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个两个都上火了
懿安宫里,苏丞相刚踏入,坐立难安的皇后便迫不及待上前相迎:“哥哥。”
苏丞相规矩地拱手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一脸着急,虚扶起他的手说:“哥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今日请哥哥来是想问嫣然她意下如何?”
“娘娘安心,嫣然幼时早已知晓,且她向来听话,又与太子自幼认识,当是愿意入官伴在殿下身侧。”
“如此甚好,不若……明日就让嫣然入宫一趟。我也久未见到这侄女,还记得她上次进宫时,身量才到我腰间,抱着我手一股劲地喊着姑母,那撒娇的小模样,真叫人甚是怀念。”
苏丞相想起昨日家中后宅发生的事,有点头痛:“能得娘娘喜欢是她的福分,只恐怕进宫一事要缓上几天了,嫣然最近感染了风寒,虽得静养。”
刚坐到矮榻上正要饮茶的皇后,顿时又放下茶盏,身子前倾问:“可要紧?要不要让太医去瞧瞧?”转头又对李嬷嬷吩咐,“嬷嬷去备一些补品让哥哥带回去给嫣然。”
“谢娘娘关心,嫣然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娘娘,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
他拱着手遮掩着眸中的一丝不自然。
“你我兄妹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
“乐盈能不能也一同……”
“萧氏之女吗?”
“她也是你的侄女,不是哥哥偏心,哥哥只是想着万一太子不喜欢嫣然的性子,更喜乐盈那样活泼的呢?”
关系到儿子的大事,皇后也动摇了起来,想了良久才说:“到时本宫会一同宣进宫。”
“谢娘娘恩典。”
等了好一会,见她不再开口,苏丞相知道皇后妹妹这是在跟他闹情绪,多少年了,尽管他替萧氏说了多少好话,她还是不肯接纳,别说嫂嫂,连一声苏夫人都从未叫过,他也不想勉强这唯一的妹妹,弄得如今每次来说完了正事就相对无言,继续待着只会添加尴尬,只好说:“若无他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这次皇后却没起身,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了句“哥哥慢走”又继续饮茶。
待苏丞相走后,李嬷嬷便上前劝说:“娘娘何必与大人置气。”
“嬷嬷,本宫一听到那个萧氏,便想起嫂嫂是如何离了人世,偏生哥哥不信是她害的,还把她接进府中续弦,如今还想替她的女儿争个机会,我这心中的郁气就下不去!”
“娘娘,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如今不管是萧氏之女还是哪个,只要能把太子拉回即可,况且将来都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不是?”
皇后叹声说:“所以本宫才答应了,如果泽儿真中意了那个苏乐盈……”眼放精光,轻哼一声,“她要真入了这宫墙,正好,也让本宫叫她好好重新做人!”
此时,墨华轩内的秦天泽却在挥笔疾书。
上面入目的一字一句都在说他既身为太子却只顾一己之私,不知自持自重,罔顾后果,累及他人,如何的不该。
宣纸上,有力地染下最后一笔结束了这一大篇文章,却难结他心中的愧意,愤色。
看着那一张张写满了字的自省书,他封好后叫程东拿去呈给父皇又叫他去拿条鞭子来。
程东大惊,不知殿下想做什么,他又该当如何时,窗外响起了池远的声音:“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列在这了。”
程东连忙去接了过来呈上。
秦天泽看着上面那一行行的字,冷哼了声:“好一个不知检点!本宫明日就看看如此行径又当如何责罚才足以服众!”
刚还在手上的折子被他一下砸在了桌面。
然后,他见程东仍未取来鞭子,也不为难他,自己去书架上取出了一教尺,径自离开。
程东忙叫池远跟上拦着点,免得主子伤着自己。
“殿下要做什么,我们做属下的应当支持不得阻拦,殿下没吩咐的,我们不该擅自行动。”
池远丢下这句话后,也就离开了。
程东跳脚,如此榆木脑袋的人当暗卫之首真的好吗?殿下要是突发奇想要砍自己,他是不是也会把手中那把大刀呈上支持?!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
在程东忙着打自己嘴巴的时间,秦天泽已经到了清君苑。
林燕芝趴在床上,正要拿起桃杏新出锅的土豆片吃。
忽然,太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燕芝,本宫现可方便进来?”
她和桃杏立马对视了下,桃杏连忙走到门前说:“奴婢惶恐,烦请殿下稍候片刻。”接着就去柜子里拿了套衣裳给她穿好。
待无不妥后,林燕芝便由桃杏的搀扶下,慢慢挪到门前打开了门,还没来及施礼,整个人就凌空而起,她下意识抓住了身旁那片衣襟。
秦天泽被她一带,脖子向前倾了点,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近了些,四目相看,空气一时凝结,两人仿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直到——
“燕芝!你可是伤到体内了?”
“啊?并无。”
“那为何出了鼻血?”
林燕芝转头看向那盘土豆片小声说:“臣有点上火。”
她刚吃完了两盘,真该听桃杏的劝说,这玩意不能多吃。
秦天泽见状却误以为她是见到他气得心火上涌,连忙快步前行,将她小心放回床上:“燕芝有伤在身,不必在意规矩。”掏出袖中教尺放在枕边,“此伤因我而起,伤有多重,燕芝你便用此还在本宫身上,化去心中之气。”
他说完把身子转了个方向坐下,背对着她。
林燕芝看了好一会,眼前那绷直的后背依旧不动分毫地等着,她手抖着拿起那教尺。
跃跃一试。
原世界里,她心中就无时不在各种的花式殴打上司,再说——
谁有这么个机会让当朝太子自己送上门来讨打?
亢奋之下,教尺正要落下时,这回理智和感性都在拼命地拉着她大喊:别啊!
这要是真打了下去,被人知道了会不会又要说她以下犯上,又抓她去挨一顿板子或是直接砍了她的头?
思及此,她害怕,她怂了。
最后把教尺一丢,镇静地说:“殿下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臣自己要跟去的。”
“燕芝,是本宫……”
林燕芝怕自己定力不足真下了手,不欲跟他多扯,突然灵机一动,问:“臣抖胆,能否请殿下替臣把那盘零嘴全吃了?桃杏一番辛劳,然而臣有伤在身又不好浪费。”
秦天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然后依言去拿起了一块:“本官从未见过这样的零嘴,这是?”
“此物名叫土豆片,顾名思义,土豆切片所制,乃臣家乡独有,也是臣最爱吃的。”
“燕芝的家乡……”秦天泽沉吟了一句,便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香脆可口,就是——
辣!
见他呼吸一滞,林燕芝心中坏笑了起来,其实在广聚茶楼时她就发现这个上司吃不了辣。
脸上却关切地问:“如何?殿下可喜欢?”
秦天泽想到这是她爱吃的,口感也确是可以,便说:“确实不错,本宫亦甚喜。”
“殿下能喜臣所喜之物,臣亦心中欢喜。”
他瞧着她目光似星莹莹闪闪,满脸的笑意期盼地看他,当下便硬逼着自己又拿了一片咽下。
最后一片吃完,他再也坐不住,忍着不适嘱咐她好生休养后匆匆起身走了。
门外,得知太子去了清君苑的程东正候着,见主子出来便连忙上前,却发现他满脸潮红轻喘着气,嘴巴红肿微微张开。
程东心中的愕然顿时如海浪翻滚直把他给卷走了。
殿下和林大人两人在房中做了什么?
该不会……
如此想着,程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已关上的房门。
桃杏进门看到自家大人正搥枕憋笑着,又见盘上的零嘴全没了,忍不住说:“大人竟全吃了?那这几日大人只能吃清淡些。”
“啊?不、不是我吃的,是……”
林燕芝把刚才的事说给了桃杏,引得桃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墙外,跃进了一身影,无声地走到房门前,正想叩门而进时,却听见房内笑声连连。
“大人,奴婢还是先替您脱下衣裤,您这伤不能捂着。”
那身影当下便止住了动作。
“大人,这处的药好像被沾去了不少,奴婢这就给您重新上一遍……大人您这莹白细腻的,要是留疤了该如何是好,万一以后大人的夫君瞧见不喜。”
“哈,难不成他还能掀开我衣裙看了屁股再决定娶不娶?”
“不是,就、就是大人以后跟夫婿那、那什么的时候。”
“哦豁,桃杏你不得了啊!哪里学来的这些?不过,喜又如何,不喜又如何,身体是我的,我为何要在意他人的想法?况且我也未必会嫁人。”
“可是……”
门外的人不好意思再听她们讨论下去,只把手中的玉瓶放在地上,又一跃而去了。
待桃杏弄好后,去开门窗通风时发现了那玉瓶,“咦”了一声拿给了自家大人。
林燕芝转动着手中的瓶子,看着那刻在瓶底下的扇凝思着。
这二皇子行事与太子对比的确是放荡不羁了点,但或许比别的纨绔已经要好得多?
其实说他好美人倒也没听见他跟哪一位女子有过什么传闻。
而他护着原主的心却是真的。
看来是她偏见了。
是夜,墨华轩的桌案前,太子又在那洋洋洒洒地在折子上写着什么。
这时,程东捧着托盘说:“殿下,桃杏来还……”
“放在一旁。”
正忙着的秦天泽随口回了句,又埋头继续写着。
程东看了眼周围,只得把托盘放在桌案的右侧后规矩站好。
过了两刻钟后,秦天泽满意地看着折子点了点头,终于肯放下手中的笔,想要拿起茶盏时,却抓起了一迭布料,一条细长白布掉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时,鼻腔一股热流涌出。
伸手一摸,鲜红的血便印在了他的指上。
看来……
他也上火了。
而一旁的程东则瞪大了眼,想不到仅仅一条裹胸用的布条威力便如此之大,居然能让主子方刚的血气上涌而出,当下他更是觉得林大人的前途大着,估计能让自家主子从歪路回来的暂时也只有林大人了。
于是在他的心中,对林燕芝也愈发地恭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