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第七八回 恶鬼仇,不问仁义应谁心
“那寒山寺外的庄子里, 身死孩童,可过百数?”
静默夜里的急切追问得了一声冷冰冰、硬邦邦的肯定答复:“是, 那起血案里光是孩童便过百数。”
三十八起盗婴案。
江南一百九十八户孩提哭。
半月朝西, 月色歪斜,秋风将夜空星辰都吹的眨巴闪烁起来。寥无人迹的街上,寒霜敲打着屋瓦、灯笼和旗幡,窗门在秋意里瑟瑟摇摆,而人的心里蔓延着无边凉意。白玉堂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似是未曾留意到一旁牵马的武八指拧眉迷惑的神色,也未曾听到远远传来的呼声。
“白五?”
容九渊的身影从另一侧轻飘落了下来, 和软眉宇微凝, 一眼瞧出白玉堂的面色不同寻常,犹疑道:“你在此作甚?出了何事?”他约是横穿屋脊,独自一人,在这夜里要赶去何处, 半道可巧碰上白玉堂, 这便止了脚步上前来一问究竟。
白玉堂从思索中惊醒, 夹眉看了一眼容九渊, 转身就要回白家布庄,“无事, 查到些许线索。”
这线索在他二人鼻子跟前转悠了好几日,他竟是视而不见, 到了此时才反应过来!
容九渊虽不知前后, 那清淡目光却是敏锐, 思及他在常州城中听得种种流言,还有半月前在明园所见所闻,也能猜着白玉堂所烦何事。他遥遥看了一眼夜色尽头,轻一蹙眉,捻着拂尘的手指透出几分难言的不安。但容九渊没有作别离去,反而是改了主意,折步跟上了白玉堂,“可有需要搭手之处……?”
二人行色匆匆,未曾发觉武八指牵着马在原地许久,望着他们背影,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待四下全然寂静,冷风拂面起了一身粒子。
又一道影子缓缓从街巷里滑了出来,将要离去的武八指拦住了。是个年轻人,站在灯笼底下既瞧不清身形面容,也瞧不清衣着打扮,唯有半截儿那歪斜的影子打在墙上,起扶的衣摆让那影子像个恐怖的恶鬼。
“是你……”武八指认出了他。
年轻人没作声,伸手好像抓了一下虚无的风。
“你还有何事。”武八指又道
。他闭了闭眼,眉目间的潦倒失意更显,冷硬的嗓音也疲倦了几分,“阿光答应虽要帮你,也已然照你之意,早早道出旧事渊源,但这事只能到此。”他好似喃喃,“就到此罢……”
“不可能的。”年轻人终于道。
他卷着宽大的袖子,仿佛为了取暖,双手卷抱在一起,声音飘忽道:“武镖头,您是为诛贼、是为还当年含冤含恨身死的百姓求一个公道,才苦苦追寻三十载,哪怕闹得家破人亡也不肯放手,晚辈佩服您的正直;但你我不同,武镖头,我是来复仇的,我的心中亦没有仁义、公允与怜悯可言,更不忌会误害谁人。”
“武镖头你该是明白,晚辈心中从无礼法道德。”年轻人嗤笑,不知在嗤这世间仁义,还是在嗤天下正道。
可武八指盯着他唇角的刻薄之意,却心头生出仓惶悲意:“可那魔头已经死了,你何苦再为此赔上自己,将自己困于复仇的牢笼里数十载?这恨没有头,只会叫你手染无辜之人的鲜血,何苦呢……”
“何苦?”年轻人喃喃念道。
年轻人仰着头看天上半轮月,语气冰冷,“……我是为复仇而生的恶鬼,没有出路了。哪怕粉身碎骨、满手冤债,也要做下去。若是还要自怜凄凉,道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未免虚伪得叫人作呕。”
“你还要如何?!展昀已经死了!”武八指见他不听劝言,忍不住逼前。
可那年轻人身形一晃,落到了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一笑,那笑容竟有些刺眼,“您不是我,武镖头,您可以算了,不求旧案的公道。可晚辈不行,我所求本就不是公道。”
“展昀已经死了!”武八指又重复道。
“我知道你恨,这与而后出生的展昭又有什么干系?这债难道能算到展昭头上吗?展昭为侠为官数载,名声远扬,从未做出一桩恶事、也从未祸害一个无辜的性命。他不是展昀,又凭何背负全然不知的冤债,为此付出代价?他偿还不了你,只是个枉负父怨的无辜人……!”他抬头死死盯着年轻人,这张沉默寡言的面孔在此时又倦又激愤,几次高声劝道,“到了此时,万事都归
尘土,如此筹谋与你何益?不过是再添人命在这旧案之中罢了!你好好活着,去过你的日子,你的路还很长……”
“……武镖头。”年轻人打住了他,仿佛被什么刺中了,眼睛里烧着执念的火,冰冷尖锐,“晚辈不是来听你劝言的。”他低着头,弹了弹自己的袖子,又缓和了面容,语气恭敬道,“晚辈今夜只来问问你一事。”
薄唇在月下抿着些许笑意,是心意已定,不受任何言语动摇,也厌倦于这番谈话:“武镖头若是不愿,那便罢了。”
“……”武八指盯了他片刻,“什么事?”
“说出实话。”年轻人说。
“什么……?”武八指诧异地往前踏了一步,好似没听清楚,沉默的面孔上写着茫然
年轻人又笑了笑,双肩微微发颤,和和气气、铁石心肠,“晚辈是说,请武镖头说出实话。”
“你——你要……!”武八指吸了一口气。
“不错。”年轻人目色如霜,声音飘渺如烟,“如你所料。”
武八指登时恍然,更有为眼前人所图地震惊,“你这些日子所为——所算计筹谋,安排他一步步知晓、费心追查旧事……从头到尾都是为此?你要借他自己之手……”
年轻人好似站累了,在墙头蹲了下来,歪过头,按着眉心低笑,“怎么?不妥?”
“总不能叫他死的不明不白罢?当年之事,总该叫人知晓,而不是因展昀身死就清清白白地埋没黄土罢?寒山寺几百条冤魂恐怕是不能瞑目。这难道不是你数年所求?”他刻薄道,“晚辈不是个好人,也不至于这般残忍,当然,这冠冕堂皇之语也并非晚辈所求。”他顿了顿,又改口,笑意令人彻骨生寒,“只不过那展昭……性情正直纯善、神思敏锐豁达,如武镖头所言,是个满心侠义之人,想必不会如晚辈这般虚伪、满嘴谎言,矢口否认此事……”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月下空荡荡的街道,好似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眯起眼侧头去瞧,也终于收住了这些失神言语。
“……”武八指随之望去,不曾在寂静巷子里发现什么。
夜里冷的惊人。
武八指在死寂里又作声道:“你既知展昭秉直纯善,绝非大奸大恶之贼,反倒屡屡诛贼杀恶,利于天下苍生,何必要……”
年轻人微妙地笑出了声,抬头注视着半轮凉薄皓月,仿佛在注视一个人:“您说的不错,他心澄神澈、是天下少有的赤诚人,算计他这般人物,本就是……晚辈为恶之举。晚辈早就说了,我这为报仇雪恨而生的恶鬼,做的怎会是天下人拍手叫好、利国利民的善事。”
“没有人是为报仇而生。”武八指冷硬道。
“……”年轻人垂下眼,“是吗。”他说,像是含着无边困惑,又像是心不在焉的反问。
武八指在那目光下竟不能点头。
“展昭。”年轻人语气平缓地念着这个名字。
“可惜了。天意如此,我与他从出生起,便是命数操盘下的两路人。”他的双目浸染着苍凉月色,仿佛折出复杂的光华来,他彻底收敛了那些无用之辞,和和气气地说,“晚辈只是……比宋老夫人多几分耐心罢了。”
他轻轻一跃,掀起衣袂落在巷子里,背身缓步而去:“您若愿来,书信传至之时,便当是晚辈的谢意;若不愿,也无碍,晚辈再寻旁人便是,万事俱备之时,或也不缺您这句实话……”
“耽搁武镖头时间了,晚辈告辞。”
月色铺巷、似兜起满瓦白霜。
不起眼的窄巷之中,一个年轻姑娘正背靠着墙、单手捂着嘴吞声躲藏,满眼惊惧之色,几乎将听到些不得了的事而惶恐写在脸上。她一动不动地僵站在那儿、四肢都在禁不住的发抖,但又不敢轻易挪动身躯,生怕会踩翻或踢到什么东西,在死寂里添出愚蠢的声响。
好似过了数百年之久,又好似只是眨眼一瞬,街巷里外都没了动静,只有风在呜呜。她终于坚持不住,一双僵硬发麻的腿歪斜,整个人坐倒在地。
冷汗狂落,湿透了她的衣衫。
这年轻姑娘垂着头控制不住地小声抽泣,到最后变成了压抑惧怕的哭声。若是展昭和白玉堂在此,定能认出女子身份,正是曾跟随在宋十六娘身侧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弟子宋秋。她曾听从宋十六娘之令
将白云瑞和展忠小孙女拐去,又于心不忍,将孩子带走,背叛了她的师父,而后在明园治伤醒来后孤身离去,留于常州城中徘徊了数日。
她听到了。她无声地喃喃。
是那个人,是将师父带来常州的人……是那个人的声音……她牙齿打着颤,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仿佛过去的所有岁月里她不曾有过一次自己作主,因而突然的独行也让她不知所措。宋秋用颤抖的手臂擦着眼泪,越擦越多,在模糊的仓皇里突然想起了两个年轻人。
展昭。她想起师父曾念起这个名字数次,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挫骨扬灰的。
这让她想起自己无处可去。
要告诉他们。她想和自己说一声,又或是想从中汲取些许力气,然而嘶哑哭声之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她总算是找到了些许清醒,手忙脚乱地要扶着地爬起身。
“……姑娘哭完了吗?”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高处落了下来。
那声音听来还有几分温柔。
“……!!!”年轻姑娘打了个寒颤,全身僵硬,惊恐地抬起头。
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捏着一方手绢递在她面前,而手的主人不知何时来的,一点儿气息也无,静悄悄地蹲在窄巷一侧黑暗里,笑眯眯地看着她。分明是温柔极了的场面,可在此刻看来却比地府爬出厉鬼还要可怖。宋秋当即吓出了一声尖叫,被轻轻一掌劈中了脖颈,昏了过去。
声音也断了。
月光一寸寸向西边挪动,从空无一人的巷子流过,又让它再一次浸入夜里。
白玉堂和容九渊很快到了白家布庄。
展昭尚在屋中坐,桌前阿昌拉着白云瑞屏声不敢言语,怕打扰了展昭沉思。一桌菜凉了,淡薄的酒气在屋内萦绕,若隐若现,像是那不能捕捉的思绪缠绕其中。
数目为何对不上?多的又从何而来?
展昭轻抚着巨阙,像是在透过这把黑沉沉的古剑,穿过时间的尘埃,去问过去的剑主——那旧事里究竟是掩埋了什么样的秘密。
“那魔头在江南盗了三十多婴孩,俱全杀害……他却逍遥法外,成了一宗悬案。”
“他杀的
人、他害的命!他岂可言放下屠刀、浪子回头,过他数年有妻有子的舒心日子……!”
“师父生前,曾为展昀施主于寺中为人点有一百九十八盏供灯。……是为一百九十八位稚童。”
“子濯,便是用你手中的巨阙斩断了一切情谊……就像你用巨阙捅穿阿金的胸口那样,取走了我儿的性命。”
各数声音和画面在脑海里闪烁,在重重迷雾里叫人失了方向。
展昭意味不明地喃声低语:“侯爷之子……年岁对不上……”
巨阙出鞘半寸,隐约照出展昭的眉目,含着古剑的灵气轻轻战栗,发出微寒的金铁铮鸣,犹如一种无声的预警。展昭垂首时,正闻白玉堂踏步而入的高声:“阿昌。”
白玉堂锁着眉头,阴霾倾泻,“去查一桩事。”
阿昌从桌边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先应下了,“五爷您说——”
白玉堂扫过合剑静候的展昭,与他微微一点头,笃定了二人先前的猜测,口中冷声,“去查常州城三十年来——”他又改口,“去把常州三十年来在牙行做过人伢子、经手过人口买卖的全找来,尤其是贩卖幼子的,不论官牙还是私牙,一个也不许漏。”
阿昌张着嘴呆住了,“……五、五爷……?”
这可是要把常州的黑市下九流全掀出来了!这可是极为得罪人的事。
牙行本也算的一种掮客,经手人口买卖,不说背后是否牵扯着那拐子拐卖,单是这天下员外地主收那卖身为奴的就不计其数。否则也不会明知不上台面,仍在黑白两道都过得了事。
阿昌虽早知白玉堂和展昭筹备着查那拐卖,且上回白云瑞和展忠小孙女被人拐走一事也触怒了二人,但如今看来都是寻仇的江湖人所为。此时白玉堂突然要找人伢子,还要翻了这常州城内的牙行,将人全招来,显然不是请人喝茶吃酒来的,这……又是为何?
阿昌正摸不着头脑,展昭却轻轻叹了口气。
“只管去。”白玉堂垂眉道,“从账上支些银子,便说我要在常州买个庄子,需得买些家奴,问几句话。”
阿昌琢磨不出两位爷又是什么打算,总归
是扭头去了。
反正银钱好办事,比砸上门捉人来问话方便些。
白玉堂这才往桌旁一坐,见满桌冷菜,展昭显然一口未用,忍不住抬手去拽展昭,挤兑道:“你这猫没长手还是没长嘴。”他且要唤布庄掌柜的再换一桌酒菜,却被展昭拦住了。
“罢了,来去劳烦,热一热便是。”展昭搁下巨阙,又见容九渊也站在庭中,不由起身道,“容道长?”
“叨饶。”容九渊抱着拂尘微微躬身。
白玉堂没有管他,知晓展昭终归是心事挂碍,没了胃口,干脆说起正事:“事隔三十年,恐怕不如巴县那回好问。盗婴案只有三十八起,那边有一百六十人,这数目瞧着大,但非是常州府这一府一州的数目,而是两浙路、江南东路还有淮南东路,沿江沿海一带数府数州……未必是有过盗婴之案的地界,分摊开来,怕是根本不引人注目。”
展昭微微颔首,显然坐这等候的片刻然思虑过此事,早有预料了,“总归是一条线索,先查查再做定论。光叫阿昌跑腿也是辛苦,且难能顾及,常州城大、隔得时间又长,难免有些早就金盆洗手……不若再寻几个下九流、包打听问问?”
“今夜已晚,赌坊寻些下九流方便,多跑几趟便是。只是推迟几日再往苏州去。”
“不知丐帮的风大侠可是还在常州城中,若能借丐帮……”
“丐帮在常州并无分舵,借几个人打听好说,却未必能如愿得些线索。”
二人各自心下清明,尽管言语,却听的人糊涂。
一旁静立的容九渊想了想,捏着拂尘有些呆呆懵懵的。来路上只听白玉堂提了几句三十年前的盗婴案,且其中与展昭之父有些关系,这才引来数月来的争端,包括江湖纷纷扰扰所传剑冢之秘和鸿鸣之争,甚至白云瑞无端遭贼人掳走也是为这几十年前的恩怨。
这说来,都与他无关。
按他世外道人的性子,本是无意多问这俗世恩怨,但人都跟着白玉堂来了,且白玉堂又是他数年好友……
容九渊抬起眸子,在明亮的灯火里端详展昭的面色,清淡的眸子竟似冰冷神佛石像,毫无
实感。这一望,他盯住了展昭轻垂低侧的面庞,眉头微紧,印堂隐有阴霾郁气难散——凶兆、大凶之兆!容九渊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吸着气,这观相的仔细目光也跟着收了回来。
正商议的白玉堂和展昭侧头望去。
“容九渊,莫观人相。”白玉堂不由恼声喝斥。
他最是眼利,见容九渊不适地抱着拂尘、面色发白,便猜着他定是受了惊。白玉堂与容九渊来往多年,心知其性情淡薄,诸事无忧无惧、行事果决平和,乃是本性如此,方才相由心生,养出一张天真烂漫的世家小公子模样。这世上想来并无什么能叫容九渊方寸大乱,唯有“天机”、“命数”之说——早前他不知,如今想来定是当年与云静翕一会,乱了神台、乱了修行,数年来在心里种了业障心魔,因而十分忌惮。
他曾在南无茶园分别之时,道白玉堂解他数年之惑。
可解惑、解惑不过是解来的道理,莫说白玉堂,那日县衙再遇,就连他自己也明白,他这一关始终没能一脚踏过去。
然而容九渊这回却一抖拂尘,抬头与白玉堂微微一笑,尽管面色尚白、却犹如瓷作的娃娃,不染纤尘,亦不避不退,“瞧见就是瞧见,天要我瞧见,成与不成,它都在此,躲它作甚。”
闻言,白玉堂久久未语,只好半晌才掀起眼皮,落出一句:“……几日不见,你倒是长进了。”
“入世论道,有何不能问,便也试着一学。”容九渊软声作答,又顿了顿,轻声问道,“何意?”
他问的糊涂,但展昭与白玉堂听得明白。
“盗婴案与当年身死其中孩童的数目对不上。”展昭温声道。
容九渊沉吟片刻,不解其意,又是一句:“何意?”
“三十年前的盗婴案中,皆说那魔头是为练邪功,盗走不足百日的婴孩血祭。但他盗走三十八人,却又有一百六十个孩子身死其中——可见他未必如世人揣测,是为练邪功。”展昭接着道,温润的眉眼里藏着些许悲悯,言辞全无隐瞒之意,“而在太原时,我从父亲故友口中得知,父亲曾杀故友之子……”
容九渊眉梢微动。
父亲。其父其亲。
他忽而有所明悟,甚是诧然。
上月南无茶园初会展昭时,他见展昭面相,便觉那光明磊落、大福大贵的面容藏了阴云,有灾祸临身之意。且这灾祸从影投身,照他推算,不是展昭自身的恩怨,却与他息息相关。而后几日,他便碰上白云瑞走失一事,暗叹这灾祸所降正是那伶俐可爱的孩子。可他未能预示此事,只一心记挂好友白玉堂短寿之相,还自以为是地推断展昭之祸有可能是与白玉堂关系非同寻常,因而祸引自白玉堂——险些眼睁睁看着大祸酿成。
得幸那只是虚惊一场,白云瑞终是一夜后平安归来。
他本以为这灾祸便就此消了,可如今看来,却在展昭面上久积,始终不肯散去,还愈发凶厄。
如今看来,那从影投身的灾祸从头到尾指的都是展昭之父旧怨带给展昭,乃至展昭身旁之人,事未了、怨未解、恨未休,一日比一日中,凶兆也一日比一日近了。
展昭不知容九渊心中瞬息万变,仍是从容言谈此事。
“……照那位前辈话中之意,他的孩子年纪该是不小了,至少不是襁褓小儿。”
侯爷说与他拿巨阙捅死小童阿金那一幕相似——
这一可证小童阿金故意拿胸膛去撞巨阙,本就是被拆穿了内鬼的身份,不能逃脱,为免被抓住严刑逼供而自绝之余,要侯爷亲眼看见这一幕。如他们上次所推想的那般,这本就是个局,是算计心神大乱的侯爷,还有一无所知的展昭。
其二,可见侯爷之子的年纪不小了。虽未必是小童阿金那般年岁,但也该是垂髫之龄,绝非婴孩,如此才能相似。
宋十六娘说的江南一百九十八户孩提哭,或有一百六十个孩子年岁不小了。
“多出来的孩子,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被害,也不该是附近村落误卷其中。”否则武八指恼恨之下,定然会提起。而不曾提起,正是因这些孩子和拿三十八个婴孩一样,都可能是被魔头掳来的。
那么能是哪里来的。
这么大的数目,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是魔头更早几年就已经在犯下盗婴案,甚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