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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第九六回 来去兮,龙潭虎穴分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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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 云散日起。

    天色还有些朦胧, 白府角门的里弄炊烟袅袅上天, 摊贩聚集的早市穿插在各条街巷;骑驴赶马的商客蹙眉探头, 似在为拥堵的前路发愁;背着篓子的书生执着书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好似抽着空隙抬眉觑了一眼人群,尽瞧见脚夫摩肩擦踵;下九流的优伶走卒,上九流的郎中画师,面目各异。两道旁的万古长青不改色, 在风中静静屹立, 间或见应四季花开的枝蔓凋零了秋叶, 随风打着旋儿夹在万年青的枝头独秀。

    听着吱嘎一声响,人来人往的后角门有小厮拉开了门。

    色彩鲜艳的瓜果蔬菜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被相继送入门中, 喧声不绝。

    送柴木的汉子挑着担、弓着背、埋着头往院子里走, 见仆从规规矩矩地在院中来去、洒扫, 还能隐约听着花厅传来碗筷磕碰的脆响。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仆从,面庞上不见丝毫好奇与打探之意, 很是沉着。来之前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乌鹊桥新来了个富贵公子哥,弄不清是个舞刀弄枪的商客还是个做买卖的侠客, 一瞧就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定是大有来头的钉头货, 不是他该打探的。

    思索间, 汉子听着白府的小厮指挥在灶下间宽敞处搁下担子。

    另一头一个扛米面之物的汉子似乎正和小厮结算工钱, 凑到一块儿比划了好半晌,也听不清说的何事。这送柴木的汉子未有在意,拎着扁担朝外走,余光却瞥见是那米面铺子的伙计往小厮手中塞东西。汉子神色微动,露出了然的笑容。想必是城中几家米铺闻说外乡的公子哥安宅于此,暗中争着呢!白府宅子不大不小,可主子仆从加起来人数却不少,日日夜夜的,怎能少了吃食的开销。各家商铺自是有意与宅中采买的管事打好关系,抢下这笔大买卖——且采买之事,那些个不通俗务的公子哥岂能知晓其中阴私,账面一划,有的是管事暗中克扣银钱、中饱私囊。

    难怪他说这米铺的伙计怎么瞅着眼生的很,十有七八不是这附近街坊的铺子。

    这送柴木的汉子扭了扭肩膀,绕过那些推

    搡着银钱的几人,默不作声地原路返还。只是他无意掺和,怕沾上麻烦,却避不过耳朵灵,匆匆几步里便听着那米铺的伙计赔着笑打听白府的主子是个什么来历、可是当真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倒也不足为奇,莫说商贾,连四周街坊邻居都在探头探脑。他刚来得早,挑柴进门前还碰上个贼特兮兮的男人往宅子里张望,啧,那一身酒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小瘪三。

    他脚步更快了些,暗自腹诽这外乡来的就是吃亏。

    新招的仆从不是家生子,自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有,便是被拿捏着契书也难免见钱眼开、胳膊肘朝外拐,同外人连裆码子,欺负这公子哥年轻又初来乍到的,不通门道。

    不过嘛,这与他全无干系,吃亏的又不是他。他神态放松地笑笑,总算是瞧见出院子的角门。

    可不巧,角门外头停着好几辆板车,数人在卸货,将小巷子堵得严实。

    汉子这头出不去,停下脚步瞄了一眼,不由咋舌。

    好家伙,全是些水产海鲜,光是螃蟹就有一竹筐,全是活蟹——这得多少银子!

    小厮招呼着汉子绕一绕道,从前头过,汉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吞咽着口水、收回目光。那螃蟹一只只的,各大体重、青壳白肚,可不就是太湖蟹,如今寒露已过、立冬未至,正是蟹黄肉嫩、吃大闸蟹的好时节,光是瞧着这些活蟹都叫人食指大动。可这都是富人家的玩意儿,他这一年到头都尝不到半只,更别说见一整筐了。

    这……这吃得完吗?白府之中不是说也就两三位主子?

    汉子舔着唇,心下笃定这白府公子当真囊中殷实,不怪人人打探、想拿他当冤大头宰。

    他恍恍惚惚地朝正门走,路过前厅时且闻有人压低了声,在用膳间隙信口商议,隔着院中林木听来嗡嗡一片,只言片语难辨清明。

    “……这桩买卖,玉堂如何打算?”

    “……他叶家‘店大欺客’,进城便设套给你我一个下马威,说是对你我来苏州一无所知,焉能信之?……总归也要往城西去,既是他们将把柄送上门来,今日顺便讨个公道。到底是池鱼林木还是装傻充愣,一探

    便知。”

    “……照你昨夜所闻,叶家安分已久……数十年来在众人心中如此面目,未曾叫人起疑,真有异样也当是早有准备。此番你我‘讨债’之举只怕咄咄逼人了些,落了下乘,口舌难辩……”

    这话音尚未落全,有声儿高起截住了他。是天生明亮张扬的嗓子,哪怕语气不冷不热,也辨得此人风采,挟着几分少年凌云意气:“你这猫儿,还未出门先说起丧气话,莫不是怕了他……?”

    另一人便闻声笑了笑,“不过是有些忧虑罢了。”

    筷子搁落在桌上,沉稳温和的声线也轻轻跟着起伏了一瞬,好似噙着笑,端正了姿势与人说话,“自然,玉堂说的不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目了然,虽说失礼,但叶家起事在先,少不得走这一趟弄个明白。只是……”

    不及细听,声弱了,日头又飘高了些,金光斜斜打在芭蕉叶上,像是顺着叶面夹角流下的金沙。院中垂手来去的仆从好似换了一拨,一小厮紧着小步、端着冒热气的小蒸笼到了厅门外,正见着蓝衣的年轻人低着眉宇无奈望向了一旁埋头苦吃的小孩儿,温润的面庞上沉着些许愁绪。紧跟着,一无所知的小孩儿也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喝豆花急了呛了一口。

    白玉堂眼疾手快,拿帕子捂住白云瑞的嘴,可把那对着两人仰面的呛咳摁下了,只叫小孩儿可怜巴巴地呛红了眼。

    展昭无奈,给白云瑞抚了抚背,又在擦脸中途给白玉堂递了一个眼神。

    “……”白玉堂翻了翻眼皮,明了展昭言下为难之意。

    暗中探查叶家自然是得悄悄潜入,可二人身旁跟着个三四岁的娃娃,怕是墙还没翻进去就露馅了。眼前的小孩儿可不知如何屏息敛气、避人耳目,江左叶府再不济不至于察觉不出这等动静,遑论叶家深浅尚未可知,当真有异定是戒备森严。倘使叫拿叶家之人当场抓获私闯民宅之举,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且二人出马还因此无功而返未免说不过去。

    平日还好说,正事当前,带着这小孩儿确实处处不便。

    偏偏这傻白团子在常州遭人算计、丢了一次,二人也不敢将小孩儿

    单独搁在人生地不熟的宅邸之中。本早早商定将他甩手给沈嫮的打算泡了汤,二人等了又等,竟又将这小“拖油瓶”带上了,倒像是在二人身侧立了好大一个靶子。

    太原别时,嫂子原是好意,谁能料到世事无常,在常州闹出诸般风波。

    总归是个麻烦……花厅好半天的沉默里,小厮近了,白玉堂斜了一眼缓了口气、委屈得差点吐泡泡的白云瑞,抽回手,干脆道:“我昨夜已然去信常州,让阿昌尽快接来嫂子,想必过两日嫂子便能将他带走。至于今日……我去会会那叶家之人,你同他一道便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叶家,如今更是天下无名,谈桩买卖罢了,再荒唐还能拦得住白爷来去?”

    他一挑眉,贫嘴道:“天王老子也得守王法不是?”

    话音落了,小厮眼观鼻鼻观心,矮着身将蒸笼搁在桌上。

    白玉堂头也不抬,揭开笼盖随手夹了个蒸饺塞进展昭碗中,不等展昭反驳,口中接着道:“正好,展爷省了为这俗务烦心,此时得了空还当思虑思虑正事。”

    展昭目光微顿,扫过背身离厅的小厮和在庭中来去的仆从,侧眉瞧他。

    白玉堂剔眉示意碗中,不作声,展昭哑然失笑,从善如流地提筷沾着醋吃了蒸饺。

    待这须臾左右皆出了厅,远远只能闻风梳黄叶和数丈外的脚步声,白玉堂这才用食指敲敲桌面,放轻了声音,慢条斯理道:“叶家多半有异,但你我来得太迟,如你所言,恐怕这半月里早有准备……爷有一计。”

    展昭知他故意卖弄,轻轻笑了一下,“请白五爷指教。”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玉堂勾起唇角,点着桌面的指尖沾了茶水,轻描淡写地落了两字,“查一个叶家有何用,这不还有另一条道摆在眼前。”

    展昭提着筷想了想,瞧着白玉堂用手掌又将那“邪刀”二字抹去,而一旁不老实吃饭的白云瑞有样学样地用胖乎乎的手指沾了水在桌上画花儿。他唇角便卷出更深的笑意,温声低语道,“若是如此,理当分头而行,只是得换一换,”展昭随手将白云瑞那盛了小馄饨的瓷碗推至白玉堂面前,“这

    苏州城,展某可是初来乍到。”

    “查此事未见得要熟门熟路。”白玉堂两指抵住瓷碗边缘,眉梢一扬,“倒是展大人的名头好用些。”

    “诶,”展昭扶稳了瓷碗这侧和和气气一笑,“白五爷朋友多、门路广,展某观来在苏州还是该多仰仗白五爷,方能便宜行事,早早得些线索。”

    瓷碗在桌面上一来一去,为免碎了,自得拿捏分寸,难免一时偏左一时向右。

    唯有馄饨汤在二人较劲的力道里打着旋摇晃了一下,丝毫没有溢出。

    白云瑞被吸引了注意力,见两位爹爹玩心大起,全然不知自己才是被来去推搡的“馄饨碗”,更是乐呵呵地举起勺子趁机捞了一把碗中的小馄饨往嘴里塞,一副旗开得胜的模样。

    “……”展昭和白玉堂各自摁着瓷碗,面面相觑,好似被这傻儿子惊着了,半天无语。

    白云瑞催促地敲敲碗,眼巴巴地等着他二人继续。

    白玉堂想了想,给展昭飞了一眼,瓷碗又跟着推了过去。

    展昭也没撤手,仍压着劲儿推还给白玉堂,任白云瑞在玩闹里捞小馄饨,口中却正色道:“鸿鸣邪刀案虽与走货脱不了干系,但除却七青门隗侠士身亡,旁余几桩都生在数月之前,尸首送回其师门不说,各门各派多有古怪俱是遮遮掩掩、语焉不详。此事方要重查此案……”

    他二人都跑到苏州了,不比当初在常州之时,五个因鸿鸣邪刀生了命案的门派弟子齐聚方便。

    大刀门、恒山派、魔山派、莲花宗,还有那七青门,只有七青门山门在苏州,其余山门皆离江南千里之遥。

    “谁说查那五家了。”白玉堂单手摁着瓷碗啧声,“江湖人皆知他们几家因鸿鸣刀死了人,便是他们这会儿当真在苏州,你我上门去查,岂不是昭告天下你我正为此案费心。”

    他眯起眼,也不卖关子,只语气有几分微妙起来,“鸭形门,可还记得?”

    “叶道长……?”展昭低语道。

    旧人重提,展昭敛了笑意。

    “叶家前半年前才与鸭形门生了怨怼,叶家家主亲自上门赔礼;”老乞丐虽只提了一嘴,白玉堂

    又岂会毫无留意,“这一转头,叶观澜便若无其事地给人驱邪去了。”白玉堂嗤声,目中冷色起伏,“鸭形门虽未可知叶观澜与叶家干系,但叶观澜不该不知罢?还有,连月来鸭形门弟子半夜状如失魂,着了魔似的寻死觅活,还查不出个原由,只当这邪门与那日偶遇的展骁干系匪浅。”

    他上回寻鸭形门弟子时,那梦游自绝的邪门之状可还未有减轻,更别说了断了。

    叶观澜身死之后,鸭形门弟子更是饱受折磨,匆匆唤来师门中人护送打道回府去了,如今亦是难料生死。

    “话虽如此,但叶道长也是受人所托才前去常州,至多是凭此借口逗留,遮掩所图……”展昭拧眉言至一半,又意会道,“你疑心叶道长清楚几人为何有失魂之状,却因叶家而置之不理?”

    “容九渊曾道叶观澜涉猎岐黄之术,得他一句称颂,医术定然不差。鸭形门弟子是否中毒不过是他一句话。”白玉堂冷言陈述,口吻并无恶意揣测中伤之意,只觉冷心冷肺。

    展昭想了片刻,未有争执辩驳,转而问道:“鸭形门的山门在苏州?”

    白玉堂不答,端详着展昭微凝的眉眼,“展昭,”他飞扬的语气似寒刃出鞘,便在展昭面前也没有半分吞吞吐吐的委婉收敛,“我不疑他。”白玉堂顿了顿,在展昭静候的目光中落下后半句,“但此事绝非巧合。”

    “……”沉默的展昭缓缓一拨指掌,竟是在这须臾里,出其不意地将瓷碗推进了白玉堂的手心,顺势反手一压放平了白玉堂手腕。

    “……”白玉堂低头。

    白云瑞顺手捞了一口小馄饨,嗯,皮薄味鲜。

    展昭这才微微一笑,“我知。”

    “……”白玉堂抽了抽手,动弹不得,再发力瓷碗便掀了。他的目光自然落到了白云瑞身上,心知被展昭钻了空子,事成定局,白玉堂气恼地憋出一句:“臭猫!”

    展昭仍是老神在在地笑问:“那鸭形门的山门,在苏州?”

    白玉堂轻哼了一声,似在嘟囔都不必他去了还问这么多作甚,可口中还是老实作答:“苏州城东那金鸡湖,可知?”

    “偶有

    耳闻。”展昭道,“旧传春秋吴王夫差之女琼姬跳湖之处,可是?”问了话,他又露出几分诧异来,“鸭形门的山门在金鸡湖畔?”这话说着还有几分怪异的好笑。

    展昭暗自摇头,倒是想起一事:“说来,早年行走江湖之时,听闻鸭形门习象形拳,其祖师于峨眉山创鸭形拳,山门怎辗转至苏州?”

    “那湖有两个岛,其一栽满桃花,得名桃花岛,鸭形门的山门便坐落那湖心岛上。”白玉堂伸手将瓷碗挪开,与展昭一瞬了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面不改色地将碗搁在白云瑞面前,催促他快些吃完,又在展昭含笑的神色里若无其事地接着展昭所问答道:“如你所言,鸭形门本在蜀地,可如今鸭形门门人凋零——兄长曾道鸭形门六七十年前受仇家追杀,险些灭门,只有数十人流落江湖,几经波折才逃至苏州躲藏在那金鸡湖的湖心岛上,免于此祸,山门从此就落在那金鸡湖了。”

    “无桥?”展昭明知故问道。

    “无桥。”白玉堂斜睇,语气平平,“走船。”

    “白五爷是坐惯了船的,倒是便宜。”展昭这便故作安心地点点头道。

    话音落了,还要接白玉堂气冲冲地一招。

    套不着这怕水的猫,白玉堂干脆捞过搁在桌边的画影,又单手拎起拿勺子捞上捞下就是不肯老实吃馄饨的白云瑞,这便要走了。展昭忍笑,连忙一拉白玉堂的袖子,将人拦了一步。他飞快地给白云瑞擦了一把嘴,收起戏谑之意,正色道:“玉堂既要从江湖朋友处查邪刀案,不妨顺道问问叶家之事,苏州比邻多载,未必不知叶家古怪。”

    白玉堂掀他一眼,似在张狂嗤声:啰嗦,这还用你说。

    他一边冲外头招招手,让人进来收拾,一边与拎起巨阙的展昭一并出了花厅。

    “还有,”展昭见他神色懒懒,并无不耐之色,继续慢条斯理地叮嘱,“我此去城西,想必要费些时辰,玉堂倘使快去快回,不若再与城中百姓一问。”说着,他示意庭中那些或忙碌或静立的仆从,“江湖人与寻常百姓所见想是不同,叶家在苏州扎根,到底与旁的江湖门派不同,吃穿住行都

    与城中百姓息息相关……”

    仆从近了,他及时收住了声。

    白玉堂不置可否地轻哼,冲外头一偏头。二人便一并轻步出了庭院,既有决议,未再赘言。直至门前要分头行事了,被白玉堂提着的白云瑞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晃着俩小胳膊就近抱住了展昭,软乎乎地问道:“爹爹去哪里?爹爹不和云瑞一起?”

    闻言,白玉堂大笑出声,“完了,赖上了。”

    展昭无奈,垂头瞧白云瑞,正对上一双乌黑湿软的眸子。知他几月来同行习以为常,这年纪难免有些粘人,展昭只得哄了一句:“爹爹去办正事,晚上回来。”

    “……”白云瑞眨巴眨巴眼睛,仍旧抱着展昭不撒手,也不应声。

    白玉堂挤眉弄眼看了半晌笑话,见没了后文才发觉不对,拉了一下白云瑞。小孩儿发了劲,越掰还抓得越紧,扁着嘴还有些不高兴,分明是闹起脾气了。白玉堂没再收手拽人,只蹙起眉头唤他。

    白云瑞缩着脖子、夹紧了肩膀往展昭怀里埋。

    展昭想了想,将小孩儿高高抱了起来,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爹爹不要去。”白云瑞闷声说。

    “……”白玉堂与展昭皆有些意外。

    展昭猜着白云瑞许是一路上被丢给旁人一两回,知道怕了。上回与风长歌呆了两日,瞧着乖乖巧巧地撒开了玩,两日来未曾与风长歌哼一声一点儿异样也无,没成想一见二人回来那哭的可叫一个震天动地,险些一夜把林子哭塌了。那嗓子都嚎劈了还收不住,直把风长歌看得目瞪口呆,笑了数个时辰不见歇。

    这会儿心下不安,也实属正常。

    展昭拍着小孩儿的背,温声安抚,“爹爹去去便回,云瑞与玉堂一并可好?”

    白云瑞不肯,把嘴撅得能挂壶,好半晌才含糊着挤出一句:“当真?”

    “当真。”展昭哄他,又补了一句,“晚上回来给你带糖。”

    “……”白云瑞想了想,有些着急地抓紧了展昭前襟,“上次……”他说,又张着嘴顿住,似乎肚子揣着话却碍于年幼不知怎么和展昭讲清楚,在白玉堂侧头斜来的目光中

    ,只糊里糊涂地憋出一句,“不要糖。”白云瑞飞快地瞄了一眼展昭,难得有些扭捏,声音极小道:“……不要糖,要爹爹。”

    “好。”展昭眉梢一软。

    白云瑞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来不及多说一句,就被白玉堂无情地单臂揣走,再一眨眼,只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地上了天。白玉堂轻快抛下一句,“今夜备了闸蟹,莫错了时辰,白爷可不等你这馋猫。”声色明亮,人已经摆袖乘风而去,霜白色的长衫边角勾着几道藏蓝色的条纹,迎着东升的朝阳投下长长的影子。

    展昭笑笑,也不应声,背身向西。

    只是他身轻如燕,犹踏晨曦微尘,须臾便在粉墙黛瓦的城中远远留下一道藏蓝色的虚影,却未有注意到东行的白玉堂在高处屋檐上又停步逗留。

    白玉堂未有回首,垂眸漫不经心地眺望清晨的苏州城,更不急着照约定之意直奔金鸡湖、亦或是寻苏州的江湖朋友。

    “爹爹?”白云瑞拽他。

    白玉堂淡淡“嗯”了一声,轻身飘落,钻进了一条巷子。

    “你刚想和你爹说上次什么?”他一甩袖,托稳了白云瑞,信口问道。

    “啊?”白云瑞糊涂地扬起脸,好似没听明白。

    一枚银裸子跟着飞射而出,砸在巷子里一个伸懒腰打哈欠的乞丐面前,“带个路,”白玉堂不与这一个激灵爬起来的叫花子周旋打哈哈,快言快语道,“苏州府衙。”鸭形门自然要去,江湖朋友也要寻,但在那之前……他挑着唇,不紧不慢地抛下后半句,“那附近有一户人家姓吴,你若不知,将这城中的包打听寻来。”

    日头攀得更高了。

    展昭提着剑忽而在城门前站住了,后知后觉地,他摸着下巴笑了一下,自语道:“叫他蒙了。”

    “怪道今日这般爽快,原是早在这儿等着了。”展昭微微摇头,面上浮现无奈之色。

    可他心思清明,未有折返之意,余光一扫城门四周来往的陌生百姓,敛了心神快步出了城。

    鸭形门当年年在金鸡湖湖心岛躲过追杀,数十年来早就包揽了上岛船只,若无鸭形门首肯哪儿能轻易登岛——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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