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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第枯九回 舍是非,情仇利禄断人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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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夜月满。

    银光扑洒在屋檐上,照亮了滑翔而落的黑鸟, 它收起羽翼, 啄了啄自己的白色尾羽,才悠悠然地踩着窗沿钻进了屋子。

    屋里独酌的人抬眉瞧这不请自来的鸟儿, 无声地笑了一下,竟对这鸟问道:“来了?”

    这鸟高飞落在横梁上,踩着边缘,也跟成了精一般, 高傲又滑稽地仰着脖子。它好似早就猜着了屋中人的问话, 又好似听懂了这番言语, 张嘴就尖利重复道:“来了!来了!”

    紧跟着屋那侧的门开了, 灯火照出了三张脸,光影让三张脸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一个年迈的女人和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而老太太紧紧盯着屋中人, 那面孔好似是惊愕, 却扭曲在一起, 格外狰狞;另外两张脸则惊疑不定地扫过那只妖怪一样口吐人言的鸟, 又在对上屋中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时,面色一滞,沉默又狐疑地拧起了眉头。

    相顾无言, 只有烛火窜了一下, 仿佛将每一双各自打量的眼睛都勾出可怖又怨毒的光来。

    “……他没能成。”屋内的人终于端着酒杯说, 语气微妙, 像是看了一场好戏, 尽在意料之中,又十足的惋惜。

    门口干站的三人面色皆变,又显而易见的各有不同。

    “我该想到的,”屋里的人幽幽一笑,掀起眼皮,“既有一时心软,自然也会有下一次。与展昭那样的聪明人为敌,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捻着酒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快,只有扫过三张面孔的眸子闪烁着光点,似乎隐约暴露了他的心思,“这几日展昭步步紧逼,险些快他一步发觉异样……他还不以为意,因他那小师弟处处放水,果真是修道之人,心怀慈悲。”

    门口老太太的脸更加扭曲,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好半晌才在这寂静夜里挤声道:“……慈悲——”

    轻巧的字眼在她的心神里点了一把大火,叫老太太接连不断地口吐恶言:“我还当他是惺惺作态,却想不到他是当真妇人之仁!若非他独自将展昭引走,天宁禅寺前,众目睽睽之下,展昭必当留下命来——可恨——!

    愚蠢至极!!他便是要亲自动手,又何必留那小儿性命!以那小儿作挟,展昭早该死在那一日!”

    “住口!”喝声地是同来的汉子。

    他落魄的面孔此时十分憔悴,但粗黑的眉毛皱在一起,目光如刀如电。“稚子无辜,焉能拿孩子性命威胁!叶公子不过是……不过是……”他动了动唇好似想说什么,闪烁的眸子里压抑着哀痛,终究是一句辩驳之语也说不动了,满面凄色低下了头。

    “不过是抱着病躯勉强行事,这才不敌展昭身死。”屋里的人却接过了话茬,短短一句刺进了那落魄的汉子心口,令他愧疚难当。

    懒洋洋的嗤笑在屋里响了起来。

    “这本是叶公子有意报仇雪恨,无意伤一个稚子亦在情理之中。”落魄的汉子刺耳的笑声里又咬牙道,“他已然凭一己之力重伤展昭,你们几人之中又谁有这般本事?若非……若非他重病在身,又岂会……”他一无所知,却高高在上地劝说着那个饱受病痛和仇恨折磨的年轻人放下仇恨,去过自己的日子,道他的路还很长……!汉子握紧了拳头不再言语,好似被自己的几句话伤到了,双臂发着颤,心头惦念的全是那夜里见叶观澜时之语。

    刺痛那个年轻人的,根本不是他不肯助他报仇、亦非他所认为的展昭本与此仇无关,而是……而是他从来就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那个年轻人最终也丧命于此。

    他心中尽是愧意与悔恨,眼前闪烁的尽是那个年轻人讥讽含笑的模样,叫他满腔愧与悔皆成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罢了,叶观澜既然死了……”便是同时,他听那屋中人道。

    “谈论这些无甚意义——此时你们如约找上了我,”屋内坐着的人单手支着自己的面庞,勾起一个笑容来,“想必是恨意浓重难消,有意继续复仇到底了。”

    另一个沉默已久、满面须髯的汉子冷笑,视线却从黑鸟划过,警惕地落在屋内一侧摆着的山水屏风上。

    “这不是正合你意?”

    他目中仿佛淬着毒,又冷静至极,“你明知叶公子重病在身,分明与他同谋,却不曾出面帮忙,还另生事端,

    掩人耳目,今日又约我三人前来……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打着什么主意,不过是如利用叶公子那般利用我们对付展昭罢了。你与展昭无冤无仇却要同我们算计于他——你算计的乃是开封府展护卫,想必图谋不小。”

    这话令一旁形容潦倒落魄的汉子又抬起了眼,冷冰冰地注视着屋中人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太太磨着牙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冷笑,也道:“不错,你竟与叶观澜是同谋,为何那日不对展昭动手,反倒暗中作壁上观?事到如今,却道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确合我意。”那人不以为意地答了一句。

    “至于图谋,”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对三人的逼问视若无睹,又好似装模做样地思索了片刻,不紧不慢地一一答道,“我也没什么好图谋的,不过是见他有趣罢了。”他语气难辨真假,只懒懒散散地笑着,抬眸意味深长地审视他们一会儿,“……你们若不想得我助力,请便。既要报仇怎能问提刀的杀手是什么来历?”他扣下酒杯抬眉一笑,眉宇仿佛点着金灿的烛火,“说来,我所图谋本也与他毫无干系,若非他闲来无事插手其中,坏了旁人的事,恐怕今日我们方是敌手呢。”

    这话叫年迈的老太太逼近了一步,在昏暗的光里露出了自己的一只断手。

    “你要杀了展昭!”

    她阴森又急切道,口中一字一顿地恶语更像是逼迫的喝令,“你要杀了展昭!一个月——他必须死——我要看到他死——”大约是伤势未愈,那面容有些憔悴苍白,因而咬牙切齿时失了往日的肃穆庄严,更像是一个出笼的恶鬼,又可怜又可怕。

    桌前的人嗤笑着搁下酒杯,看着老太太粗重喘气,老态远胜初来常州之时,仿佛随时要驾鹤西归。

    “一个月,”他心不在焉地嘲笑,目光从老太太的手臂掠过,“哦,宋老夫人想在死前看到仇敌之子身死,倒是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面色抽了一下,嘴里似乎想吐出什么怒骂,最终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扭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又要用什么手段,我不

    在乎。这天下人谁为此丧命我都不在乎。”她嘶哑着声冷道,目中烧着偏执怨毒的火焰,“既然你要对展昭下手,也确有本事算计他……”

    老太太按住了自己的断手,又如索命鬼般凑近了一步,暖色的灯火不仅没将她的脸照出暖意,反倒是透着蜡黄的阴森,“你的武艺不弱,若要直接对他下手——如今展昭几番受伤,伤势虽能日渐痊愈,但不休养三个月以上绝无可能有全盛的实力,你便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也有五五之数。你不过是想利用我三人为你谋事,增加来日一战的把握——”她笃定地嘶语,全然不管不顾,使得这张肃穆的面庞更添几分疯癫,“可以!”

    “只要这一个月内,你让我亲眼得见展昭为我儿陪葬,你如何利用我,我都无话可说,亦可唯命是从。”

    她只有一个月了。

    到了此时,遭谁利用当那棋子又有何谓,二十七年的仇恨早在这几个月里拧成了锁住咽喉的绳索,唯有报仇雪恨方能罢休!

    “你要、杀了展昭!”老太太道。

    屋中的人好久没有接话,径自倒了一杯酒,仿佛虽将三人约来,但从来无意将这三人放在眼里。

    夜中有打更人的呼喝,还有猫的叫声,人从楼梯上咚咚咚走下去的响动。

    窗子开了,只剩一人独酌,漆黑的鸟儿梳理完自己的羽翼,又飞了出去,而一个声音从寂静的屋子里响了起来。很年轻,像是少年公子的嗓音,又添了些娇软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轻蔑的笑意:“你去苏州,真要为这三个蠢货杀了那只猫儿?”

    “说笑了,”桌边饮酒之人道,“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猫不能死,鼠也不能死,不然你就不同我好了?”

    “嗯,你坏我事,我自是不同你好了。”另一人接话道,口吻倒像是在撒娇。

    桌边的人懒洋洋用手背支着头,眯着眼往屋那侧的山水屏风瞧去,“放心,只是杀了他,那多没意思。”

    “嗯?”屏风隐约印出了一个坐着的人,正伸了个懒腰,“那你想如何?”

    桌边的人想了想,唇角勾出了一个笑容,昏暗灯火里隐约可见眼梢压着的明锐

    ,“你那事也耽搁数年了,到了今日便是没有与他们玩腻,也改收收心了。夜长梦多,谁还有你这般耐性等着你来日收网……?”他语焉不详,好像是有意提点,却在屏风那侧传来不悦的嘟囔里停下了,改了话锋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嗯……玩一局,如何?”

    “……那怎么能叫我的事?”屏风里侧的人却仍在嘟囔。

    那人想从后头走出来,好似穿着很长的衣袍,个头却没有这么高,衣料落在地上摩擦发出响声,口中又轻声发问,心思难辨:“难道与你无关?”

    “是,我失言了,莫恼。”桌边的人哄着人说。

    屏风后的人发出了笑声,冰冰冷冷的,丝毫不领情:“你这么说,一开始便知叶观澜杀不得展昭了。”

    “话不能这么说,”桌边的人露齿而笑,听出这话言外之意,“他要真想杀展昭,早几年下手总好过今日苟延残喘时勉强一战,如今不过是倦了,大限已至,既了却了他母亲的遗愿,也顺从了自己的心思……他不是报仇心切的人,不敌展昭自然不值得意外。”

    “是你的安排。”屏风后的人纠正。

    桌边的人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但隔了片刻,他支着下巴问道:“展昭这么有趣的人,难道你舍得他死?”

    “舍不得。”屏风后的人答得极快,又径自笑了起来,喃声既通透又没心没肺的天真,“这一猫一鼠有意思的很,仿佛不会有坠落的一日。日月都要轮转沉入大地,这凡夫俗子拿命点的火焰又岂能永不熄灭。大侠……侠客,真有意思……”

    “若是坠落了,岂不更有趣?”桌边的人道,“既舍不得,何苦非要他死。”

    “舍不得又有何用。”那人迤迤然走了出来,披着一件红艳艳的长披风,面容都遮在兜帽下,个头确是当真不高,像是个还未长开、十二三岁的少年人,“你果真是另有打算,又想如何?”话问出口,又好似失去了兴致,转而道,“他听命行事,又满心正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落入耳中,且与那鼠搅和在一起数年,可真是亲密无间、生死相负。既屡屡坏了我的事,自然也要

    叫他算在内,方才免了意料之外的祸事。”

    “遑论他背后还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包拯、一个掌控大宋命脉的天子,那可是你的大敌。”桌边的人哈哈笑了一声,面色陡然一变,眯起眼道:“我若放了他,你可要连我一并杀了?”

    “我的大敌?”那人却不接他的话,摇了摇头,好看的唇瓣泄露了几分高兴。

    “若这二人都瞧不上,你可真是心比天高了。”桌边的人说,“论得上这大宋最要紧的两个人不是?”

    “便是要紧,这大宋失了这二人也不是大厦将倾,就此覆灭。”另一人不以为意地说,“这世上少了谁……都无区别。”

    “至于包拯……”披风盖着的人好似想抬起头,但又低垂着眼,笑着思量道,“他是真聪明,一个不善设局、不谋人心之辈……竟叫人错以为他只会见微知著、查案断案了。此番展昭受他之令,以养伤为由暗中探查边关走货,自己则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回了汴京,看似他明、展昭暗,由他遮掩展昭与白玉堂的行踪……几月去,照消息来看,他才是暗。展昭与白玉堂引走我等注目,包拯想是已然着手摸到襄阳去了。也不知这一猫一鼠可否知晓自个儿成了被撇开的旗子,而非探路的前锋……”

    桌边的人神色微动,“你才刚到江南,这便要回去了?”

    “回去作甚,襄阳又不是没人。”

    另一人伸手扯了一下兜帽,语气不见半分恼色,唇角更是挑着自在的笑容,慢悠悠道:“包拯这步棋下的虽然高明,瞧出我们正盯着展昭和白玉堂,二人行踪虽称不上隐蔽,但所查之事确是要紧,威胁跟前自能调虎离山。可包拯手下能用的人里除了展昭和白玉堂,谁能躲开耳目细探襄阳?他便是当真察觉襄阳不妥,亲自查访,也苦于没有铁证,来日还是得叫展昭前去……”

    桌边的人见另一人眉开眼笑,拖着下巴笑道:“而展昭若是折戟于此,包拯没了后招,且定为展昭方寸大乱。襄阳得以喘息,包拯便失了良机。釜底抽薪,妙哉。”

    他想了想,歪着头瞧另一人:“只是你们如何露了马脚,竟叫包拯发觉襄阳有异。

    一步错,步步错,你便是想得再妙,也不无可能功亏一篑。”

    另一人嘻嘻一笑,不作答。

    这让桌边的人一抬眉梢,“能闹得你来请我的地步,”他唇角的笑意更深,“莫不是小玲珑在府州栽了大跟头?”

    “自是知你了不得又日日清闲,方才请你出山。”另一人说。

    “哦。”桌边的人说,眸中了然、平静且冰冷,“知己莫过于敌手。”

    他声调柔软,语气却飘忽如刀:“你对付他们已久,想是被他二人提防之中,摸着了些许手段,再出手难免被逮着痕迹,且包拯因你在府州的落败而盯上了襄阳,自然有可能留了后手留心你的行踪。你我是师出同门,却也算的各有千秋,这回想借与你手法不同的我之手,好叫他们出其不意地落入圈套……可是如此?”

    “……”另一人笑嘻嘻地瞧他,那兜帽下的眼睛发着亮,单手支在桌上,那被灯火勾勒的矮小身形不再像是个未束发的少年人,更像是个娇俏的小姑娘,“错了,师兄,”乌黑柔软的头发从兜帽里落了下来,放低的嗓音更柔软了些,“是旁观者清。”

    烛火的芯跳了一下,照亮了两张含笑对视的面孔。

    “可有收获?”桌边的人伸手将那乌黑的头发轻轻勾回了兜帽里的耳后,十分温柔道。

    “有的。”另一人乖乖点头,兜帽随之晃动,“师父总说先下手为强,以无心算有心,师兄布局之远学得师父精髓。只是自个儿哄人把戏委实差了些,恐是谁都瞧得出师兄不怀好意,可千万别往那一猫一鼠面前凑。”

    “……”桌边的人听得不高兴,干脆一把扯住兜帽顶,往下一拉,按住了眼前笑得天真的脸。

    另一人笑嘻嘻地退了一步,收回自己的披风兜帽,不再得寸进尺,而是改口问道:“说说看,师兄想怎么玩。”

    暗夜里有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死寂,打更声从远到近,又从近走远。月亮高挂云中,侧耳倾听屋舍里浮现的一抹轻描淡写的杀机,被一声猫叫掩去了:“自然是……你得你的,我得我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烛火灭了。

    翌日清晨,大

    风西至,明园马车向东行。

    因着事态多变,展昭与白玉堂歇不住,商议之下,二人终究是未能等到沈嫮,先行一步。只又叫阿昌留于常州城内白家布庄等候,传信后至的沈嫮来日苏州一会。马车顺风,沿途山道崎岖,多见枯叶凋零、黄花盛放,秋霜寒意重。白云瑞多穿了两件,衣服太紧便有些行动不便,被白玉堂取笑结识得像只小狗,足在马车上气鼓鼓地抱着胸坐了半个时辰,才啃着柿子,被落在马车上的麻雀逗笑,勉强原谅了满嘴不着调的爹爹。

    三人于官道向东北行,走了一趟江阴军,又穿数镇,向东南直奔苏州。

    本不过快马两三日的行程因着驱车而行、又拉着不少负重,便是马不停蹄,中途难免有所耽搁,至苏州城已然是霜降之后,十日去,深秋抱江南。

    云层积重,大风糊得人面麻木。

    白云瑞抱着展昭旧年买的大氅钻出马车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闹得两位年轻父亲盯着他半日未有挪眼。他自个儿不觉,随马车进了苏州城,见市集热闹,眉飞色舞、上蹿下跳地要看个仔细。

    这满街卖艺杂耍的、卖小玩意儿的、搭了戏台的、挑担送瓜果的、挂着字画卖的、摆摊算命的……琳琅满目。小孩儿缩在马车上好几日,不是逗鸟便是瞧飞虫,花环都不知捏了多少个,虽说精气十足,没有玩腻的时候,也总失了新鲜。这一见江南水乡人声鼎沸、络绎不绝,自然又打起精神、满眼晶亮,歪着脑袋到处打量。尤其是瞧着画糖人的、吹糖人的小贩,那些糖人颜色鲜艳又形状各异,飞禽走兽、花果人仙什么都有,白云瑞瞪直了眼睛走不动道了,非要拽着展昭闷头往人群里挤,嘴里还催促着:“爹爹!糖!糖!!”

    展昭瞧着好笑,便道白玉堂先行一步,随马车去寻落脚之地,自个儿随白云瑞往捏糖人的摊子走去。

    被单独落下的白五爷抱着展昭塞来的厚厚氅衣,又瞧了一眼满满当当、不好随便停在路边的马车,无语之中,远远挤兑了一句:“再吃糖牙掉成老太太。”得了白云瑞一声不服气的哼哼唧唧。

    小孩儿胆肥,硬是迈着六亲不

    认的步子,拽着展昭彻底钻进人群。

    展昭只来得及拿拎剑的手与他摆了摆。

    “……”白五爷不免后悔将阿昌又留在常州,身边连个使唤的小厮伴当也无。

    想归想,白玉堂心头挂着事,到底是耐着性子,徐徐赶着满车备给吴家的礼,沿着城中宽大的街道独自离去。万事不急,这头一天入城,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三人也不好直接去寻展昭外家,失了礼数。且展吴两家干系古怪,若是叫人打出门来可要笑掉江湖人大牙。白玉堂琢磨着在苏州逗留许是要些时日,不说叶家与走货之事要耽搁多久,这才九月末,他可是约了韩沉十一月在苏州一会……只怕来日处处不便。

    白五爷财大气粗,素来是散财全凭心意,干脆省了寻什么人多眼杂的客栈去人挤人,另寻地界落脚。

    天色尚早,白玉堂也不急,赶着马车在城中慢悠悠地兜了小半圈,又拿银子当敲门砖同街坊邻里问了几句,轻车熟路地在苏州城内的僻静处买了一座常见的闲置小庄子。

    院子不大、也不小。

    白五爷风餐露宿数月,这会儿又是独行,自个儿拿主意,这心思一转,许久未见的少爷脾气一时上来了。他舍了平素出门在外独行侠的利落,讲究起少爷的排场,这大手一挥,便从牙行挑了些手脚轻快的仆役,又差人洒扫、照他心意置办寻常物件、照看马匹、采买食材、寻木匠做个匾额、雇个厨娘筹备今夜的吃食……院子里没个管事,这种种俗务落到不管事的白五爷,竟是眨眼间井井有条地周转起来,细致周到得活叫人心说见了鬼,显然虽不曾做惯了,也是熟稔于心。

    天还不见黑,庄子里刚挂上新灯笼,苏州城里来了个外乡的富贵公子哥,且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的消息先口口相传,在坊间传了好几圈,比六月飞雪跑得还快。

    眼瞅着秋风打叶,白玉堂这才拎着刀出门去集市里寻数个时辰不见寻来的展昭和白云瑞。

    万万没想到,他这忙里忙外一通完,还没来得及捞一声好听夸赞,回头一瞧,可好极了!他好险叼来的猫差点撒手没了。

    苏州除了城外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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