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出手
而永琪, 也像是没感觉到旁人的视线似得,笑着站出来对乾隆回话:“儿臣孝敬额娘本就是应当应分,不过若是日后皇阿玛但有吩咐, 儿臣也当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乾隆听了这话,只觉得这个儿子十分妥帖孝顺,笑着点点头:“行了,你坐吧,今儿算是私宴, 不必这么多礼。”
虽说是私宴,但是朝中重臣却都在场,大家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皇上这到底是更看好十阿哥呢, 还是五阿哥呢。
一时间许多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两位阿哥身上,可是五阿哥笑而不语, 看起来云淡风轻,而十阿哥就看着更淡定了, 甚至还笑着与五阿哥搭话,两人之间看着似乎一点隔阂也无。
这下子, 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五阿哥也就罢了吗, 十阿哥一个小孩, 竟然也能这么沉得住气。
一时间, 在场的所有人, 心中都犯起了嘀咕。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 远在圆明园的静容当然不会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照顾兰贵人呢, 如今兰贵人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每日害喜十分严重。
园子里的太医都找遍了, 但是就是没法子,后来静容看她实在瘦得不行,只能去找太后想办法,最后还是太后跟前的林嬷嬷想了个土方子,这才给兰贵人止住了孕吐。
不过就算这样,兰贵人这几日也被折腾的瘦了一圈,脸上都没肉了,整个人看着随时都能成仙似得。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一直长吁短叹,因此今儿静容去请了安,太后就打发静容过来看看兰贵人的情况。
静容和舒妃进了屋,看着兰贵人的模样,心下也觉得有些恻然,的确是瘦了太多了,而且面色蜡黄,十分不好看,她叹了口气,安抚了兰贵人几句,又叮嘱了兰贵人身边的奴才,让她们好好照顾。
只是这边还没叮嘱完,那边兰贵人就流泪了:“娘娘,许是奴才没福吧,让这孩子也跟着奴才受罪。”
静容最听不得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她皱了皱眉。
一边的舒妃见了,急忙道:“不过是害喜,这是人人都有的,就算你严重些,这也不少见,如今太医院那边也在研究药方,迟早都能治好,你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兰贵人继续默默流泪,也不说话。
她边上的宫女看不下去了,小声回禀:“皇后娘娘,舒妃娘娘,我们主子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就算不孕吐了,胃口依然差,奴才几人实在是没法了……”
舒妃有些不耐烦:“前几日还好好的,倒是今儿皇后娘娘一来,就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这宫里谁没怀过,倒是她最金贵!”
这话有些不好听,静容皱了皱眉,急忙拦下了舒妃的话头,只看向兰贵人:“既如此,那你的意思是?”
兰贵人咬着唇,脸色有些不好,偷偷看了皇后一眼,这才小声道:“娘娘,奴才小时候家里曾有过江南来的厨子,奴才打小吃惯了他做的菜,如今宫里的这些,倒是有些不习惯。”
静容简直无语,这是想换个厨子?
“宫里的御厨各有各的擅长,你若想换菜,报菜名就是了,自有擅长江南菜的厨子给你做。”只是想吃几口江南菜,静容觉得还是能够满足的。
兰贵人咬了咬唇,看着还有些不满。
那个宫女倒是机灵,急忙道:“娘娘,我们贵人的份例,只怕点不了几个菜。”
静容真的是没话讲了,这主仆俩还挺得寸进尺的,她淡淡一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倒是我疏忽了,只是有句话,本宫也得和你们主仆说清楚,这后宫里啊,什么位份该得什么东西,都是有定例的,即便本宫是皇后,只怕也违背不得。”
看着这主仆俩脸色瞬间惨白,静容收了笑,淡淡道:“不过嘛,法理不外乎人情,兰贵人到底有孕在身,还是要照顾照顾的,兰贵人只怕不知道,在你怀孕之后,你的份例就按着嫔的份例在准备了,这是皇上开的口,想来贵人也不会驳皇上的意思吧?”
兰贵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而那个一开始就插话的宫女,更是跪倒在地。
静容没理会她,只定定看着兰贵人。
兰贵人勉强一笑,对着静容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教导,是奴才不识抬举了。”
静容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什么识不识抬举的就见外了,你好歹也是后宫妃嫔,怀的也是皇嗣,照顾你是应该的,只是既然你觉得吃的不好,那我就吩咐一声御膳房,日后给你份例里再加一道菜,这已经是极限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兰贵人听着这又是胡萝卜又是大棒的话,心中满是苦涩,但是皇后都开口了,她也只能跪下谢恩:“奴才谢皇后娘娘隆恩。”
静容这次没让她免礼,而是结结实实受了这一礼,这才笑着道:“兰贵人快别跪着了,起来吧,这几日好好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就和舒妃说,想来舒妃也不会慢待你的。”
今儿原本就是静容代替太后过来看兰贵人的,没成想,她倒是提出了这个要求,往日里可没听舒妃提起过。
而此时,早就气的咬牙切齿的舒妃也站了出来,似笑非笑道:“贵人是金贵身子,奴才自然会好生照料。”
兰贵人脸色越发难看,但是此时她到底也不敢多言了,只能讷讷点了点头。
看完了兰贵人,静容就去了舒妃屋里坐坐。
一进屋,上了茶,舒妃就忍不住抱怨:“整日里拿腔作势的无病呻吟,奴才就跟个老妈子的还得前后伺候着,就因为揣了这么个金疙瘩,这几日没少折腾宫里的奴才,得亏奴才还有个妃位镇着,不然真骑到我头上去了。”
静容看出来舒妃是真的厌了兰贵人了,也急忙安慰她:“你也别难受,眼看着皇上他们也回来了,到时候回了宫,皇上再赐下收生姥姥,那你这儿就不必管这么多了。”
舒妃听了叹了口气:“奴才这啊,也就是自作自受,早知道,就不该让她住进我宫里,奴才如今可算是吃到苦果了。”
静容忍不住笑了:“你当时不是说,想让宫里热闹热闹吗?如今可不就热闹了?”
舒妃也忍不住笑了:“娘娘还说呢,早知道,奴才就该听娘娘的。”
两人说起话来倒也和谐,吐槽完兰贵人,就又想起了远在木兰的儿子,舒妃心里担忧:“永瑆那小子,这才刚刚种完痘,就去了木兰,如今他学了骑射,这性子也学野了,整日里都想着高头大马,满世界跑,但是他那个身子,奴才也是担心啊。”
静容叹了口气:“有皇上在,还有永瑄看着,想来不会出问题的。”
说起这个,舒妃倒是开心了:“说的也是,那小子旁人的话是一点听不进去,但是在他十哥跟前,倒是听话的很,有十阿哥在,奴才也能放心些。”
静容淡淡一笑,没说话,她放心永瑆,自己却不放心永瑄啊。
头一天永琪在宴会上出了风头,第二天愉妃在后面就收到了消息,她欢喜的不行,当天下午就招了永琪进来。
永琪来的时候,愉妃正坐在榻上绣花,见他来了,急忙放下了绣花绷子。
“可算是来了,可用过饭了?”愉妃满脸都是笑,这段时间,来了木兰,上面再没有皇后压着,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那些个妃嫔们都得来她跟前请安奉承,尤其是永琪得了皇上夸奖之后,那些奉承的人就越发多了。
永琪看着额娘这么开心,也觉得高兴,在宫里的时候,额娘实在是太憋屈了,他每每看着都觉得难受,如今出来了,额娘也能松快松快。
“用过了,陪着皇阿玛一起用的,额娘您就别操心我了。”永琪笑着道。
一听是陪皇上用的,愉妃脸上的笑更盛了:“好好好,你能得你皇阿玛看重,额娘这心啊就安定了。”
永琪有些无奈的笑笑:“不止有我,也有六弟和十弟。”
愉妃脸色一滞,许久才尴尬的笑笑:“永瑢和永瑄也是好孩子,你们相处的好吗?”她试探着问道。
永琪倒是没在意愉妃的神色,一边和茶一边道:“他们两人待儿臣礼数都十分周全。”
并没有说好的意思,愉妃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张罗饭菜,一边笑着道:“你六弟且不说,纯妃如今没了,他在你皇阿玛那儿,也就是个面子情,至于你十弟,他还小呢,日后长成什么样也是说不准的,哪能和你比呢?”
愉妃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儿子,她长相普通,性格木讷不讨喜,只有这个儿子,是她这段普通的人生中,最精彩的篇章,她可以忍受后宫之人对她的无视,可是她决不能忍受自己儿子的光彩被人掩盖住。
愉妃端了碗杏仁茶给永琪,看着他把杏仁茶喝完,眼底的神色,慈爱而又疼惜。
“你若是喜欢和两个弟弟相处,倒是可以把他们带过来,也让额娘和他们说说话。”愉妃柔声道。
但是永琪却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本也算不多多亲密,若是带过来,指不定旁人又会怎么想呢,而且十弟虽然看着嘴甜好说话,却也并非好亲近的人。”
永琪心里还琢磨着,等到自己有了差事,要好好的给皇阿玛办差,长长脸呢,哪有这个闲工夫带孩子。
愉妃眼中的神色一黯,许久才勉强笑笑:“既然这样那就算了,额娘也就是一问。”
看着额娘好似有些不高兴,永琪一时间有些慌乱,想着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伤着皇额娘了,急忙道:“若是额娘想见他们,那儿臣下次来的时候,就叫他们一声,想来他们也不会不给儿臣这个面子。”
愉妃听了这话,这才开心了一些,笑着道:“若是永瑢没工夫过来,让永瑄过来一趟也行,他到底是皇后娘娘所出,我往年也少见他,这次出来,正好看看他。”
永琪只以为额娘是真的好奇,便笑着点点头:“那成,六弟每日里只是读书,倒是不好叫,十弟他应该还是有时间的。”
愉妃听了这话,也满意的笑了。
第二天下午,乾隆又招了永琪和永瑄去自己大帐中用膳。
高平安一边给永瑄整理衣服,一边笑着道:“皇上还是看重阿哥,来了这么久了,就阿哥陪着用膳的时候最多。”
永瑄动了动嘴角,淡淡道:“五哥也不遑多让。”
高平安心下一跳,小心看了一眼永瑄,然后小声道:“五阿哥如何能与阿哥您比,您可是……”
“住嘴!”永瑄皱眉止住了高平安嘴里的话。
高平安也心下一惊,趴着跪倒在地:“阿哥息怒。”
永瑄冷冷看了一眼高平安:“我和五哥,都是嫡亲的兄弟,日后这种话,不要在让我听见!”
高平安急忙头如捣蒜,结结巴巴的应了下来:“奴才知道了,奴才有罪。”他后背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永瑄见着他真的吓着了,这才点了点头:“起来吧,过一会儿自己去领十下板子。”
高平安松了口气:“奴才谢阿哥爷宽恕。”
永瑄抬了抬下巴:“行了,继续伺候吧。”
高平安这才起身继续给永瑄整理衣服。
等到永瑄去了乾隆帐里,便看见永琪早就已经来了,正在和乾隆说话。
看着永瑄进来,乾隆笑着招手:“快过来,你看看你五哥今儿带过来的这个扇子如何?”
永瑄知道乾隆喜爱文玩,便笑着迎了上去:“既然是五哥带来的,想必是其中精品。”
乾隆笑着点头:“说的不错,这是正经的苏工扇面,湘妃竹做的扇骨,扇面上的画技古朴,书法飘逸,就连这扇头上的雕花也做的雅致,可见做出这扇子之人,也是个雅人啊!”
永琪笑着拱了拱手:“皇阿玛,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不过是儿臣闲暇时的拙作罢了,能哄皇阿玛一笑,便是这扇子的福分了。”
乾隆有些惊讶:“这是你亲手所作?”
永琪笑着点头:“小小拙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乾隆却十分惊喜:“可见你的画技和书法也有了长进了,我一时间竟没认出来,好,好!”他开心的拍了拍永琪的肩膀。
永瑄在边上看着,也含着笑道:“五哥真是天资卓绝,弟弟佩服。”
永琪看了一眼永瑄,也笑了笑:“你这话可说的不老实,咱们兄弟里,要说谁天资最好,十弟你当仁不让啊!”
永瑄急忙推辞,说不敢。
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乾隆心中越发开心。
“好了,你们兄弟就别互相恭维了,且坐吧,再不用膳,饭菜就要凉了。”
这下子,三人这才坐下,开始用膳。
用膳的时候食不言,因此屋里倒是陷入了一阵寂静,不过等吃完饭,乾隆又和永琪说起了文玩的话题。
永瑄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而且他年纪也小,接触的不多,因此只能在一边听着。
但是他毕竟聪明,听了一会儿,倒也听出些门道来,有时候也会插两句嘴。
一时间父子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等看着说的差不多了,永琪突然道:“这次出来,只给皇阿玛带了一把扇子,倒是忘了几位弟弟,不如十弟待会儿跟我去一趟我那儿,正好我也有几样东西送给十弟。”
永瑄有些惊讶,急忙推辞:“这扇子是五哥的爱物,我也不大懂这些,五哥就不必给我了,没得糟践了东西。”
“十弟谦虚了。”永琪笑着道:“不过一柄扇子,拿着也就是图个乐,便是给十弟十个八个的,又如何,十弟接着便是了。”
乾隆也在一边附和:“你五哥说的不错,不过一柄扇子,你怎么就拿不得了,而且这也是你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可不许拒绝。”
这话还能让永瑄怎么说,只能笑着应下了。
之后等几人说完话,永瑄就跟着永琪往他住处去了,但是走着走着,永瑄却觉得不对,这分明是往后宫的方向走。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轻声道:“五哥,是不是走错了?”
永琪回头看了永瑄一眼,笑着道:“没走错,我之前把我那几把扇子,都放在了额娘那儿,正好我额娘也想见见你,不如正好过去一趟。”
永瑄心下一沉,这是鸿门宴吗?这母子俩把他骗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他认真的看了永琪一眼,却发现他面上坦坦荡荡,好像说的都是真话,永瑄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他看了眼身后,高平安这个时候已经去领罚了,跟着他出来的,是两个小太监。
他神色微动,抬头对永琪道:“既如此,只怕要耽误一会儿工夫,我原本和六哥约好了一起去散心,那就先让人给六哥传个话,让他等一会儿。”
永琪自然没有不应的,点了点头。
永瑄心下一松,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太监:“你回去告诉高平安,就说我和五哥一起去了愉妃娘娘那儿鉴赏文玩了,一时半会的只怕回不来,倒是耽误了和六哥的约定,让他去六哥那儿好好解释一下。”
这小太监,今儿也是第一次近身伺候十阿哥,并不知道阿哥爷到底有没有和六阿哥相约,听到这话,便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看着小太监离开,永瑄心中安定了一些,若是六哥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儿,永瑄也不再多想,转身跟着永琪朝着愉妃住处走去。
再说那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回了永瑄住处,回去的时候,高平安正趴在榻上龇牙咧嘴呢,见着他回来了,急忙道:“你怎么独个回来了啊!阿哥爷呢?”
那小太监打了个千,急忙把永瑄的话给高平安学了一遍。
高平安初一听还有些疑惑,没听说阿哥爷和六阿哥有约啊?
但是他到底是聪明人,再一想就觉出了这里面的不对,阿哥这分明是求救啊!
高平安想到这个,惊得都从榻上滚下来了,屁股上的伤口都跟着裂了,但是他也来不及管,急忙就挣扎着起身:“快,快扶我去见六阿哥!”
底下人也被高平安这一出吓坏了,急忙就架着高平安往六阿哥住处去。
而六阿哥永瑢,此时正在屋里看书呢,结果刚看一半,就听外面喧喧嚷嚷的,永瑢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他语气有些不好。
“阿哥爷,十阿哥那边的奴才高平安求见。”立刻有人进来回禀。
永瑢听了这话眼皮一跳,老十不是陪皇阿玛用膳去了吗?他跟前的总管太监怎么会求见他?
永瑢心下觉得有些不好,但是嘴上急忙道:“快请他进来!”
话音刚落,高平安就被人架着进来了。
看着高平安这般惨样,永瑢心下越发觉得不好了,他皱着眉道:“你怎么成这样了啊?你们爷呢?”
高平安哭丧着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六爷,你救救我们爷把!”
心中的不安果然应验了,但是永瑢反而冷静下来了,一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平安这会儿人也不敢隐瞒,一字一句的把永瑄的话给永瑢学了一遍。
不过永瑢听了,却没有着急,而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高平安急的心里发慌,结果看着六爷却这么淡定,也有些拿不稳了,急忙道:“六爷,奴才求您了,请您快去救救我们爷把!”
永瑢却只是笑笑:“这光天化日的,难道愉妃娘娘还敢给老十下毒不成?”
高平安听着这话,原本慌乱的心思这才稳了稳,是啊,他们爷光明正大的去了愉妃那儿,结果要是出点事,愉妃和五阿哥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高平安还是不安,这宫里的女人想要害人,也不是只有下毒这一条路。
“就算如此,奴才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妥当,六爷,您……”
“行了。”永瑢止住了高平安接下来的话,淡淡道:“我自来也是个喜好文玩的,既然愉妃娘娘那儿有好东西鉴赏,我自然也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说完看了一眼高平安:“你也赶紧回去吧,好好养生,这血呼啦的,没得腌臜,到时候老十回来了,你还怎么伺候?”
高平安听着这话,终于松了口气,满眼含泪的给永瑢磕了个头。
等到高平安被人又架了出去,永瑢这才施施然的换了身衣裳,又拿了一把门人刚进上来的折扇,这才朝着愉妃住处去了。
永瑢到愉妃大帐外求见的时候,永瑄正笑着坐在帐中和愉妃说话。
愉妃看着就像是个标准的细心庶母一般,关心了一下永瑄的身体,和他最近的状况,然后又叮嘱了他几句主意身体。
但是看着永瑄手里的茶一点没动的时候,愉妃眼中的神色到底闪了闪,正想开口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六阿哥求见的消息。
愉妃神色一沉,转瞬又恢复了平淡,笑着道:“今儿倒是好日子,人人竟都过来了。”
永瑄听了笑笑:“许是六哥听见我们在这边鉴赏文玩,也心痒难耐吧。”
永琪听了笑笑:“这倒是他那个痴人能做得出来的。”
愉妃面上的笑有些勉强,但是还是温柔的让人将六阿哥请了进来。
永瑢一进来,先看了眼永瑄,见他不动声色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见过愉妃娘娘,请娘娘恕永瑢不请自来,只是听说十弟和五哥来娘娘这儿鉴赏文玩,永瑢心痒难耐,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愉妃笑着摇头:“你们兄弟,正该亲近亲近。”
永琪也笑笑:“是我不好,该请你过来才是。”
永瑢笑笑,只觉得五哥母子,真的是妙到了极处。
既然永瑢都来了,他年纪颇长,几个兄弟也不好在愉妃这儿久待,说了几句话,就纷纷告辞了。
愉妃面上有些僵硬,但是还是满面柔和的将三人送了出去,看着他们远走,她咬牙扯了扯帕子。
真真是个精明的小鬼,竟然处处都防着她,看起来下暗手只怕是不成了。
愉妃有些恼怒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大帐。
至于永琪三兄弟,聚在一起说了几句文玩上的闲话,永琪又给他们各自分了把自己做的折扇,永瑄和永瑢便告辞了。
等出了永琪帐篷,永瑄苦笑着看向永瑢:“今日多谢六哥救场了。”
永瑢却笑了笑:“十弟真的是太谨慎了,我看着都有些谨慎过头了,愉妃娘娘自来胆小,我看她倒不像是胆大妄为之人。”
永瑄淡淡一笑:“这世上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似乎只是一句简单的感慨,但是永瑢却若有所思,难道愉妃真的有问题?
若是如此,这女人未免也藏得太深了,他竟然也没察觉到。
永瑢有些诧异的看向永瑄,自己这个弟弟,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厉害。
等送走了,永瑄和永瑢,永琪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今日永瑢过来并非如此简单,再一联想之前永瑄传的那句话,永琪就什么也明白了。
永瑄这小子,分明是防着自己的。
不对,他是防着额娘的!
一开始说到自己这儿来,他压根就没这么多事,后来是听说见额娘,这才提出来要给永瑢传信。
永琪恼怒之后,不由若有所思,难道,额娘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永琪想不明白,额娘在后宫从来与世无争,为什么永瑄会防备着额娘?
只是这话他到底也不好当面去问额娘,只能压在心底。
以后还是要多观察额娘那边的情况,永琪暗下决心。
经过了这次的事儿,愉妃再没敢闹什么幺蛾子,永瑄这儿也轻松了很多,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和几个兄弟出去骑射。
乾隆很乐意看到他们兄弟和睦的样子,因此也很支持他们出去玩。
这下子,倒是让永瑆更加快活了,每日都跑的不见踪影,不过一个来月,他的骑射功夫就越发长进了,甚至还得了几句乾隆的夸奖。
这对常年被忽视的永瑆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等到木兰围猎终于结束的时候,永瑄到底是松了口气,他到底年纪小,这几日的防备,也让他身心俱疲。
不过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额娘和弟弟妹妹们了,永瑄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等到乾隆一行人回到园子的时候,静容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东西了,等着明儿就起驾回宫。
不过回宫之前,还是得母子相聚。
永瑄去给太后请完安,就着急忙慌的回了天地一家春。
走到门外头的时候,就听见门里面欢欢喜喜的笑闹声。
他心下一软,急忙掀了帘子进去。
一进门,果然看见额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坐在一起等他,见他进来了,都看了过来。
静容是先站起来的,她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搂住了永瑄,柔声道:“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永瑄眼圈一酸,差点落泪,他这几天小心谨慎,处处防备,难免想起来往日被额娘护在羽翼之下时的情形,之前都没什么感觉,如今才知道有额娘在的好处。
“额娘,我想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永瑄难得的孩子气的时候,静容听了也差点落泪,她温柔的抚了抚永瑄的后背,柔声道:“好孩子,额娘也想你了,你回来就好。”
永瑄有些恍惚的笑笑,心中难得的生出了一丝安稳。
母子叙过离别之后,就开始用膳,因为是永瑄回来的日子,因此饭菜都是永瑄爱吃的,永瑄也很给面子,足足进了两碗饭。
看的静容高兴的合不拢嘴:“去了一趟木兰,倒是胃口越发好了。”
永瑄搁下筷子:“儿臣长大了,自然胃口好了。”
看着儿子有些稚嫩的脸庞,静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蛋:“好好好,我的永瑄也长大了。”
等到吃完饭,永瑄简单给静容说了下愉妃的事儿,静容听了皱了皱眉:“我知道了,虽然没有实证,只是愉妃的确是让我有些不安,你日后也要理她远些。”
永瑄点了点头:“额娘你放心,我都明白。”
静容听了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明白这些腌臜事啊!
说完话之后,静容就打发永瑄就歇息了,他今儿累了一天了,这会儿也没什么精力了,有其他什么事儿,还是明天再说。
永瑄自然老老实实回去了,其他几个孩子因为闹了一天了,也都累了,因此也跟着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静容这才松了口气,她靠在榻上,皱着眉想着之前永瑄说的话。
看起来愉妃果真对永瑄起了心思,只是这次没机会出手,日后也不知会怎么样?
静容想要快刀斩乱麻,断了这个祸根,但是没什么证据,她也不能鲁莽行动,看起来日后还是得再后宫,断绝愉妃接触权利的根子,这样她就是想动手,也是不能了。
想到这儿,静容倒是觉得自己之前不愿意让愉妃插手宫务的事儿,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正想着事儿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静容皱了皱眉,赵嬷嬷见了急忙出去问:“怎么回事?”
外面立刻有人传话:“娘娘,皇上那边送过来一个宫女,说是放到您这儿学规矩。”
静容心下一动,这送过来学规矩,不就是找小老婆说的好听一点吗?乾隆这是在木兰又收人了?
赵嬷嬷听了这话,脸上有些难看,转过来看向静容:“娘娘,这该怎么办?”
静容皱了皱眉:“我先见见她,让她进来吧。”
赵嬷嬷欲言又止,但是到底没开口反驳,出去传话。
没一会儿,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她穿这件蒙古袍子,乌压压的头发梳的极整齐,一进来就给静容行礼:“奴才拜尔噶斯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着规矩倒是不差,不过也能从细节上看出来,没受过什么良好的贵女教育。
“你是哪儿人啊?”静容问道。
拜尔噶斯氏头也不敢抬,轻声道:“奴才本是厄鲁特蒙古人,后来蒙皇上圣恩,与族人迁到热河居住。”
厄鲁特蒙古人,哦,又是和准格尔有关。
静容也没多想,这个拜尔噶斯氏,看起来是在热河被乾隆临幸的,只是既然临幸了,竟然也没个名分,反而弄到自己这儿来,难道是想走个过场?
不过这事儿静容也不太在意,只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学规矩吧。”
拜尔噶斯氏似是松了口气,急忙谢恩。
等她谢完恩,静容这才想起来别的,又问:“这次除了你,还有旁人进宫吗?”
拜尔噶斯氏摸不准静容的意思,但是还是老实回答:“还有一位霍硕特氏,听闻她是一位蒙古台吉的女儿。”
静容点了点头,这个应该是在木兰收的。
“那她去了哪儿?”静容问道。
拜尔噶斯氏抿了抿唇,小声道:“奴才听说,是去了舒妃娘娘处。”
静容心中忍不住都要笑出声了,刚来了个兰贵人,又来了个霍硕特氏,也不知这位霍硕特氏又是个什么章程,希望不像兰贵人那么拎不清吧。
静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日后你就跟着白术学规矩。”说完她看了眼白术:“白术,拜尔噶斯氏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着。”
白术是个老实的,听了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奴才遵命。”
等人都走了,赵嬷嬷才有些不忿道:“不过是蒙古人的下人出身,倒是放到娘娘这儿来。”
静容淡淡一笑:“不管她什么出身,皇上喜欢最重要,日后拜尔噶斯氏那边,分两个宫女过去伺候,一切份例先按照答应供应,等我摸准了皇上的心意之后再说旁的。”
赵嬷嬷看着静容如此不在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静容是真的不在乎,就乾隆这个渣样,见一个爱一个,她要生气,根本就气不过来,指不定她气死了,乾隆还照样花天酒地呢,她又何必呢。
再说了,她也不喜欢乾隆,所以这种事,对她来说就压根不是事儿,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别给自己找麻烦就成。
不过这次,他还真给自己找了个麻烦,静容叹了口气,今晚若是乾隆过来,她还真得好好试探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