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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回 尸解术,死去活来一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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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淅淅沥沥, 似低吟浅唱,又被一阵接一阵的狂风吹散了调子。

    树木被风吹得疯狂摇动,满院都是婆娑响。

    府衙院内的巡视随着灯笼一晃而过,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无人发觉异样的府衙厢房里, 站着两位渝州知州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

    白玉堂在黑乎乎的厢房里稍稍一抬头, 示意展昭继续。

    展昭侧头瞧了一眼白玉堂, 屋内不点灯, 远比屋外更不见五指, 便是他目力极佳,也只能隐约看清白玉堂的眉眼。只是展昭见白玉堂散着一头青丝, 发带又不知去了何处,又穿着一身玄色长衫,突然出现在这渝州府衙里与他碰了个正着, 难免有些意外。但这会儿不是问话的时机, 他与白玉堂微微颔首, 又提着刀转入厢房那一排排架子。

    二人都是潜踪匿行的高手, 这会儿静声无语,自然是一片静谧,只余风吹雨。

    白玉堂转头去先将那窗子合上, 才同样转入架子, 也不问展昭来意, 各自专心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只是二人未免了露出端倪, 在这夜雨之中没有打伞, 身上湿透,少不了小心行事。毕竟这厢房之中一排排架子上堆满的不是什么珠宝玉器、金银财物,而是一摞摞卷宗。二人都是为查这官府的往年旧案来的,白玉堂寻的架子最靠外,是近三个月的卷宗,而展昭仿佛找的是前几年的旧案。不过屋内是在太黑,纵使是两位武艺高强的侠客,看着那一团团黑墨字,也不能辨别这卷宗之上到底写了什么。

    白玉堂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摸除了一个油纸包着的火折子。

    他手一扬,那头展昭便头也不回的伸手一夹。白玉堂未有多言,指了指他站着的架子边上,便抱着巨阙又从来路出去了。

    展昭稍稍吹亮了火折子,心知白玉堂这是去替他望风去了。他加紧了动作,掩着那微微发亮的火折子,从架子上的卷宗上一扫而过,确实寻出了两年前说书人被杀的悬案卷宗。这种悬案,因是灭门惨案,全城皆知,知州不可能将其遮掩过去,只能上报为毫无线索的悬案,因牵扯江湖人,往往最

    终不了了之。而这种卷宗,满天下各州各县都有,尤其是往前数个几十年天下初定,江湖人仍带了几分战乱时的蛮横习气,门派诸多,习武为恶的不计其数,案子能堆满屋。

    他抖开卷宗,小心地用干燥的手而不是湿漉漉的袖子去碰那卷宗,接着微弱的光,一目十行。

    很快,展昭收好卷宗塞了回去,又踏步至白玉堂先头所站的架子旁。

    雨打屋瓦,白玉堂抱着巨阙在屋顶上坐着,四周本就漆黑一片,他又着黑衣、披散着头发,自是仿佛融入夜色一般。他一动不动地坐那儿,一阵接一阵的狂风将他的湿淋淋的头发吹起。白玉堂确认四下无人靠近,又点着下巴心知今日二人之举确有不妥。这下雨天,二人都是一身湿漉漉的,难免在满是灰尘的厢房里留了脚印和水渍。

    他思虑片刻,扫了一眼这屋檐,又瞧了瞧夜雨冷风,竟是微微一笑,起身将用巨阙将好几处的旧屋瓦挪了位置、留了些许缝隙、或是敲碎了静悄悄地搁在底下地上。

    等白玉堂又回到屋檐,只听一声极轻的风响,展昭也翻上屋檐来。

    展昭瞧了一眼屋瓦,尚能听见雨水随着屋瓦的缝隙滴入屋内,神色有几分意外。

    白玉堂冲他一扬眉,捡起一片边缘处的屋瓦,二人一并从屋瓦上悄声离去。

    等二人到了府衙的院墙上,二人静立许久,等下一阵狂风来时,白玉堂才向那屋子一扬手。那片瓦没有砸中屋子,只是清脆落地,在寂静的夜里很快吸引了巡视衙役的注意。一队人马快步而来,看着那碎落的屋瓦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好似是屋瓦被风刮下来了。”

    “……四处查看查看。”

    衙役们动了起来,很快有人也推门进了堆满卷宗的厢房,走了好几圈确认屋内外均是无人。

    “这屋子漏水了。”夜里有人道。

    “年久失修,不足为奇,先头那瓦片只怕也是被风吹落。叫人寻把梯子修整一二,屋内放着都是旧年卷宗,不可损坏。明日上报大人。”

    其他人应了声,在这风雨夜里忙了起来。

    展昭与白玉堂早就跃

    下了墙头,二人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这深夜的府衙墙外巷子里漫步。

    夜深人静,雨声叮咚,风吹叶响,又有远远梦中呓语,别无旁声。

    “……白兄何时归来的?”二人走了一会,展昭方问。

    “两刻前刚到城。”白玉堂意态闲适,嗓音听来有几分疏懒,“可巧就捡了只夜行的野猫儿。”

    展昭轻笑,“怎一归城便来府衙了,可是那命案有得?”

    白玉堂眉梢一挑,懒洋洋地睨了展昭一眼,“猫大人真是劳碌命,白爷一来一去,不得赏就罢了,连半句慰问也无。这一心记挂案子的脾性是你这猫儿天生的,还是随了包大人之后才学的几分真传?”说罢,他又自答揶揄道,“是极,展小猫生来就好管闲事,早在好多年前天昌镇,就逮着白爷非要查什么命案。”

    “展某失礼。”展昭果真拱手恭敬道,“得罪之处,还望白五爷海涵。”

    白玉堂不以为意,他本就是憋不住要讨这口舌便宜,自不是当真取笑展昭。

    “白爷且还未问你这猫夜里不歇着,跑来官府翻人屋室,又是查到何事?”他侧过头来,“莫不是你那事儿有进展了?”

    展昭微微摇头,不予隐瞒,“只是今日在城中,闻说两年前生了一桩江湖人屠杀平头百姓满门地案子,又被渝州知州草草了结,猜测此案当是被收作历年悬案,因而暗中前来寻一寻卷宗。”

    “江湖人屠杀平头百姓?”白玉堂面色微凝,收了心思正色道,“此事当真?”

    “闻说乃是唐门因城内说书人编排,因而泄愤杀人。”展昭道,“江湖与坊间皆是这般说法,只是并无旁证,难辨真假。”

    “你想从卷宗里寻一寻他们如何死法?”白玉堂这便猜出展昭来意。

    难怪他在寻旧年卷宗。

    “可有所得?”

    “这便是蹊跷之处,卷宗所录仵作之言,他们乃是被乱刀砍死。”不似江湖人的干脆,倒像是匪徒所为。

    “许是为掩人耳目?”白玉堂猜道。

    展昭微微颔首,“也不无可能,可偏偏这城里人都认定是唐门所为,这掩人耳目,便成了掩耳盗铃。

    ”

    “真相如何另说,倒是瞧出这分明不怕江湖人的吕知州,也不想招惹江湖人的矛盾之处。看来这吕文茂与江湖人的关系当真微妙的紧。”白玉堂又道。

    言至此,白玉堂又想着这猫如今暗中调查的也不知是什么官场祸事,便紧了紧眉头道:“我来官府倒不是那命案有得,只是傍晚归时,见着了那白面胖子。”如今正事当前,明日就是四月初八,那唐门游宴将开,还要养精蓄锐应付,二人并无更多闲暇,更该趁今夜碰上的机会将近日所得合计一二。

    “柳兄?”展昭不知这其中又是什么故事。

    自从三月廿九那日柳青从柳府小院儿愤而离去,便再也未曾听闻这白面判官的消息。

    展昭还道柳青气性大,叫白玉堂气的离了渝州城。

    “不错,在城外,”白玉堂朝着某个方向指去,“你可知那头城门外山是何地?”

    展昭来此不过数日,焉能知晓。

    “渝州城郊的坟头山。”白玉堂当然无意考校,这便自己答了话,“不过那坟头山不是什么贵人祖坟地,而是寻常百姓埋葬先人尸骨之地,一旁还挨着一坑,底下便是乱葬岗。”

    “柳兄去此地做甚?”白玉堂谈及自不是无的放矢,展昭立即明了问道。

    “他跟着两个埋尸人。”白玉堂道。

    展昭闻言眉头一蹙,“今日大雨未有一刻休止。”

    不仅如此,这下葬一事,于天下人最是要紧,别说皇亲贵胄、达官显贵,便是平头百姓家里死了人,也得办几日白事、停棺于堂、日夜哭灵,方才挑个黄道吉日送殡。大雨天上山埋尸,怎么瞧都是毁尸灭迹的勾当。且那埋尸人……是天下各处都能见的寻常百姓,也是下九流的人,往往接的都是旁亲死绝的下九流死人,譬如青楼妓子、无名乞丐的活儿,至于是乱葬岗抛尸还是寻块地儿掘土埋了,全看这埋尸人有无良心。埋尸人若是埋的寻常下九流,不必急于雨天行事,可见他们的雇主制定了尽快行事……更像是毁尸灭迹了。

    “白爷便去瞧了一眼。”白玉堂说,摸着下巴笑的有几分玩味,“俩埋尸人确是去埋尸的,扛着

    铁锹,没打算抛尸了事。但柳青寻得不是他二人,而是那具尸体。”

    展昭沉吟了片刻,不确定又或是有几分不可置信道:“还活着?”

    白玉堂打了个响指,“活着。”

    柳青来渝州是为柳眉一事,他与渝州城内的人无亲无故,又何必跟着两个渝州城的埋尸人。倘若是生前有旧,以柳青重情重义的性子,只怕是早就寻了机会抢尸,另作安葬,哪会一路跟到了坟头山上。只怕柳青别有企图,多半是为查那埋尸背后的事。许是柳青近几日在城内碰上了什么不法之事,看不过眼,这才单独调查。

    白玉堂正是有此疑心,紧随其后上了山,恰巧看见柳青用他那独门绝技迷晕了两个埋尸人。他且要问这小白胖子打的什么主意,没想到那尸体哼哼一声,竟然活过来了。

    “埋尸人虽说替人埋尸,便是昧著良心拿人钱财毁尸灭迹,也只怕没胆子活埋杀人。他已经闭了气?”展昭又道。

    “不错……”白玉堂眯起眼,“那诈尸的人脖颈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展昭却不懂其中渊源,“这银针……能致人假死?”

    白玉堂想了想,问道:“你可知尸解一术?”

    展昭犹疑道:“可是道家尸解登仙之说?仿佛汉时便有此说。早年……似是在父亲的书房见过些许道家竹简上载录了一二,只是父亲评之荒谬,因而略有涉猎,不曾细读。”

    “去岁在婺州,兄长那册子上曾提及天书封祀一事,你可记得?”白玉堂说。

    他顿了顿,又道:“闻说当年那赵恒在世时,沉迷仙道之说,因而有一人欲随其好献书《云笈七签》,其中便录写了这尸解登仙。不过此事牵扯神鬼,尚且不论,今日你我只说这江湖上的尸解之术。”

    “早在百年前天下大乱时,便有个江湖人学的此术,将银针插入脖颈此处三寸……”白玉堂一抬手,轻轻指了一下展昭脖颈一侧,尚未挨着又收了回来,“佐以一丹,一刻钟内此人闭气无脉,四肢冰冷,犹似死物。三日后便是不拔银针,也能苏醒,只是身子疲乏剧痛。这便是下九流独有的尸解之术,又名作‘死去活来

    ’,能封人筋脉,号称能令人以生入死,由死保生,便是中了绝命剧毒,也能保下片刻生机。”

    “天下会这手的保命之法,只怕屈指可数。”

    展昭微垂着头,稍作沉吟,“……白兄是说,温兄?”

    这犹似死物一说,近几日可是听了好几回。且白玉堂又说是下九流的本事,温殊可不就是下九流里混出头的。

    “想是也只有他的事。”白玉堂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本事也不知是跟着哪些疯老头学的,对这些旁门左道谙熟于心。你当他那闭气的法子如何学会的?早年便听他谈及他武学之才平平,那些老头为教会他那龟息闭气的装死之法,竟是硬用这尸解之术叫他弄明白什么叫死无生息。”

    展昭闻之不由一叹。

    白玉堂觑了展昭一眼,又缓了口吻,“那山上炸死之人一醒,便病如山倒,我瞧着他这不是尸解之术所遗,而是早前就病入膏肓,身上又处处受伤,面目全非,温老六当是救了他一命。”

    “那山上诈死之人身上银针未取却醒,可见是三日前的事。那日我在官府碰上他躲在屋顶,探听那市井小贼与吕知州之言。若是他下的手也只有那日有机会行事,往后几日他扮作我的模样,想是日日都在官府的耳目之下。”

    “此人如今……?”展昭又问,听出此事另有蹊跷。

    温殊是先以尸解假死之法骗过旁人,再让柳青暗中跟随救下此人性命。为救此人出此下策,可见救人之难。至于为何是柳青,只怕是温殊这三日被官府盯得紧,只能托柳眉盯着此事,而柳眉又转托了尚在城内、又不被官府所知的柳青。柳青毕竟是白面判官,在江湖上也算的行走多年,让他去救人自比寻常的陷空岛仆从更为妥帖。

    “已被柳青送去寻医,便不知他这命有多大了。”白玉堂道。

    “白兄可有从柳兄口中闻之一二此人身份?”

    白玉堂在雨中站住了,朝一侧的墙微微一抬头。

    展昭侧头瞧去,在着漆黑的雨夜里看见墙内的火光,他面色又添了几分意外。二人也不知是谁跟着谁,竟是默契十足地大绕了府

    衙一周,到了府衙大牢附近。

    “……白兄也欲一探?”他话音刚落便好似明白过来。

    反倒是一并与展昭翻上墙的白玉堂眉梢微动,“你查那旧案为何要探大牢?”

    只是二人已经来不及再细谈。

    黢黑无月风雨响的夜里,这大牢不多的几只火把格外明亮。大牢里外站着看守值夜的狱卒,人虽不多,但想要就此避开耳目并不容易。不过这对两个侠客来说并非难事,二人身形一晃,在火光随风一跳的空荡里,从牢头的头顶上略了过去,一个如烟如影如鬼魅,一个似风似燕似轻尘。

    二人穿进大牢的走廊,眨眼便至深处阴影里,一左一右拽住牢房的栏杆顶端,贴于天花板上。

    在摇晃不定的火光里,一股馊臭味扑鼻而来,而他们望向一间间牢房,见到了数日前庞昱入牢时所见的场景。这小小的渝州大牢里竟是或蹲或坐或躺,挤满了人犯,各个蓬头垢面、赭衣发黑、面容狼狈。

    二人对了一眼,神色晦涩难辨。

    那在坟头山上截下的诈死之人是个身着赭衣的官府囚犯。

    那说书人书肆后头的邻家屋院里,日日哭得昏天黑地的老大娘哑着嗓子说,两个月前官府说她儿子聚众闹事,将她那读尽圣贤书、未登天子堂的儿子抓进大牢,不知生死。

    ※※※※※※※※※※※※※※※※※※※※

    啊……我来了。

    今天总算是正儿八经的在推动案子继续走了。

    emmmmm今天说点啥……

    算了还是日常表白小天使吧。

    希望早上起来能掉落好多好多小天使嘻嘻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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