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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回 化七情,贪嗔痴念燎心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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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风送命、气势如虹。

    屈虹险些被脑袋开瓢剁成两截儿, 只在惊险至极之时挪了一步,拼的肩上伤口崩裂, 才躲开展昭这一刀。了不得!屈虹盯着展昭, 心说当真是物以类聚,倒了一个刀法奇诡的小娃娃, 又来一个剑招逼人的!三十年未出鬼城,不知江湖事,大宋竟是何时出了这么多厉害的年轻人!

    刚思及此, 刀又来了。

    屈虹仰头一躲, 在惊险之中猛然一个蹬足顺势一个空翻。他虽是二流,可到底比展昭多几分内力做底,且展昭又单手抱着个人, 多受桎梏, 因而屈虹左躲右闪, 看似狼狈, 实则算得上尚由余力, 不过要想抽身反攻却难。怪只怪刚才被伤了肩膀, 否则焉能如此束手无策!屈虹抬腿与展昭对了两招,掐向展昭的指掌又被弯刀撩了回来, 差点被削断。

    他哪敢拿血肉拳头与弯刀硬拼,又飞落在地,警惕地盯着展昭。

    屈虹目光闪烁, 眼睛出奇的精亮, 心知若此时破门而出, 只管遁走,展昭身法虽在,轻功却用不出定是追不上他。

    可是……

    屈虹躲闪一刀,扫过展昭拢着的白玉堂,手中快如闪电,只取展昭持刀的手腕。他这是如法炮制,正是先头被二人夺刀之时那般,欲将弯刀再夺回。

    可展昭手腕一翻一抖,弯刀直戳屈虹的肩膀,在屈虹吃痛之际,一脚踹中了屈虹。

    屈虹目眦尽裂,瞪大的双眼通红,在这关头竟是手底变招,单手撞开展昭持刀的手臂,直取展昭命门。这小子不能留!他心头冷冽、杀意大起。

    若来日这小娃娃内力恢复,留他于那妖婆身侧后患无穷!

    展昭眼睛也不眨,竟是在这转瞬之间持刀之手一松,弯刀坠下,他抬腿一踢,刀像是离弦的箭只扑屈虹心门。而他自己已然带着白玉堂又退一步,再一空中身法一转,侧过身来,一掌紧推而去。无风袖动,那张剑眉星目、俊朗如玉的面容正是毫无表情,平静到了极致。

    屈虹虽见展昭松刀诧异非常,对展昭杀招连至却早有所预料。他避开直扑胸膛的弯刀,刀锋从受伤的肩膀险险划了过

    去,鲜血迸溅、雪上加霜!但屈虹只是咬肌一动,瞪着眼催动内力,单手一拍弯刀刀柄。整个弯刀擦着肩膀刹那间在空中旋转一周,刀尖从天而落、刷得指向展昭与白玉堂。

    展昭只得翻手夺刀,屈虹已经仗着内劲紧逼跟前,近身发力按住展昭的小臂。

    展昭不得动弹,只能抬腿又一掀一退,干脆将屈虹拽至跟前当个肉盾。

    异变突起!

    一只手,是屈虹那受伤的臂膀竟在这是扛着剧痛抬了起来,在电光火石之间拽住了被展昭护在怀里的白玉堂,往后一扯;同时他目光发狠,一脚内力灌入蹬中了展昭的另一只手,松手立指重重点中展昭穴道。发麻的感觉让展昭浑身一顿,自然松开了拢着白玉堂的手,那张淡漠的脸忽地生出几分变化。

    屈虹抓着昏迷的白玉堂退了去。

    弯刀的刀尖也从展昭身前划了下去,刺目的鲜血从他肩膀一侧渗了出来。

    当的一声,弯刀落地。

    屈虹扛起白玉堂,脚下发力一蹬,连刀都顾不上,转头就要破门而出!

    “尔敢!!!”

    身后一声冷喝竟震得屈虹霎时一个激灵、头昏脑胀起来,连这石洞一样的屋子里都漏下无数沙石尘埃,因之前几次打斗而伤痕累累的墙壁刹那间裂除了好几道痕迹。

    屈虹回头望去,登时遍体发寒、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只见展昭站在原地,墨发半散,鲜血从身前坠了下来,叫人觉得滚烫灼痛。可他好似不知疼一般,那张温润干净的面庞溅上了几滴血,目光直直地盯住了屈虹,又或者说是盯住了被他带走的白玉堂,墨眸不复清润,只余阴霾血气。

    他冷着脸,无风衣袖扬,分明半分内力也无,却似山动海涌、天地倾覆。

    “还我。”展昭不轻不重地说,那张温和斯文的脸从未有如此冰冷无情,也从未有如此怒火滔天、杀意浓重。

    乍然初见的屈虹没见过,过去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也无人见过。

    他朝着僵住的屈虹踏了一步,“还我。”他说,直白、炽烈、失态、逾越。

    赤水之毒,欲化七情六欲,先见贪嗔痴念。

    那

    是过往素来内敛的喜怒哀乐,以毒为引,作山洪海啸宣泄而出;是神台深处微弱却从不熄灭的执念之火,猝然落入烈酒干草之地燎起平原;是鲜为人知的克制心思,早在隐秘的角落里生根发芽、肆意生长,落成遮天蔽日之势。

    屈虹的脚像是被泥石裹住了,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展昭低手一卷袖,弯刀从地上落入他的手中。桌上的烛光灭了,但是那一瞬间一道冷光落了下来,像是一道暗夜里的闪电,又像是春风化冷刃。再那不是刀法,是剑法,是用惯了沉沉钝剑,凝于这轻飘飘的弯刀之上的一抹寒光。屈虹惊骇到了极点,想不到毫无内力、光凭招式,眼前年轻人已然有如此玄妙境界。这分明是人剑合一,手中无剑,万物皆剑。

    何须内力为辅,心至剑至,犹如泰山压顶,避无可避!

    屈虹瞪大了眼。

    吾命休矣!

    夜静了,连一点儿声音都没了。

    虫鸣鸟叫在沙漠底下是不存在的,鲜有生灵活在沙石之中,甚至连沙蜥也不见了踪影。因而当人的呼吸声微弱得听不清时,这方世外之地就真的像是一座死寂的鬼城。幸而虽无风响,还有几分隐秘的潺潺流水声,才让这昏暗的地方不至于显得像是地府深渊。

    公孙策便是在这样的寂静里睁开了眼。

    他浑身酸痛、头昏脑胀,只能忍着到嘴边的痛呼,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在哪儿?

    展昭与白玉堂听屈虹说在氿泉边上见着了五个人,分别是被阿依汗带走的展昭、白玉堂,落入氿泉中央的白发人叶小差,不知为何被流沙卷下后仍保持清醒、转头探入石林的顾唯,还有直接被甩到石林深处的孩子奴尔阿洪。可于他们一并的公孙策仍是下落不明,甚至根本没人见到在那个瞬间他掉哪儿了。

    别说展昭与白玉堂,就连公孙策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

    公孙策环顾四周,以他的目力只能看见黑黢黢的一片。前后左右上下,一点儿光都没有,委实为难了不曾习武,更无夜中视物天分的公孙先生。说来,公孙先生常年挑灯夜读,眼神还有些不好,若非他十多年来行医已如

    庖丁解牛、熟能生巧,闭着眼都出不了错,恐怕验尸之时都要叫包大人心惊肉跳。

    公孙策一手捏着额头,另一手先摸了一下怀里,他那搁了针与刀的行医之物还在,牢牢地缝在衣袍里侧的小布包里,贴身封着。这也是无奈之举,打从上回在府州被莫名其妙绑走一回,公孙策便留了心眼,担心来日出门在外再生事将这些吃饭家伙弄丢了。因针与小刀都是小物拾,平铺布包里,缝在衣袍之中,乍一摸只觉得似是有些鼓鼓囊囊的,旁的却摸不出来,这还多亏丁月华的巧思巧手。

    不过没个火折子在身,都在那代步的骆驼身上了。

    至于骆驼,自然是留在沙丘底端,也不知当时是不是一并卷入流沙。

    他又给自己切了切脉,用手估摸了一下身上的状况。只是些许外伤,肋下发疼未有断骨,只是淤青,手肘与脸上都有些擦伤,养两天也就好了;右脚脚踝该是崴了,肿得厉害,骨头还有些错位。公孙策盘腿而坐,面不改色地扶住自己的脚,咔的一声,将骨头掰正,又抽出怀中布包的针扎了几下,放血消肿,再发力搓揉顺筋。

    待疼痛消减,公孙策才摸了摸自个儿坐着的地方,似是柔软的皮毛,但非是活物,再往下是平直的石板,像是一张石榻。

    如此说来,他许是被人搁在此地的。

    公孙策素来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到了这陌生之地,又是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常人的心慌。他先侧耳倾听了一番四周响动,未有轻举妄动,坐在原地思索起来。

    被人所救?

    应不是展昭、白玉堂几人,他们都通武艺,应付跌打损伤也是熟能生巧,该是会先将他正骨。且若是他们几个,该是不会留他一人于此,否则他醒后难免四下寻找,反而走散。

    公孙策回忆遇难之时,沙丘突然坍塌,六人该是站在一块。但那流沙漩涡委实太大了,从他们所在的沙丘到那片金红色的胡杨林皆是流沙陷落之地,那场面比得上山洪海啸,六人在其中不过是浩海小舟、狂风蚍蜉,谁也不能如何,被各自卷到不同地方也不足为奇。

    怪只怪当时他只费心注意那两张被卷

    走的图纸,再往后便因狂沙昏厥了去。

    公孙策缓缓揉着眉心,头痛之状渐有消解。

    只望那几人莫要走散,还有那孩子,奴尔阿洪。其余四人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展昭、白玉堂纵使失了武艺也不至于让人紧张,顾唯、叶小差二位副将更不必说,只有那奴尔阿洪,虽是个满大漠跑的健硕小子,但总归岁不过束发,也不知是否性命无忧。公孙策想想如他这般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都能挨过那流沙漩涡,平安无事,那孩子但凡运气莫要太差,应也无虞。

    不过,总要见到人才能放心。

    公孙策动了一下脚,确认行走无恙后,蹑手蹑脚地爬起了身。

    但还没走两步,公孙策踢翻了什么东西,发出巨大的咚响,把他自个儿先吓了一跳。

    他站住了,并听到一声奇怪的锁链声,紧接着是咕哝低语,似是在骂,是个陌生的嗓音。

    公孙策眉眼微动,循声望去,心说这大概就是那个救命恩人了。果不其然,没多久灯就亮了起来,但出乎公孙策意料之外的是,点灯的人是个浓眉大眼、长相奇怪的小孩儿。哦错了,不是小孩儿。公孙策与那人对了一眼,在灯火中估摸出这人年岁已经不小了,只是个侏儒罢了。而他所躺的地方有一条碗口粗的锁链,连着镣铐,但是没有锁住任何东西。

    那人一看公孙策站那儿,视线扫过公孙策看起来并无异样的脚,眼中闪过诧异。显然他十分清楚公孙策该是腿脚受伤、行动不便。

    二人面面相觑,陷入了古怪的尴尬。

    半晌公孙策先打破了沉默,“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名讳?”

    “徐开。”那侏儒男人说,显然是个汉人,说起汉语来口齿清晰,“也不是我要救你,”他上下撇了撇公孙策,“是你顺流沙滚到我家门前了。”末了,他还补了一句,“也算你命大了,你这身子骨,要是直接从流沙里直接掉下来,甭管掉石林还是掉哪儿都是一个死。你一个文弱书生,跑到大漠里头做什么,嫌命太长吗?”

    “……”公孙策眼皮一抽,不紧不慢道,“意外所致。”

    徐开打了个哈欠,又

    要转头回去睡觉,“成吧,你既然醒了,明儿自个儿找去处罢。”

    “不知此地是……?”公孙策连忙问话。

    徐开睇向公孙策,因是个侏儒,这斜上的眼神瞧不出旁的,先显出几分古怪的好笑来,“鬼城。”他说。

    公孙策眉头略松,心说不论如何当真如他所料到了大漠鬼城,虽说有些坎坷,这一意外却来的及时。想来展昭与白玉堂二人,该是在此地寻找那毒的解药了。思及此,公孙策刚松开的眉头又皱成了川字,他那时诊脉见展昭与白玉堂已经虚弱至极,毒发之时近在眼前,这会儿不知顺利否。

    徐开瞅着公孙策似是并无惊疑与糊涂之色,又转过身来,眯起眼,“你就是为寻鬼城来的。”

    公孙策从这句低语里听出危险之意,他眼睛也不眨,从容道:“为寻解救人。”

    徐开再一次打量这个弱不禁风、却气势极盛,丝毫不怕事儿的书生,良久才道:“救什么人。”

    “友人。”公孙策干脆道。

    “与鬼城何干?”徐开问。

    “鬼城之毒。”公孙策仍是言简意赅。

    徐开却倒吸了一口冷气,“黑沙虫跑到大漠外头去了!”

    虽不知黑沙虫是何物,但稍作思索也能揣测个大致明白,公孙策打量着这人,心道,瞧着冷漠,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微微颔首,“是有一人,名作药罗葛,是个寻宝人,传闻从鬼城而来,将毒带来了大宋边境。无奈之下,在下随友人一并前来寻着鬼城,为救人得解。”

    “药罗葛。”徐开琢磨了一下这名字,嘶了一声,“他果真出去了。”

    “徐恩公认得此人?”公孙策问道。

    “一个蠢人罢了。”徐开冷着脸说,“认得他的也不少,你只管出门,这一圈的人都认得他。”他呵笑了一声,“我还当他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还真叫他寻着了出去的路。”

    公孙策眉头蹙起,“徐恩公是说,此城无门可出?”

    “有,当然有,不然药罗葛怎么出去的。”徐开翻了个白眼,“但没人知晓在哪儿,也没人想出去。”

    “为何?”公孙策不解,他在徐开亮起

    灯时救打量了四周,是个石洞一样的地方,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昏暗、冰冷,仿佛住在这儿的是那未开化的山顶野人。他大概能从徐开的三言两语里猜到此地该是大漠底下,可见是暗无天光的荒莽之城、不毛之地。怎会有人想留在此,不肯出去。

    “出去了活不了。”徐开说,“你那友人,也中了黑沙虫罢,往后是离不开这里了。”他的脸色更漠然了几分,“都是惜命人,哪个肯做个短命鬼。不是谁都如那蠢人,一心惦记着报仇雪恨,恶鬼未死就敢不管不顾就出去了。”

    “何意?”公孙策吃惊。

    徐开半晌未有言语,许是也不肯与这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多费口舌,只道:“……明日你去寻你友人也便知了,他既要活命,这两日该是在城中得了赤水。”

    他翻身上了另一侧的石榻,背过身,便又不理会公孙策了。

    公孙策看了一会儿,只拱手一拜,“公孙策谢过徐恩公救命之恩,今日心忧友人,便就此告辞了。来日若有机会,必报今日恩情。”说着,他便要从木门出去。沙漠底下本就不见天日,这第二日再走和夜里再走根本无甚区别,他昏迷歇息了两日,对另外几人状况一无所知,显然他们也不曾落于此处,不如趁早前去寻人,省的独坐此地焦心。

    “……门前有灯笼,带着罢,出门直走可三里可见白光,那便是内城。”

    未关上门,公孙策便听屋里之人道。

    “多谢。”公孙策又道,也不推辞扭捏,寻着悬于门前得灯笼,进屋点起,这便提着灯笼走了。

    外头与未亮灯的屋内一样昏暗,一眼望去只得三尺地。黑暗像是妖魔一样缠绕在身周,叫人心头无端的生出些许不笃定的恐惧,此时要是脑子里再多些胡思乱想,恐怕还没等到风吹草动,先把自己吓死了。

    可公孙策面不改色,更无犹疑,顺着徐开之意,踏步直入黑暗。

    良久,石洞屋里传来一声叹息。

    门又开了,那侏儒男子面色古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远处还能隐约见着公孙策提着灯笼的火光点儿。而那道身影在黑暗中徐徐而行,竟有几分温文

    儒雅、仙风道骨,以及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孤绝气魄。“什么人呐。”徐开小声骂了一句,迈着大步快快跑上前去,一边高声:“喂——!”

    “那什么——等等——!”徐开总算是想起公孙策的名字,“公孙,公孙是吧——站住!”

    公孙策耳力寻常,直到模模糊糊听见自个儿名字才诧异地回过头。

    “徐恩公?”公孙策疑惑。

    “你莫去了。”徐开冷着脸说,“我入睡前正是内城四响钟,那般龟孙子杀的起火,你这会儿去就是送死。”他快言快语,面上还有几分不痛快,“三响钟后,我替你去寻。”

    公孙策一愣,当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他心下笑笑,面上正色推辞:“怎敢劳烦恩公。”

    徐开瞥了公孙策一眼,见他样貌文弱,眉宇见却有一股文人风骨,最是脾性倔强。他撇了撇嘴,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才气恼地费心解释道:“你身上未有黑沙虫,一旦进城,必会被捉去种下此毒,往后便再无出路。你若只是为朋友情义,就顾及自己几分,莫要添乱。”

    “这是为何?”公孙策愈发糊涂。

    “鬼城缺人。”徐开说。

    他的视线越过公孙策,坠入黑暗的远方,冷漠的语调终于有了片刻的起伏,像是比风还轻的叹息,又像是比火更浓烈的愤怒,“……那帮龟孙儿为一己之利日日干戈不断,死的人太多了,正是缺人的时候。”

    黑暗中隐约有恶臭的血腥味飘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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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我昭a爆全场!(土拔鼠尖叫)

    (珍惜这个昭,本卷独有)

    xxx

    改个错字和病句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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