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赤鹿刀，混沌巨兽重晏的兵器。当年他满千岁时，奉师命下山四处寻找趁手的兵器，最终在终极之渊底找到一块五行黑铁，找人熔铸打磨，最终得了这把宝刀。
所谓五行黑铁，就是说它属性未知，五行皆可、又五行皆不定。这把宝刀什么属性、能发挥多少威力，完全取决于它主人的实力。只有在绝世高手手中，它才是旷世好刀；若是落入普通人手里，就只能切菜。
重晏回来后把得来的刀给她看，她还惊叹过果然是好刀，心想不愧是我的好徒弟。直到北荒豪门冷水阁少阁主上门来踢馆，西姮才惊觉这刀不是重晏找到的，居然是他抢来的！
什么宝刀和主人冥冥中的吸引、穿过四海八荒才建立的羁绊……西姮所预想的一切浪漫都是不存在的，没有命运般的相遇，只有“我看上你的刀了我要抢过来”这种强取。
重晏满不在乎，言语充满挑衅：“我的赤鹿刀在你手里和砍柴刀也差不了多少，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呢？赶紧回去再修炼万八千年的再出来丢人现眼吧。”
少阁主名唤霈汲，被他气得面红耳赤：“什么赤鹿刀，这明明是我爹送我的鸣水刀！你且把刀放下，我们来比划比划。”
霈汲当时才五百多岁，真身就是一汪深潭水，不是什么凶猛的神兽，结果自然是被混沌巨兽一顿好扁。若不是西姮拦下来，怕是当场被烧开、烧成水蒸气消散了。
西姮头疼欲裂，本来要强行做主把赤鹿刀还给他，重晏还不服气，没想到最反对的居然是霈汲。那小子颇有些骨气：“女神在上，为我作证，他说我打不过他、不配拥有鸣水刀。我当着您的面立誓，终有一天会打赢他、堂堂正正把原本属于我的刀拿回来！”
西姮连连点头，重晏则翻了个白眼。他万万没想到，从那天起他就被霈汲给赖上了。霈汲所说的“终有一天”，频率居然如此频繁，三年五载就要上门和他打一场。此人性格还尤其坚毅，属于愈挫愈勇的那种，哪怕被打得骨裂都不会轻言放弃。直到传今圆寂、重晏失踪，两人之间的对决才停了一千多年。
西姮扶额，啊，这熟悉的人和往事啊……
重晏光听声音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不耐地嘀咕道：“烦死人又要来了……”
霈汲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重晏一脸“你不要过来啊”的表情，拔脚就走。霈汲路过她的时候匆匆打了个招呼，熟练地追了过去。
西姮可不想凑热闹，就留在看台上继续看比赛。芙菱签运好，首轮轮空，二轮的对手也不强，直接晋级；丹枫则签运不佳，对手皆是实力不俗，不过也过关了。第三名选了无极果，选择不再晋级。
三坛会开坛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花草木君的弟子打到第四轮，千崇君该多么欣慰啊。
西姮将这个结果告诉重晏，后者不甚热衷的样子，随口道：“谁赢都行，赶紧打。”
说起来，西姮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处心积虑要主动办三坛会，重晏听了她的疑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心愿，一定要在大会上完成……”西姮顿时竖起了耳朵，可他却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
西姮努力回忆这三坛会的与众不同之处，结论就是——没有。重晏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他得了——抢了赤鹿刀后没多久西姮就带他去参赛，一路砍瓜切菜般杀进决赛取了头名，最后在漫天神光和所有人的仰慕中独自踏入昊天大殿，在殿内与留守的数百菩萨、罗汉一同听禅，回来就和她抱怨无聊、再也不去了。
西姮托腮，过了几千年，他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三坛会到了末期，一如既往地陷入了无人参赛的尴尬。第四轮本来就只有炆灿一人，结果还临时被西姮调走了。西姮作为东道主，心如死灰地问芙菱和丹枫是想要一套道袍并拂尘呢，还是想晋级第五轮，二人对视一眼，都毫不犹豫选择了晋级。
偌大的三界，第四轮居然只剩花草木君座下的弟子和第一次参赛的石身。别说打淘汰赛了，连走形式的三甲都凑不满、全部直接晋级，这也太荒唐了。西姮暗暗下定决心，抽空一定要和天尊商量下，务必把奖品的规格拉高、至少把人头拉满，要不然这种比赛还有什么比头哦？直接取缔算了。
于是最终场的选手全部确定，分别是——
轩辕山西姮女神座下首徒混沌神兽重晏；
无极涧花草木君千崇座下弟子芙菱；
北荒冷水阁少阁主霈汲；
哦对了还有石身青龙丹枫，轩辕山打杂的。
四个人里轩辕山居然独占一半，西姮不禁挺起了胸脯，骄傲又自豪。
三天后正式开打！石晷上的指针又走完一个刻度。擂台重新建到了校场正中央，所有比完的选手没有回家，几乎都来了现场，响声震天，气氛极为热闹。
第一场是芙菱和丹枫。
芙菱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身量翩跹、体型姣好，怎么看都是个小美人。此刻她站在擂台中间，对面站着丹枫这样的兄贵，这个画面实在是……
西姮捂脸，美女与野兽啊……
野兽一声咆哮，张牙舞爪地扑杀了过去。芙菱显然是用巧劲儿的，只见她脚尖轻点，蜻蜓点水般轻松躲了过去。她的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丹枫气势如虹的掌风。丹枫从来没和这样的对手比过，难免开始焦躁起来。
重晏看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就是个移动香薰，浑身都是破绽，怎么丹枫打得这么费劲……”
西姮笑道：“你可不要小瞧了芙菱哦，我看这孩子很努力，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重晏冷哼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看比赛。台上二人这样来回躲了两三个回合，便有观众不耐烦了，叫嚣着不肯出招就赶紧退赛。芙菱身形一滞，看准时机骤然发力！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丹枫完全没看清。现场可能只有西姮和重晏看清楚了——她在出手的瞬间，在丹枫外露的皮肤上、比如双手、脖颈和脸颊，都抹了东西。
西姮道：“你忘了，花草木的弟子最擅长用药，三坛会的比赛可是百无禁忌的，毒药、暗器和符咒通通可用。”
果然，没一会儿丹枫便像是忽然变了个人，气力连凡人都不如，被芙菱一脚踹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认输倒也爽快，问道：“你给我擦的什么东西？”
芙菱说：“是殊贤草。”她指着他的指环，“我一看便知你是个石身，所有灵力都来自于这个指环。只要用这个擦上一点，你便再也不能接收外界的灵力、与凡人无异了。”
“原来如此。”丹枫大笑，狠狠捶了下擂台，捂着肚子就下去了。
西姮笑道：“真是聪明的孩子。”重晏看了她一眼，站起来直接跳入了擂台中央。
时隔千年，混沌巨兽重返三坛会。与上次初出茅庐、从初等擂台赛打起不同，这次他归来就是空降最高等，这是什么浪子回头又王者归来的大男主剧本啊！整个看台喊声震天、响彻云霄。所有人都在高呼他的名字。
观众如此偏爱，而重晏似乎不是很关心，他环视了一圈，不知想起了什么，仰头看了西姮一眼。
被无视的霈汲冷笑道：“重晏啊重晏，你躲我躲了一千多年，今天你我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重晏：“……我也同意彻底了断完事。不如这样，你我就约定此次对决为最后一次，谁赢谁拿赤鹿刀。君子一诺，胜负由天，你看如何？”
“是鸣水刀！”霈汲纠正道，“好一个君子一诺，胜负由天！好，今天正好有众多观众，还有你师傅西姮女神也在场，若是我赢了，你就把刀还给我，再显露真身、于我冷水阁做一百年的看门神兽，如何？！”
西姮挑眉，心想小伙子你很会作死啊，你嘴炮的水平比你打架的可要高多了。果然，重晏冷笑一声，只见他伸出右手，火红的赤鹿刀出现在掌中，然后他随手一掷，赤鹿刀在空中划了个圈，最后稳稳地插入看台最上方的屋檐上！
重晏随手摆了个架势，甚至还挑衅地掌心朝下勾了勾手：“来吧！”
霈汲最恨他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大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他一出手，西姮便看出来，霈汲这小子，与千年前相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了。西姮与他的爷爷万宇是旧识，霈汲是万余这一脉的嫡传弟子，一直以水为兵器。当年霈汲年幼，练的功法尚在初级，劈出来的水没什么力道，和水枪差不了多少。可如今不同了，他的掌风已至深蓝色，随手劈出来的掌风便能留下无数霜冻！
他所练的水系法术，其实正好克重晏的火系法术。西姮心想，重晏这把只怕要小心了。
果然，重晏也能察觉到对手的实力，三招一过，他便收敛了神色，看了一眼地上被冻裂的石面，脸色略有凝重。霈汲哈哈大笑：“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受死吧重晏！”
“我看你病得不轻！”重晏怒吼一声，双手合十再摊开，使出了他独有的空间折叠术！霈汲见状，硬生生停下要劈下的掌风！
这招西姮可太熟了，这是重晏最基本的自卫阵法——在自己面前摆一个空间传送阵，然后把所有正面而来的招式都引到对手身后去。想必霈汲也是吃过无数次亏，不敢再硬碰硬。
他停下来，冷笑道：“这么多年你就会这一招，你都用不腻吗？”
重晏挑眉：“招式不在新颖，有用就行。”
霈汲道：“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在我身后有另一个法阵，无论我对你施什么样的招式，都会原封不动地招呼到我自己身上。我练再高深的拳法、招式，好像对你都没有用。”
重晏维持着面前的折叠空间，在西姮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前面空了一块，而霈汲的背后被填补在了那里，就像两个完整的拼图交换了一块一样。
重晏昂首道：“那你早点认输，大家都省事。”
霈汲闭上眼连连摇头：“我不甘心啊，我输了太多次，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赢！”
话音刚落，他奋力一跃，瞬间消失在原地！
全场愕然，所有人包括重晏，错愕之余都在四处找寻霈汲的身影，只有西姮，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擂台上似乎有东西——
重晏谨慎万分，他随手一挥改了法阵的结构，将周围的空间和不知名地方的空间全部交换，这是他全面守卫时的阵法。他边改阵，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西姮也察觉到了，怎么说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霈汲消失开始，这四周的空气似乎潮湿了许多，本来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竟隐隐有了雾气。
西姮霍地站起来，这是若水阵！是万宇自创的若水阵！
万余是在北荒海底悟的大道，他的功法讲究万物协调、借力打力。他认为水是三界内最柔顺最坚硬的东西，没有实体、不会受伤。于是他自创若水阵，以身为水、以雾为器，将敌人困在阵中。只要敌人还在雾中，水气便会混着毒气通过皮肤一点一点渗透敌人的身体，直到敌人被慢慢毒死。
重晏瞬间将阵法开到最大、将全身都保护起来，再多的水气也碰不到他，只能被传送到不知名的远方。这种办法只能自保，却无法反击。时间久了，观众有点不耐烦，看台上渐渐骚动起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混沌快打啊”。
此阵狠毒，但是并不难解，西姮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屏住呼吸，她相信聪慧如重晏，一定能想出破解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躁动越来越大，霈汲也有点不耐烦了，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重晏，你认不认输？难不成你要永远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
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霈汲笑得最大声。待笑声渐渐停了，藏于阵法之下的重晏慢悠悠地开口：“霈汲，你似乎以为，你修水系、我修火系，水克火，我就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吗？”
雾气中响起霈汲的狂笑：“笑话！火当然是赢不了水的，只听说水能灭火，没听说反其道而行的。”他恨恨道：“这么多年你都是靠空间折叠术赢的我，现在我已化身为无形，你伤不到我了，一出来就是个死，你还不投降吗？”
重晏却笑了：“不错，我确实主修的火系术法，但是似乎你有什么误解，你以为，主修火系的人，除了喷火，其它的他就一点不会吗？”
霈汲似乎有点愕然，他还来不及再说话，擂台中间的阵法忽然开了道门，从中一跃而出的不是重晏，而是漫天的冷气——
西姮惊喜万分，他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