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涌
自打生产之后, 许是因为静容这次着实凶险,两宫对她都很关心。
尤其是乾隆,月子里赏赐不断不说, 自从她出了月子, 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她。
静容自然都接着, 对于乾隆的关心,也都笑着承受,她多少也是了解乾隆这个人的,他对你好, 你就得好好承受感恩戴德, 要是真的拿乔作势,便是不识好歹了。
而乾隆和静容之间,说话也越来越没有什么顾忌, 少了几分试探,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就比如今日, 乾隆看着很开心, 抱着五公主逗了一会儿,笑着道:“还是你会养孩子, 之前还看着瘦瘦小小的, 如今看着就白胖了许多, 之前满月宴抱出来的时候, 皇额娘都激动的落泪了。”
前几日是五公主宁楚格的满月宴,静容本意是不想弄得太大, 因为这孩子本就瘦弱, 要是搞个轰轰烈烈的满月宴, 她也怕孩子受不了。
但是乾隆却一意孤行把宴会直接提到了嫡子的高度, 表明了自己多重视这个嫡女, 而静容能做的,就是建议乾隆减少宁楚格出现在人面前的时间,这个乾隆当然答应了。
如今说起这个,静容也跟着笑笑:“本就是臣妾该做的,也是这孩子争气,胃口好,这才养过来了。”
其实静容也是松了口气,她就怕这个孩子,生的瘦弱,也吃不下东西,这样便是天神下凡也没用啊,但是幸好小宁楚格并不挑嘴,几个乳母都吃的很好。
乾隆笑着点头:“也是我们宁楚格的福分深厚。”
说完他将孩子递给了一边的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吧,好生照看。”
乳母恭敬的上前来抱回了五公主,然后告退离开。
等到乳母出去了,乾隆这才斟酌道:“有件事要和你商议一下。”
静容顿时打起了精神,乾隆说的商议,多半是通知她一下。
不过静容面上依然表现的很淡定,笑着道:“皇上且说便是了。”
乾隆竟然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才有些心虚道:“忻贵人这段时间服侍的还算妥帖,朕打算给她封为嫔位。”
静容只挑了挑眉,心中一点都不惊讶。
自打乾隆给她贵人都赐了封号,静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稍微推迟忻贵人封嫔的时间,静容都觉得自己已经挺厉害了。
“既然皇上觉得好,臣妾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晋封这般快,皇上可与太后娘娘商议过?”
看静容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乾隆心里倒是觉得而有些没着没落的,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什么成就感。
但是很快乾隆就摈弃了这个想法,皇后宽容大度,不正是他所求吗?
乾隆调整好心情,亲自给静容倒了一杯茶:“太后那儿已经知道了,戴佳氏的父亲那苏图是个好官,但是却卒于任上,朕让他入了贤良祠,如今他女儿入了宫,到底也是忠良之后,照顾一下也是常理。”
静容就笑着听乾隆这番狗屁不通的解释,最后浅浅一笑。
“皇上说的很是,既然皇上和太后都满意,那么晋封她倒也无可厚非。”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乾隆喜欢,要是他不喜欢,即便是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只怕在乾隆这儿也不顶用。
乾隆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那这件事朕就吩咐下去了。”
静容笑着点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说完了这件正事,乾隆也在翊坤宫没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亲自送乾隆走了,静容脸上的笑消失了,赵嬷嬷也是一脸的忧虑:“怎么就这么快就要封嫔,比令妃当年都快。”
静容垂眸捏了捏帕子,淡淡道:“只要皇上愿意,一入宫就封嫔也是有的,嬷嬷急什么。”
说完顿了顿道:“对了,这几日让嬷嬷盯着点纯贵妃和忻贵人,可有什么结果?”
一说起这个,赵嬷嬷就来了劲:“还真让娘娘猜着了,这两人果然暗地里有来往,前儿晚上,天刚擦黑,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那个叫鹤儿的,就偷偷溜出了纯贵妃住处,奴才派去的人一路跟着,才发现她是找了忻贵人宫里的一个宫女说话,两人叽叽咕咕说了许久才分开,奴才派去的人看着,两人应该很是熟悉。”
静容垂了垂眸,许久才道:“既如此,那日后要越发盯紧些,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赵嬷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立刻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忻贵人晋封忻嫔的口谕便传遍了六宫,当天中午,舒妃就抱着十一阿哥风风火火的来了天地一家春。
静容看她这么着急,脸上竟出了汗,只觉得有些好笑,急忙叫宫女打水给她净面擦汗。
舒妃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跟着翊坤宫里的宫女就下去洗漱了。
没一会儿,等收拾整齐了,这才出来,还给静容行礼请罪:“奴才仪容不整,污了娘娘的眼了。”
静容淡淡一笑:“那就这么严重了,快起来坐吧。大夏天的,日头又那么毒,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舒妃安稳坐下,这才道:“唉,奴才也不想来,但是如今宫里传出这消息,奴才这心真跟油煎似得,这才几日啊,就成了嫔,这也……”
舒妃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静容却依旧不疾不徐,在刚刚舒妃进去更衣的时候,静容就把十一阿哥抱在怀里,这才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十一阿哥的脸就有些泛红,静容用冰帕子给十一阿哥擦了擦脸,柔声道:“就这点事,你急什么,看看阿哥也跟着生了暑气。”
说完又对十一阿哥道:“十一热不热啊?去你十哥屋里喝碗凉凉的乌梅汤好不好啊?”
十一乖巧的点头,他生的白净纤细,长得也像舒妃,看着十分可爱。
“十一想和十哥玩。”他细声细气道。
虽然十一也两岁了,但是至今还没名字,乾隆像是忘记了自己这个儿子似得。
舒妃在边上看着也有些懊恼,急忙起身请罪:“都是奴才想岔了,多谢娘娘提点。”
静容笑笑没说话,任由十一阿哥的乳母抱着他去了永瑄屋里。
“行了,也别请罪了,起身吧。”静容抬了抬手。
舒妃又再一次起身坐下,只是这次,她完全没了第一次的恼怒,反而冷静了些许。
“娘娘,这个忻贵人,奴才总觉得心里不安,您这儿到底是个什么章法,还请娘娘明言。”
舒妃这几日也是有些看不懂静容的行事了,这个忻贵人入宫,对她们这些人的冲击,比当年的令妃还要大。
至少令妃那个时候,宫中也算是百花齐放,她最受宠,旁的妃嫔也不差,而且令妃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在后宫来说,早就失去了竞争力。
但是忻贵人不同,一进宫就是贵人不说,而且是宠冠六宫,每个月除了皇后娘娘的几天,令妃的几天,旁人几乎插不进去手,而且她年轻,有生育能力,如今又要晋封为嫔,这对后宫女人来说,哪个听了不眼红。
更不必说还有那个无法言说的原因,因而就算舒妃心里想的是要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也难免有些浮躁。
可是皇后却像是一直看不见似得,之前怀孕避之不提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出了月子,她却除了接手宫务之外,旁的什么都不管。
静容当然也多少明白舒妃的心情,不过她依旧不放在心上,只淡淡道:“这宫里谁受宠不是受宠,多与少的区别罢了,我的章法就是静观其变,如今应该着急的不是我,也不是你。”
舒妃一愣,再一深想,突然恍然大悟。
对啊,如今皇后两子一女,稳坐中宫位置,连自己那个本事极大的姐夫都要暗暗示好。
而自己,也算是满族老姓出身,还有一个儿子,即便是不受宠,这宫里谁也不会小瞧了她。
如今最该着急的,正是之前盛宠却无子的令妃才是!怪不得皇后会稳坐钓鱼台,她早就算准了,忻贵人这样出风头,只怕第一个忌惮她的人,就是令妃!
毕竟令妃靠着和孝贤皇后之间的情分,承宠于皇帝,现在却来了一个与孝贤皇后相似的忻贵人,他们两个撞型了!
想到这一点,舒妃面上顿时露出浅浅笑意:“娘娘果然高瞻远瞩,倒是奴才心胸狭窄了。”
静容看着舒妃想明白了,淡淡一笑:“也怪不得你,到底是忻贵人如今这势头的确太盛,你也难免焦急。”
舒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皱眉,小声道:“可是娘娘,或许您还不知道,这段时间令妃和忻贵人一直相处的很好,令妃总是时不时的去找忻贵人说话,忻贵人也和令妃十分亲近,两人好的一个人似得,这样令妃真的会动手吗?”
静容冷笑:“你之前可曾见过令妃无缘无故主动亲近过任何宠妃?”
舒妃一愣,摇了摇头,许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令妃这是故意麻痹忻贵人!”
静容淡淡一笑:“行了,且回去安心过日子吧,你要想好,得好生照顾好十一阿哥,如今你和我亲近,只怕许多人都不想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就会把主意打到十一阿哥身上,你最近一定要小心,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谨慎!”
舒妃被这话说的有些紧张,急忙道:“娘娘,您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静容迟疑了片刻,她总不能说,她记得历史上,舒妃的这个阿哥就没有活到长大吧。
不过虽然实话不能说,假话还是能编几句的:“消息倒是没听到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如今宫里的风声不大对头,你要早作打算。”
舒妃被静容说的有些紧张兮兮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帕子,脸色惨白。
沉默了许久才道:“娘娘,奴才家里有个懂养生的嬷嬷,奴才想着将她接进宫来,给十一调理一下,十一如今还是有些瘦弱了,奴才心中着实担忧。”
静容想了想十一阿哥比永瑄还低半个头的身材,便点了点头:“我会和皇上说的,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
虽然前几天乾隆给她吐槽了舒妃的养孩子方式,但是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他还是关心自己这个儿子的。
舒妃松了口气,一脸感激的给静容行礼:“多谢娘娘厚恩。”
静容笑了笑:“行了,旁的人其实都是辅助,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
舒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静容三言两语忽悠走了舒妃,但是忻贵人晋封为嫔的这件事的影响到底还没消失,第二天早上来天地一家春请安的时候,许多人看着忻贵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倒是忻贵人依旧一副怯生生小白花的模样,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静容坐在上首,对她这个态度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从今日开始,对忻贵人的称呼就变了吧,等回宫之后,就会行册封礼,到时忻贵人也是一宫主位了,刚好钟粹宫也没有主位,你搬进正宫即可。”
忻嫔急忙起身谢恩,静容笑着让她起身:“不必多礼,你如今成为主位,份例都会有所提升,待会儿,我会让我宫里的宫女去和你分说清楚,还有再挑选宫女的事儿,你也要准备这些。”
说起这个,忻嫔却有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静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静容微微蹙眉:“有什么不对的吗?”
忻嫔抿了抿唇:“娘娘,奴才如今宫里伺候的人已经足够了,不必再添。”
静容心中冷笑,这是不放心自己吗?
“不管够不够,这是嫔位应得的,若是不给你,岂非显得本宫小气,忻嫔不必多想,这是人人都有的恩典,定也落不下你。”静容语气有些冷淡。
忻嫔心下有些忐忑,她也是怕,皇后会趁这个机会往她宫里塞人,但是如今皇后一口拒绝了,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满心憋屈的认了:“谢皇后娘娘恩典,是奴才想岔了。”
“起来吧。”静容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兴趣再应付她了。
结果正在这时,令妃却插进了话:“娘娘日理万机,不如将给忻嫔选人的差事交给奴才吧,奴才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做,倒是想为娘娘分忧。”
静容的目光一下子移到了令妃身上,而忻嫔也是一脸感激的看向令妃。
令妃却神色不变,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仿佛自己刚才说的话,只是随口而言。
静容看了她片刻,约莫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这件事她也打定了主意不插手,而且看忻嫔的眼神,只怕也是愿意的,她倒不好拦着人家,因此只淡淡道:“既然令妃愿意接手,那再好不过。”
忻嫔顿时满面欢喜,朝着静容和令妃又行了大礼:“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谢令妃娘娘。”
静容无动于衷,令妃却温和的笑笑:“忻嫔快起来吧,皇后娘娘自来御下宽和,自来不喜人跪来跪去的。”
忻嫔小心翼翼的看了静容一眼,见她没有反驳,这才讷讷起身。
等到请安结束之后,看着令妃和忻嫔两人亲亲热热的离开,静容面无表情。
舒妃倒是满含笑意:“令妃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让忻嫔对她掏心掏肺了。”
静容没说话,只垂了眼眸,她不会说,自己不知道令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也不会试图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但是她知道一点,想要维护自己和几个孩子的地位,有些事,有些决定,她必须要做。
忻嫔在历史上是怎么由盛宠到死亡的,她不清楚,但是她也不想改变这个结果,谁知道自己出手之后,以后的历史又会怎么改变?万一乾隆对忻嫔圣宠不衰,万一忻嫔生下皇子,这些万一,让静容一点险也不敢冒。
舒妃说完这话,又看向静容,恭维道:“还是娘娘算无遗策,兵不血刃就将两个宠妃都算的死死的。”
静容并没有什么心情承受这样的赞美,只有些勉强的笑笑:“行了,就你话多,时辰不早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舒妃见静容果然面色不佳,倒也没有怀疑,关心了几句之后,急忙告退离开。
等人都走了,静容这才瘫倒在自己的椅子上,有些疲惫的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这后宫里的事儿,真的是让人劳心劳力。
再等等吧,总有熬出来的一天。
纯贵妃是第一个出天地一家春的,但是出来之后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等了片刻,等看到忻嫔和令妃两个欢欢喜喜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才神色一动。
她看着,忻嫔似乎是在感谢令妃,脸上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感激,而令妃依旧和平日一样装模作样,一脸温柔的和忻嫔说话。
纯贵妃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果然是个蠢货。”
雀儿在一边伺候,也觉得这位忻嫔娘娘未免想的太简单,但是她倒是不好说主子,只低声道:“娘娘,那日后还要和忻嫔那边联系吗?”
纯贵妃淡笑着抚了抚鬓:“为什么不联系?这样的蠢货,正好为我所用,否则岂不是可惜了?”
雀儿看了一眼纯贵妃,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多言。
这天下午,静容就听说令妃亲自去了内务府给忻嫔挑选奴才,挑选好之后她的宫女秋棠来禀报静容,静容一点也没为难,甚至名单看都没看,直接给通过了。
秋棠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静容,见她满脸疲惫,倒也不敢多言,拿着单子就离开了。
看着秋棠离开,静容有些讽刺的笑笑:“怎么?她还以为我会为难她不成?”
赵嬷嬷在一旁接话:“您要是为难一下,令妃娘娘那儿得的好不就更多了,只怕忻嫔娘娘会更感激令妃娘娘呢。”
静容冷笑:“本宫在她们眼里就这么蠢不成?”
“自然不是。”赵嬷嬷急忙道:“也是这些心大的人,自己的诡谲心思罢了,娘娘宽和大度,整个宫里都是有名的。”
宽和大度,静容嗤笑一声,要是真的宽和大度,只怕在这宫里,骨头都剩不下。
“行了,且看着他们闹吧,嬷嬷也多盯着些,不要让她们闹出什么大事,否则我脸上也不好看。”静容淡淡吩咐。
赵嬷嬷急忙应是。
这之后,宫里倒是陷入了沉静,第二天乾隆来静容这儿的时候,还特意夸赞了她几句:“到底是你心细,这么快就给忻嫔配好了份例。”
静容淡淡一笑:“本就是臣妾该做的罢了,不值一提。”
她越这么说,乾隆心中越满意,反而觉得忻嫔有些小家子气了,皇后给她配份例,她倒是不识抬举,看着还有些不满意,果真只是面相上像孝贤,这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时间,乾隆对忻嫔倒也有些淡了。
“她不过是一个嫔,还没有册封呢,你给她几分脸面,是你宽和,哪里就是当做的了。”
静容听着这话有些惊讶,乾隆怎么突然就在自己面前说起了自己心肝宝贝的不是?
但是她也没来得及多想,只笑道:“皇上总是向着臣妾,倒是让臣妾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话假的静容想要呕吐,但是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乾隆神色顿时一软,柔声道:“你是皇后,朕自然向着你。”
静容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想要呕吐的更加强烈。
幸好乾隆也不是个矫情的,说完了这话,立刻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等明年翻过年去,就让永珹成婚,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有个人管管他了。”
说起这个,乾隆皱了皱眉:“嘉嫔去世,也没人给永珹操心房里人的事儿,这事儿还是皇后来办,好歹也是皇子,没几个体贴心意的,到底不成样子。”
静容心下一惊,她倒是的确把这事儿给忘了,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给庶子找小老婆,这怎么想怎么恶心,静容是真不想插手。
这清朝皇帝也不知什么毛病,娶媳妇之前非得给未来的儿媳找点不自在,看起来给清朝皇子当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静容为难了片刻,终于道:“虽然说起来这件事臣妾义不容辞,但是之前臣妾和嘉嫔的那些事,到底有些不好,臣妾也怕自己做的不好了,让永珹心里不舒服,不如还是皇上看着赐几个人吧,想来皇上所赐,永珹也有脸面。”
静容到底还是把这事儿推到了乾隆身上。
乾隆皱了皱眉,看着静容的神色,到底没有再为难她,只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你有这样的顾虑,那就朕来做。”
说完顿了顿又道:“只是日后永瑄的事儿,你可是跑不脱了。”
静容失笑:“永瑄才多大,还早着呢,皇上倒是考虑的长远。”
乾隆却笑着摇头:“这孩子啊,一眨眼就长大了,你现在觉得远,等到了时间,你却觉得快了。”
静容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乾隆这话却是没错,孩子,的确长大的很快。
永瑄自打自己和他说了那番友爱兄弟的话,一夕之间竟也改了之前霸道的性格,至少是便面上,还真成了一个友爱兄弟的孩子,也不嫌十一阿哥跑得慢,不嫌永璂年纪小,总是耐心的和他们玩耍,有时候还会教他们读书。
让乾隆看到了几次,乾隆高兴的夸赞他。
这下子永瑄更加认真的扮演哥哥的形象了,甚至在几位兄长面前,都表现的有板有眼,十分懂礼。
静容看了忍不住感叹,在这后宫之中,这些皇家子弟,争得父皇宠爱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两人又说了一番育儿经,便歇息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静容服侍乾隆离开,乾隆这才像是想起来似得,告诉静容,等到了九月底,他会奉太后去巡幸木兰和热河,静容也要跟着。
静容听了这话一愣,九月底,那时候宁楚格才三个月大,这也太冒险了吧,但是把三个月的女儿放在院子里,她又不太放心。
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
但是乾隆却没有察觉到静容的心思,说完话之后,就拍屁股走人了。
静容则是回到屋里深思这件事的利弊。
赵嬷嬷看着静容神色不对,急忙道:“娘娘可有什么为难的?”
静容沉默了片刻,到底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说完之后,赵嬷嬷也沉默了,许久才道:“既然皇上已经发话了,那娘娘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如今五公主年纪小,又瘦弱,留下来只怕不好,娘娘还是带着公主为好。”
静容也明白这个道理,宁楚格不像永瑄和永璂,她太过孱弱,留在圆明园,静容自己也不放心。
“那好,既然嬷嬷也这么说,便请嬷嬷为宁楚格准备一下,以防路上出什么不测。”
赵嬷嬷应声离开。
到了晚上的时候,皇帝九月底巡幸木兰和热河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圆明园。
永瑄兴奋的跑来和静容说:“额娘,这次儿臣也能一起去吧?儿臣想要骑大马!”
静容哭笑不得,这小子净记着这事儿了。
“这次你能去,但是能不能骑大马,得看你皇阿玛的意思。”静容笑着逗他。
永瑄却一点都不气馁:“儿臣才不怕,皇阿玛说了,等儿臣长大了,就送儿臣一匹马,如今儿臣已经长得好大了,皇阿玛定会同意的。”
静容笑得不行,这小小一点孩子,有时候真让人心情变得十分美好。
不过这份美好也没维持多久,母子三人吃过晚饭之后,静容亲自看着两个孩子睡下,这才回了自己屋里,结果一会去,赵嬷嬷就给她禀报。
“娘娘,奴才刚才接到消息,盯着忻嫔的那个人说,刚刚忻嫔和纯贵妃见面了,他大着胆子躲在墙角下偷听,却也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看着赵嬷嬷一脸的难看神色,静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道:“听到了什么?”
赵嬷嬷咬了咬牙,终于开了口:“那奴才听到,纯贵妃和忻嫔说,只要有嫡子在的一天,她们这些人就永远出不了头,还说什么,娘娘善妒,忻嫔这样,娘娘迟早要对付她。”
“只听这两句,后面他们就去了里间说话,那人再没听到了。”
静容脸色沉沉,咬着牙道:“这两句倒也足够了!”静容一摆手,直接将一个杯子扫了下去。
赵嬷嬷急忙跪下:“娘娘息怒!”
静容咬着牙,到底将气憋了回去,只是心还抽着痛,她没想到,纯贵妃到了现在了,竟然还没放弃。
静容阴着脸,脑子里思绪飞转,许久才道:“嬷嬷起来吧。”
赵嬷嬷这才缓缓起身,只是神色依旧有些不安。
静容看她这样,也有些不忍,便安抚一笑,语气恢复了平淡:“让嬷嬷受惊了。”
赵嬷嬷急忙称不敢,心中却有些惴惴,她之前还从未见过娘娘如此。
静容脸上却依旧带着笑:“还有件事要麻烦嬷嬷,等去了木兰,嬷嬷带着白芷和白青跟着两位阿哥,一定要一眼不错的盯着永瑄和永璂,决不能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赵嬷嬷急忙点头:“娘娘放心,奴才知道。”
静容却叹了口气:“嬷嬷,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纯贵妃和忻嫔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孩子身上,那我就不可能放过他们,这件事,还要请嬷嬷助我。”
赵嬷嬷心里打了个激灵,她不知道静容想做什么,但是看着静容冷淡的神色,她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但是此时,她也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只能低头:“娘娘放心,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静容轻笑:“赴汤蹈火倒是不必,此事,我自有计划。”
赵嬷嬷讷讷应是。
静容在第二天,将这件事告诉了四个大宫女,她们各个都十分愤慨,但是静容此时却十分平静。
或许生气到极致,人就会变得平静,心中的怒火,会死死的压在内心最深处,只等一个时机,彻底爆发出来。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静容都在暗暗准备,同时也一直关注着纯贵妃和忻嫔。
一直到了前往木兰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宁楚格有些不大安生,微微的有些发热,静容心中暗生忧虑。
但是如今不得不走,她也只能喂宁楚格喝了药,抱着她上了凤舆。
刚走了一半的路,宁楚格的热度就上来了,静容急的心神不宁,让人去前面通禀了乾隆和太后。
乾隆听说后皱了皱眉,五公主突然生病,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想着自己的小女儿,乾隆到底是心软了,直接道:“既然五公主生病,就先给五公主治病,朕记得盘山行宫离此不远,让海望和舒赫德护送皇后过去修养。”
李玉领命退下。
静容这儿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赵嬷嬷看着有些不安,皇后独自前往盘山行宫,这任谁看了,只怕都会猜疑皇后出了什么事。
但是静容神色却很平静,只淡淡道:“那永瑄和永璂呢?”
传旨的人有些为难,小声道:“这个皇上没有吩咐,两位阿哥,只怕依旧要去木兰。”
静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豆丁,两人都眨着大眼睛定定看着她,静容沉默良久,终于道:“既如此,那就让赵嬷嬷和白芷白青留下来看护阿哥,别的人跟我去行宫。”
赵嬷嬷和白芷白青,躬身应是。
静容又顿了顿,道:“还请公公送两位阿哥去太后处安顿,我不能侍奉太后,也让两位阿哥承欢膝下。”
传旨的太监又应了下来。
静容看着传旨太监还有永瑄永璂身边的人,拥簇着永瑄永璂离开,神色十分平静。
永瑄好奇的看着额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离开额娘去皇玛嬷那儿,他只好高声道:“额娘,待会儿儿臣就回来看额娘。”
静容顿时眼睛一酸,差一点流出泪来,但是却只能朝着永瑄摆了摆手:“你好生在你皇玛嬷跟前侍奉,照顾好弟弟,不要乱跑。”
永瑄听话的点点头。
眼看着人走远,静容这才转身,上了自己凤舆。
许多妃嫔透过自己翟舆的帘子看到了这一幕,各个若有所思,心里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直到静容的凤舆,远离了大队伍,这些人才回过神来。
纯贵妃眼底闪过隐秘的笑意,甚至差一点笑出声来,最后还是嗓子中的咳意,制止住了她。
“雀儿,你说,皇后怎么就如此愚蠢呢?若是强行带着两个阿哥离开我还高看她一眼,没想到竟然将自己的孩子留下了,真的是愚蠢之极!”
雀儿不敢多言,只沉默以对。
纯贵妃似乎也没想着会得到回答,只继续笑着道:“她走了,两个小崽子却留下来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希望忻嫔能抓住。”
纯贵妃一脸狂热的看向前方,似乎自己命运的转折就在眼前!
不管这些人私底下多少心思,皇帝一行人依旧不紧不慢的朝着热河行宫走去,他们需要在热河先驻扎,然后再去木兰围猎。
等到了地方,永瑄还是没等到额娘那边来接自己,不由有些着急,抓着赵嬷嬷的手问:“嬷嬷,额娘呢?我想额娘了。”
嬷嬷心里有些难受,温声道:“阿哥别急,小公主病了,娘娘带着小公主去行宫休养了,等小公主病好了,皇后娘娘就会带着小公主一起过来。”
永瑄一听额娘不在,立刻瘪起了嘴就要哭,赵嬷嬷却一把抱住了他,小声道:“阿哥别哭,娘娘这都是为了您啊,您千万要理解娘娘。”
永瑄一愣,抬起头看向赵嬷嬷,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赵嬷嬷比以往变得可怕了许多,他原本的哭腔,顿时哭不出来了。
赵嬷嬷轻拍着永瑄的后背,嘴中不断呢喃:“阿哥要乖,娘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要乖乖的。”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也不只是在安慰永瑄,还是在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早,乾隆带着王公大臣去了木兰围猎,自己的几个儿子当然也都带上了,只是永璂到底年幼,被太后留下了,原本还想留下永瑄,但是乾隆却拒绝了。
在乾隆看来,永瑄是自己的嫡长子,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蒙古的这些王公大臣们,认识认识他。
而且永瑄如此聪慧,也得让这些人见识见识才是。
太后虽然在有些事上能做主,但是这种关于国本的事上,她是争不过乾隆的,因此只能放行,但是还是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要叫永瑄受伤,要看好永瑄,甚至还将自己贴身的林嬷嬷派了过来,和赵嬷嬷一起照顾永瑄。
这个乾隆倒是没有拒绝。
而永瑄自己,还是很兴奋的,虽然昨天知道了额娘一时半会来不了了,但是他到底是小孩子,当知道自己可以去见见世面,顿时额娘不来的伤心被他抛到了脑后,不停的缠着乾隆想要骑马。
乾隆则是将他带到自己身边,以示重视,但是却绝不松口骑马的事儿。
等终于到了木兰围场,永瑄这一路太过兴奋,有些累了,乾隆便让人带着他下去歇息,还嘱咐伺候的人,晚上宴请蒙古王公,决不能让永瑄错过了。
赵嬷嬷听着这话,既高兴又担忧,她知道娘娘的计划,这里面有些风险,却也为阿哥受到皇上重视而高兴。
永瑄一觉起来,又恢复了精神,兴冲冲的在太监的引领下,去了乾隆的大帐,乾隆此时也换好了朝服,看着永瑄进来,笑着牵住了他的小手。
一路牵着他朝着宴会的大帐而去,等入了宴会厅,乾隆更是牵着他一路到了王座,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永瑄兴奋的左看右看,旁的人却看着这一幕都红了眼。
尤其是那些年长的皇子,简直如同见了鬼似得。
乾隆多少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心中只觉得可笑,他心中的继承人,当然是嫡子,永瑄虽然年纪小,却不知比这些孽障们强到哪儿去,他们如何能与永瑄想比。
忻嫔此时在后面,也听说了这件事。
她垂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许久终于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唇,笑着对身边的宫女道:“之前皇上说喜欢我做的蜂蜜栗子糕,你待会儿,往前面送一份吧。”
宫女恭声应下,忻嫔嘴角的笑容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