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玄羽少爷，你在哪儿？”

    “玄羽少爷——”

    听到海棠的呼唤声，藏身在假山洞里的莫玄羽往里缩了缩，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假装自己没听见。

    直到声音渐渐远去，他才放下手。

    莫玄羽谨慎地往外探了探头，确定海棠是真的走远了。

    然后他重新缩了回去，没一会儿洞里就传出来低低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莫玄羽才从藏身处出来，颓着消瘦的身子走到荷花池边。

    池里荷花开得正好，里面还养着几尾锦鲤，偶尔几片落叶被风裹着落进池里，荡起丝丝波澜。

    不甚清晰的倒影之中，莫玄羽看到了一张模糊的面孔，他长得像阿娘，五官偏清秀，只是此时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甚至因为刚刚才哭过，眼睛都是红肿的，所以看上去有些可笑。

    他对着池面笑，却扯得淤青处有些痛，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疼出来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莫玄羽给自己捧了点水洗脸，还笨拙地把弄脏的衣袖、衣角洗了洗，然后重新戴上了铁制面具。

    莫玄羽强撑起笑脸，回去了。

    路上正好碰上找了他许久的海棠。

    “玄羽少爷，你去哪了？奴婢都要急死了。”海棠眼尖地发现了莫玄羽身上的不对劲，莫玄羽还小，这衣服又能洗的有多干净？何况这嘴角的伤也遮不住啊。

    “玄羽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姑姑担心了。”

    “玄羽少爷！”海棠半蹲下来，扶着莫玄羽的肩，“他们又欺负你了？伤到哪了？”

    莫玄羽避开海棠来摘他面具的手，抿着苍白的唇。

    “没关系。”

    “我都习惯了。”

    ……

    委屈至极的莫玄羽也曾红着眼睛大声质问那些人为什么都要欺负他。

    最开始他是真的不懂，后来他才知道了原因。

    就因为他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所以活该被人打，被人骂，被人欺辱。

    就因为他是庶出女生的私生子。

    所以他不能肆意，不能痛快地打回去骂回去，他只能苟且隐忍。因为出了事莫家庄不会护他，因为他不能给阿娘惹来麻烦。

    ……

    海棠叹了口气，起身拉着莫玄羽的手，“今天有玄羽少爷最爱吃的小龙虾。”

    莫璇玑出生都有三年了，早在第二年还没金光善半点消息以后，莫家庄的态度就渐渐冷了下来，但好在没少他们吃穿。

    之前莫锦兰房里的婢女都被陈氏撤走了，只剩一个贴身婢女，因着人手不够，海棠出来前是把院门上了锁的。

    不锁不行。

    莫璇玑有点缺陷，整日里痴痴呆呆的，担心有个万一的海棠生怕二娘子没看住，小小姐就会自己爬出去，所以就算哪怕出去一会儿，海棠也会将院门锁得死死的。

    院子中正站着翘首以盼的莫锦兰，她头上只松散地绾了一个髻，怕会弄伤璇玑，她连半点珠翠首饰都不敢佩戴，仅一身蓝白素裙。

    “……”莫锦兰似是松了口气，开口时却又冷冷淡淡，“先用饭吧，晚点我会考查你的功课。”

    “是，阿娘。”

    莫玄羽跟在莫锦兰后面进去。

    莫璇玑被莫锦兰安置在床榻上，她正抱着小脚丫子，表情呆滞地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听到声，莫璇玑反应了许久，眼神才有了聚焦，她定定地看着床塌前的莫锦兰，认出人后咧开嘴笑了，她这一笑，眉眼瞬间就灵动了起来，再看不出来半点痴傻。

    可等笑收起来之后，莫璇玑便又是那个傻子了。

    莫家庄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莫锦兰生了个傻子？

    都三岁了还学不会说话走路，不知渴饥冷暖。

    有人说，二娘子不要脸造的孽，却报应在了她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