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第三八回 三十载,仇怨未报人先老
镖局大堂里有了一瞬的死寂。
这一须臾太过微妙, 像是所有人都被时间遗忘于此,镖局的诸位伙计僵硬地站在原地,嘈杂的声音刹那收拢,显得门外街道上的喧闹格外遥远、也格外清晰。
展昭与白玉堂诧异地抬眉望去,镖局的伙计们已经垂头各自忙活起来, 没有丝毫异样。
但这并非错觉, 几人背身垂头的同时, 大堂后的呜咽又响了起来, 是一个老大爷苍老且嘶哑的声音, 带着些许梦呓一般的低语。他说:“儿啊……你往哪儿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因是哭声, 在这热火朝天的镖局里甚是凄凉。没有见到这位老大爷走出来,只有幽幽低语痛苦极了,又前言不搭后语, 叫人听不明白, “你不该去……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你回来……!大郎你回来!……”
镖局的镖师、伙计们面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僵硬和尴尬。
展昭与白玉堂的目光旋即落在万里镖局的武总镖头身上。
他这人不爱说话, 显然没有解释之意, 只公事公办地将托镖之物点数清楚,就一声不吭地将此事交给了副手。任谁都能瞧出他那张紧绷的面色实在难看得很,但整个人却颓废落魄、毫无干劲, 甚至仿佛连恼怒的情绪也生不出。武八指提起酒坛, 面无表情、摇摇晃晃地往大堂后头去了。
没多久, 那老大爷的声音就远去了, 约莫是被武八指安抚着带离了后堂。
武八指安排的副手阿光, 这才干巴巴笑着上前与白玉堂、展昭道起歉来:“……叫二位看笑话了,老爹早年受了刺激,大病了一场,脑子就有些不大好了……”
“无碍。”展昭温声应答,“只是,听兄台称呼,那位老人家乃是令尊?”
“不是不是,”这镖师一摆手道,“那是我们总镖头的干爹。”
干爹?
阿昌可是说那武八指早年遭了仇家报复、家破人亡,这二十年都是孤家寡人,并无亲眷。
这干爹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白玉堂眉梢微动,不急着问话,与展昭一并看着三车东西转入万里镖局,封箱等着第二日镖局筹
备齐全再送镖上路,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闲聊般提起返程之事。他来前就有打算,这会儿与镖局问了运镖所限的时日,便开门见山,又付了定金、托了返程一镖;点明其中详细自有陷空岛之人同行操办,只劳这万里镖局地伙计从松江府和苏州带些水产海鲜送至武进县遇杰村展家。
“……武进县展家?”镖师阿光瞄了一眼展昭,迟疑道,“这展家门户可不少,不知是哪一家?”
展昭心知这是白玉堂寻着机会问话,便顺其意给指明了门户。
阿光想来不是常州人,也在这常州少说十年二十年了,对四周的地界自然熟得很,听展昭两三句话就闹明白了。许是万里镖局当真许久没接着大生意,白玉堂又出手阔绰,眼睛不眨就付了一大笔定金,这镖师未有再去请示总镖头武八指,当即喜形于色地点头应了这返程的镖。
白玉堂这才不动声色道:“你们既然熟门熟路,倒是省事。闻说贵镖局的武总镖头旧日曾是个官兵?”
他顿了顿,好似随口一提,自个儿接了话客客气气地给了个笑,“想必是有些本事,白某布庄内伙计不通武艺,行路途中难免遭了贼人惦记,叫人不太放心,劳烦弟兄们走这一趟。”
做镖局营生,一般讲究三硬,说官府那头靠山硬、江湖之中朋友硬、自家镖师功夫硬——方能叫这托镖之人放心。
“是是,总镖头当年那是在苏州衙门里办事儿,可气派!”阿光谈及此事也有几分自豪之色,但很快就耷拉下脸,“不过早年运道不好,不瞒您说,武镖头命苦,这辈子就没落着什么好,如今也是上无老下无小……”他口若悬河地串了一嘴,又察觉不对,哪有在外人面前胡乱说起自家老大的私事的,闭口时嘴巴里一嗑,尴尬改口道,“这趟银镖数目不小,总镖头定是亲自出马,二位尽管放心,此行货在人在。”
展昭与白玉堂轻轻对了一眼。
白玉堂懒声接道:“镖师言重,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他眉宇微耸,又正色了几分,“倘使遇上寻常山贼土匪也就罢了,若有这武艺高强的凶恶歹人,切不可为这区区财物丢了
性命。”
阿光闻言,不由一愣,瞥过那好几箱贵重之物与那三万两白银,心下愕然暗道:也就这富甲天下的侠士能这般视钱财如粪土了。
毕竟商客员外,大多心思都钻钱眼里,而江湖奔走的侠客多是囊中羞涩,纵是洒脱不重银财也不会开口就道数万两丢了就丢了。这到底是为他们镖局之人的性命着想,思及此,他嘴角一咧,面上又添了些笑意,连道:“此乃我镖局本分、拿人钱财自得□□解难,哪有光吃饭不干活的。”
说着,阿光又叹一声,主动道:“且白侠士可谓是解了我镖局的燃眉之急,还得多谢二位今日这桩生意!”
白玉堂一扬眉,心下早有预料,嘴里中应道:“哦?这常州城内,镖局营生还能不好做?”
“往年怎么着还能糊口,今年却是城内来了不少江湖人,打打杀杀的,闹得商客纷纷绕过常州,生怕无辜遭难。”阿光面有苦涩,“这商客不往来,寻常人家又哪要托镖。”
运镖无非就是银财、物件、粮食,还有便是照看托镖人的周全,以商旅为主。照理说常州绿林客众多,该是镖局营生火爆;可今日常州一副武林盛会的样子,哪个不得躲着点,免得惹着了那些个刀剑不长眼的江湖草莽,损失惨重。当然,富贵险中求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该是全无生意可做……
白玉堂心念电转,蹙眉作不快道:“江湖是非难料,但侠不扰民,莫不是早几月城中生了事端、吓走了那些商客?”
阿光目露诧色,先是一笑,“侠士聪明。”
紧接着他愁眉喟叹道:“就在两个半月前,常州城南河对岸有几位绿林之人械斗,偏巧有位商客的镖队途径,搅入其中,死伤惨重。那商客送的又是瓷器,全碎成渣了,赔的那可叫血本无归,人命也搭了数条,哎,造孽。自那后,商客们心头胆怯,皆不敢这时候出头冒险。”
“镖队?”展昭敏锐问道,“非是贵镖局?”
“不是,是那荣威镖局的货。”阿光答道。
展昭与白玉堂沉默地交换了目光。
两个半月前,恰好是展骁与大刀门的弟子交手之时。
风长歌所言四个死于怪闻的江湖人,分别是大刀门的熊明、恒山派的俞子石、魔山派的彭鹤和莲花宗的松半莲。那把鸿鸣刀曾落入到大刀门手中,只是是否是两个半月前……二人昨夜乍听那稀奇古怪的邪刀害人,一时糊涂,竟是未问个明白。但照推测来看,城南河岸械斗后展骁下落丐帮不知,只听旁人说好似见他往武进县去了,刀也该是在展骁手中。
这命案生的先后干系,怕是有的说。
荣威镖局……
那日雷雨交加,丐帮弟子到时,说是人已经不见踪影,不曾提起这荣威镖局。他们倘使也离开了现场,想必是有生者见着了岸边所生之事。兴许一探荣威镖局,也能另有所获。
见二人露出沉思之色,阿光似是觉得自个儿说错了话,一拍自个儿后脑勺,摆手道:“瞧我这都胡说八道扯些什么。二位尽管放心,这趟镖总镖头亲自出马,定会安全给你们送达。”
白玉堂目中光色浮动,敛了心绪,顺此话问道:“武镖头尚有长辈病中,须得照料,何必亲自送镖。”
“你说老爹啊,”阿光哈哈一笑,应道,“不碍事,二位侠士放心,老爹虽是总镖头的干爹,但我们这镖局里的弟兄都拿他当半个爹,便是总镖头不在,我们也会照顾老爹的。”
“恕我冒犯……那位老人家膝下无子?”展昭困惑道。
阿光的面容有一瞬变得极其古怪,他背光而立,因而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这种扭曲在转瞬低落了下去,就像是那张面皮下有一股气不断膨胀,在刹那至高又被戳破了。
他说:“有的。”
阿光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挥手散了四周的人,低声道:“陈老爹……是我们兄弟陈大力的爹,但他去得早,又没旁的亲戚,我们便将老爹接来了。”
“你先头说老人家早年受了刺激,是为此事?”白玉堂道。
“是……”阿光长长叹了口气,“快三十年了,大力一走,老爹就病了,成日里念念叨叨,好似还是活在大力走之前的那一日。我们都晓得老爹是接受不了,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多年,谁能想到——”他嘶声言语,分
明是一桩二十多年的旧事,可双眼却通红起来,咬着牙恨声道,“他错信了人,一去不归……也死无全尸。”
展昭神色微顿,及时单手一扣,捂住了白云瑞的耳朵,在阿光抬起的目光中看到了恨意。他肃容之中,放缓了嗓音,“他可是卷入江湖纷争?”
镖局中人虽是算是绿林江湖客,但寻常镖师少有招惹武林是非。遑论这万里镖局才开了二十年,总镖头原来是个官兵……也便是说近三十年前没有这万里镖局,陈大力兴许还只是个寻常百姓,怎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阿光沉默片刻,颓然颔首,“不错,那是二十七八年前的事了,我虽也不清楚其中详细,只知大力出门前说是给一个侠士帮忙,能挣银子。可没过两天,他就死在郊外村落。村中人都说是看着他被一个年轻男人用剑……砍成了数截……”他深吸了口气,最后几个字几乎是颤抖着说完,“最后又捅穿了心窝,死不瞑目。”
展昭目光微顿,“杀人者尚不知身份?”
“官府说是什么为非作歹的江湖恶徒,手中人命不少,还曾发狂杀了一村的无辜百姓、造下了不少灭门惨案。可这三十年去,莫说将凶手捉拿归案,连是谁都没查个明白。那二十多年前的江湖事反倒成了骇人听闻的传说,二位年轻,想是不知……”阿光目光如炬,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字一顿,“江南……盗婴案。”
白玉堂沉着眸光,面色隐有寒霜凶煞,“盗婴?”
二三十年前太早了。
便是十多年前他亲兄白锦堂在江湖所为,他都未必能查得明白,何况这案子发生之时,二人都还未降世。
“不错,那魔头在江南盗了三十多婴孩,俱全杀害……他却逍遥法外,成了一宗悬案。”阿光字词间有了些许颤抖,分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痛苦憎恨,“闻说魔头独来独往,修得邪门功法,是个面善心苦之辈。有说他每到一处,都要吸食人血,且以刚不足百日的婴儿为祭练功……这才在江南暗中兴风作浪许久,造下盗婴大案,也无人察觉其真面目,凡见者皆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既未见过,如
何知晓面善心苦?”白玉堂反问。
“有人临死之前说他生的仪表堂堂、正义凛然,实则心狠手辣,这才遭了骗。”阿光叹道。
“盗婴案今日无人再谈,可在那时……”有个年纪大些的镖师扛着箱子走过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神色半是惧怕半是厌恶恨意,“百姓畏惧非常,这魔头未曾在江湖掀起风浪,名头亦是不显,却祸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
“更可恨的是,”阿光捏紧了拳头,恨色难掩,“生者不知其面目、姓名、来历……”
阿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克制那些积压在胸口二三十年的怨气和怒火,“大力见过,也死于他手。”他说,“陈老爹于总镖头有一饭之恩。说老实话,总镖头开这镖局,何尝不是想追查下去,为大力报仇雪恨,好叫他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他苦笑一声,自嘲道:“……只可惜仇家没寻见,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我们啊……都老了。”
那恨语里尽是岁月不饶人的无奈,是仇恨无处宣泄的痛苦。
有几个年长的镖师听着阿光之言,皆是苦叹。
“……”白玉堂眯起眼,稍作思索,“此案生在苏州?”
阿光怪异地瞧他一眼,“侠士怎知?莫不是听过?此案虽说在江南各地皆有,但确是多生在苏州。”
白玉堂略一摇头,散漫笑道:“近三十年前的旧事,白某焉有耳闻。不过得知武镖头本是苏州人氏,凭空猜测罢了。”
武八指原是苏州的官兵,要查此案比做一个绿林镖头要方便多了。且照时间来算,他当年犯错被逐出官门,恐怕也是揪着此事不放惹怒了官府又或是其他人物。
“原来如此。”阿光连连点头,道自个儿糊涂,“……侠士年轻才俊,哪会听闻几个寻常人的陈年旧怨。”
展昭将不甚舒服的白云瑞换了个姿势,目光从阿光身上扫过。
“我这话说着难听,二位可莫见怪。”阿光许是察觉展昭目中困惑,笑笑道,“我虽是个镖师,与江湖侠客少不了往来,但论起来,到底是个粗通拳脚的寻常人。”他顿了顿,看向满堂忙活的镖局
伙计,神色有几许不忿,“我大字不识几个,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什么江湖道义……只是,您看着这些江湖人打打杀杀的,今天争这个名,明天夺那个利,白刀进、红刀出的,又有什么意义?不过仗着有几分本事,胡作非为,却扰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安稳日子、伤及多少无辜……”
“……”
大堂无人作声,好几人错愕中侧目而视,吞咽着口水。
展昭拍着扭动的白云瑞的背,注视着眼前这个镖师。阿光的年纪不小了,虽比总镖头武八指年轻些,怎么也有将近五十,许是平日注重习武锤炼,四肢发达健硕、不显老态。
他一时失神。
这可不是话说着难听了,几乎是指着他们鼻子骂到跟前了。
他这开口闭口都是一个“侠士”,可心头不满倒是半点不遮掩,也不怕得罪了眼前带来大买卖的主顾。这人要不是当真如此心念、瞧江湖草莽处处不顺眼,便是胆大包天、不知锦毛鼠白五爷的阎王名头了。
不过若是见过当年旧怨,瞧不上江湖人舞刀弄枪、一言不合就争斗杀人的做派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这镖局说到底也是绿林众人,少不得与江湖人打交道,这般口无遮拦的作态……
白玉堂一扬眉,见展昭默然、没答这话,神色也有些古怪,便无意与这镖师细细计较。他作充耳不闻,淡然接过了话头道:“你既说江湖人在此械斗,想必其中也该有人寻你们镖局托镖罢?”
阿光一愣,“侠士是说……?”
展昭与白玉堂目中俱是微闪。
阿光环顾一周,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可是说那送尸的活儿?”
“这镖我们送的少,”他抓了抓后脑勺,解释道,“一时没想起来,要不是生意难做,无人托镖,我们原也不接这营生。二位也知,那些江湖门派各有各的毛病,稍有差池,就掰扯不清,还要得罪人……”
“如此说来,你们镖局这营生这两月方有?”白玉堂问道。
“那是早就有的,不过几乎没什么江湖人上门托镖。”阿光道,“且早几年也鲜有江湖人死在常州不是?总镖头有意与江湖人多打
些交道,十几年前就应了几桩。”他狐疑地打量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怎的,二位要……托这镖?”
“一江湖朋友师兄弟前些日子不幸遇难,托白某一问。”白玉堂面不改色道。
“哦哦,不知这死者要送往何处?”阿光便问道。
“河东路太原府。”白玉堂捻着字词慢悠悠道。
阿光目光闪烁,张口时嘴角紧跟着微妙地抽搐,他打了个哈哈道:“那、那可有些远了……我们镖局一贯是在江南之地奔走,大伙儿都是有家有室的,一趟走远了一年到头不见人,难免心忧惦记,所以远近皆知我们是不怎么接远镖的。”
他面有无奈,“且远了,也道上也没个熟识的朋友照应。”
道上没朋友,送镖的难免一路被劫镖的盯上,纵使武艺高强、应付的过来,这舟车劳顿、数月的远行也够呛。敢走远镖的,多是威名显赫的大镖局,如扬州的如意镖局,杭州的奔雷镖局,在各地指不定还有分号;又或是如长顺镖局那般,总镖头在江湖上名声远扬、深得敬重,江湖人见这旗号都给几分面子。
不过……
“路远,这雇佣的镖银自是丰厚的。”白玉堂不以为意道。
送尸人的镖根本不怕被劫,也无人会劫,自然也不问远近亲朋了。
更甚的,有些新起的小镖局,为能从错综复杂的江湖上打开一条道来,广结良缘,镖头会主动上门寻求与江湖门派合作,应下这千里送棺的镖。
“好说,来日请侠士友人尽管上门托镖便是。此去路远,倒是得总镖头应下,我这也做不了主。”阿光道。
“不急,白某今日信口打听一二,倘使贵镖局无意这桩生意,断然没有勉强的道理。”白玉堂唇角挂着笑,客客气气地应了话。他环视大堂内一周,从万里镖局这一众镖师的面上扫过,改了话锋又道:“贵镖局人手不少。”
“都是总镖头心善,收留了我等,这才人手一日比一日多,起初也才五六人罢了。”阿光不好意思道,“只是每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吃饭,我们这小镖局也愁的很。”
白玉堂收回目光,疏懒一笑,单手示意
展昭,提步往外边走边道:“这江湖人也不是在常州度此余生,总有事了离去之日,生意总会上门。”
“侠士说的极是。”阿光说着将三人送出了镖局门。
待他们出了门数步远,还能听见与有旁的镖师上前拍了拍阿光的肩膀,低语而问,奇怪他怎同两个外人说起这陈年旧事。
也不知是否展昭与白玉堂在万里镖局耽搁太久,对面酒楼的花调还有同桌的姑娘都已离去。倒是展昭拐上街巷之前,抬头瞧了一眼酒楼二楼栏杆上不断滴落的水珠,仿佛就在前一刻有人从上头泼了一盆水。
“怎了?”白玉堂顺手拎走了白云瑞,将捏了老久的糖葫芦递给他。
“花兄与人交手了。”展昭缓步跟上。
白玉堂顿步瞧了一眼街巷,将白云瑞搁在地上,叫他自个儿牵着人走。
“不曾听闻动静。”
酒楼就在万里镖局对面,若是有人械斗交手,怎么也不该瞒过正对面里的展昭和白玉堂。
“也非是没有动静,”展昭略一摇头,先头他该是察觉异样,只是经年未见,一时误认为错觉,“花兄的剑取巧,剑意寒霜,每一剑都极轻,能一招制敌绝不多出一招,动静也是小的。若是不知底细,很容易着了他的道。”他想了想,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花兄似是出了三招。”
白玉堂微妙地轻哼了一声,语气平静:“你与他七年前相识?”
“亦是不打不相识。”展昭笑语。
白玉堂略一耸肩,单手拉着白云瑞,提刀的另一只手则去揽展昭的肩膀,“这么说来,他这剑术还挺厉害。”
展昭隐约听出那话中淡不可闻的酸劲儿,一怔,继而不动声色道:“萧山门数百年来只出了这一个天才,因而当宝贝养着,事事顺着他,结果养出了他那古怪脾气。”
“哦。”白玉堂托着尾音懒懒应了声,听不出可否不痛快。但更快的,他发觉不对,伸手一捶展昭的肩膀,“好你个臭猫,戏弄白爷!”
展昭总算忍俊不禁,咳笑道:“展某不过实话实说,哪儿来戏弄之说?”
白玉堂气呼呼地瞪了展昭一眼,不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