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柳燃一走，秦桑立即起身把魔尊的储物袋打开。
识探进其中，划过每一样物件时，她脑海中都会自然地想到这件东西的名字和用途。
果然是魔界尊主，这也太有钱了！
万年份的静心木，数不清的高阶法衣、各种高品阶的丹药，还有上界修士都喜欢的流通货币灵玉。
上界为修真界，流通货币是灵玉。灵玉中储藏了修炼所需的灵力，其品阶从低阶、中阶、到高阶、绝品，兑换比率都是一百比一。
下界都是凡人，所以大多沿用着金银作为流通货币。
秦桑视线越过那数不清的高阶、绝品的灵玉，默默在将角落里的金银搜罗了出来。
她现在打算跑路到下界了，除了日常要用大量灵力，封印那只天地间唯一的嗜丹兽外，最重要的就是金银了。
秦桑头疼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心中对未来的惶恐却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反正修真无岁月，有的人一闭关，几十年就匆匆过去了。
她现在以闭关的借口不见别人，只隐姓埋名，安安稳稳的在人界待着，等几十年一过去，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也过去了，多了的岁月就暂时算她偷的。
魔尊的仇人很多，要是等到仇人来找她寻仇的那个时候，秦桑觉得自己也应该活够了。
说实话，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穿越到以修仙为主流的世界后，自己是如何勤勉修炼，如何大杀四方的场景。但现在真的到了这里，秦桑才觉得这修真界的险恶残酷，远远超过了那些文字描述出的想象。
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玩转不过来，而且她也不想去玩。
魔尊的衣裳都是用珍贵又柔软的布料织成，其上有上品的法阵，衣服的款式和纹饰虽有些不同，但看下来都是一溜的黑衣、黑兜帽、黑面纱、以及黑手套。
秦桑要偷偷去下界，自然不能穿这些有着魔尊、以及天魔教印记的衣裳。
魔尊的储物袋容量太大了，秦桑凭用神识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两三套其他颜色的衣裳。
她走出水汽氤氲的汤池，走进了魔尊闭关的静室。
这里是天魔教的禁地，若非魔尊主动出关，教中之人一般是不能前来静室打扰的，而且此处下了禁止，除了魔尊自己，也没有人能闯得进来。
秦桑换了白色留仙裙，外罩了件月桂黄纱衫，显得朦胧又清新。她不会梳那些复杂的发髻，就只用缀着细碎桂花样的同色丝带，将松松编成辫子的头发绑了起来。
事不宜迟，秦桑打开了一卷去往人界的传送轴，朝其中输入了灵力。
灵力输入后，传送卷轴光华大绽，等光芒消失后，静室里已没有了人的踪迹。
人界，月西山。
漆黑的林间突然亮起了柔和的月色光芒，枝头沉睡的鸟雀被惊得扑棱飞走。
山间一片漆黑，虽然秦桑并不觉得视线被黑夜遮蔽了，但她还是下意识托了一颗夜明珠在手中，慢慢往山下行走。
幽淡清冷的光芒照亮了山林里狭窄的小道，阴翳巨大的树影被微风带动摇曳，像是夜间静静蛰伏的野兽。
微凉的山风里突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以及古怪的呜呜咽咽声。
这声音怪渗人的。
秦桑心里一抖，绕过眼前的几棵树，她借着夜明珠的光晕，朝前方看去。
前面地势稍平，苍黑的树影如同黏腻浓稠的墨汁，让人喘不过气来，有十多只野狼做出了攻击的模样，黑暗中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被它们围在中间的一个孩子。
狼群呜咽，十多双绿莹莹的狼眼睛和中间那个稚嫩脆弱的小孩，对比起来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奇怪的是那小孩哭也不哭，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狼群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但腹中的饥饿让它们忍耐不住了，头狼朝着那呆呆的孩子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后，终于嘶吼着扑了上去，想要尝尝小孩细皮嫩肉的滋味。
头狼后面的十多只狼好像得了什么信号一般，纷纷一跃而起，朝中间那稚嫩的孩子露出了锋利森白的獠牙。
秦桑心里一紧，她下意识朝前方一挥，凶恶的狼群被灵力掀翻后，又被远远地撞飞在地。
她身上露出些威压来，狼群瑟瑟发抖地逃跑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
秦桑快步走到那小孩身边，蹲了下来。
夜明珠的光亮，以及月亮的清辉照将小孩的样子照得清清楚楚。
秦桑估计他只有五六岁的光景。
小孩的白色衣裳沾染了少许的污渍，莹润的光下，他圆乎乎的小脸上，稚嫩的眉目像是被画师精心雕琢描摹过。尤其是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像是蒙上了淡光芒了黑曜石，看着十分漂亮。
只是，他歪头看着秦桑，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清澈又呆滞。
长得这样好看的小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山里呢？秦桑刚刚就探查了小孩的身体，发现他资质不错，只是还尚未修练过。
她身份特殊，要是带着个稚子在身边会有诸多不便，但是要她将一个懵懂稚嫩的孩子留在危险四伏的林子里，秦桑又做不到。
几乎没什么犹豫，她朝那傻乎乎的小孩伸手：“小娃娃，你先和我走吧，不然你会被野兽吃了的。等安顿下来，我再帮你找你的家人。”
小孩子呆呆的看着秦桑唇边安抚性的笑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过于空白的神情，让秦桑以为他心理有些问题。所以她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伸手等待着小孩同意。
夜风拂过，微凉的温度里带来了轻微又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那是极重的妖气！
秦桑温柔的神色微凝，她顾不得依旧无动于衷的小孩，直接伸手把他抱进怀中，飞身到了合抱粗的大树背后，快速给自己和小孩来了两张敛息符。
突现的金光如风扫荡过整座山林，荡起一阵金色的涟漪。
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秦桑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妖修跌落在地。
他们皆是灵蛇化成，身下黝黑的蛇尾正摆动着，因为受了重伤，他们没有办法再维持人形。
男子瞧了眼自己伤痕遍布的蛇尾，刚要把得来的紫芽草一口吞下，就被急速而来的金光压得死死不能动弹。
那种威压，就是树后面的秦桑也忍不住心颤。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人间当一个凡人，现在她还是不要参与这些事情为好。
女妖修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臭不要脸的死秃驴！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敲你的木鱼，我修炼我的修为，你无端端管我作甚？1
金光如同白日里的天光，缓缓照亮着一方土地。
白色僧衣的破虚踏月而来，仿佛他就是天边高悬的月亮，忽然撞入了这人间红尘中的月西山。
僧衣庄重，佛子右手持明法禅杖，左手持一串黑色的念珠，脚步缓慢地往前走。月光使得他面容越发皎然，眉心之间的一点朱砂凸显出来，更显宝相庄严。
破虚静静地看着两个妖修，嗓音如同流水：“二位施主无端杀人夺宝，行恶行，结业障，莫说那人与贫僧有几面之缘，便是无缘之人，贫僧亦不会放任此恶行不管。”
话落，明法禅杖轻轻触地后金光四溢，连周遭所立之地都摇晃了几下。
两个妖修被他吓得拖着蛇尾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想到修佛之人生性平和，轻易不会杀生。若是他们好好服软，说不得可以骗过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秃驴。
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刚刚还骂骂咧咧的女妖修和一脸戾气的男妖修，立即惨兮兮的跪地哭了起来：“求法师饶恕！我二人知错了。我们不应该杀人夺宝，犯了贪心，求求法师放过我二人吧1
到底对这秃贼怀恨在心，那男妖修见破虚走近，偷偷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破镜羽突然朝他扔过去！
竟然偷袭！
躲在树后的秦桑微微睁大了眼睛。
破镜羽幻化成漂浮万千的羽毛，带着光点朝破虚飞去。那看似美好的光羽却是世间巨毒的毒物，但凡沾上一星半点，就是元婴修者也会灵力全无，渐渐沦为凡人。
可怕的是破镜羽除了无药可解之外，还会幻化为遮天蔽地的光羽，让人避不可避，只能中招。
眼见那漫天的光羽飞速朝破虚飞去，那男蛇妖和女蛇妖纷纷得意的笑了起来，嘶嘶声不绝于耳。
光羽越来越多的朝自己飞来，破虚的神色越发淡漠，他眉心的朱砂痣却更艳了。
手提起明法禅杖触地，溢出的金光凝成金光罩将破虚护在其中，同时也将飞来的破镜羽阻隔在外。
“这是我们得来的好宝贝，就是元婴大能也抵挡不住破镜羽的锋芒，小和尚，姑奶奶劝你还是放弃吧……”
女妖修话未说完，就见靠近金光罩的破镜羽一片片融化成了光点，消散与空中。
脸上笑意一僵，两只蛇妖看着越来越多的光羽消失，想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跑不了，那秃驴铺天盖地的威压分明不露锋芒，但就是让他们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
金光包裹着的破虚早已盘腿而坐，巨大的金莲在他脚下绽放，漫天金光又化作万千晦涩的梵文经意，遍布在空中，耳边似有清音梵唱，让人从身到心都有种洗净尘埃之感。
林间柔和，天边却隐隐凝了雷光，有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天际。
妖修被那股威势压得跪伏在地，好似俯首皈依，听着漫天的梵唱。
破虚并未张口，那妖修却听到了他清朗渺茫的声线：“你二人可知自己所犯何错？”
妖修想要撒谎逃脱罪责，但是出口的话却不受控制地成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修真界本就实力为尊，我乃金丹后期，看中了金丹初期的宝贝。那紫芽草是我凭实力夺过来的，我又何错之有？”
两个蛇妖面目上露出黑色的邪气，对于没有缘由就杀人夺宝之事，他们并无悔过之心。
对，他们没有错！
宝物人人得而居之，那个金丹初期，实力不如他们兄妹二人，那紫芽草他们夺了有什么错？为了防止那个金丹初期的人以后寻仇，他们顺手把那人斩草除根，这何错有之？
修真界难道不是以实力为尊吗？
“荒谬1
察觉到妖修半点悔意也无，破虚冷斥一声，天上涌动的雷电便直直朝他们劈了下来！
妖修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瞬间被雷电贯穿。
“不施雷霆手段，难显菩萨心肠。纵是慈悲佛陀，也有金刚怒目。”
明法禅杖，天地雷霆，身死之时，那女妖修突然叫出声来：“原是万佛宗的佛子破虚！死于你手，姑奶奶倒是不丢人1
雷电涌动，两个妖修身子瞬间碎裂。
雷声刚停，秦桑看着飞到自己脚旁，血糊糊的眼珠子和炸成了碎肉的不明身体部位，她拼命压抑了一下，却根本忍不祝
“呕……”
月西山很安静，秦桑干呕的声音就明显了起来。
破虚平静的眸子扫过树后，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念珠，轻声道：“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