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画大饼
荣荫一路走到办公室门口，才意识到自己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紧攥着拳头，现在她缓缓松开手，手心微微发凉。
“坐这儿等一会儿吧。”一个警察指指沙发，还给她倒了杯水。
荣荫点点头，刚准备坐下，突然又起身，问：“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出门右转走到头。”
荣荫神色自若地按照他的指示找到洗手间，走进去，转身关上门，朝四周看了一圈，才缓缓呼出憋着的那口气。
只见她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htc手机。
刚才刘宁接完电话，就顺手把手机放在驾驶座中间的凹槽里，她下车的时候不记得拿，荣荫就拿了。
拿虽拿了，可一旦刘宁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都不用细想，第一个要找的肯定就是她。
……这，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坐在马桶上叹了口气，用两张卫生纸垫着按开手机，翻了翻手机里的内容。
既然让她偷，无非就是看中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她翻了相册和短信记录，里面倒是有些看上去像是在现场拍的照片，可也她也看不懂这些是在哪里拍的，内容又是什么，是不是有用更是猜不到。
让她偷来这个手机到底是干什么呢？
突然，荣荫听到厕所外面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道女声传来。
“里面有人吗？”
“监控里没看见她出来，应该还在里面。”
糟糕。
荣荫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匆匆忙忙站起来，肾上腺素飙升，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更不知道该往哪放。
“荣荫，你在里面吗？”是刘宁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荣荫终于下定决心，一闭眼，转身按下冲水按钮。
水声掩盖了身后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荣荫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转身——
“嚯！”
虽然准备好了演戏，但现实是她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五六个人堵在厕所单间的小门口，为首的是刘宁，后面跟着梁勇和三四个不认识的警察。
“怎么了？”荣荫一脸茫然。
刘宁也不废话，直接伸手把她从单间里扯了出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方便啊。”荣荫随便指着后面一个人，“我出来的时候和你的下属报备过了。”
“我的手机呢，拿出来。”
“你的手机不在你自己那里，找我要干什么……”荣荫翻了个白眼。
刘宁从头到脚扫视她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牛仔裤口袋上。
“这是什么。”
“这个。”荣荫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从口袋里大方地拿出一支黑色的手机，“这是我自己的手机，看清楚，诺基亚，和你有关系吗？”
“你的手机不应该在我那里吗？”刘宁依稀记得，自己在洛斯特没收过一次她的手机。
“对不起，职业习惯，我通常都带两只在身上的。”提到这个，荣荫反倒朝她摊开手，“对了，我原来的手机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你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等结束后自然会还给你。”刘宁皮笑肉不笑，“还有，这只手机也要——”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荣荫连忙收回手，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语气咄咄逼人：“你们要找的是水晶话筒，又不是手机，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我也不是嫌疑犯，你们没有权利没收，还有，尽快把我的私人物品还给我，否则你也知道我的职业，回去把你们的行为都刊到报纸上，让你们也‘风光’一次！”
刘宁闻言，转头看向梁勇，梁勇脸色也不好，厉声训斥道：“没有人看见她拿你手机，你凭什么确定她就是小偷？你带她回来想问什么，抓紧时间问，问完了把她的东西还给她，人也好好送回去。”
“是。”刘宁铁青着脸答应。
“哎。”荣荫自顾自走到洗手台前，宁开水笼头，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悠闲地哼起了小调。
让人带着荣荫回去录口供，刘宁则是跟着梁勇回到办公室。
关上门，梁勇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阴晴。
“队长，是我的错。”刘宁想起刚才的场景，虽然不想相信但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会不会真的和她无关？”刘宁疑惑道，“要不我再去车上找找，说不定是我自己落在车里了。”
“她没动你的手机，会知道你的手机品牌吗？”梁勇瞥了她一眼。
回想自己为数不多拿出手机的情形，不是在耳边讲电话，就是放在凹槽里正面对着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荣荫确实很难有机会知道自己的手机是什么品牌。
“我再去找人搜她的身！”刘宁咬牙切齿地说。
“算了，工作手机而已，回头跟办公室申请一部新的吧。”梁勇顿了一下，状似随意，“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刘宁一愣，随即摇摇头：“只有一些现场的照片，她就算拿了倒是也没什么用。”
“不过她到底也是个记者，那些照片虽然她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借题发挥，说我们公安局随意泄露案子的证据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梁勇想了想，最后摆手道，“手机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名片，“你去联系一下武总，晚上我约了他喝茶，谈洛斯特重新开张的事，你也一起过去吧。”
刘宁接过名片，指尖微微颤抖：“梁队，武彬刚出事，难道还要——”
“武彬死了，其他人难道就不吃饭了吗？”
梁勇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洛斯特开业就像对面便利店每天早上八点拉开卷帘门那样轻松，“对了，蓝处刚才和我聊过了，这回吴烨的事是个误会，毕竟当事人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也没人报案，她的意思是低调处理，先让吴烨回去养养伤，休息个把月。”
听到这里，刘宁总算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个舒缓的微笑：“他不在警局，我们做起事来也能方便很多。”
“尽快查到杀武彬的凶手，武总那边我才好帮你说话。”
刘宁双眼露出兴奋：“是，队长，我知道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刚才带荣荫去问话的其中一个警察正靠着墙等着她，看她出来，连忙向她汇报了荣荫的情况。
没问出什么关键信息，对于水晶话筒和刘宁的手机，荣荫更是装傻应对。
“放了她吧。”刘宁的视线突然落到窗外，一道身影走过，她眼珠一转，嘴角微微上扬。
“赵伟。”她突然扬声，叫住刚走进大门那人。
赵伟看到刘宁，眉头微微一皱，表情极不情愿，但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宁姐。”
“还有三个小时才上班呢，来得这么早啊。”刘宁“和善”地和他寒暄。
几小时前在洛斯特赵伟刚被她耍了一次，不仅害得荣荫又被抓住，还暴露了自己给吴烨当内线的事，心里又郁闷又生气，被她赶回家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听说吴烨回了警局，还受了伤，就立刻马不停蹄赶过来看情况，没想到刚进门就碰到了刘宁。
真晦气。
“哦，听说吴队在局里，我来给他汇报工作，顺便和他一起吃个早饭。”
既然已经被刘宁识破，赵伟索性也不装模作样了，反正他还没听说局里要给吴烨处分，那吴烨就还是他们的队长，刘宁再装腔作势，也不可能真在吴烨还在警局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呼风唤雨。
他知道，现在队里其他人已经开始站队，一步错，可能赔上的就是自己的前途。
赵伟现在也是在赌，赌本就是他对吴烨的了解，以及对刘宁的不信任。
正说着，吴烨慢慢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身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还刮了胡子，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和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余光瞥见吴烨，赵伟立刻面露喜色，抛下刘宁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烨哥，怎么样，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不等吴烨回答，他低下头面露懊悔，“对不起，都怪我不够谨慎，着急想帮荣荫离开，没想到上了刘宁的当。现在荣荫不知道被她带到哪里去了，八成还关在洛斯特里面。”
“荣荫现在就在局里，她没事，放心吧。”吴烨拍拍他肩膀，“我也没事。”
赵伟感觉到身后不远出刘宁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移开过，忍不住皱眉：“真不知道梁队怎么想的，怎么愿意找刘宁帮他干活呢？看她现在狐假虎威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局长了呢。”
“梁勇可能有自己的考虑，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至于刘宁那儿敷衍着就行了。”吴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a4纸打开，晃了晃，“好久没能休这么长时间的假了，别太羡慕我。”
赵伟接过来，看到假条上长达一个月的休息时间，眉头拧得更紧：“这个节骨眼上让你休假，这和停职有什么区别？”赵伟咬咬牙，压低声音凑近他，“烨哥，刘宁在这个案子上这么积极，摆明了是想借机会搭上武升和那条线，同样都是查案子，你才是队长，好处哪轮得到她！”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处呢。”吴烨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语气里也没有什么队刘宁的负面情绪，“她想干什么，你插不上手，就在旁边看着就行。”
赵伟有些憋屈，手里拿着吴烨一个月的“请假条”，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烨哥，我跟着你十年，现在你突然不在，我还真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要出事。”
话音刚落，吴烨就抬腿踹了他屁股一下：“臭小子，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长进点？”
赵伟挨了这一脚，委屈地摸摸痛处：“真的要休假？”
“嗯哼。”吴烨鼻子哼一声，“身上真的有伤，得养。”
“……那走吧，我请你吃早餐。”赵伟转身就往门外走。
“等一下。”吴烨叫住他。
赵伟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包东西从走廊中间走过来。看见两人，高兴地小跑过来。
“哟，吴队长，挺精神的，没事儿了？”荣荫眉飞色舞。
“你也挺精神的。”赵伟看见她这样，也松了口气，“抱歉，之前是我不小心，被刘宁算计了，害你又被她抓住。她没为难你吧？”
“托你们队长的福，我一切都好。”荣荫拍拍自己身前的双肩包，“这是被刘宁没收的东西，现在都还给我了。”她伸手进去掏出一包已经拆开了的饼干，先塞了一块到自己嘴里，然后递到两人面前，“你俩饿不饿，先吃点儿垫垫？”
吴烨笑了笑：“赵伟说要跟你赔罪。”
“哦？”荣荫看向赵伟，“那你得请吃早饭，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们对面好多小店——就是不知道这个点儿开不开。”
赵伟失笑：“有家早餐店，是我们这儿一家属开的，专为我们服务，二十四小时营业。”
“那太好了。”荣荫率先走在前面，“我都快饿扁了，话说回来，你们办公室的茶可真有劲儿，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两杯茶喝进肚子，现在感觉自己和十天没吃饭一样。”
“怪不得刚才看你两眼放光，原来是饿的。”赵伟接话道。
吴烨一扬眉：“那可是好茶，给你这个饿鬼喝算是牛嚼牡丹了。”
“其实我喝什么茶都觉得是一个味儿，泡树叶子罢了。”
三个人边聊边往外走，路过刘宁的时候三人默契地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