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众仙门吃惊之余又如蒙大赦，他们恨不得立即冲进来寻求庇护，却仍是忌惮着萧闻野，没人敢第一个动脚。
白若生惊喜地看了萧闻野一眼，而后看向犹犹豫豫的众人，道：“快进来啊。”
方才有按耐不住的人第一个冲进来，有了第一个，剩下的人便争先恐后地往进涌。
萧闻野注视着这些鱼贯而入的人，偏头对文北说道：“把西北方腾给他们。”
文北皱着眉头，不理解萧闻野为何要把敌人迎进家里，却还是顺从道：“是。”
“朝这边来！”文北向进来的人指明方向，纵使脸上万般不情愿，行动却还是尽职尽责。
众仙门寄人篱下，此刻倒也乖顺地按着文北的指向走。
文北又召集了一众手下，安顿这些不速之客。
萧闻野淡淡地俯视着这些人，视线冰冷地扫过他们的表情，随后聚焦到一人的脸上。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被他注视的人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神。
看着萧昌钰战战兢兢地站在人群中，想起他之前对萧闻野做过的那些事，白若生就暗暗攥紧了拳头，心中火气翻涌。
“你不去看看你的朋友吗？”萧闻野朝斜前方扬了下下巴，苏曦和沈咏青此刻正远远注视着白若生。
白若生知道萧闻野是有意让她先离开，便带着安慰的意味拍了拍他的手臂，又冷冷盯了萧昌钰一眼，才大步跑向苏曦和沈咏青。
萧闻野飞身而下，落到萧昌钰面前，萧昌钰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萧闻野看着他沾满泥泞的脚，想到他过去最爱干净，冷笑一声，道：“你竟还敢来？”
他身形比萧昌钰高上几分，周身气势更是压人，萧昌钰自知理亏，一直埋着头不敢看他：“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了。不过青冥宗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有仇有恨冲着我来，没必要伤害他们。”
萧闻野戏谑地挑挑眉：“你如今倒还真是个有情有义，负责任的宗主啊，比你老子强不少。”
他语气嘲讽，完全把自己和萧渚万那层父子关系给摘开了。
萧昌钰无言以对，只是看着萧闻野不染纤尘的靴子，再反观自己逃亡途中早已脏得不成样子的鞋子，深深意识到，他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追上的人。
萧闻野年少成名，毫不费力成了青云榜第一，虽在他处心积虑的陷害下堕魔，却又摇身一变成了魔界至尊。历尽千帆，他仍是这样不疾不徐的淡然模样，永远游刃有余，永远高高在上。
可反观他自己，机关算尽，却还是落得这般狼狈模样。
或许有时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就是不可跨越的。
“魔尊谬赞了。”萧昌钰苦笑一声，视线慢慢上移，看向萧闻野深沉的眼睛，“比起魔尊，我还差得远。”
“你当然差得远。”萧闻野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便转过身想要离开。
可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突然站住了脚。
他背对着萧昌钰，有那么一瞬间，萧昌钰从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萧然。
“我只问你一句，”萧闻野再开口时，已没了那种上位者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感觉，“我母亲尸身被毁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萧昌钰看着他高大却也清瘦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一直以来仰望的高处，是不胜寒冷的。
“没有。”他不自觉重新低下了头，一股陈年的愧疚感在他胸腔里泛开，“刺挠来找过我，我拒绝了。”
萧闻野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过身，只是轻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萧昌钰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远去，许久才艰难地迈动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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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没事吧？”见苏曦和沈咏青都满身狼狈，白若生不由有些担心。
“没事。”苏曦摇摇头，看向白若生的眼神五味杂陈。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们已然无法像当初那般亲密无间，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是两族千百年来的新仇旧恨。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到死都会愧疚的。”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苏曦还是觉得后怕。
作为仙门中人，萧闻野是她的敌人，但她不想白若生有事，哪怕白若生如今已是魔族的尊后。
“我没事。”白若生轻松地笑笑，却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沉重的尴尬。
她状似无意地移开眼神，却发现在匆匆行进的人群边，伫立着一抹高挑艳丽的身影。
白若生蹙眉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正是许久未见的欧阳玉雪。
虽是在逃难，欧阳玉雪却依旧比旁人从容的多，一袭墨绿色衣袍干干净净，甚至连头饰都端庄高贵，一丝不乱。
此刻她正高傲地注视着她面前的人，那姿态神情总能让白若生联想到“公主”二字。
而被她注视的人似乎无法承受她那样的眼神，转身就要走，却被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手臂。
“给我一个解释！”她愠怒道。
旁边走动的人群纷纷朝他们投去目光。
为了看清被她抓住的人到底是谁，白若生不禁朝前赶了几步，和其他好奇的人一同向墙壁后张望去。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文北被欧阳玉雪拉着手臂，却依旧没有回头。
看到这一幕，白若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他们俩，居然有故事？！
像是为了配合大家瞠目结舌的表情，夜幕中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齐齐回头望去，只见原本已经隐于夜幕的鳞甲突然亮了起来，而鳞甲外的荒野中，飘浮着一团巨大的黑色雾气，雾气中隐隐有金光乍现。
“是金世轮！！刺挠来了！！！”
人群顿时开始恐慌地四处逃窜，全然忘记了他们正身处鳞甲之中，逃跑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白若生看到萧闻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正对刺挠的空中，他张开的双手上有黑火在燃烧跳跃，万魔宗上空的鳞甲随即显露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萧闻野！你疯了吗？你竟然收留那些仙族人？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了吗？”刺挠在重重黑雾中气急败坏地说道。
萧闻野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道：“我劝你把金世轮交出来，然后收手。”
“哈哈哈哈！”黑雾中传来刺挠尖利刺耳的笑声，随即黑雾突然成倍地扩大，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万魔宗上方，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舔舐它嘴边的猎物。
“萧闻野，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命令的了我吗？有金世轮在手，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刺挠丧心病狂地喊道。
萧闻野却不为所动，只是一如既往地冷淡：“那你大可试试。”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鳞甲上突然鬼魅般燃起了黑火，一道惊雷炸响在天际，重重闪电开始在黑雾中不断抽击。
黑雾渐散，刺挠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
他单脚立于被黑雾侵蚀的金世轮之上，头发四散，发狂般的大喊大叫着。
在他的控制之下，黑雾渐渐收缩，承接着天际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可鳞甲上熊熊燃烧的黑火是他无力抵抗的，他表情狰狞地喊道：“萧闻野！你这个懦夫！有本事滚出来！”
萧闻野不言，只是有一道黑火突然如被撞击的海浪一般，气势汹汹地向着刺挠爆发。
刺挠慌了神，急忙闪避，却因无法灵活地移动金世轮，直接被火焰烧掉了右脚。
“啊！啊！”刺挠痛苦地大喊着，整个人都在抽搐。
吞噬掉他右脚的黑火依旧在虎视眈眈地向上蔓延，刺挠用尽了全身的功力将其逼退。
待黑火落回鳞甲之时，刺挠的半条小腿已经化为灰烬了。
“萧闻野！！”刺挠咬牙切齿地喊着，眼眶中积涌着痛苦的泪水，“我要你死！”
他像是爆发了全身的力气，将功力一股脑注入金世轮。
金世轮冒着黑烟，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开始疯狂地吸食。
整个万魔宗都开始晃动起来，抵御在金世轮前的鳞甲像一层单薄的膜布，不断痉挛收缩着，恍若时刻都会断裂。
一阵奇异的声响尖锐地响起，许多人都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
这往往就是被金世轮吸干的人临死前听到的最后声响！
可就在这一瞬间，天际突然大亮，明亮的白光有如昼日，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把硕大的光剑，有如天神之剑，自天际落下，强劲地刺破黑雾，直直冲着刺挠而去。
所有人齐齐望向天际那抹发着光的身影，萧闻野人虽不在斩天剑中，身上却着有和其同样明亮的光彩。
往日他们惧怕斩天剑的威力，可如今却巴不得它的威力强过天地。
斩天剑气势汹汹地直坠而下，像死神蓄力挥下的镰刀。
刺挠仰头看着那道快要亮瞎他双眼的光剑，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在颤抖，一股穿胸透骨的恐惧深深攥住了他。
可他绝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他所受过的那些苦，他受过的欺凌与打压，他在阴沟里度过的那些日复一日无望的日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刻进骨髓的恨像火焰一般让他燃烧起来，他奋力将金世轮拉过来，向着那道坠落的光剑重重扔去。
“砰！！！”
巨大的声响有如千万道惊雷其发，天地都恍若为之一震。
斩天剑与金世轮撞击产生出一道宏大的冲击波，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惊骇地去看这有如亡世一般的场景。
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和疼痛过后，白若生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感觉耳朵里有浓稠的液体流出，而天际那道本就岌岌可危的鳞甲，在冲击波中彻底化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