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呼万岁声5
“是。他们来往的身份，隐匿的场所，以及军中城中有多少投敌者都查清了。”
秦燕点点头，看着庭院中的瘦梅，语气悠悠，“后天就过年了啊。”
众人闻弦音而知雅意，默默去安排自己的事。
过年当天，秦燕受了周阳明的邀请，去他家里拜访。她见到了周阳明的夫人，一位……很是潇洒不羁的女子。
秦燕有些理解周阳明的性格为什么是那样了。
吃饭的时候，周阳明的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说：“周阳明原本和我说，想要我儿子娶您。今天见到啊，我就知道，我儿子不配。原本打算收您为义女的，但知道您的身世，我也就不想了。我家老周，就交给您了。
他没什么出息，却不会看不上女人。没心眼，但打仗也不错。”
秦燕暗暗吃惊。圣旨上写的是召成家长女，只字未提前朝公主的事，朝廷和她也都有意封锁消息，却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如何得知。
但她面上不显，暗暗接受了周阳明夫人代替周阳明进行的投诚。
晚上的时候，秦燕偷偷带着异从暗牢出来。
“今日是除夕，所以没有宵禁。我带你去吃饺子。”
异看着她，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人又在耍花样，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点头。
中原人都说，过年是和亲人团圆的日子。所以，他现在算是秦燕的亲人了吗？
但中原人不是都讲究六礼，他们还没过六礼，他也还没送彩礼，这不行啊。
秦燕没想到自己带他吃了饺子的时间，他就已经想了这么多。可能她也不是很在意。
饺子是自己包的，秦燕的手艺不错。异虽然没包过，但学的很快，而且他手大，能完全托住饺子皮。
他包完一个，低头去看秦燕手上的。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秦燕的手吸引。
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看的手，常年习武锻炼使得她的肤色呈现小麦色，手掌中有很多老茧，那是拿剑和枪，以及拉弓的时候磨出来的。
异听别人说，中原贵女都是娇生惯养，细皮嫩肉，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玉。
但秦燕显然不一样，她更像边关的女子。粗糙，困难，坚韧而顽强的活着。
但她和边关的女子也有些不一样，她不粗犷，不怨恨，身上虽然背负着万斤重担，气息却仍然像雪。
不慌不忙地从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清清凉凉。
她应该自由恣意地活着。
异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熬了一整夜，旭日初升的时候，秦燕转过头看向异，“天亮了，我得把你送回去，要是被人发现我把你带出来，那我就惨了。”
异竟然没有异议。
从暗牢里再出来的时候，将晓伸手遮盖了一下眼睛，随后拎着包好的饺子去到真正居住的地方。
“兰娘，给您带了饺子，是我包的。”秦燕将手上提着的生饺子递给奶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会儿送到书房来吧，那些光棍家里没人给做饭，怪可怜的。”
奶娘呵呵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小公主。
她是看着小公主长大。小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当年逃出皇宫的时候也才四岁。
一转眼，竟然都已经这么大了。
本来应该千娇百宠长大，这个年纪，她应当是活泼烂漫的时候，大约已经许了一个如意郎君。然而如今，她却过早的背负了仇恨。
奶娘眨眨眼，应了一声，“诶。”转过身去的时候偷偷揩眼泪。
先帝有灵，看到小公主有勇有谋的样子，应到也是会欣慰的。
秦燕站在原地，双手拢到袖子里，在寒风中幽幽叹一口气，然后转身去到书房，张行等人已经等在那里。
“确定时间了吗？”秦燕看着桌案上摆放着的情报，问着张行。
“如果不出意料，应当是后天，他们怕夜长梦多。”
秦燕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行抬头看着女子的容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劝道：“主公，您何必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秦燕将下巴放在交握的双手上，带着温柔却决绝的笑意。
在异族人行动的那一天，秦燕和往常一样拎着饭走下楼梯，像是没看到门口牢里死掉的卫士，她将饭盒放到地上，很是可惜地说道：“来这么早啊，真可惜，今天的饭可是有排骨来着。”
她仿佛是真的觉得可惜，还轻轻叹了口气。
异立刻明白这件事很可能是她亲自安排的，抬手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走上去和秦燕对峙。
“为什么要放了我？”
秦燕眨眨眼，觉得异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她没有解释，只是笑起来，眉目动人极了，以至于异被那笑容吸引，竟然没有注意秦燕把他的佩刀拔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刀已经插在她胸口。
不过好歹是自己的身体，她没舍得真的靠近心脏，而是偏离了很多。然后把刀□□，递到异手里。
后者显然吓坏了，瞪大眼睛就要上前帮秦燕捂住伤口。
秦燕后退了两步，做请的手势，“快走吧，我这么费心的谋划，可不能白费。”
异在原地犹豫片刻，并不是犹豫自己要不要走，而是犹豫要不要把秦燕带走。可她受的伤太严重，等跟着他回到营帐大约已经不行了。
异最后一咬牙，沉声下令，“走！”
没有带着她走，也没有痛下杀手，秦燕知道自己赌对了。
张行他们来到暗牢的时候，秦燕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为了足够逼真，她是真的晕了。
皇宫里来的宣旨太监还担任带秦燕进京的任务，因此一直住在太守府，他和成方皖亲自看着大夫诊脉，得出她确实不宜长途颠簸的结论。
那太监想着，陛下既然要宣她进京，就不是要死人，于是赶快派人去送信请示。
然而终究不是什么八百里加急的快件，等信送到皇宫里的时候，被魏宣有意隐瞒的事情就被流言裹挟着传遍京城的街头巷尾。
——听说前朝公主还活着。
——听说当今陛下这么多年还不打算放过人家，想赶尽杀绝。
——哎呀太可怕了，这都多少年了，那位公主这么多年都老老实实的，一个女子也不容易，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
——嗐，宫里的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能乱说。万一当今只是想找她来慰问慰问呢？
——但是听说那公主被异族人打伤了，命在旦夕，这一来一回折腾人不得折腾没了？
——当今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街头巷尾七嘴八舌，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看见了一样。就算魏宣有心去查散步流言的人，也是法不责众。
难道都杀了？
不可能，都杀了他成什么了？
坐在桌案后，魏宣觉得很是头疼。他看着信里说明的情况，不禁想起街头巷尾的议论。
难道真的像传闻的那样，长路颠簸把人折腾死？可他父亲都没有再追杀这位公主，显然是打算表现自己的仁慈。
而且，一个女子又能成什么事呢？
听听街头巷尾说的吧，她活下来都不容易了。至于成方皖说的那些话……皇帝笑了笑，他可是听到，这个成方皖暗中纠结前朝余孽，并且借着自己的名义找人对这个公主痛下杀手。
这么看来，成方皖的来信很有可能不是真的。也是，若那前朝公主当真能成事，又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信件流传出来。
成方皖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前朝公主，再利用前朝余孽的力量举事。真是好算计。
魏宣起笔写了一封密函，准许那个秦燕养好身体再慢慢来京城。又表明了希望手下的人暗中调查成方皖。
当然这封信首先被秦燕截获了，她看完整封信，不禁轻蔑的笑出声，又抖开给跪在地上的成方皖看。
“成大人，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成方皖跪在地上，咬着牙怒视秦燕，睚眦欲裂。他正前方还摆放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还有一封血书。
他的儿，惊才绝艳的少年郎，竟然因这毒妇失去了一根手指！
“秦燕！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燕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把信收回去递给旁边的人。“成大人暗中给朝廷通风报信，我没办法，只能剁你儿子一根手指来让你清醒清醒。”
“你……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成方皖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盯着秦燕苍白的脸色，对这女人的疯狂程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你就不怕最后引火烧身？不然我跟你鱼死网破？？！”
“你不会想看到他另一根手指出现在你面前吧？”秦燕点了点那封血书，又想了想，眉目骄矜地回应道，“成大人，鱼可能会死，但网……一定不会破。”
成方皖面色扭曲地闭嘴。他知道秦燕一定敢做。原本抱着侥幸心理，但现在全都没有了。
只是两个月，短短的两个月，秦燕已经把持了太多权力。
她成长的太迅速，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他失败了，一败涂地。他必须向秦燕臣服，因为后退的路已经被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