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刚到梅雨时节,雨势就连二连三下个不停,天边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离上次这么大的雨势已有两月有余,当日是前去查探和亲公主的死因,而今夜是去赴宴。
陆绾整日都是忧心忡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提早一刻前去太医院,将一封信托他交给靖王。回来时天还未黑净怀王的人便前来接她。当她再次看到此名时不由想到寺院棺木躺着的那具尸首,萧文轩不住文轩阁却长居寺院,奇哉怪哉。
白泽早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她,瞧见大雨将她的衣裙打湿立即上前给她披着披风生怕染上风寒,萧楚怀拍着手走来,“果然是天造地设一对,阿才,你能冒着大雨前来,心中定是万分想见到你的如意郎君吧,那本王便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站立门口的白泽将她迎回自己的房中,立马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她跟前,“小姐,虽眼下是酷暑时令,但如此潮湿,怕也容易患上风寒,先喝茶暖着身子。”
陆绾接过茶重重放在桌面上,眼神锐利看过去,“白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此处?还有这场婚事又是什么计策?”
“小姐,我一直都对你有心思,难道你从小就没有发觉了吗?”白泽没有回答她接连问出的问题,只是言不由衷说着此句,“怀王可比冷块脸的靖王要热情多了,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再者我还能常见到你。”
陆绾即便再大大咧咧,也总会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可少时便于他说清楚二人只道是兄妹,而且以白泽以往的性子,绝不会强逼着自己做不愿行之事,更何况还是转投他人旗下,这是绝不可能的。
“白泽,”他声音压得很低,警惕着拉着他往里屋走去,“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人手中?我……”
没想到白泽一把搂抱着她,“小姐,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求你一定要嫁给我。”
陆绾使劲儿推开他猛扇了他一巴掌,失望地怒瞪着他,“白泽,我不知你究竟心中藏着什么,但我以前不嫁你,现在以后都不会。”
萧楚怀推门而入,瞟了一眼白泽有些绯红的一侧脸颊,啧啧嘴道:“白泽,你怎么一来就让阿才受气了,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怀王,”陆绾原本是想听白泽如何解释,可他这般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让她没有由心中压着一股气,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楚怀环抱着胳膊摸着下巴走近她,白泽立马上前站在陆绾面前,他哈哈笑着拍着白泽的肩头,“放心,本王不会动阿才,虽然本王也很喜欢她这番个性,可惜你始终不是她,本以为你能代替她活着,可惜你丝毫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过,更没有她眼中那般确定能时刻需要本王。”
他推开面前的白泽,“阿才,你不会真对三哥……”
“怀王不必独自猜忌,我同靖王之间清清白白,”她似乎能猜到一些眉目来,又回头讪笑一声,“好,既然这场婚事是怀王请奏皇上,丝官不能抗命,这旨意接下便是。”随即说完头也不回跑出了文轩阁,连伞都没打直接冲进雨中。
冰凉的雨水颗颗打在她脸上,顺着发梢往下流着,仔细回想白泽刚才同她而言的话语,不是让她嫁给他,而是求她。白泽是个血性汉子,他一向秉着遇事绝不低头的信言,能开口求饶必定是极难之事。
此时还不到深夜,可因今夜雨势太滂沱,宫闱中早已见不到其他身影,雨声落在地面水洼处,像极了泉水叮咚。
陆绾正在雨中游思,刚巧一抬头便瞧见萧彦北撑着雨伞朝她走来,他一直在太医院处等了整整一晚上,还去浣衣局找过她,这才知道她去了文轩阁。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萧彦北冷冷的语气像团雾气散开在雨中。
陆绾湿软的头发贴着她的两颊,微微欠身行礼,“王爷,我想你已经大概听说了,既然你都已经知晓,又何苦再来问。”
“本王要听你亲口说。”
“王爷,我会将这个案子查完后才同白泽成婚,你……”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寺院中他曾说要是日后伤及到自己,会不会就此离开,没想到一语成谶,不到伤害之际就此不相干。
萧彦北一步一步往她跟前走着,将伞偏向她一侧,“只要你开口,本王便就请父皇收回成命。”
“不,”陆绾不假思索立马回绝,“王爷,早点回去休息,之前的事,都忘了吧。”
她说完就此和他擦身而过,往前拖着步子转向下一个路口处。
萧彦北一人独留在雨夜中,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本想上前将手中的伞送过去,可他有自己的骄傲。
陆绾自那晚回去后便大病三天,这三天一直都卧病不起,连房门一步都没有踏出,也谢绝见所有前来探病之人。
第四日,花红在门口轻轻叩着门,“姑姑,你可好些?怀王宫中的侍卫白泽在门口……”
她话还没有说完,门吱嘎一声便就打开了,陆绾脸色苍白,嘴唇无色,颤颤巍巍披着披风走了出来,还不时的咳嗽着。
白泽今日是想接她出宫祭拜娘,他上前赶紧搀扶着,“小姐,对不起,我……”
陆绾无力被扶着上了马车,她将头倚靠在靠背上,用丝巾捂着咳嗽几声,“我都要嫁给你了,你难道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
白泽手在膝盖处摩擦几下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姐,当日我所说都是实话,不过,怀王还答应我一件事情,”他掀起车窗帘,确认已经到了宫外便长叹一口气,“他答应我日后要封我为骠骑大将军,你日后就是将军夫人。”
“你就为了这份虚名就抛弃你坚守的义气,可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真是义薄云天,还想着我,”陆绾不免嘲笑起来,“咳咳……骠骑大将军是要皇上才能亲封下达,他这么说你难道也相信,即便你不知宫中形势,想必也听过民间关于储君之位的人选吧。”
白泽打开水壶蹲在她跟前,有些心疼看着她这般憔悴样子还要舟车劳顿去城郊祭拜,“正因为知道,怀王才会更加肯定将这个封号给我。”
陆绾水刚到嘴边就颤抖将水洒了出来,惊恐望着他,沙哑着嗓子道:“难道……难道怀王是想……”
白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默认不说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等真到那一日,我便是……”
马车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陆绾无力推开他,水壶的水在地板上静淌出来,不想再多瞧上他一眼。
一个时辰后,白泽搀扶她走到一处小道,在斜坡上立着一座矮小的坟,墓碑是用普通的木块所立。
白泽跪在坟前上香,“娘,孩儿前来看你了,我现在是怀王身边的侍卫,日后还会被加爵陈将军,娘,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儿媳会是谁,他就孩儿从小心心念念之人。”
死者为大,陆绾还是上前躬身鞠了一躬,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怀王真的就能举事成功吗?”
“那是自然,他近年虽没有实权,但,”此刻虽在无人的山中,白泽还是小心谨慎环顾着四处,“他有侯爷这座靠山,侯爷手中有兵权,自然不在话下。”
“愚钝,”陆绾说着便动气道,原本就无力,血气上涌,她咳得更加厉害了,捂着胸口道:“侯爷有兵权但也未必会扶持他。”
萧铁铮只有一个儿子,但也在五年那年不行夭折,他的夫人也气绝身亡,也从此没有再纳妾续弦,他同怀王关系紧密,也时常拿他当自己亲儿子一般对待,两人意见相符,又怎么不会相助。
“因为他还有一个儿子,他就算真有此次妄逆之心,也定是会扶持自己的儿子。”
白泽一脸不相信,宫中都知晓侯爷只有一个儿子,且死在了五岁那年,没有续弦又怎会有儿子。
陆绾嘲笑说他一个侯爷,在他夫人死后一直无娶亲,那时他年少气盛,又怎么能难保他没有私生子。
“小姐,此话慎言,没有什么凭证,陷害的可是侯爷,会诛九族的。”
她甩开白泽的手,要论诛九族之罪,他们现在谈论之事只怕早就够砍几次脑袋了,“凭证就在普陀寺中。”
今日阴天,山中吹着一股燥热的风,让陆绾实在撑不住,二人草草祭拜后便相继下山回宫,一路上她都眯眼歇养,不再和他谈及任何话题。
回去后还特意嘱托花红明日不需要叫她,有事她先抵挡着,今日吹了山风,病情又严重了许多,吃下药便早早躺下了。
当晚丑时,陆绾蹑手蹑脚起身,刚轻手轻脚换将房门缓慢关上时,一道身影便站立她身后,来者正是萧彦北。
“王爷,迟早有一天我是要被你吓死在你面前。”陆绾捂着嘴缓缓抱怨着。
萧彦北拉着她的手走出浣衣局,时刻躲避着巡视的守卫,二人前往御花园处,皇上一定想不到他平日闲散慢步的御花园会有条密道,这条密道并非是吴生私自打通的那条,而是由萧彦北命人打通,从御花园能直通宫外,这也便是他能在宫锁落下后还能自由出入皇宫。
“委屈你了,事情进展的怎么样?”萧彦北摸着她有些发烫的额头着实担心。
陆绾冲他微微一笑,“我无碍,想来应该是起疑了,今晚一定会行动。”
“今晚看来会上演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