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太后生涯4
惇妃没多久还是死了, 死了之后,永瑄以嫔礼葬之,只让她入了妃园寝。
在这个过程中, 和孝一直都未发一言。
容妃心中明白她对生母的牵挂, 还曾问她可要找太后和皇上求情, 和孝想了想到底拒绝了:“额娘之前做错了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只怕求情也无用。”
容妃看着这个孩子叹了口气,她之前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 虽然看她亲近生母心中也难过, 可是并未阻止,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可见是被惇妃给伤透了。
容妃到底没在这事儿上插嘴, 只在惇妃出殡当天, 带着和孝去给惇妃上了香穿了孝哭了灵。
没过两年,和孝也到了出嫁的时候,她的婚事都是富察氏一手打理的。
富察氏现在可谓是稳如泰山,再加上永瑄明理待她也温厚, 因此日子过得很不错。
所以对和孝这个便宜妹妹,也就稍微多操了几分心, 好好的给她置办了一份嫁妆, 又把婚礼也打理的热热闹闹的。
永瑄看着挺满意, 毕竟他对惇妃不满, 对自己的妹妹却没什么不满的。
出嫁当天, 送嫁的是容妃和富察氏, 太后并未出场。
和孝哭的眼眶通红, 后来到底是容妃把她劝慰住了, 这才上了轿子,离了宫廷。
富察氏看着小姑子离开,心中倒是忍不住想起了她的殊兰,眼眶也忍不住红了红,不过下一刻,她又恢复了平常,她毕竟是皇后,代表了整个后宫的体面,在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失礼。
富察氏张罗了一天,这才回了宫,她是住在长春宫的,这原本是先皇元后的住处,但是自打元后过世之后就被封存了,直到如今,这才重新收拾了出来,供她居住。
一进门,就看见她跟前伺候的吴嬷嬷站在正殿廊下,面色看着有些焦虑,见着她回来了,急忙迎了上来。
“娘娘,十四阿哥那边,又病了。”
富察氏一听这话,一下子皱了眉,这个所谓的十四阿哥,就是先皇的幼子,如今也有七八岁了,一直养在宁寿宫婉太妃处,自打出了娘胎,就是三灾八难,后来六岁入了学,这才好些了,但是到底还是小病不断,如今听说又病了,富察氏自己都习惯了。
“遣了太医去看看,如今宫里事忙我也走不开,你就代我过去看看。”富察氏轻声道。
吴嬷嬷行了一礼,她也知道这事儿不好处置,到底是万岁爷的亲兄弟,要是不管不顾,难免让人说苛待兄弟,可是若是管的太多,万一出点什么事,只怕第一个就要怪罪到皇后头上。
因此富察氏对十四阿哥这个弟弟,虽然关心,但是关心的很克制,并不十分亲近。
吴嬷嬷领了命就往十四阿哥的住处去了,而富察氏则是回了自己屋里,换上了件家常衣裳,靠在榻上歇息。
刚喝了碗茶,外面就有人通传,大阿哥回来了。
一听儿子来了,富察氏立刻精神了,让赶紧通传。
等看到儿子进来,富察氏脸上早已满是笑意,又是让人伺候绵恒换衣裳,又是让人上茶。
绵恒倒是看着挺淡定的,任由额娘招呼自己。
等落了座,这才问了句安,富察氏自然一切都安,但是看着儿子却十分心疼:“原本的功课本就繁忙了,你皇阿玛却又非得弄出一个什么科学,我看着那红毛番子就觉着心里突突跳,却非得让你跟着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是什么济世安民的道理,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
听着这话,绵恒却神色一肃:“额娘这话却说错了,这科学一途,虽没有治世□□之理,却也发人深省,许多东西,更是有益于民生军备,皇阿玛正是看重了这一点,这才使我们诸皇子都学习,外邦如今国内境况,只怕也非我们往日所想。”
富察氏其实自己也不太懂这些,但是听儿子说的振振有词,便也不再多言,只笑着道:“行行行,都是额娘说错了,你觉得有理就好,额娘这也是操心你读书用功太过,伤了身子嘛。”
说起这个,绵恒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儿臣身体一切都好,额娘不必忧心。”
看着儿子如此模样,富察氏心中也踏实了许多,面上笑意更盛了些:“你如今这般好学,你皇阿玛心中只怕是欣慰的,只是如今只你一个独子,哪怕是加上庄嫔所出的二阿哥,和你三弟,你皇阿玛也不过三个孩子,不说比起先帝,就是比起你翁库玛法来也差了一些,如此,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对自己太严苛,还是要身子骨为重。”
绵恒却神色一深,郑重道:“正是因为如此,儿臣才更需勤勉笃学,如此才能不辜负皇阿玛的看重,额娘,儿臣知道你挂念我的身子,只是如今儿臣正是当学之年,哪有荒废的道理呢?”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富察氏到底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他的脑门,柔声道:“你这孩子,也不知是像了谁的性子,总是这般要强,行了,我也不劝你了,只是日后用膳和用补药的时候,可不能糊弄。”
绵恒听了这话,这才忍不住一笑:“额娘您就放心吧,儿臣都记住了,而且儿臣这段时间,每日弓马也是一直不停的,身子骨健壮的很。”
富察氏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如此,她倒也是放心了许多。
富察氏和绵恒吃饭的时候,吴嬷嬷终于回来了,也带回来了十四阿哥永璐那边的消息。
“十四阿哥是昨晚读书读得晚,有些伤风了,婉太妃已经让人给阿哥熬了药灌了下去,奴才去的时候,阿哥的烧已经退了,不过病了这一场,只怕得两三日不得去上书房读书,婉太妃还拜托奴才给十四阿哥告假。”
富察氏听了点了点头:“十四弟自来体弱,性格却如此要强,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咱们家也不能少了他一碗饭吃,至于告假的事儿,绵恒,你就代你十四叔告假吧,至少得有三天才成。”
绵恒点了点头,不过顿了顿又道:“十四叔只怕不会老老实实修养三天,十四叔虽然年幼,却喜欢数学和番邦语言,那位番邦教授十分喜欢他,他如今正热乎着呢。”
富察氏笑着点了点绵恒的头:“他再倔强,那也是个小孩子,还能制不住他不成,你老老实实给他告假就是了。”
绵恒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结果没几天富察氏就自打脸,永璐只休养了一天,就偷偷跑去了上书房读书,读着读着都晕倒在上书房了,正好被路过视察的永瑄看见。
这下好了,永瑄亲自下令,让永璐回去养病,永璐满心不情愿,却也不能违背哥哥的命令,只好委屈巴巴的回去了。
富察氏知道这事儿之后,也觉得脸上没光,当天就跑去永璐那边嘘寒问暖了一回,又送了许多东西,这才满心忐忑的回来,生怕永瑄以为自己苛待了他兄弟。
不过永瑄倒是没找她的麻烦,只是找了内务府下令,提升了一下这个便宜弟弟的待遇,以免被人说闲话,毕竟永璐如今是他唯一一个没有成年,也没有封爵的弟弟了,不说血缘摆在那儿,便是为了名声,也得厚待这个弟弟啊。
而富察氏听了这消息,心理越发忐忑,总觉得永瑄这是点对她,心中越发不安,倒是对永璐越发殷勤了,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个慈爱的嫂嫂。
一边的婉太妃看出了端倪,不过她是个老实头,也不多言,只任由皇后折腾。
一段时间过去,就连永璐每次看到这个笑的和蔼的嫂嫂都觉得头皮发麻。
静容听说了这件事,想了想,到底把富察氏叫了过来。
富察氏听到太后传召,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心说这批评到底是来了吗?
她内心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安,但是到底还是满心忐忑的去了寿康宫。
她去的时候,静容正在屋里看书,听见富察氏来了,也不摆架子,放下了书,就让人进来。
富察氏进去的时候,一眼看见坐在罗汉床上的太后,只穿着一家家常衣裳,十分素净,神色也温和,好像并没有十分生气,她心里首先轻松了些许,等上前行完礼坐下,这才又提起了心思。
静容也不吓唬她,直接就开口了:“之前永璐的事儿,只是意外罢了,皇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富察氏一愣,抬头看向太后。
她之前听人说太后行事说话都喜欢直来直往,她便一直以为太后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后来见了才发觉她温和宽厚,也没见过这个婆婆发什么威风,便把这话给忘了,如今听到太后这么开门见山的说话,她这才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性。
富察氏的脸顿时有些泛红,结结巴巴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静容看了却轻笑了一声,温声道:“我知道你在后宫的处境,做人嘛,谨慎些自然是好的,但是过于谨慎,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你这段时间对永璐那样着紧,知道的觉得你怕旧事重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
富察氏的脸立刻就白了,急忙道:“儿臣绝不会……儿臣……”
“好了。”静容打断了富察氏的话,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此事的确与你无关,你往日里对永璐也算照顾,那天的事,不过是永璐那孩子好学,这才引发的意外罢了,日后多注意些就是,你倒不必反应这么过激,倒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富察氏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有些尴尬,许久才道:“是儿臣行事不端,让您费心了。”
静容摇了摇头:“非是你行事不端,只是你想得太多了,你和永瑄到底是少年夫妻,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也算是互相了解,你心中有这样的疑虑,大可以找他商量,他是个讲道理的人,没理由会因为这事儿责怪你,你是皇后,但是同时你也是他的妻子,若是这点小事都不敢坦诚相告,日后难免越走越远,人这一生啊,若是没有个知心人,那该多难受啊……”
说着这话,静容却呆呆看着虚空,像是想到了什么。
富察氏心下一动,心中也微微有些酸楚,之前在南三所的时候,她和永瑄的确是夫妻,可是自打入了宫,她却不能再像之前似得,只把永瑄当成丈夫了,如今听到太后这话,她心中也难免心酸。
虽然贵女的教育告诉她决不能这样做,可是看着太后失落的神情,她还是点了点头:“皇额娘,是儿臣想岔了,儿臣日后会和皇上好好商议的。”
静容听到这话,终于回过神来,她看向富察氏,轻声笑了笑:“好孩子,人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这话我是懂的,也不期盼旁人能做到哪一步,我只是想着,你们如果有功夫的时候,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拉拉家常,这便足够了,永瑄那孩子心思重,我总担心他想得太多,压力太大,如此到底不利寿数,你是他的妻子,我总盼着你们夫妻同心的。”
富察氏听着这话,只觉得眼眶发酸,但是到底忍住了泪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