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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路难行,人心险恶怎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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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马蹄笃笃, 林间一匹白马闪过,长风过处无影无踪。

    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被那白马越过,赶马车的书童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只捕捉到一个一身雪白的身影,再回神, 那人已经纵马拐过了山道。

    书童忍不住叹了口气。

    马车里的书生便笑:“一路总听你叹气, 怎有叹不完的气。”

    他这是江南口音, 有几分和软, 本就是书生, 听着更是叫人心头舒畅。

    “公子,此去路途遥远, 不知何时能到,小的心忧盘缠不足。”书童苦着脸说道,“我又见一人快马绝尘而去, 想是千里好马, 若是我们这马车能有这般, 想来早早就到了。”

    “路途不变, 总归能赶到的,若是盘缠不足,你我省吃俭用便是, 愁眉苦脸如何对得起这好天气。”书生说话平缓, 哪怕是说些寻常话, 这劝慰时也叫人十分舒心, 好似再大的愁事遇上了这好天气也不值一提。

    “入夜之前望能寻着客栈, 否则这荒郊野岭……”可书童又忍不住说。

    “莫急莫慌。”书生轻轻缓缓道,“若能寻到便住,若不能寻到,你我官道之上、马车之旁点起火堆,在马车将就一夜,轮流守夜便是。”

    “公子你往日只顾苦读诗书,少有孤身在外,哪里知晓风餐露宿的凶险。”书童赶着马车拧眉道,“不说野兽吃人,要是碰上山贼土匪,几条命都跑不脱。”

    “无碍,寻常野兽不喜火光,真有异动,你我都在马车之上,快快驾车离去便是。遇上山贼土匪,使些钱财消灾,留得性命,往后再论便是。”书生却不忧不愁,言辞轻缓,在他口中什么事都该是能轻轻松松解决。

    书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似再骂自家公子读书读成了呆子,好不天真。

    他也不再多言,挥着马鞭,驾着这辆摇摇晃晃的马车继续赶路。

    也不知是否书生不疾不徐,一派天真,叫老天舍不得为难,他主仆二人当真在天色渐暗之时寻见了一个小村落,正好也有个小客栈。书童心里庆幸不已,将贵重之物随身携带,马车便交给了店小二。

    刚入小小的客栈,吵杂之声扑面而来,他抬头快快扫了一眼,就瞧见一个样貌俊美的白衣公子拎着一坛酒上了楼,这才想起外头好似瞧见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书童忍不住嘀咕:“跑这么快,也就早一步到这客栈罢了。”

    这声儿极轻,可拿拎酒的白衣人却回头瞧了一眼,眉眼锋利又华美。

    书童忍不住一个寒颤,心道着公子哥儿怎比那些江湖草莽瞧着还要凶些,却不敢抬头再看,领着自家公子开了个小房间。虽说盘缠不足,二人也不敢睡通铺,若是睡死了遇上歹人偷了他们盘缠无处哭去;可若是天字号的好房间也不敢要,出门在外切忌银财外露。

    不过……书童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一楼喝酒吃肉的人,这小客栈自然没有前堂饭馆招待,不过是他们自己从酒楼里买了酒肉,在这一楼的桌子前吃喝起来,等酒足饭饱就回去睡觉。不多不少,也就两只手的数,有的人高马大,有的瘦猴一般,或多或少都将目光落在先头上楼的白衣年轻人身上。那可真是只肥羊,莫看他一身雪白,可光是那料子久顺滑精美,绝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外头那骏马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马,进了客栈旁的不说,只要天字一号房,别的不要,顺手掏出来的银裸子足以叫人眼红。

    书童心里顿时安定,有那孤身一人的肥羊惹人垂涎,他与公子二人倒是不打眼了。

    万万没想到,书童随书生进了屋,书生便偏头与他吩咐道:“你等会儿同店小二要热水时,悄悄去寻那白衣公子一趟。”

    “公子寻他作甚!”书童立即道。

    书生眉头微皱,“我瞧那公子气宇非凡,又孤身出门在外,没个照应,今日银财外露只怕是招了小人惦记,你且去与他提醒一二。”

    书童愕然,“公子……?”

    他家这公子真是书读傻了不成?

    “你便去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今夜无事还好说,倘使真有小人下手,这该如何使得。”书生认真道,往日好似脾气极好,与书童也能说笑宽慰,可这会儿有了主意却十分笃定、不容置喙。

    “……”书童

    无言半晌,弄不清自家公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出门在外怎还做这些闲事,心里直叹气。

    他家公子迟早叫人哄骗了去。这么一想,书童心里愁得都快下雷雨了。

    可书童到底不能驳了主子之意,三言两语劝说不得,转头出了屋。

    书童敲门时,屋内那人的影子投在门上,应是坐在桌边饮酒。酒香从屋里溢出,应算不上好酒,但在这小村落里也是难得的佳酿了,想是花了不少银子,真是个非富即贵的。

    可照书童看来,那公子哥脾性傲慢得很,竟是门懒得开,只不冷不热一句:“何人、何事?”

    “我们公子叫小的来说一句话。”书童心里赌气,口中还是说道。

    “说来听听。”屋内的白衣人一动不动,慢悠悠道。

    “出行在外,银财外露易招小人,望公子今夜小心。小的告辞。”书童梗着脖子快语道,才说完就愤愤不平地扭头走了。他才走两步却听屋里隐约传来一声轻笑,因隔着门,一闪而过。书童只觉得听着仿佛有几分嘲弄之意,他们素不相识这上门提醒倒像是无事献殷勤,难怪人家要取笑,这般想来书童更是面红耳赤、十分恼怒,心中直骂好心当作驴肝肺,便快步回了屋。

    书童打定主意要同书生好生说道说道,出门在外莫要胡乱发什么善心,旁人不领情还算轻的,怕只怕来日遭人讹上了。

    可他一进门,却见自家公子托着本书神色沉静,憋在心里这口气到底没发出来。

    书童不敢打搅书生夜读,轻手轻脚地转头去整理床铺,心里苦道自己多谨慎行事便是,他家公子本就不通俗务、一心圣贤书,哪里知晓人心险恶。

    既无多话,一夜好眠。

    书童才醒却见书生已经收拾了书册,站在窗边出神。

    “公子昨夜可睡好了?今日还要赶路,若是歇息不好,只怕路上颠簸疲倦,颇费心神。”书童忍不住道,弄不清书生大清早何时醒的。

    书生侧头瞧了书童一眼,窗外日头东升,照得这斯文瘦弱的书生有几分难言的气质,不过也照得他眼下的两团乌青十分清晰。

    “这……公子你……!”书

    童呆住了。

    “昨夜里你睡好了便是,今日赶车还得亏你。”书生缓缓打了个哈欠,招手让书童去打水净面。

    二人又匆匆上路。

    书童瞧了一眼,小客栈那通体雪白的骏马早就离去,也不知昨儿那公子哥是被小人盯上给拿下了,还是一大早赶在他们前头走了。

    得亏他家公子昨夜没睡好,这会儿也没想起问这事儿,上了车便阖眼歇息去了。否则他又起了善心要寻那白衣公子,确保他无恙,那才叫麻烦。

    书童心里冷冰冰地嘀咕,那人比江湖草莽还凶,哪里要他们这陌路人关心。

    徒费口舌,呸。

    他心里还没嘀咕完,马车上了官道,便又瞧见那骑着白马的白衣公子,自然心虚不已,差点吓白了脸。

    这回那白衣公子不快马而行了,反倒是慢悠悠的骑着马。他肩膀上站着一只鸽子,正垂着头瞧手掌心的一张小字条。也不知是飞鸽传信得了什么好消息,他心情畅快因而眉眼含笑,俊秀华美的面容早不见锋利与凶煞之色,再加上他本就长身玉立、高挑瘦削,在朝阳下骑着马,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书童咽了咽口水,心道,比、比自家公子俊。

    那白衣人自是察觉身后书童的长久注视,可他淡扫了一眼,并不在意,只是从怀里拣出了一张早就备好的小字条,卷好塞进信鸽脚上所绑的小东西里,顺手将鸽子放飞。

    他牵起马缰绳,正要纵马离去,却听一声惊呼。

    原是那书童盯着白衣公子瞧走了神,将马车轮子驶进小沟里去了,马车整个儿一歪,里头的书生正昏昏欲睡,自然是一脑袋磕在木头上。书生醒了神,可马车也卡在沟里出不来了,任凭书童怎么使唤,那马就是拉不上来,急的书童满头大汗。

    “雨墨如何回事?”书生扶着额头问。

    他这声一出,前头的白衣公子回头瞧了一眼马车。

    “公子,轮子卡沟里了,你可有碍?小的这便去推车,还得要公子上前来。”书童连忙道。

    说话间,白衣公子骑着马慢悠悠地折返回来,落在他们身后,骑着马随手推了一把车后头。

    马车轻而易举地上来了。

    书童才跳下车,就因突然走动的马车当下摔了个懵,一抬头,那白衣胜雪的年轻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地从他身边略过,修长的手指牵着马缰绳,雪白衣衫的边角隐隐折出了一些银色的暗纹,乍一瞧去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因着这白衣公子就近而过,书童还瞧见系在马上的一把长刀,这和他往日所见兵刃不同,很窄,瞧着像剑,可仔细瞧去又不太像,上头一点儿花哨都没有,干干净净,就像这白衣公子哥。

    白衣公子眉宇微动,与马车内探出头的书生对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纵马而去。

    快马扬起烟尘滚滚。

    “马车出沟了,公子。”书童咳了两声,爬起身来赶紧道。

    “那便好。”书生半句不多问,顶着额头上肿起的大红包和双眼下的乌青又缩回了马车里。

    直到书童再爬上马车,那书生才迟钝地又探出头,蹙着眉头道:“马车如何出沟的?可是先头路过的那位公子相助?”

    “我、小的、小的也不知……”书童一脸茫然地抬头去瞧,心道那白衣公子明明在前头,怎转眼走到他们后头去了。

    可主仆二人一大早经历这一遭,稀里糊涂的,这后知后觉哪里还能在官道之上寻见什么白马白衣人。

    未免耽搁了行程,二人顾不上寻那白衣公子,再次上路,指望着前路再遇。

    可他们没见着那一身雪白、瞧着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倒是遇上了一个死缠不放、将他们当肥羊宰的泼皮无赖。

    二人沿着官道一路急赶,入夜又寻得一打尖客栈,这会儿那店小二油嘴滑舌只想让他们在店里多费些银子,倒是叫通达俗务地书童一一挡下了。可书童万万没想到,一转头客栈外头就有一人闹事,口中指骂店小二折辱斯文,竟瞧不上他不让他住店。书童正心笑此人骂的好,自家公子又出了屋转头瞧热闹去了。

    这瞧热闹不打紧,书生竟是被那外头的泼皮无赖拉住要他评理。

    书童心里刚说要糟,书生已经拉着那人往屋里迎来,口中道:“兄台若不嫌弃,今日便在我屋将就同住如何?”

    书童眼

    前一黑。

    他勉强扶住了桌椅站直身体,只见自家公子拉着一人。灯下瞧去,那人身着零碎蓝衫,满脸尘土,果真不是什么斯文人,如他所想,正是一个穷酸无赖,说他街头乞儿只怕也有人信,也难怪店小二瞧不上眼要将他赶出客栈。

    可偏偏书生丝毫不嫌弃,拉着人往桌边一坐,率先倒了茶水恭敬递上前,笑道:“不知尊兄贵姓?”

    “免贵姓金。”那泼皮无赖慢悠悠道,“名作懋叔。还没领教兄台贵姓。”

    “学生姓颜。”书生轻轻缓缓道,“名查散,金兄有礼。”

    “原是颜兄,失敬失敬。”

    立在一旁不敢言语的书童登时牙疼、肉疼,浑身不舒爽,满心满眼只有一句,完了!

    他们家公子真是个书呆子,今日这破财消灾少不了。

    果不其然,那姓金却穷断筋的泼皮无赖开口就问:“不知颜兄用过饭了没?既是有缘,何不共桌而食?”

    书童捂着怀里揣着的银子,眼前又是一黑。

    ※※※※※※※※※※※※※※※※※※※※

    颜……书生来了。邋遢五爷也来了hhhh!

    惊喜嘛。

    嗯,继丁三之后,颜大人将成为本卷特邀嘉宾,掌声欢迎。

    说起这个,上次还有个小天使猜测上一卷的书生是颜书生呢,但是那个书生已经三十岁啦。

    而我们的颜大人,其实才二十多岁,和昭昭年纪差不多。

    书里写道出场时二十三岁,但是我原著不在手边,是查的网上七侠五义,所以不知道准不准,emmm我设定现在是二十四岁,比昭昭大一岁,比白五爷大三岁。五爷二十一,昭昭二十三。

    好了,可以睡了,我也忘了我要说啥。

    哦对了。

    你们猜,颜书生引起五爷注意是因为什么。提示,原因有两个。

    本章里写到一个,还有一个是隐藏的重要原因,猜对没写到的那个,有奖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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