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局中局,不谋而合智珠玑
缄默之中闻哽咽, 骚动虽未平息,人心却是稍定。
仿佛品尝得胜果实时冷不丁磕碎了牙,老头见状, 心头大堵,牙关缝隙里好似都写满了杀机。可也再轮不到他再巧言令色、挑拨人心, 便是这箭矢坠落、四下噤声的空隙里, 包拯从容平静的声音响起,激起尘埃, 轻易入众人之耳:“你当真以为, 西夏贼兵能马踏宋土?”他乌黑的面容上无半分笑意, 神色威严,立于街巷望来,好似再公堂之上拍起了惊堂木,虽无武艺,却有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势。
老头猛然抬头。
“你当真以为, 延州此番有失, 援兵赶之未及、去之晚矣?”
包拯所望之处,马蹄踏雪远去, 再无踪影, 是武将带兵离城。
武将此去,心头已有计较, 至城门, 先点兵一万留于府州城外, 未免府州半数兵马出征, 城内空虚,真叫西夏趁虚而入;又命步兵稍作休整、准备发兵再急行,自己不顾疲倦,率骑兵纵马先行,直奔延州!
这一来一去虽别无多言耽搁,可光阴如流水,积云遮明日,纵是心头呐喊着“快些、再快些!”,也不比白驹过隙一须臾。
然而包拯好似面无忧色,只转过身来,不疾不徐道:“我大宋百年前一统中原、天下止戈,正是国盛兵强……你以为夏贼能奈我大宋何?!”
三句问话凛然入耳。
四下茫然,北风高起。
“本官今日既在此做局等你,便不妨白费口舌告知于你。”
“老人家,做局留后手。”包拯客客气气地说,“请兵支援不过是有备无患,西夏十万大军虽确出乎本官与折将军的意料之外,”他抬起眼,字词微顿,不怒自威,“但他纵有十万精兵……”
“也莫想踏过延州一步。”
北风灌入宽大的衣袖,让人背脊生凉意。
双目漫长的对视之中,老头歹毒含笑、不以为意的脸色渐渐变了,“……局——!”
他盯住了包拯,“信——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人——”老头高声嘶哑道,截信杀人可是秃子亲手所为。那秃子武艺高强、行事妥帖
谨慎,且同行之人还有那个小姑娘,怎能瞒过那二人。
“是局。”包拯说,沉静的目中有几分痛惜,“你们虽是截换了信,杀了本官所派传信之人……”他停顿了一下,此事是他无奈之下所行险招。
传信之人虽乔装改扮、小心出城,但包拯确有料到此去怕是有难,心头不免一叹。那是王朝四人旧日在土龙岗做土匪时的弟兄,因曾失手杀人被官府通缉,有口难辨,拜入土龙岗;王朝四人前去前去开封投入包拯门下之后,他无处可去便跑来边关,巧被王朝碰上,请托为包公效命一二。
传信之时,丁月华本请命前去,但那汉子却道丁姑娘身份惹眼,此信既是机密,合该他这名不见经传之人去送,许是还有机会送达。
话虽如此,包拯等人焉能不知此事凶险。
闻言,走前他又笑道早已因旧年过错愧悔多年、只是胆怯不敢投案自首,如今家国大难跟前,也该生出男儿胆气一次。若是此番身死能为包公、为天下人做分毫……“便也抵命赔了当年罪责。但诸位侠士武艺高强、聪明过人,怎能轻易殒命于此?该是护得包大人平安,识破奸人毒计,将其按律问斩,换我大宋太平!”
“大人,大宋境内百年鲜闻干戈战火,便有民愤而起,也是我宋人之事,岂能叫外族辱我!”
“草民愿赌命先行!”
他道自己是个不识大字的粗人,可这世间忠义仁信的道理俱明了于心,比这这些枉读书数载、只一门心思缠斗人心私利之人,却又高明高义多少!
如今他却因送信而死,想必幕后之人未免他活口传出口信,截信之时便将他灭口。
可他本不必身死于此。
包拯的目光从街巷里外众人面容上掠过,很多人,皆本不必身死于此。
却因庙堂阴私、因反贼谋逆,白白将尚且年轻的性命断送,手足相残、将士战死、百姓遇害,而侠客与将军生死未卜、黎民惶惶不可终日。他们都是这青天之下、大宋疆土里的寻常子民,不分高低贵贱、皆有喜怒哀乐,安居乐业、各怀大道而往之,他们本不必遭受这些苦难,却成护卫正道、以正纲
轨的阶上血。
包拯目光沉沉,凛然的目光犹如利箭,盯住了老头,“可焉知本官于延州一事上的安排岂止请兵。”
“延州为西北要塞、大宋国门,不可有失,折将军与本官既知李元昊意欲从延州犯宋,又有尔等蝼蚁贼寇暗中谋算,怎会不备后手?”
他负手而立,“一则请兵汴梁,二则出兵西夏,三则分兵延州,四则调兵西北。”
每落一句,老头嘴唇便颤抖一分。
“尔等不过截了一封信罢了。”包拯目光如炬,“折将军此番前去西夏,虽陷尔等诡计,定当奋勇杀敌,逼西夏退兵;不仅如此,半道之时,折将军便与府州边陲各砦会合,分兵调配,支援延州;西北另有太原、汾州等多州调兵前去……延州便有危急,我大宋将士英勇,宋土不可犯,绝无惧战时,宵小贼子焉能动摇我大宋根基。”
百姓怔忪,好似用了极其漫长的世间去领会包拯之语。
包公之意……
包公之意是……!
众人心头狂跳,尚未生出喜色,只将期许的目光纷纷投注在包拯身上。
老头沉默半晌,环顾街巷百姓,仿佛明了了,冷笑了一声道:“包大人为安抚民心未免言过了。西夏铁骑兵来神速、始料未及,你怎可能料到是延州,做出诸多筹备……”
“大宋西北布防,河东路麟府皆有虎狼之师,秦凤路泾源屯兵精强、熙河另有吐蕃,而陕西路环庆山川迷道,唯有鄜延二州尚有路可走。本官不通兵事不假,却不缺朝中通达兵事的友人,你既有疑,本官不妨直言,希文已暗中领命前来西北。”包拯眉梢不动,从容打断道,“本官知你等贼子做下鬼城奇毒一案,正是为混淆视线,让人以为西夏于府州行毒计,是为削弱折家军,为来日侵入府州筹备。”
“……范希文。”老头牙齿恨恨磨动。
范公希文,朝堂重臣,数遭贬谪,文作“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武通兵事能定邦。前几年,他屡次因谏言庞太师一派,几乎要指着庞太师鼻子痛骂,因而总被贬黜地方为官,如今竟是因边事暗中起复!其中若说没有包拯手段,老头断然
是不信的。
百姓困惑,面面相觑,他们这戍边百姓对包公都只闻说一二,哪儿知晓范公,倒是接二连三的人仿佛听闻鬼城之说面露茫然之色。可到此时,他们望着那折继宣的尸首、面容溃烂的老头还有包公的肃容,竟是无一人敢发言一问,只伸着脖子、在这寒风雪日里捏着一把汗静静听着。
包拯见状,平静笑笑,又接着道,“且李元昊便是当真攻下延州,也绝无可能掉头前来府州。”他抬手指向地上,那里有一身被压在石堆里的衣衫,正是先头身死的汉子尸首异化之后所留,“毒。”包拯说,“李元昊用此毒计,不过是为牵制折家军,而他西夏兵马总数能有多少,岂敢前来府州一战?”
鬼城之毒待人身死便化黑沙扑活人,战场之上,刀锋喋血,最是混乱,添之奇毒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李元昊怎敢来赌?
“此战,勿论旁处伤亡几何,府州定然无忧。”
由此,包拯亦可断定,李元昊那时便有决断,攻宋绝不会挑府州这块硬骨头。他真正要打的是离府州极远、不能将奇毒牵连于他的陕西路、秦凤路,其中以鄜延二州最易取之。
西夏于府州的毒计不过是搅乱府州折家军的同时,行那掩人耳目、指东打西之策。
折继闵亦是料及先机,方才敢命顾、叶二位副将离去,敢率半数折家军出征,徒留无将的府州城,可谓是心有沟壑,用兵胆大至极又果决沉稳。
而如今,李元昊怕是也未曾想到,奇毒入府州,该是骚乱未定,折家军竟还敢带兵出征、直杀西夏。
“那请兵汴梁的书信,分明道明折家军有异。你……你是疑兵之计,故意为之!”老头咬牙切齿。
包拯所言四计,请兵、出兵、分兵、调兵,且援延州。
其中包拯与折继闵各出其二,前二迷惑他们视线,后二方是真正护卫大宋的后手。
“非也,”包拯却说,“本官确有请兵之意。”那时包拯虽料定李元昊多半不日出兵延州,但却难料来者兵马几何,自是未雨绸缪,多做准备,否则也不会赔上了那送信人的性命。“不过是料到其中凶险,有
截信可能,便在信中遮掩了几笔,叫你们以为本官已然中计,虽未笃定,仍有疑心折将军、请朝堂兵马前来监察罢了。因而此非疑兵之计。”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头恼恨恍然,“那时你已然做局谋划!”
这才是刺杀之局反被利用之始。
幕后人不动声色地栽赃折继闵、唆使折继宣,抹去痕迹,藏于暗中,委实难以就逮住踪影。包拯想要捉人,却无凭无据、无处着手,不如引蛇出洞,叫这贼人自投罗网。只是这条蛇该怎么引,这张网又该如何织……“本官既有疑心,请兵汴梁,监察折家军,又恰逢折将军有意出征西夏……府州空虚,展护卫被你等引去西域,如今本官身周正是无人可用。”包拯说道,“正是刺杀本官,坐实折家谋反的大好时机。”
杀了包拯,既能嫁祸折家,又能免了包拯追根究底的后顾之忧,还能引府州动荡,可谓是一箭三雕。
这幕后之人无论如何都是要动手的。
“若如此,你一开始便不曾疑心于他……怎么可能!?”
老头猛然抬起眼睛,那双眼珠子仿佛快要掉落下来,“你如何敢笃信他当真忠贞,凭他一封书信?他一面之词,别无旁证,若非如此也不会口不能言、只留下绝笔书,你怎能笃定!怎敢!”
“自是不敢。”包拯道。
他踏步上前,走到那石堆下压得衣袍前,突然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极为难言的笑容。
在那张乌黑的面庞素来端庄肃色、鲜见过重的喜怒哀乐,可这一瞬间,便是最愚钝的人也能从那眉目里瞧出隐匿的、缄默的痛色,仿佛这一刻他不是铁面无私的包公、不是为民请命的包青天、不是断案如神的包大人,而是一个寻常的、心怀忧虑哀戚却无能为力的长辈。他平平静静道:“说来可笑,此事却要谢桃木教教主因私怨,不顾你幕后之人之意,擅自对展护卫与白侠士动手,布下杀局毒计。”
老头愕然。
一旁静听无声的丁月华亦是诧异抬头。
“入府州闻展护卫与白侠士疑心折将军后,本官虽细细推论,揣测折将军未生反心、更无杀折继
宣之意,却无真凭实据。”包拯说,“可不久,公孙先生和丁姑娘从你们手中趁机跑回,而桃木教教主身死。”
那日见尤诗身死,尸体寻得,包拯便猜得公孙策与丁月华是被幕后之人故意放回的,还故意让二人带回了拿“鬼城”与“四面财神”干系不浅的消息。
“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带会了那夜你与稚童之语。”
老头闻言,面容不知为何顿生怒色。
“其中本官得三点推测。”包拯视若无睹,仍接着道。
“其一,幕后之人觊觎‘雷家图纸’所藏的传国玉玺,但图纸就在本官手中。换句话说,是展护卫和白侠士从渝州带回;此事许是你们幕后之人已然知晓,欲借二人之手,探得藏宝窟所在,因而故意将二事连结,引他二人为解毒不得已前去一寻,想必幕后之人的人马也紧随其后。”
“其二,你们只为将展护卫与白侠士调离大宋,此乃调虎离山之计。那时西北战事隐隐将起,你幕后之主若有意在其中另谋他事……”诸如刺杀他这朝廷命官,便不能留展昭与白玉堂于此。
“其三……”包拯停下了,目光凛然,“你幕后之人欲救白玉堂性命。”
闻言,老头浑身一颤,仿佛被利箭刺穿,可目光里却全是恨恼怒意。
包拯此推论非事只因展昭与白玉堂旧年所遇之事,更因当夜……“公孙先生与丁姑娘回来的太急切、太顺利了。”包拯说,“你们将公孙先生捉去之后,甚至未曾审问一二,只将其关押,仿佛尚未来得及布置,就不得已借丁姑娘之手将人与消息带回,甚至不惜暴露与渝州吕文茂等人同伙。”
为何?幕后黑手万事谋定后动,怎如此轻率?
恐怕正是因白玉堂卷入杀局中毒一事超出了幕后之人预料。
此毒甚诡,白玉堂中毒之后怕是时日无多,幕后之人亦不敢托大,便急急要将线索送上门来,助白玉堂解毒。
“那幕后之主,屡屡算计白侠士,于展护卫却干系不大,如此看来,定是无意于白侠士的性命。”
老头面色铁青,不肯言语。
“由此又可推知五件事,”包拯也不
必他作何反应,始终不紧不慢道,“第一,鬼城奇毒有解,至少那幕后之人看来是有解的。”他这是对丁月华说的,去岁八月十五一案,虽是起于百姓之间个人恩怨,但折府后院欲毒害展昭与白玉堂的女子,却分明是个死士。由此看来,此毒定在幕后之人手中握有一二,也知晓此毒有解。
“第二,给展护卫、白侠士在折府布下杀局的人是女教主尤诗,而非幕后之人,尤诗恐怕亦是因此被杀。”
“第三,你们这拨人确是正闹内讧,你,”包拯望向老头,“该是对送线索一事一无所知,这才言辞无状、无意间暴露了与渝州、传国玉玺相关,你们意欲乱宋之企图。”而那个“小哑女”非但不是老头的眼线,恰相反,是受“姑娘”之意故意前来引老头之语的。
听到此处,老头磨了一下牙,那张溃烂的脸抖动着,竟然气的磕掉出一颗牙来。
“第四,‘小哑女’受一位‘姑娘’之意前来,可见这位姑娘定然不会是设局欲杀展护卫和白侠士的尤诗,而是另有其人。”因而他走了一趟宅院之后,便能笃定,宅院之中除了扮成“小哑女”的稚童,女教主尤诗,还有第三个姑娘。
“第五,折继闵是受人算计。”
这第五的推论甚是简单。
幕后之主既无杀意,可见鬼城之毒一开始就不是为展昭、白玉堂准备的。
毕竟展昭、白玉堂在长安意外遇上奇案如此之快赶到府州也该是意外之事。既如此,折继闵若为幕后之人同伙,怎会眼睁睁看着尤诗谋算白玉堂性命而无动于衷、不加制止,反倒是让妙手空空楚宵文一并前来送死灭口?若要楚宵文前来救人,却叫他被假丁月华所骗、又被尤诗所伤,未免可笑;若本就知晓来不及,就更不必派遣楚宵文前来了,此毒虽奇诡,但非当场致命,此番弄巧成拙,楚宵文岂不成了送到展昭、白玉堂面前的线索把柄。
便是折继闵真应“庞府盗窃案”,意欲对楚宵文灭口,也全然不必挑这个时机。
而折继闵与尤诗同谋也可能甚微。
尤诗所图展昭、白玉堂之死,于折继闵而言唯有一处益处,便
是“折继宣谋害朝廷命官”。可随后折继闵又亲自赶到拦下了此事,而若为折继宣获罪身死……此等兜圈子、平白惹人忌惮的昏招,折继闵想是做不出。
种种推想反复揣测,皆又见是折继闵遭人算计。
既有此念,再回想八月十五一案、诸多往后关联,除却折继闵与妙手空空确有交情,旁余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暗中利用。
“此番第二回推论之后,本官又查闻,炭。”包拯说,“银丝炭。”
“银丝炭……”老头错愕恍然,“仅凭银丝炭……”
“不错,仅凭银丝炭。”包拯道,“宅院之主吃穿精细讲究,甚至在那空空荡荡、鲜有痕迹的宅子里费心思开火做饭;屋舍之内别无柴炭取暖之物,想必用的也是银丝炭。偏巧将宅院牵线搭桥卖出去的也是个柴炭铺子之人,是府州城里唯一有银丝炭、只给折府送货的柴炭铺。更巧,折府十一月尚有银丝炭可用,而如今送来的却是寻常木炭。”而他从牵线搭桥,再平凡不过的一桩屋舍买卖之中找到了线头,“却叫人古怪,宅院之主身份不明,事事都能周全掩盖,为何留此疏漏。本官折转调查,这才发觉柴炭铺的东家仿佛非是‘亲自采买银丝炭’的折继宣,而竟是一位不知名讳、风流俊俏的公子。”
折继祖倏尔抬头,惊色难掩。
包拯侧头盯住了折继宣的尸首,“他这贪生怕死之辈,便是要做那地下黑市,也要打着旁人的名号。但此事并非折继宣所为,因他清楚他这黑市买卖、株连九族、万劫不复,算到折继闵头上,他也逃不过。是你们助折继宣两年来建黑市之时,便悄无声息地传出黑市之主的传闻。”
“私宅卖给了一个风流阔绰的公子。”
“黑市之主也是一位风流俊俏的公子。”
包拯面无笑意,像是庙堂里的神佛塑像,庄重而不可侵犯,“你们掩去其名,却让暴漏些许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痕迹,让人先入为主地猜疑这位不知名讳的公子,可是折家二公子。”
此举实在高明,探查之人越是信真凭实据,越要从众口之间几经折转探寻真相,越得到这些布局两年之
久的“指证”。
毕竟人活于世,无论做下什么事,总该留下痕迹。
“可有趣的是,”包拯转过头,望向了遥远的西方,“你们可知这府州城内,谁都认识折二公子,可谁也不认识他折继闵。”他拂袖一叹,“不好色、不饮酒、不交友,独来独往,无人知其平生所好、往日所为、来去何地、结识何人,一无所知。”这字字句句,仿佛无形的利剑劈到了折继祖头上,令他咬牙闭目。可包拯非是有意戳折继祖心肺,他对那老头接着道:“日日月月年年,犹如无缝铁桶,这样谨小慎微的人,你且告诉本官,他若真买下私宅、真是这柴炭铺子的东家,他怎会留下这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怎可能有这样的人。”老头却恨道,“他既如此,难道不是更古怪,更心虚、更有隐瞒?!”
“不错,更为古怪。”包拯说到此处,竟是笑了笑,目中隐现欣赏之色。
继而,包拯沉下脸,“因折将军是故意让人在本官当日街巷问案之时,将那些口中堵得严严实实的人送来给本官。他是要告知本官,在这府州城内,只要他想,他总有办法将府州之人的嘴堵上,让本官一无所得。因而本官所查,凡有指证于他的事,便是疏漏——便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于他!”
折继闵虽口不能言,仍是谋策警言,他遭人算计。
他既是受人算计,那日折继闵当日让楚宵文前去折府后院究竟是为何?
军中之人曾道,折继闵为两个女子,也正是来到折府的尤诗与丁月华,与折继宣起了冲突,一怒之下离了府州城。包拯看来,恐怕那日折继闵是发觉尤诗与丁月华有异,有意点醒折继宣,却因折继宣早已一脚踏入黑市买卖,佯装争风吃醋之说推脱。折继闵见折继宣荒唐不听劝,又从妙手空空口中耳闻公孙策身在府州,猜到包拯前来、天子之意,急急前往麟州……虽说他见折继宣四年荒唐早就暗中收拢人心、将折家军大半拢于手中,然而那日匆匆夺兵权,却是为保下折继宣的性命。
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去麟州,府州万事生变。
折继宣遭唆使杀三户人家、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