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谷幽深，仙门弟子零零散散四下寻找或是提防着妖兽。
孙慕清跟着宋翎风走了半柱香，却没见着一个妖兽。
“好生奇怪，原本年年考核我瞧着都野兽众多的，怎么今日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一个？”小少年四下张望着。
“我们来得不早，怕是都被其他弟子斩杀了去。”宋翎风仍对路旁草丛抱有警惕。
孙慕清没见到妖兽，这时又惋惜一句：“只可惜——今日这一试，怕是回音谷的百兽遭了秧了。”
“说你年纪小资历浅你还不服气？”宋翎风轻笑，“这谷中多为妖兽，且多半是在人间闹事抓回来的，斩了又怎样？总也算得是为民除害，免得哪日结界受了损它们又跑出去祸乱人间。”
孙慕清却不服：“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是妖又如何？倘若心善不害人，人间也是能留得的。”
“或许人间有吧。”宋翎风也没反驳他的观点，“但回音谷中的妖兽可没有不害人的。”
两人说话间路过一片树木高大茂密的林子，殊不知树上藏了个抱着秋露白饮酒的青竹门弟子。
许燚刚喝下一口酒，听闻二人对话倒觉得有意思得很，这便手中暗暗一动，放了个什么信号吸引附近的两只妖兽过来。
地面因为巨物的奔跑震动几下，不一会儿就有两头似牛又似虎的妖兽停在两人面前不远。
“翎风哥你看！说什么来什么！”孙慕清看到那两头凶兽眼里发光，“可算是遇着了！”
宋翎风眉头微皱：“不可大意，今日与新届弟子考核不同，妖兽更厉害几倍。”
孙慕清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召来灵剑念动了咒诀。
两道剑光在林间闪过。
许燚坐在树影间的枝干上，藏在一片叶里，不急不躁喝下剩下的酒。
果然好酒。
天边薄云偶尔飘过月牙，几声乌啼更显山中静谧。
一坛饮尽，许燚心满意足，又去看那两人。
宋翎风剑上染血，额前须发也被晚夜的风吹起，这时候眼中杀伐的气场还没淡去。
他面前的妖兽已然倒下，但看他样子也能体会到是场硬仗。
宋翎风松下一口气，却发现孙慕清那边不知是否当真因为年纪小资历浅落了下风。
那头妖兽体型稍小，但对这小少年来说还是稍微棘手了些。
孙慕清余光瞥见宋翎风已经放倒了妖物心下一急，一不留神竟让那妖兽一掌把他的剑拍了出去。
那凶兽怒吼着要咬他。
宋翎风提剑替他一挡，训斥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拿剑！”
孙慕清忙召回灵剑，下意识几乎灌进所有的灵力，幻出一把巨大的光刃朝着凶兽的头颅劈下。
与此同时，宋翎风收了剑，整个人一连退了许多步，把这头妖兽让给他。
兴许是这一剑蕴含了太大的力量，竟能生生把那妖兽的头颅斩下。
新鲜的血液溅了小少年满身满脸。
孙慕清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抬袖抹了一把擦去脸上的血液，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么大一只妖兽哇！
竟被他斩首了！
不多时，两头凶兽的尸体化作点点荧光融进两人的剑里。
这时，不远处另有弟子对付凶兽。
只是技不如人，几个都败下阵来。
妖兽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其中一个咬下来。
突然间一道白光射出，那弟子竟凭空消失了！
“哪去了？”孙慕清四处张望。
宋翎风却是意料之中似的：“想必是出谷了吧。”
“出谷？”孙慕清仍是摸不着头脑。
“你可看见这结界了？”宋翎风反问。
“是笙姑娘设下的。”孙慕清突然一愣想明白了什么，“是这结界把那弟子送出去了？”
宋翎风点点头道：“镜花水月几千人，怎么可能因为九少之争伤及弟子性命，这结界便是在紧要关头救人的。”
“怪不得‘谷中斩杀妖兽多者晋级’，想来这出了回音谷的便是不能晋级的。”孙慕清终于明白了。
“不错。”宋翎风看向谷中深处，“由此观之，若想晋级，道阻且长。”
两人走后，许燚从树上跳下来。
那小少年能迸发出这样的力量，倒是未来可期，不枉他衣摆下角的卷云纹样了。
“若想晋级，道阻且长”？
许燚眼睛一转，轻轻几跃，也踩着树枝朝谷中深处去了。
与此同时，叶添一身白衣，剑光闪过带起凶兽身死化作的荧光。
寻常弟子根本看不清是谁。
只知道——今夜这荧光追寻的方向定是那榜上的第一名。
乱羽从草丛里跳出来，看着面前流动的荧光，一挑眉毛嘴角上扬。
叶添是担心着什么呢至于这么拼？
他轻声一叹摇了摇头，再抬眼时神色却变了，眼中也慢慢褪去了玩味。
若是能见到洛笙，了却家中那位齐大侠多年的心愿——倒是时候该认真了。
他轻轻一跃，踩着树枝去往回音谷的最深处。
谷中深处妖兽聚集。
规则虽是斩杀妖兽多者晋级，但谁都知道，回音谷多数只是小妖，只在外围活动。
它们不敢闯进更深的地方。
妖兽不敢，弟子更不敢。
斩杀妖兽并不一定要多。
杀一只大的也行。
乱羽是不喜欢留下什么后顾之忧的，他想输时就要输得滴水不漏，想赢时就要赢得一鸣惊人。
即便没有经验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只要他想到了就会去做。
去往谷中深处的路途不算很近，一路也遇着不少妖兽，越往深处越难对付。
乱羽目标已定，逢妖敢挡便杀。
等这位齐少侠到谷中心时，身后竟也有不少荧光追随。
乱羽回头瞟一眼身后的荧光，并不很满意，还是静静盯着前方。
回音谷最中心处是个深湖，湖在崖下，断崖做了瀑布。
并未看见湖水有何出口，想必水下是通往别处的。
乱羽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铆足了劲儿往湖中扔去。
他也没站很久，原本平静的湖面暗潮涌动。
是妖兽察觉了有人来扰。
恍惚间，地面好像都开始震动。
乱羽缓缓举起剑，与眼齐平。
他知道，他要钓的大鱼，来了……
湖面水波翻涌，一条巨蟒破水而出，长尾狠狠拍向这位不速之客。
乱羽反应很快，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分神扫了一眼，发现那巨蟒足足有树干粗！
他躲得匆忙，只能跃上一棵树。
方才站的地方已被巨蟒拍尾压出好深的一个坑。
乱羽又看看那水中凶兽，抬剑时两眼一眯。
这运气……是条千年灵蟒？
距离谷中深湖很远的林间，一众小兽聚在一起。
都是些小狐狸小老虎之类的小妖小怪。
想必生活在这回音谷的妖兽繁衍出的后代。
许燚正懒洋洋地卧在一块巨石上。
“怎么了？让你们理理今晚被杀了多少亲朋好友，理不出来？”
语气有些嫌弃。
许燚妖身虽小，但名声在人间的妖界中可是不小。尽管这里是回音谷，妖兽们多半也怕他。
死亡谷小狼王，再不济也是一方之主。更何况还是妖妖向往的死亡谷。
这一众小妖还是他设了计抓来的。
一众妖兽呜呜几声。
许燚一挑眉：“叶少主杀的太多了？”
又是呜呜几声。
许燚觉得好笑：“我可不是来给你们撑场子的。”
众妖兽纷纷闭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许燚无奈：“告诉我今晚损失了多少，我少杀几只，凑合上榜就行。”
众妖兽大惊，又是呜呜做一团。
许燚皱皱眉头，似乎是笑道：“不说是吧？那行，我找你们老大去，它还在那个小破湖里是吗？”
众妖兽不答。
“你们何必想不开护着它呢？不过想吃我没成被我咬了七寸，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化不了人形？”许燚轻蔑一笑跳下那巨石，“还不肯告诉我？那我可尽量多杀些了？”
反正多数大妖也是死亡谷近些年来叛逃的亡徒。
众妖兽见他要走，连忙拦下又是呜呜几声。
许燚冷哼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早告诉我不就完了？”
他正要走，忽然听得谷中深处传来一声长啸。
一时间，林中藏着的不少妖兽纷纷活跃起来，朝着深处跑。
他身边这些都还太小，吓得趴在原地。
许燚眉头微皱，抬手吹了一声长哨。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许燚才像是安慰它们道：“能去斩杀千年灵蟒的可不多见，若是连他都打不过，你们老大也不该接着坐这位子了。”
小妖兽们一慌，都盯着他看。
若是没有妖王庇护，它们也不能在人间立足。
“别看我，我和你们老大可是千年前险些你死我活的交情！”许燚摆了摆手，“这赔本买卖我可不去做！”
小妖兽们纷纷垂下脑袋。
许燚愣了愣，一时有些动摇了。
他轻咳两声，又道：“若是没有王，我派一个过来护着你们……”
他说罢也不再留，径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不知身后，小小妖兽们纷纷屈膝送他离开。
－－－－－－题外话－－－－－－
乱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燚——简单点简单点，何必那么麻烦呢
下一章：空谷回音初试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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