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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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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五位创世神开天辟地的画卷!画中记载,天地东南西北中各有一位神祇,以己之身躯破鸿蒙,开天辟地,又过了千万年,才有了四象、有了五行,万物得以滋生。

    画中西面有一女子,衣袂翩跹,虽身量柔弱,乘风破浪却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神祇,于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中,似有与天地同寿之仪相。上渊忍不住隔空伸手抚摸她的身姿,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似乎依然能通过这幅画感受到创世女神的凌厉和威仪。

    会津叹道:“这加工得可真好啊。”

    上渊:“……”

    他收回感动的手:“什么?!”

    会津:“混沌之初,大家谁都看不见谁,随便长长又不会有人笑话。比如姑姑和祖师伯,他们都是巨蛇,另外三位有长了角的,有长尾巴的,还有眼睛长屁股上的。大家容貌欠佳,那个时候又没有衣服这种东西,不加工一下怎么见于后世?难不成真看创世神裸奔啊?”

    上渊指着画:“那这是谁画的?”

    会津嘿嘿笑:“当然是后来姑姑找人画的。她拜访了好多画师、按照她的口述画了好几次,就这副特别满意,才收藏了起来。”

    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眯着眼打量了半晌,笑呵呵道:“好画!好画啊!好画就是要艺术加工的!”

    难怪这画乍一看就会忍不住盯着白衣女子,画眼就在她一个人身上嘛。上渊嘴角抽搐,然后他便对整个藏书楼中汗牛充栋的纪实类诗书字画的真实性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会津指着东方一青衣男子道:“那便是祖师伯、传今创世神了。”

    只见那男子身材颀长,英姿伟岸,上渊猜测,若真是师伯对不起西姮、被她五马分尸,她必然不会将他画得这么好看,可能连画都不会画他。

    看来真不是他。

    上渊继续看,忽然发现除了五位创世神,在西姮的身后,赫然还站有两员金甲神将,二人皆批皂罗袍,一人持刀一人执戟,脚踏明霞紫雾,想必也是不得了的神祇。

    “咦?”他惊讶道,“这两个是谁?”

    会津神色复杂:“这便是你两个师哥了……”

    上渊惊讶道:“创世之初就有他们?”

    “别小瞧了他们,他们既是灵兽,也是天地初开时期便存在的神祇,比我们这种后来的灵兽后裔强太多了。我听说姑姑造天柱的时候他们也帮了点小忙,所以在五位创世神中姑姑真元损害最低、存活至今,而其他四位皆已神寂了。”

    上渊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两个师哥,在心中默念道:“重晏……”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某日西姮安坐于蒲团之上,将他们三只神兽招至跟前。

    她对上渊说:“一年前我说你不是余化的对手,现在我说你是了。你想搞清楚去年楠木村纸钱上的符咒哪里来的,现在可以去调查了。”

    上渊:“是。”

    对炆灿说:“你修为不够,但是自带天火,足够自保,此次就同上渊一起,去凡间历练历练吧。”

    炆灿:“是……”

    对会津说:“倒茶。”

    会津:“……是。”

    炆灿抽咽着收拾行李,上渊凑上前在西姮耳边低声道:“那个余化那么菜吗?我才学了一年就能打赢他?”

    西姮和他解释:“第一我一年前低估了你,第二他真的菜。”

    她伸手指了指他的脑门:“传音海螺带了吗?火速解决那只菜鸡,回来我教你练好瞬移。”

    上渊朝她眨了眨眼:“明白。”

    翌日上渊和炆灿便整装出发了。此次他们的面貌与一年前大有不同,二人皆可轻松腾云驾雾,很快便到了通天教余化真人所居的道观。

    那道观当真好气派!绵延的石阶在山中蜿蜒而上,一路飞升入云间。山上郁郁葱葱,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隐约可见。山路虽崎岖,却阻挡不了车水马龙,凡人们求姻缘、求子嗣、求问前程,真真热闹的很啊。

    炆灿在山下眺望,叹道:“真是好风水啊……”

    上渊点点头:“何止好风水,瞧瞧这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啊。”

    炆灿撇撇嘴:“我们轩辕山以前也是这般热闹的……”

    一鸟一狗谎称是附近城镇的居民,为族中做白事的采办,三两下便把这道观里的门道都摸清了。

    这余化真人的道观很会做生意,根据客户需求和预算有不同的方案,有99名道士上门做法事的,有为死者吊唁并接三的,有专门抬棺并出殡的。这个棺木也可以卖,价格越高材质越好,最好的棺木号称可以保法身百年不腐,当天选购还可以送镇宅宝具两套,送完不补。

    楠木村那种买纸扎、元宝、香油是最最最差的套餐,只从道观里采办一些物件罢了。这种散客道观瞧不上。

    上渊和炆灿付好钱,小道士见他们囊中羞涩,态度便敷衍起来,热茶都没有一杯便去仓库取了货,没等他们清点完全便溜了。

    炆灿心下不爽:“以黄白之物区别待人,世俗小人!”

    上渊根本不在意那小道士,他悄悄开了天眼,仔细查看了所有东西——没有问题,没有符咒。

    那这符咒到底谁画的?

    炆灿怪道:“会不会只是部分纸钱有问题?”

    “有可能。我们用隐身术偷偷去他们库房看看?”

    炆灿眨了眨眼:“啊,隐身术,隐身术我不熟啊。”

    上渊撇撇嘴,走地鸡惯会给自己粉饰贴金的,她说“不熟”,真实情况那就是“完全不会”。

    二人趁着香客众多、人多眼杂,找到了库房。上渊果断派炆灿在库房门口把风,他自己则念了个隐身的诀儿便钻进了门缝里查看里头的货物。

    炆灿在门口望风,又要盯着有没有道士过来查看,还要假装路过的香客,对演技要求极高。可惜炆灿好吃懒做,对演戏这一行并无造诣,只见她缩着手脚站在门口,眼神闪烁貌似小偷,行迹可疑,引人侧目。上渊原本是想让她在门口把风,她如此紧张,两三下便把之前招待他们的小道士给招回来了。

    小道士给她行了个礼:“可是女施主的纸扎数量不对?为何会在敝观的库房?”边说边眺望了下四周:“和女施主一同来的那位男施主呢?”

    炆灿这只鸟,属于窝里横的,遇到外人是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遑论此刻需要她随机应变说几句谎话?她脑子一片空白,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小道士两三句话便将她问得哑口无言,连退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库房大门上。

    炆灿被逼得退无可退,正好此时上渊查阅完毕要出来,被他们堵在门口了。上渊从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况,眼珠子一转,便从后窗跳出了屋,绕了一圈去找他们。

    他装作刚刚如厕回来,离了老远叫炆灿的名字:“欸我一直找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边擦手边作若无其事状与小道士说话:“这不是刚才的道长吗?一时内急借了你们道观的茅房,不介意吧?”

    炆灿如释重负,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小道士颇有深意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微笑道:“当然不介意,与施主方便乃是敝观的荣幸,其实方才是我怠慢了,希望二位施主不要责怪才是。”

    上渊大度道:“不介意不介意,你们香客这么多,哪里能全部照顾周全?何况你也没有怠慢我们啊。”

    小道士却很坚持:“我与这位施主有缘,不如就让小道为施主看个面相吧,聊表心意吧。”

    上渊故作惊讶,随口胡诌:“道长还会看面相?巧了巧了,小时候我爹娘替我找了有名的相士,他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道长快替我看看他说得对不对。”

    小道士但笑不语,他双目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渊的脸,嘴角似乎带着笑。上渊起初没将这小道士放在眼里,渐渐地有些顶不住了,甚至有种“莫非这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一时没戳穿我”的感觉。

    小道士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道:“这位施主怕是在打诳语了,你打记事起便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恩师,她从未找人给你看过面相。而你真正的命理,便是六亲不靠,孤独一生。”

    上渊:“……!”

    上渊面上努力装作风轻云淡,其实内心翻江倒海,他心道这个小道士有点本事啊,居然三两下便能看出他在胡说八道。

    他微微笑道:“我父母明明建在,道长为何这样咒他们二老?”

    小道士:“事实如何,我与施主皆心知肚明,不必争口舌之快。敝观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位施主还是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

    上渊:“道长这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道长说说,我们从哪儿来啊?”

    小道士但笑不语,上渊本来以为他说不出来,没想到低头一看,那小道士食指指向西边,正是轩辕山的方向!

    这下子别说炆灿,饶是上渊面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小道士收回手,毕恭毕敬地向他们行了个礼,道:“敝观绝无不妥之处,二位还是早早回去向尊师复命吧。”

    说罢,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便转身离去了。炆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上、上渊,我怎么觉得,这个小道士,什么都知道啊……”

    上渊心乱如麻,愣在原地许久忽地一拍大腿叫道“不好”,连忙跟着小道士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哪里还有人影呢?炆灿追过来问:“怎么了?”

    上渊眉头紧蹙:“我们第一次见那小道士的时候,他与观里其他道士并无不同;可一转眼他又出现,却判若两人,不仅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旁敲侧击威胁我们,甚至还知道师傅。若是他一早知道,为何刚见面的时候不拆穿我们?”

    炆灿被他绕晕,掰着手指头老半天都没理顺:“你的意思是……”

    上渊一把拦住她:“哎呀这有什么不懂的?这人是冒充的,他一直藏在暗处,看我们与那小道士见过,然后冒充了那个小道士来威胁我们。”

    炆灿震惊:“变幻术?!哎呀这变幻术可不简单,那人怕是来头不小。”

    上渊应了一句“不错”,边说边环顾四周。这道观里香客越来越多,人头攒动,乍一看似乎都是寻常的凡人,一时半会儿真分不清有没有歹人藏身其中,他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吧。”

    炆灿当然同意,二人便跻身人流之中很快离开了道观。

    顺利藏身无人的山间树林里,确定四下无人了,上渊才把传音海螺拿出来。老半天没有他们的消息,西姮上来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上渊和炆灿知道是自己不对,对视一眼,默默受了。

    待西姮骂完喝水的空档,上渊便把那个奇怪的道士说与她听。西姮嗯了一声:“会变幻之术的仙家不在少数,光凭你的描述不好下结论。可是余化小小的莲心观容不下这样的能人,你们怕是在路上就被人盯上了。”

    炆灿急了:“那姑姑,我们现在怎么办?”

    西姮不答,转问道:“上渊,你说你在库房里翻了一通,翻出什么没有?”

    上渊这才想起来库房:“师傅,我在库房里刚查出一点眉目,库房里的东西都没问题,但是我看了账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三十里开外的有个菱花镇,每年都会请道观做白事,一年比一年多。按理说镇子里死去的老人每年数量应该是差不多的,哪里有一年比一年多、几乎翻番的道理?我想去看个究竟。”

    西姮连连点头:“不错,心细如尘,去看看吧。”她顿了下,又连忙补充道,“万事小心,若察觉到任何不对立刻躲起来,保住小命要紧。”

    上渊闻言笑道:“是是是,不管我们在外面丢多大的人师傅都不会介意——”

    话音未落,他耳边蓦地响起一阵非常尖锐的声音,像是兵刃相撞发出的声音。因声音太小,他立刻向炆灿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炆灿不明所以,但是也乖乖听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狗的听觉是极其敏锐的,他竖起耳朵,拼命捕捉空气中的震动——不错,真的有打斗的声音,而且不知打斗双方用的什么兵器,发出的声响极其古怪,不像传统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倒像是石头和石头互相摩擦、是嘶嘶的声音。

    声音实在太小了,若非他有一双狗耳朵,旁人决计听不出来。

    上渊努力辨别了一会儿,指着东边大片的巨木林说:“在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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