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 旁人怨,江湖纷争几多愁
“展大人、白五爷?”
夜色正好, 巷子口传来讶异呼声,嗓音粗犷,自有一股豪气,且好似狂风忽来、拨云现月。
正说笑着步至客栈的展昭与白玉堂俱是一怔, 驻足望去,意外道:“……风侠士?”
来者身形魁梧,只着一件轻薄的玄色大袖对襟氅衣、露出古铜肤色与健硕的胸腹肌理, 很是英雄气概;只可惜裤子上还瞧出了俩方形补丁,右手前臂绑着白布条似是受了伤;他又左手单手拎着一支竹木短棍和一坛酒,正是丐帮的风长歌。月色明亮,正见这英雄好汉的蓬头乱发用长白布条在脑后高高束起, 可发丝仍是乱糟糟的向四边翘着, 面上两道旧疤甚是清晰,比上回所见又多了些胡子拉碴。
可真是实打实的丐帮弟子,一身落魄。
说来, 风长歌手握打狗棒, 算得上今日丐帮的掌权人,称一声风帮主不为过。然而真正的丐帮帮主,也便是风长歌的尊师, 问风、问老头,如今一百多岁的老爷子了, 仍是生龙活虎。问风武艺之强、算来当世也鲜有几人能比, 一整个儿嬉皮笑脸的老顽童。如今他自个儿当起了闲云野鹤、甩手掌柜, 将偌大的丐帮之中种种琐事都丢给了风长歌, 却懒得很,连个丐帮交接仪式都不曾折腾。
丐帮弟子也不傻,见问帮主将打狗棒都留给风长歌了,自是明白问风交棒退隐之意。
偏偏风长歌有些死心眼儿,非说老头长命着呢,不肯认那句帮主。
风长歌既是问老帮主的亲传弟子,不认帮主、也该是丐帮少帮主了。只是风长歌自言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少帮主”,听来娘们唧唧的、羞人,所以大伙儿便唤一声总舵主、代帮主了事。
他这总舵主行踪不定,与天下豪侠一般好四处闲走,有心一见还挺难。
如今风长歌巧遇二人也是诧异,迎面露了一张爽朗笑脸。
“巧了!二位朋友这是……?”风长歌的目光慢悠悠地踱到白玉堂怀里抱着的小孩儿身上,面色不由古怪起来。
话还未问完,夜中忽闻喧声。
先有呼喝,再有接连女子失声尖叫,紧接着
是有什么轱辘轱辘着从高处滚下去。
三人对视一眼,干脆轻身望高处屋檐一跃,再借力一蹬,齐齐落在另一处屋顶上。隔街望去正是夜市喧闹处,是一座楚馆秦楼,不大,楼四处点着灯笼,照出女子娇柔的身影,先头呼喝则从后院来。三人目力皆佳,行至高处、无楼遮挡,底下之状一览无余,连随后“哎呦哎呦”的声音也清晰传入耳中。
展昭一眼扫去,又一愣,惊得急急撇开了头。
这勾栏瓦肆里的窑姐儿们一个个穿红戴绿,珠光宝气闪花人眼,又生的环肥燕瘦、靡颜腻理,或言笑晏晏、或泼辣风情,各有各的俏丽。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秋夜凉爽,楼上楼下围栏边站着的姑娘们穿着却是轻薄,虽无衣衫半解之态,但着眼望去,与人亲热时多见臂膀与小半儿胸脯……委实有些不堪入目。
白玉堂眉梢一挑,无声笑了一下。那神态说是有兴致罢,又有几分百无聊赖,只往下睨了一眼便侧头去瞧灯火下耳尖发红的展昭。
展昭面皮薄,未发觉白玉堂瞧他笑话,只能念着一句非礼勿视,错开了目光。
他且低头望生事之处望去,登时明了,是两伙人在这青楼起了争执。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倒在地上,生的勾鼻长脸,说不上容色俊朗,但也不是平平无奇、丑陋怪异。只是他左右眼的眼角下方竖着点了各三个红点,乍一眼看去有些古怪。
此时,他面上一个清晰的红手印,正满脸惊怒。
他是从高处被掀下来的,起身时腿还有点儿打哆嗦,一身浅色锦衣长衫摔了一身尘土、显得脏兮兮的。一旁不少窑姐儿掩唇惊呼,更叫这男人的脸上青红交织,自觉丢了大脸。与他同行的还有五六个穿着打扮相似之人,仿佛是同门同派。可惜各个都横在地上,面色青紫,比他还要凄惨些,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捂着腿,一时半会是起不来身了。
而将这些个男人打趴的,是一个身着玄色劲装、宽眉阔面、形容冷沉的年轻人。这黑衣年轻人几乎没正眼一瞧摔在地上的一众人,只折过身来,对院子里另一侧躬身一礼,冷声道:“公子,下来了。”
众人目光随之望去。
院里摆着一张桌子,围着四个人在玩叶子戏。
同桌其间三人身旁还各站着一个窑姐儿,穿着倒是花枝招展的,可脸上的妆容就有些不忍直视。有人用毛笔在她们脸上画了不知多少王八,偏偏还要赔笑,委实可怜。
唯有一人,瞧着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展昭、白玉堂都大些,身旁无人作伴,只在怀里抱着一只毛色油光水滑的狸花猫。他大约是这拨人的头儿,与另几人打扮俱是不同。身着鲜亮的妃色长衫,衣襟大敞,一头乌黑的长发上半编了许多细细长长的小辫儿,再用玉冠束成一捆,又缀了许多细小银铃。他周身气质甚是邪气魅惑,又穿金带银,珠玉琳琅,一派公子大爷的作风,甚是浮华奢靡。
听着那年轻人的话,他懒懒用一支手托住了侧脸望去。灯火下一照那半张脸,眉目妩媚、面如傅粉、唇若抹朱,比这青楼里莺莺燕燕、千娇百媚还要妖丽千百倍。
寻常鲜有拿男子貌美与女子容色相较,因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美。便是有人笑言一句白玉堂比女子还要好看,但较起真来,也该是各有千秋,男女之间无法相提并论。但眼前这人不同,他生的男子女相、雌雄莫辨,要有哪个女人往他身旁一站,那可叫一个实打实的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总归这院里是一个能扛的也没有,他既不招姑娘,也无人主动上前作陪。哪个姑娘会糊涂到站在珠玉面前自贬鱼目呢。
展昭诧异地端详了一会儿,不由转头来看白玉堂。
“……瞧爷作甚。”白玉堂翻翻眼皮、嗤声道,似是知晓展昭眉目中意,却懒懒散散、未生恼色。
展昭只笑不语。
倒是风长歌摸着下巴,半晌摸出一句熟悉之言:“娘们唧唧的。”
底下那年轻人来历不明,论容色气质、行事作风,皆与白玉堂有如出一辙的华美张扬。
只是论起阔气嘛,白五爷这些年罕着艳色、一身炽白绣暗纹,不是往自个儿身上用金银摆阔的。但他散起财来眼皮也不眨,宝驹是照夜玉狮子、暗器乃墨玉飞蝗石,衣食住行处处精细挑剔,随手
赏银如流水,处处充斥着贵公子习性,可谓是暗秀;眼前之人,浑身上下写满了真金白银、财大气粗四字,便是明骚了。
论起容貌嘛……白玉堂这昳丽容颜之中添了几分俊俏凌厉,是怎么也错认不了的男子本色,不似此人那般阴柔。若非院内的年轻人敞衣袒胸,怎么也要狐疑半晌他究竟是男是女。
且白玉堂浑身煞气浓重,眉宇间皆是凛然戾气,叫人不敢逼视。早在少年轻狂时,他目光如刀、能剜开血肉,令人心惊胆颤;这几年这把寒刃虽不敛锋芒,却也举止愈发疏懒散漫,只因天性锐利,透出外利内沉之态。世人偶尔道白玉堂一句亦正亦邪,却多是因他作风狠戾、不留人情而生的诽谤之语。见过白玉堂便知其嫉恶如仇,无常寒煞之下俱是凛然正气。
而那年轻人邪里邪气的,眉宇舒展好似和气,目中却隐有阴郁暴戾之色,反倒有些不好琢磨秉性。
展昭转念想着了二人,一是掩日教秦苏苏,二是勾龙赌坊的辛四娘。
一个易容变骨之后、冷艳绝美,一个穿金带银、妖中含媚。
不过三者终究不能相较而论,无论是皮相还是脾性。
眼前这寻衅挑事的年轻人不像是常州人氏,而是远道而来的江湖人,观其神态,虽是慵懒绵软,但气凝且沉,武艺不弱。连他带着的几人,三个玩叶子戏的男人和那个动手的年轻人,穿着统一劲装,瞧着像是他的护卫,性情仿佛各有不同,但俱是各个腰板笔直、满面英悍之气。
反观与这拨人起了争执的一伙人,不知哪个小门派的弟子,虽手中提刀,但两脚虚浮、目中呆滞,颇有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样。别说这一个,再来十个八个、百个千个,都不是对手。
展昭心下有了推断,只不知这底下如何起的争执。
“无非是狗眼看人低,弄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见人面目女相、不知死活地出言嘲讽,得罪人了。”白玉堂单手将睡死的白云瑞往胸前一摁,手捂住了他另一只朝外的耳朵,像是瞧出了展昭的困惑,慢条斯理道。
倒也巧了,前头他们才见两个江湖人撸着袖子当街对骂,这头又
见两伙人争执不休、大打出手。早些时候,常州城内一年到头也出不了这么几桩江湖人闹事,可谓是一片太平之象……如此可见,今日常州江湖人之多。
展昭笑睨他一眼,“白五爷还挺有经验。”
话虽如此,他这看了一圈,也不知是他久不行走江湖、耳目皆闭,还是江湖之大、多他孤陋寡闻,这两伙起冲突的人,展昭竟是一个也不认得。不说那脸上挨了一巴掌、形容狼狈的男人,瞧着就像是小门小派无甚名气之人;这风采艳艳、姿容非凡,且武艺高强的年轻人……他亦是不曾听闻大名。
白玉堂也与展昭耸了耸肩,给他递了个眼神。
他成日跟着展昭行走东奔西跑,满心满眼都是这作怪的官猫,哪儿知晓这江湖上又冒出了什么年轻才俊、后起之秀。
他又不关心这些。
“风侠士可知……?”展昭想想,干脆虚心请教起风长歌。
风长歌乃是丐帮总舵主,这天下哪儿的消息能的躲得过丐帮的耳目?他便是不想听,也总是左右耳通入些传闻。
风长歌“哈”了一声,“朋友可真不厚道,把风某人当百晓生再用呢?”他啧了一句,终究是略略抬起下巴,示意那狼狈挨打的男人,“那人是什么人我是不知道,不过瞧那打扮应该是十绝亭的人。”
“十绝亭。”白玉堂神色微动。
“就一年前明州那边新立的门派。”风长歌道。
他说完,又后知后觉地琢磨出旁的意味,尚未开口,先听展昭敏锐问道:“认得?”
白玉堂的面色有些古怪,甚至有些不大好看,“与艳十绝有什么关系?”
“艳十绝就是他们掌门。”风长歌说。
说到这儿,他神色又有几分兴味,明了白玉堂该是知晓、又或是与这位艳十绝打过照面,“据说那女人出了名的歹毒、脾性暴虐,你们瞧那男人眼角下不是有六个红点,该是中了艳十绝的蛊毒。倘使有背叛之心,定会受百蚁噬心之苦而死。”风长歌声色平平,难能听出他话语之中是何态度,“这门派虽说只是个成立一年不到的小门小派,可却与那些不成气候的门派不同,门
人弟子为数众多,远超你们想象。”
“艳十绝所招门人弟子,良莠不齐,有江湖独行游侠、有江湖隐退的前辈、有旁人门派里挖去的少年英才,也有寻常百姓、不忌年岁。”
话至此,展昭蹙起了眉头,迟疑低语:“风侠士之意,怎听着……?”
“像是个魔教?”风长歌接过了话。
展昭略略颔首,目中隐现忧色。
若说是江湖人来来去去,也不过是江湖是非,可照风长歌之意,这其中还牵扯了不少平头百姓。且掌门人艳十绝的作风听来也有些古怪,不似正义之士。
“可不就像个魔教。”风长歌目光悠远,粗犷的嗓音好比山中凛冽之风,“十绝亭崛起的太快,江湖众豪杰猝不及防,听闻消息时,门下不少弟子已经转投她门。”他瞧了白玉堂一眼,“也不知这女人哪儿冒出来的,广招门徒,深受拥趸。那些拜她门内的人各个多半中了蛊,说是自愿入门。”
白玉堂轻嗤了一声,未有言语。
风长歌撇头,神色不变,嘴角跟着一撇,又接着道:“年后那会儿……大概是二月初,江湖上有人有心管这事儿。因着她招走了双子门的一对入门不久的胞胎兄弟,和玄指门的一个小弟子。双子门出了名的护短,心觉有诈定要上门要人;至于玄指门那小弟子,又巧是他们长老的小孙子……他们联合数个门派上门声讨,在明州闹了大半个月。”
“结果不尽如意?”展昭道。
白玉堂目光闪烁,好似已然笃定了结果,心头却念起另一事。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展昭,正见他拧眉思索。俞叔曾提起双子门,以展昭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会拿与双子门的弟子比试说笑,可见早年间他与双子门的弟子,至少其中几位该是熟识。
“岂止不尽如意,”风长歌答道,“几乎是损兵折将、死伤惨重,却拿她没法。二位朋友不在江南,有所不知,那一战,艳十绝单挑数十位江湖成名的英雄豪杰,手段歹毒,甚至当场蛊惑令一位老前辈俯首称臣、逼得十数位弟子拔剑刎颈、自绝门前。鲜血浇在十绝亭的山门前,写成了八字。”他一转手
中的竹棒,目色深沉,“闯我山门者、杀无赦。”
“众人可谓是铩羽而归,白白成就了艳十绝的名声。”
这要是个良善侠义之辈,风长歌倒是极为欣赏这个女人,杀伐果决、本事高强。然而她确是个心肠恶毒、不折手段的人,光是那一战的惨烈之状足以叫人头皮发麻。
“早几年声名大噪的掩日教妖女秦苏苏,与这女人一比,可真是不争不抢、无功无过的良善小白兔。”
毕竟掩日教秦苏苏的名头更多的是“掩日教”与“万魔窟”干系匪浅,引人觊觎,这才闹出了不少以讹传讹的“红颜祸水”之事。秦苏苏本人与江湖事牵扯不大,且掩日教也未有兴风作浪之名,就先坐稳了魔教之名。
风长歌略一剔眉,指向底下那男人,意味深长道:“所以十绝亭的弟子出门在外各个行事嚣张,江湖人多是一见这面上六红点,就避让几分,省的招惹那女魔头。被打成这样的,啧,我也是头回见。”
展昭与白玉堂若有所思地盯着底下。
他们倒是不知,这离开大宋几月、远行他乡之时,江湖上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好半晌无人言,风长歌解开自己的酒囊喝了一口。
聪明人说话简单,他虽有心从白玉堂口中一问艳十绝这女人的来历,但白玉堂不肯接话、多半有难言之隐,他也没这个面子追根究底。老严虽道白玉堂在太原应下欠丐帮一个情的承诺,但风长歌非是挟恩图报之辈,自知与白玉堂交情泛泛,不必因此事闹得难堪。
他眯起眼,望着那身着艳色的年轻人道:“……至于另一位,说来惭愧,风某人不认得这号人。”
风长歌单手掂了掂他的酒坛,仿佛也对这年轻人有几分好奇,弄不清这人是否知晓艳十绝那女魔头的名声,口中有些心不在焉。
“他若不是在这常州热闹里刚出山,就是改头换面了。”
话音且落,底下僵持已久的状况就有了变化,“哪只手指我的?”三人谈及的着艳衫的年轻人笑了一下。
躬身行礼的玄衣年轻人听着那句问话,忽然往后撤了一步。
那步伐怪异,一隐一现
,眨眼间缩地成寸了般,在十绝亭门下的男人的身侧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男人的右手。只听咔的一声,展昭与白玉堂皆是目光微凝。
直刀坠地,那男人迟钝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他的手被年轻人干脆利落地折断了。
“……”风长歌皱起了眉头,目中隐有不快之色。
那男人虽多半是自己出言不逊得罪了人,但给个教训也就罢了,如此下重手未免出格残忍,失了侠义之风。但屋顶上的三人都没有动作,一是这前因后果不过一时猜测,不便轻易插手过问;二是十绝亭的门人弟子未必是什么良善之辈,手断的干脆还能再接轨来,如今未伤及性命,不如再静观其变。
被折了手的男人大惊失色,仿佛没想到面前之人胆敢着令对他下次重手,颤抖痛呼着憋出一句:“你、你敢……如此——对我……你、你可知我是何人?”
“哦?”着妃色长衫的年轻人单手薅了一把怀中的狸花猫,眉眼缓缓勾起一个笑。这一笑,登时叫院内探头观望的窑姐儿们倒吸了一口气,只觉眼前之人媚态横生,绝色二字直插心口,一个个捂住了扑通扑通跳的心口。他仿佛对四周的瞩目习以为常,歪着头扫过那个面色青白的男人,笑言轻蔑:“你是何方宵小?说来听听。”
“我、我——”男人恼羞成怒,五官因疼痛皱到了一起,正是满脸冷汗,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面色愈发难看。
桌旁的年轻人便懒懒挑着叶子戏的牌,一边冲玄衣的年轻护卫晃了晃手,命他松开人。
护卫一松手,那男人疼的当即跌坐在地,“你——!”男人咬着牙缓了一口气,阴狠骂道:“妖人、你、你休得猖狂,陷空岛锦毛鼠……的名讳,你可听过!”
“……???”展昭眨了眨眼。
他这怎么不按说好的来?
这会儿,不是应该搬出他们十绝亭的凶恶威名么?
“……哟嚯。”风长歌也眉毛一挑,缓缓扭过头来。
“……”白玉堂唇角微撇,抱着熟睡的白云瑞未有发怒,似是嘲弄一笑。
屋顶上诧异且
不说,底下倒是为锦毛鼠的名头一静。
那穿着艳丽的年轻人用手指捻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那男人,“听过,”他说,仿佛并不在意被指骂了一句,连唇畔讥笑的弧度都与白玉堂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但与你何干?”
“呵,锦毛鼠白玉堂乃是我友,与我私交甚笃,你今日如此折辱,来日他定饶不了你!”男人大放厥词道。
屋顶上的三人皆是面色古怪。
他们还当这人言辞嚣张,不提十绝亭,是要冒名顶替、自认了白五爷这江湖凶名,好威吓眼前之人。不过细想他如今被一个小小护卫撂倒在地、折断了一只手,委实狼狈跌份,到底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法这会儿打肿脸充胖子。然而他绕过了十绝亭,这句与“私交甚笃”,意欲狐假虎威之态,不仅古怪,还叫人尴尬的很。
果不其然,妃色艳衫的年轻人“扑哧”一笑。
“就你?”他反问。
“不错!”男人仍是道,但傻子都瞧出那目光闪烁,有几分心虚,显然是疑心眼前之人与锦毛鼠白玉堂另有干系了。
年轻人乐不可支,拍桌哈哈大笑,整个人都笑弯了腰。眉眼勾魂摄魄、低笑酥人骨髓,莫说这院中的窑姐儿、连不少男子都看得面容呆滞、吞咽起口水。好半天,他才直起身来道:“你与锦毛鼠私交甚笃?”
他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仿佛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断一断道:“那我、岂不是、御猫展昭八拜之交?”说完,他还薅了一把怀中狸花猫,引得那大猫舒展身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喵”叫,活像是应和年轻人的话。
“……”全然事外、天降飞锅、躺着也中箭的展昭失了言语。
白玉堂轻轻咳笑一声,一扫先头阴霾,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一拍展昭的肩膀凑近一语调侃道:“白爷与你八拜之交,怎不见好猫儿也喵一声听听?”
展昭觑他一眼,好似无意搭理他这不着调的笑语,又过半晌才压着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何来八拜之交,白五爷仔细算算,方才‘七拜’。”
白玉堂叫这声低语听得乐极了,一本正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