心，寓意为无价的爱。
此时，张渺终于没忍住，嘴角露出玩味一笑。
什么无价的爱，分明是半价的爱。她感慨地摸了摸纸条，心中叹道，爱情这东西，再讽刺也就能讽刺到这种程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