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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回 一掌怨,阴差阳错累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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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托月华潜入此地, 寻夫君尸首。”

    昏暗密室,声小却清晰。

    “她告知我她寻到了,便在此地等我。你既见过她,她如今在何处?”沈嫮双目通红, 眸中是万般悲痛不能言。

    她也在这桃木教的山城里走过几遭,可这密道交错复杂,又建的处处相似, 她不精通机关之道,只不过涉猎一二,且进且退,未能深入探查。而她身子骨一日比一日虚弱, 在这处处古怪的桃木教中怕露了端倪, 反叫桃木教将白锦堂的时候藏到难寻之处,这才实言相告,请托了丁月华以身犯险。若非如此, 她合该亲自来……沈嫮心神俱伤。

    不, 早知如此,她便该早早亲自来。

    “嫂子来时不曾见过丁三?”闻言白玉堂意外道。

    他本是任由沈嫮拽着衣襟,且见她指尖发白, 锁着眉头单手顺了她的力道叫她松手,又扶住沈嫮摇摇欲坠的身躯。

    白玉堂本以为沈嫮能在这密室门前, 应是与那被他翻墙而出的丁月华碰过一面才是。

    若非如此, 沈嫮焉能轻而易举地来到这密室前?

    “如何见过, 是她约我来此。”沈嫮说。

    许是从白玉堂神色上瞧出了疑惑, 沈嫮又从袖子里拣出了一张叠成几折的纸。

    “她心忧我走岔了道,不知从何处偷了这山城中的图纸,做了标记,传信于我,约我来此。”

    白玉堂接了那方块大的纸打开细看,便是光线昏暗,以他耳聪目明的高墙本事也能瞧出一二来。纸上果真密密麻麻地画着山城之中的迷宫密道,甚至连各处机关阀门都标注,他脑中飞快细思,不过片刻就将心中所忆山中城地图与图纸对应。若非此图纸太小,白玉堂几乎能将此物看作此山中城的设计图,它太过细致了。

    怪道那丁月华能在这山城之中疾走,对条条迷宫熟谙于心。她因沈嫮所托潜入桃木教至多两月有余,既是化作送饭的妇人,怎么也不该在桃木教的地盘来去自如。便是她小心行事,也不是一两月里能把这偌大的山中城机关弄的一清二楚又一一画出的。

    白玉堂又思忖这图纸应是原山城

    设计图纸的复刻本,应是给桃木教中的教徒弄明白如何来去之用,免得他们在其中迷了道。

    只是这般图纸在寻常教徒身上未必拿不到,丁月华又为何做哪小贼,探入所谓长老密室?

    只是在寻兄长尸首时误入吗?

    白玉堂的思绪且在上头又走了一瞬,便登时察觉不对,神色微变道:“她被抓了。”

    “你说什么……?”

    沈嫮起先未有听懂白玉堂的话语中意,又听白玉堂紧随一句:“她今日叫我打伤,又意外被翻出密室墙外,当是被桃木教人所围。”

    沈嫮立即变了面色,再顾不得眼前之事,转身便要去寻。

    丁月华因误入长老密室,引起桃木教教主的注意,教徒满山城密道内追捕她。凭她对此地的熟稔,便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甩脱那些寻常教徒、逃离此地不算难事。可她偏偏在白玉堂也追着她跑的时候在山城里左躲右闪地兜起了圈子,为的便是今日与沈嫮相见之约。而后丁月华确实如约来此,只是白玉堂紧随而至,虽未有捕捉到她的踪迹,却意外一脚开了机关,把尚且歇口气的她从密室内毫无防备地掀了出来。

    那时,正是机关引动桃木教徒,他原有意再与她翻墙换回,却不成想一眼瞧见了一个仿佛尚有呼吸的白锦堂。

    随后他离去密室,门前别无他人,只撞上匆匆赶到的沈嫮。二人话语间谈起丁三,白玉堂自是又当她脱身后与沈嫮见过,想必是无恙的。

    沈嫮不知丁月华前后遭遇,更不知丁月华被白玉堂打伤……只当丁月华与白玉堂见过一面,稀里糊涂又险些铸成大错。

    可沈嫮未曾见过丁月华,以她的性子若是无碍定会在此等着沈嫮。

    如今她不见踪影,只可能是身陷困境。

    他二人循着机关墙门正要离去,却听一声急切沙哑的“等等”。

    “……”

    二人俱是脚步一顿,密室陷入寂静。

    “你二人且要离去?”棺材中始终不言不语的年轻男子问道。

    “……”无人作答。

    那棺材中的男子只得爬了出来,眉宇间尽是打扰二人的歉意,他微蹙着眉,这神情

    在这张清俊风雅的面容上让人不忍。

    “可否……可否请二位也带我出去?”他尽可能放轻了声音。

    可他面前的二人俱是不愿再瞧他的面容,也俱是明白他定是被人改头换面,因而方才白布裹面,因而才有这么一张与白锦堂仿佛孪生兄弟的惊世容颜。只是他自己仿佛也弄不清是何缘故,眼前二人所言只叫他听了个懵懂糊涂,又差点叫那面美心狠的女子一手折断脖子……他一不认得这二人,二不知自己身份底细,见二人缄默竟是呆立在一侧,不敢作声了。

    见他这般古怪模样,沈嫮心头更是怒起。

    可她这会儿与白玉堂问话,晃了神,也清明了几分,又情急于丁月华的下落,心知她到底是不能一掌拍死此人的。

    不说他是否满嘴胡言,也不说他与此间有何关系,只当是这么一个拥有白锦堂面目的人,她自然是不能杀他的,除非叫她知晓此人为非作歹、大奸大恶。便是深闺后院做那商人妇,再不问江湖事,她也合该是当年那个光明磊落、坦荡行侠的沈三娘。为一己私欲杀人,将她如今这口恶气出了,却是此生不能原谅自己。他亦不喜。

    沈嫮撇过头去,只道眼不见心不烦,却又将目光落在白玉堂身上。

    这一眼,却叫她心思回转,镇定之余面冷了几分。

    “空有面目……你且以为我会做这般事?”这话仿佛问的无端,沈嫮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先前白玉堂为何行止古怪,为何要拦着她进密室。

    可笑他二人都当自己所言所答乃对方所问,原是从头至尾都是错的。

    “原是不信。”白玉堂少有理亏,却得认下。

    原是不信,是她认了。

    沈嫮一时无言以对。

    初进密室时,白玉堂虽有满心狐疑,种种蛛丝马迹都指着亲嫂沈嫮,他到底是不信的,只道其中有诈。便是在密室门口遇上沈嫮,也猜测沈嫮与其中有所关联、甚至可以说多半有所隐瞒,但绝非主事人。兄长一生阔达,搁在心尖上的女子不过一个沈三娘,白玉堂见不得一个冒名顶替的白锦堂,沈嫮怎会见得?他拦下沈嫮也正是为此。

    却不想,二人言辞对答犹若对牛弹琴而不自知,沈嫮认了此事,才闹得二人几近崩裂。

    倘使差那么一点,他脑中有那么一瞬想顺应铲奸除恶的心意,将他以为执念生魔障的沈嫮亲手杀死……他该如何?

    又或者,沈嫮今日未有来此……

    以白玉堂的性情自是不会在这时去想后怕等等胡乱的心绪,也不会细思多种可能,将未有发生的事杞人忧天地当作错误与罪过。但白玉堂眯起眼,覆满阴霾的眉宇间写着令他恼怒的三个字:被骗了。

    “……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月华下落不明,倘使遭遇不测,是我对她不住。”沈嫮再等不得留此闲言,话音才落,手中已牵动机关,连白玉堂所拿图纸也顺手带走。

    墙动之时将二人翻入走廊,须臾之间沈嫮忍不住又道:“泽琰,她三日前就瞧见你探入桃木教被抓一事。她欲救你方才想法子灌醉了看守之人,却见你夜里在此间来去自如,并不逃脱,便知你故意为之、另有所图,又暗中传信叫我知晓,免我心忧,说她会细细照看……”她话及此,察觉这话颇有挟恩图报之意,又到底是闭了口,轻叹一口气。

    那句“你为何要打伤她”的问话终究是咽回肚子里,这怎能怪罪责问白玉堂?她不由自责,方寸大乱怎连口舌之言都管不住了。

    沈嫮此生少有恳求,站在光影的边界里使她面目模糊不清,不知那欲言又止之下是惭愧还是心忧,“我且随图纸往山城内探查,你……”话起了头,有无疾而终。

    她欲叫他下山回府,桃木教古怪,山城虽无机关凶险,但还有其他令人忌惮;可她又心知自己近年武艺退步,身子孱弱,不比白玉堂一日比一日身强力壮、武学精进,她一人寻找丁月华,且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只怕丁月华早就……

    白锦堂最是紧张他这混世魔王般的幼弟,她着实不该叫他涉险。

    沈嫮往日行事果决,临到白玉堂的事又是无奈又是两难。

    论起亲疏,她与白玉堂乃是至亲叔嫂,如今这世上除了白芸生,旁人比不得他二人关系,便是陷空岛白玉堂的四位义兄也在他二人前也该

    是排不上号的,更别说卢大嫂闵秀秀了。可沈嫮心知,白玉堂在他面前总是收了脾气和风细雨、日朗天晴的模样,实际上还是与卢大嫂闵秀秀更为亲密,她虽从未怪罪白玉堂,但白锦堂的死到底横在二人之间,不似闵秀秀心疼白玉堂父母早晚、年少失兄,待他犹若亲子。

    世上哪有至亲之间的请求要这般瞻前顾后、一句也说不得,她与白玉堂便是如此。

    因她与白玉堂瞧着近在咫尺,实则隔着万里山河、隔着白锦堂留下的阴阳两界一深渊。

    而丁月华……

    如白玉堂所料,她早年在西北就结识了那个小姑娘。

    虽说丁月华比白玉堂还要小几岁,可沈嫮与她却十分亲密,算得上闺中密友。

    幼时活泼、偏爱戎装的丁月华自小便是早熟、主意大的性子,小小年纪便道:“恨生时投错了胎,不似沈姐姐天生奇骨,练武事半功倍。我若为儿郎,定要提枪纵马、如我父亲那般征战沙场。”

    可惜她父亲在汾州兵变中遭了意外,连母亲也不得好死,独留那个倔强的小姑娘,犹若浮萍,犹若失了倚仗、西北一株孤独的小草。她出嫁后便未有在见过丁月华,直至此番大难后,丁月华被丁家接回松江府茉花村。而后不久,沈嫮亦被闵秀秀连番劝说,来了陷空岛养胎,二人才有一见。

    那时丁月华性子也有了些许变化,但依旧是西北那个意作女中豪杰的姑娘。

    说来也妙,旁人不知,便是白玉堂也当丁月华追着他跑是闲着。

    可丁月华每每悄悄跑来与沈嫮见面时,总是拧着眉头,孩子模样却有大人计较,说沈嫮的小叔子白玉堂脾气古怪,她定要瞧着他莫叫他有空闲欺了沈嫮孤儿寡母。只是后来二人许是久处见真性,丁月华才与沈嫮惭愧笑说,她原是想差了、轻蔑了他,白玉堂这人世上难寻,绝不会对沈姐姐不好的,望沈姐姐千万莫要因白家大哥之事就此生恼怪罪于他。

    瞧瞧,便是与她亲密如斯的丁月华,短短数月之后,也是望她莫要恼恨白玉堂的。

    白玉堂这般人,谁乍一瞧着都说他生的形容秀美、少年焕然,后再问又论他

    狠毒凶戾,再之后呢?再之后,无不为他这般心高气傲下的纵横才气、侠肝义胆所折服。因而丁月华虽说白玉堂这般人物非是她心许的如意郎君,嘴上且道自己瞧不上白玉堂,可提起此人到底是赞不绝口,也到底是服气的。

    当年月下少女不曾生过情思,也知晓二人许是性情不和、做不来朋友,但她未尝没有将白玉堂当做极重之人。

    也正是这禁不住的心折,才惹了丁家双侠对白玉堂的芥蒂。

    “嫂子不必如此,是泽琰之过,我便寻她。”瞬息万变的思绪中,白玉堂只简短道。

    白玉堂何等聪慧,她虽再不言,却听得清楚明白。

    他还道桃木教如何头一日就派遣了一群酒囊饭袋来看押他,未免太自信于机关密室,也太看轻了他。倘使桃木教之事这样一群庸人,怎会有本事在婺州城里搅动风云,哄骗得千万积财且不说,还使得婺州百姓自甘为奴、发疯作恶。

    他往日所作所为但求无愧于心,这回确是阴差阳错地害了丁三那妮子。

    白玉堂从不吝啬于反省认错,他的高傲非是自视过高,恰恰相反,他极有自知之明。因而凡是他白五爷做的,他都敢认,凡是他的心意,他都敢付诸行动,这才造就了于世行走,自在逍遥、风流倜傥,傲笑天下独他一人的白五爷。

    “泽琰不可!”白玉堂主动开口解她为难,沈嫮反倒心觉不妥,“你且归府……”

    她不该如此。

    她这九年来暗中探查桃木教说来所得不多,可桃木教深不可测,瞧着人不多,可好似藏着巨大隐秘,每年来回在婺州城内的桃木教徒更是不同。这所谓桃木大仙的信奉者俱是谎言,幕后谋划在山中建暗城,又将婺州变得今时境地……可谓是狼子野心、居心叵测。

    沈嫮一时恼怒自己怎胡言叫白玉堂前去!便是当日假托丁月华也是昏了头了!她这病中乱投医,到了这一刻方悔极,一日之内心神俱伤,胸口只觉一口闷气发堵要命。

    白玉堂若做了决断,哪里是能听进旁人只言的性子。

    他扫了一眼密室外,与沈嫮快言道:“这山中城有七层,从图纸看山腰

    处必是另有出口。嫂子且在山城上五层各个机关密室寻一寻,我便往下走,分头行事,事态紧急,要赶着时辰才是。”

    白玉堂最是说一不二,立即动身出了密室,顺着走道去寻往下的路。

    可走了几步远,白玉堂又回头与沈嫮笑了一下。

    那眉目不含凶戾煞气,只有疏风朗朗,他鲜有地费心叮嘱道:“我定无恙寻她归来,嫂子且小心。”嗓音不冷不热,语调不高不低,他好似永远不会放软语气说话,与沈嫮说话的轻和已经是最克制的时候。

    言辞利落犹似长刀斩风,却是从未有过的叫人心安。

    沈嫮登时红了眼眶,只道早已泪干,竟是呆立不动,在火光之下落下泪来。

    短短一言,他便于她承诺两件事,他会无恙而归,丁月华他亦会平安寻回,且请嫂子切莫忧心、保重身体。

    那夜她见白玉堂一刀削八首,惊风雷雨之中只有长刀一闪,沈嫮便知白玉堂已经从瘦小的少年长成比她高挑、比她强悍,顶天立地的年轻人。可直至今日,她才从这个年轻人离去的瘦削的背影上瞧见一个熟悉的、叫人心安的人影来。

    她竟浑然未觉,白玉堂今年也有二十一了。

    都说白玉堂性情张扬肆意,行止跳脱难料,总归是自己一人活的潇洒便好,行他的侠、仗他的义,救千万人不过为心中正邪是非,是少年意气、也是江湖血性。因此时常惹得近亲旁友禁不住的心忧,陷空岛四位义兄也好,沈嫮也罢,总归是怕他某日独身在外、为行侠义不管不顾。白玉堂聪明过人,绝不会轻率冒失就立于危墙之下,但人外有人,怕就怕他出错,怕就怕他明知龙潭虎穴、为心中是非也要闯。

    可从过往到今日,他日日勤奋精进武学,何尝不是为护近旁至亲挚爱之人岁岁平安、事事如意所造盔甲。

    早年,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少有费心于此,反倒排斥旁人说教多言,更别说许诺看顾自己性命,沈嫮忍不住笑想,冷淡无情的面容挑起了一个欣慰的浅笑,在火光摇曳之中。

    是何人叫他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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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南侠!展昭呀!

    昭昭:……

    话说,嫂子,五爷,你们翻墙而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个人被忘了?

    棺材里的不知名男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往哪里去?!

    感谢新来的小天使qaq好幸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你们捧心心

    玉昭缘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5-02 22:11:58

    玉昭缘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5-02 22:12:20

    所以,

    今天果然又是两更,就问你们开不开心。

    开心你们倒是留言啊嘤嘤嘤,好歹这掌留个言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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