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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回 锋芒起,心欲借道寻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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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屋瓦细响, 人过屋檐匆匆。

    白兄且叫他来瞧瞧田起元是否还活着,田夫人是否归来……自是想弄清田夫人的嫌疑。

    如今田夫人下落不明瞧着像是畏罪潜逃,叫白玉堂没法逮住她当众对峙,可也或许是她知晓什么才叫人抓走或是灭口。否则以田夫人对白玉堂的误解, 全然可以作为幕后人利用的对象,将白玉堂暗害田知州这口黑锅扣死。

    与田府下落不明的大夫们不同,那些人只怕是桃木教为了叫婺州城陷入无医可看的境地, 也为了怪疾所生的恐慌能在这城内肆意弥漫。

    无故失踪的田夫人定是知道什么。

    就像……

    展昭几个纵跃直奔婺州城中心大街,在鳞次栉比的千门万户里一眼寻见了大门敞开的医馆药堂。

    济世堂的匾额仍旧挂着,门前曾跪的五人已经没了踪影,因而连满堂的苍蝇也飞了个干净。

    只有风吱吱呀呀地穿过大堂, 将那晃晃悠悠地门吹得作响, 听来十分可怖。

    展昭面不改色地进了济世堂,目光飞快地扫过里头的遍地狼藉,在吴老大夫坐诊的桌前翻箱倒柜起来。这医堂里的东西都叫人砸了个稀巴烂, 可医书与写方子所用的纸笔只是被推倒散落在地, 并未撕毁。

    听闻那些生了怪疾而死的人本也该在济世堂的大堂里,那夜暴民闯入济世堂后才将尸首带走,顾不上办白事便匆匆拖去南山下葬了。到底是害怕这些生了怪疾而死的人会将病染给自己, 便是亲眷,到了性命攸关之际大多也是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紧, 能想起来将尸首抬回去葬了也是他们认定的仁至义尽了, 大不了回头再补白事。

    展昭捡起落地的几本医书, 拍了拍灰, 都是书铺常见都能买到的《黄帝内经》《脉经》《伤寒论》《神农本草经》……展昭忆起这城中怪疾与伤风之状有几分相似,又细细检查《伤寒论》,瞧出此书近日却是时常翻阅,连线装都送了几分,更有好几处折页勾画与随手小字。

    展昭撇过头,见医堂内萧索杂乱,想起后头药铺那妙手回春的匾额早被砸烂,心头却浮起了难言的

    动容。

    吴老大夫直至临死前且还在寻城内怪疾的解救之法,可谓是医者仁心,乃百姓之福。

    只可惜……

    这婺州城的百姓蒙了眼也蒙了心,竟容不下如此大善大爱之人。

    展昭收敛心神,掀开倒地的破烂木柜家具,一寸寸专心致志地翻找起来。

    他原先想的不过是济世堂吴家五口一死,这城内便真的一个大夫也没有了,与其他大夫失踪是一个目的。

    可去了一趟田府,展昭幡然醒悟,为什么偏偏是济世堂?

    因为济世堂的大夫医术更为高超更容易做这个怪疾不能医的靶子吗?百姓分明知晓怪疾不能医,怪疾致死不能怪罪吴老大夫,又如何会突然发狂冲入济世堂杀人?

    与那田夫人莫名失踪是一个道理。

    济世堂的吴老大夫及其一家会被用残忍手段杀害,非是仅仅庸医误诊之名,恰恰相反,吴老大夫定是硬要调查弄清怪疾之状,以求救人之法。且朱老夫人说廿八那夜戌时,吴老大夫欲雨夜出门被拦,而后第二日才被人杀害。他那日缘何要出门,他查到了线索,或者说他探知了怪疾真相的一二,这才因被桃木教的人引诱百姓以庸医之名杀害,实为灭口。

    吴老大夫怕是查出了怪疾是何毒所引。

    展昭在吴老大夫的坐诊桌子下找到了几个摔碎的廉价土碗,揉乱的纸团,一包针灸包和一些银针,但零碎之物都是这医堂到处能见到的东西,只能猜测吴老大夫也怀疑这些人非是怪疾而是中了毒。他眼尖发觉什么,蹲下了身,在桌子底下伸手拂了一把灰,摸到了一些发黑长毛的干颗粒。展昭揉了揉指尖,费了好半晌才辨认出这是发霉了的饭粒,他瞥了一眼那碎掉的陶碗灵光一闪,想起桃木教施粥一事,心底也是一声咯噔,赶紧快步往里屋的后厨去。

    果不其然,济世堂吴家家境颇优,所用的碗盘俱是瓷器,一个廉价土陶碗也没有。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须知前因后果、寻根究底,治其根本之状,开方俱是调养之用,强身健体、养身却病,可生了怪疾而死的人却不会告诉吴老大夫所经之事,更别说探知病从

    何起了。吴老大夫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出这些人的共同之处……听闻其中还有个小乞儿,想必吴老大夫是从此处入手,常言道病从口入,小乞儿还能因为食不果腹,吃些脏东西中了毒,可其他人都是平头百姓,自然不同。这前前后后吴老大夫所费心力,详情如今不能知晓,总归不是易事。

    起初展昭还在奇怪是何人将那小乞儿的尸首一并处理了,恐怕桃木教心忧有人再顺着这些尸首查出什么线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气全给拖去埋了。

    只是吴老大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展昭苦笑。

    他可没有通天之能,能从死去多日的吴老大夫口中得知他所知真相。

    展昭又起身环顾一周,忽而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道自己怎也学了几分白兄的性急。

    吴老大夫既然是被灭口的,当时必有桃木教的人混入其中将不利证据趁机销毁,这才有济世堂内的一片狼藉。他在这里晃悠摸索,只怕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展昭静心想了片刻,转到进了里屋,又推开各间屋门瞧了一眼,进了小女孩的屋子。

    吴老大夫能查出真相,想是个谨慎周到之人。他廿八那日欲出门被堵,应有所猜测,也应是有所准备,至少吴老大夫绝不是罔顾家人性命之人;只不过第二日暴民闯入突然,便是吴老大夫也没想到暴民已然失了理智,成了桃木教言听计从的奴仆,这才使得一切准备都毫无用处。

    很快,展昭在床底下角落里寻出了一个乌漆麻黑不起眼的小包裹。

    未等他打开,忽闻一声脆响,不知何人往济世堂的正堂里丢了东西,碎了一地。

    展昭一挑眉头,不做理会,只不紧不慢地解开小包裹,里头装了小姑娘和男娃儿的两件衣衫裹着一些银两,还有个油纸包里装了两个饼,别无其他。

    展昭并无意外之色,随手就掰开了那两个古怪的饼,轻松从其中一个扯出了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七个字。

    他用手指抹开粉末,镇定沉着的目光凝住了,登时化作惊涛骇浪。

    “白兄,你当日被抓,可是故意受了伤?”

    他仿佛又听

    闻不冷不热的嗓音隐带自得与笑意,是那人低沉嗓音里独有的疏狂。

    “我在这桃山之中兜转了三日,只不过弄清三件事。”

    ……

    地道回旋俱是机关,不知底下究竟多少层,昏暗不能见五指,须得千万只火把才能堪堪照亮积分。

    愈往深处,其中一间阴沉的密室里没有火把,只有水声。

    有人在沉重地呼吸,呼出的气听起来灼热又痛苦。

    一双眼睛虚睁着,模糊地瞧着台阶上的人。

    “……多久了?”

    “……可有说什么?”低低冷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有一双脚站在那里,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低低地同一旁守卫的人问话。水里泡着的人虚弱地动了动眼皮,在昏暗的光线里只觉天旋地转,再瞧不见更多了,而钻心的痛从四肢百骸漫了上来。

    里头的人瞧不见,可外头的人便是眼观鼻鼻观心也能瞥见那水池里渐渐化开的血色。

    那水中人肩上的衣料撕开了口子黏在狰狞的伤疤上,翻起的皮肉还在流血,是触目惊心、火烧火燎地痛楚,仔细辨得方知那是鞭伤;被水漫过时肩头忍不住得瑟缩,牵动整个身体一颤,进而引得那扣住手足、碗口般粗大的锁链发出铮铮响声,便知伤是新伤,水是盐水。

    可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哼气,半闭着眼除了呼吸再不费其他力气。

    台阶上的人瞧了一会,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身离去。

    而看守之人这才禁不住悄悄瞥了一眼,水中人青丝披散摇摆似水草,肤色凝白犹象牙,微垂着头不见容姿,满身负伤何其狼狈,可那下颔绷紧的孤傲引人侧目。他又忆起一刻钟前的毒打鞭笞,麻绳做的鞭子挥舞起来能在空气里呼呼作响,便是用鞭者不必费力乍一落在人身上也是撕心裂肺、皮开肉绽的苦楚,更何况每一鞭都加诸内力,狠毒地叫光看着的旁人都汗毛竖起、头皮发麻。可这足能媲美钻心剜骨之痛的鞭刑经只能令水中之人咬紧了牙关低低痛呼,绝无半句求饶之语,更别说其他了。

    看守人闭上眼不再去瞧,身体却僵硬了几分,脑海中是甩不脱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烧着一把火,倔强且傲骨嶙嶙,任世间万苦、亦或是命折于此,都浇不灭。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仅仅是这样看似养尊处优的一个人怎会有这样的眼神。

    见者惊心,闻者动魄,独一人的孤绝气势,比那毒辣鞭笞要可怕上数万倍。

    这看守人想不通,正如宗布庙前的百姓想不通,吊起三具尸首如何就能引来一个此前毫不相干的侠客。因他们不会明白红尘俗世千万人有千种模样、万种脾性,而江湖最不缺又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血性之人。许是为一人,许是为一事,许是为一情,不分侠之大爱与人之私情,提刀握剑习武经杀伐那日起,纵有万般苦,绝无惊惶哀泣,纵有千万人,亦独身往矣。

    这是苍天不灭的孤勇。

    空荡荡的街上,谁也没瞧见,一道蓝影闪电般从屋顶飞掠而去,脚不沾地、凭空起落纵跃,犹若尖尾雨燕撕开了山风。

    展昭目光灼灼,再现身影时,已经在桃山之巅。

    宗布庙前站了不少人,有山下来的提棍恶民,亦有桃木教中身着灰衣、手提钢刀的教徒,俱是面目凶恶的男子,人数也可以说是成百上千,只是不知比起夜围白府当日是多是少,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理由将他们聚集于此。可他们乍一见展昭现身无不惊恐万分。

    众目睽睽,竟是谁也没瞧见他是何时来的、如何来的。

    江湖轻功功法不多,取名儿一个比一个玄乎,仿佛不取个好名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唯有燕子飞取得又土又朴实。江湖曾有笑说创出此等轻功功法的人许是天纵武学奇才,腹中文墨草包。

    笑传虽是如此,可江湖百年盛传,燕子飞乃是江湖第一的轻功身法。

    燕子飞天下一绝,百年前见过秘籍的老前辈都说此功法非等闲可练,便是武学天才练了,也只得潇洒似燕、起落轻巧,再往上终其一生难达顶峰。

    人踏尘埃亦可立,虽无双翅如燕飞。

    徐行三步痕无影,且摘星辰日月来。

    江湖无人得见燕子飞真谛,只当此等顶峰境界不过是信手所书,乃是仙人闲庭漫步的风姿,人……是达不

    到的。

    展昭面沉似水,缓缓地抬起他的巨阙,黑沉沉的古剑尚未出鞘,便有灵一般若有所觉地低吟起来。

    “你们寻展某来。”展昭温声而笃定说。

    他总是谦逊有礼、虚怀若谷,温良恭俭让的品格犹若君子而非侠客,连他不轻易出鞘的剑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钝剑。

    展昭抬起眼,扫过宗布庙正门内前院纳被吊起的三具尸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是吴家之人,是他们丢进济世堂的瓷瓶纸团里引他来的依凭,是欲在此地将他拿下的陷阱。他是为此而来,也为那个怒极之时依旧与他谈笑风生的人而来。

    第一件事,桃木教是何来历,为何招惹他白家,招惹他白玉堂。

    第二件事,作出起死回生这等把戏的桃木教,究竟将白锦堂的尸骨盗去藏在何处。

    第三件事……

    他凝视着这群人,墨一般黑沉的眸,可容日月乾坤,可纳天下正气,也可……含无情杀伐,“展某便来了。”他与白玉堂不同,白玉堂喜是含笑,怒时亦冷笑,一双桃花眸含情也含峰,因而时常不辨喜怒,俱是煞气,叫人惴惴;展昭往常含笑面容似春风,怒时沉脸静无情,见他面色便知情绪,最是坦荡不过。

    七字字条见上句知下句。

    “五石散中添樱粟”,一朝断如地狱苦。

    他本是侠客,虽无杀人心,却怀杀人剑。

    他说:“只是今日赶时间不便叙旧,只好失礼直言一回,展某要借个道。”

    展昭神色从容,温和的眉间却是一眼可见的侠客锋芒。

    白玉堂可知城中怪疾为何毒?亦或是,白玉堂有意隐瞒的第三件事便是此物?白玉堂未有正面应答他受伤之问,嬉笑而过,却是否不欲叫他知晓这三日内桃木教无人留密室外看押白玉堂,正是因为白玉堂早已身中五石散,也早在桃木教的掌控之中。

    他在城内耗了太长的时间,太长了,展昭想。

    展昭提着剑徐徐地踏了一步,眸中半点杀机不漏,那一身沉厚内力竟是如山势如海涌,一时之间宗布庙前之人恍惚觉得山石震动了一下。

    他说:“再问你们,要个人。

    ”

    ※※※※※※※※※※※※※※※※※※※※

    昭昭:借道,要人。

    三章结束。

    明天继续。

    我最近老忘记想说的一句话,讲的是心上人与活长久。

    大概是白锦堂那段话就想说了,就是流传圈子内的一个说法。

    大概是:他二人,如果白玉堂先死了,展昭会活很久,但不会活得很好。如果展昭先死了,白玉堂会活得很好,但不会活很久。

    嗯好虐,不说了。

    看文吧,虽然大家都说be和虐才是经典,就想鼠猫真的有很多太太大触写的经典故事,我横看竖看都觉得自己是太弱了比不过的,想想觉得自己笔力尚弱,有时候写的还忘词,用来用去都是重复的词语,还改不掉老长句的缺点,但心里有忍不住希冀,不被记住也没关系,至少我的世界里他们活得很好活得很久he在一起了。

    嗯,还是he让人高兴。

    所以说啊,我大部分角色都只能写一次,他们成了型,就是我这一方世界里活着的人,再没有办法写出另一个了。

    无论如何,我尽全力,开v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作陪,这一条路愿你看得开心,愿你我都高高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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