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黑雾佐变
第二日。
军队早早就出发了。天空中浠沥沥地飘荡着小雨，细密的雨丝扰的马匹烦躁地踢踏着路面的积水，除了马蹄声外，四野空旷寂静，只有车轮轰隆声不绝。
已经走了大半日了。算来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李小遥和赵麟在一辆马车里用餐。
“王子妃殿下，您还要一碗？”打饭的黑苗女兵惊讶地接过李小遥第三次递来的空碗。李小遥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啊，对，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特别饿……大概再来一碗，就真的够了！”
“呵呵呵，可能是前几天太累了，又没好好吃饭，王子妃殿下不必客气，想吃就多吃些。”她呵呵地笑道，从一边的锅中又盛出一碗凉粥，然后又从旁边拿了一块粗面饼给她。李小遥接过来又是狼吞虎咽。
“王子殿下，您还要吗？”
“啊，我就不用了。”赵麟答道。
“殿下，您才吃这么点？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那黑苗兵道，“这次我们可全得靠您啦！”
这句话说完后，她似乎自知有些不妥，急忙笑道，“啊，殿下，我的意思是您这几天这么辛苦，又要帮医疗兵的忙，又要操心战事，不多吃点，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嗯，你说的对。”李小遥有些意外地转过了头，只见赵麟眉目间隐含和煦的笑意，将空碗递向她，“那我也再来一碗。”
“啊，好！”黑苗兵愣了下，急忙低下头，转过身去盛粥，眼神恍惚，看着面色还有些微红。
“那殿下您慢用。我……我去后面核验粮草。”做完了之后，她目光躲闪，手忙脚乱地解下围裙，掀起马车的车帘，马车慢了片刻后，又轰隆隆地走了起来。
“扑哧……”李小遥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怎么了？”
“诺，你看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她误会了？”他似乎也明白了，小心翼翼道。
“说不好。”她笑道，“要不然人家能跑的那么快啊。”
“啊，我只是觉得，她说的也没错。”赵麟回头看了一眼车帘的方向。“如果说这样能让大家……还有小遥你更放心的话，我的确应该多吃一点。”
放心不下吗……
赵麟真的低下头喝了口粥，她心想，吃饭还能坐的端端正正，喝粥像是写字一般认真的，估计除了阿麟也没别人了。
她盯着他清澈的双眼，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哎哎哎，阿麟，什么让我放心啊，你一直就这个饭量嘛。”
“啊？小遥你知道？”
见她肯定地点头后，他想了想解释道：“应该是因为师父从小教我们练气辟谷，习惯了，就吃的少些。”
“我觉得可能还是吃不惯。我也还是吃不惯苗疆的东西，记得你在苏州的时候吃的还多一点。等拜月的事情搞定了，本大厨展示一下手艺做几道江南菜。”
“小遥，你还会做菜？”
“我……我当然会啊。”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补充道，“之前天天给舅舅打下手，他的菜谱我可记得八九不离十。”
“那我也来帮忙。要真的能做出和舅舅一样的菜那就太好了。”
他还真的相信了，李小遥心里一阵发虚，但还是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叫上阿努，还有圣公、阿辛姑姑，让他们也尝尝正宗的江南菜！”
两人边吃边说笑着，随着马车的颠簸，感觉从车窗透进来的光越来越少，感觉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天怎么有点黑了？”李小遥探头向外面往去，雨丝一片，雾蒙蒙地覆盖了视线，周遭行走的辎重马匹都有些模糊。
“我去看看。”赵麟放下碗，转身掀开布帘。
雨丝如同珠帘遮在视野前方，越往远处，浓密的水汽使得景物愈加模糊。
“怪了……你们有没有感觉雾越来越大了？”
“你是多少年没见过下雨了，下小雨就这样，正常！”
“不是，你看前面天，我怎么感觉有点黑沉沉的……”赵麟抬起头来，的确见到远方天空乌云压顶，现在还不到傍晚，前面远一些的天色却有些黑的不太寻常，倒像要入夜似的。
他扯了下缰绳，马儿加快了脚步奔至中军前侧：“纳将军，还有多远？”
“回殿下，应该不远了。臣之前派了一队先锋去勘察营地，驻扎后我们立刻就能去勘察地形。”纳鲁浮回道。赵麟点了点头，说话间，身侧一阵刺耳的马蹄声笃笃而来，”报——纳将军，前面…”
“前面怎么了？”
“前面大雾！而且……天黑了！”
“这才刚到午时，天便黑了？怎么回事？”纳鲁浮眉头皱起，急问道。
“小人不知！但前面的确是天黑了，而且雾气极重！伸手不见五指，我等不敢乱走，队长带了人先以旗帜为标，令我前来报信。”
”这……难道是拜月教主的法术？”队伍中嘈杂了起来。赵麟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是雾气，可以利用风法术吹散。”
“距离营地还要多远？”赵麟问那回来报信的先锋道，那人愣了下，或是没想到赵麟居然会直接问他，急忙诚惶诚恐地答道：“回……回殿下，还有不到二十里，大约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
“如果再快一些呢？”
“这……如果再快一些，快马加鞭，大概一个时辰多能到……”那先锋犹豫地用余光扫过纳鲁浮的脸。赵麟点了点头：“好，那纳将军，我先随这位先锋去清除前方的雾气，方便大军驻扎。”
就在她继续啃面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
“殿下，这怎行？前面情况不明，万一有埋伏如何处置？”是纳鲁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躁。
“还是和大军一起行动更安全些。您出了什么危险，陛下怪罪下来，这叫我们如何担待得起呢？”
“…………不会。想必她也不会因为这事怪罪你们。”
李小遥吞下最后一口粥，急忙丢下筷子掀开前面的布帘，飞快跳上在旁边小步奔跑的小马赶至队伍前，“怎么了？前面起雾了？”
听了先锋简单说明情况后，李小遥瞬间将肚子饿忘的一干二净。
“纳将军。”李小遥道，抬手指向远处，“如果不是埋伏，提前除去雾气可以加快后续行军扎营速度；如果真的是埋伏，虽然提前除去可能面临危险，但人少，脱身的可能性都要大一些。如果依旧是全体按照这个速度行进，恐怕到时候全军都会陷入包围。”
她盯着纳鲁浮，笑道：“再退一步来说，营地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不管哪里遇到了危险，除去雾气后，支援都不是问题。”
“王子妃殿下说的有理。”纳鲁浮神色略微有点尴尬，笑了笑，勉强点头。
“传令，抽调十名骑兵跟随二位殿下……”
“不。”赵麟道，转头对小遥说，“小遥，你继续留在这里，我去一趟就好。”
“如果出了什么事，让传令兵来报信。”
可是……这话在她舌头间转了一圈，她意识到后瞬间闭上了口将它堵住。赵麟向她点点头，看来他也明白了方才的意思。
自己留下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
“好，我知道了，我就留在这里。”她看了神色紧张的纳鲁浮一眼，“纳将军，我去前军那边和饶将军会和。”
随即赵麟向她轻轻一点头，策马随传令兵向前方奔去，她和纳鲁浮简短客套两句后，也一扯马缰，插入前军的队伍。
“这王子妃——也真是不得了啊。”见她的背影隐没在水雾里，在马蹄和车辙的破碎声中，纳鲁浮望向远处的黑雾，缓缓吁出一口气。
前面的雾越来越大了。
即使每行一段时间，赵麟就会短暂地用一次风法术吹散雾气，但是随着深入，雾气越来越浓，一阵风吹散一些后一股浓雾又升起，眼前几乎变成了一片灰白。
传令兵在时有时无的景物中，完全是靠着直觉在领路，他勉强抬起头，终于看到了之前熟悉的一颗枯树。
“殿下，马上就到了！”
“好，你稍微慢一些。”赵麟道，随即一道狂风刮过，眼前的景色又清楚了些许，隐约看到了前面有一面熟悉的旗帜。
“殿下，就是那里。”众人策马奔至旗帜前集体下马，才发现原地只剩下了一杆旗帜，旗子裹满了水汽，耷拉在旗杆上。原来留在原地守营地的几个先锋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带人来的先锋慌了神，“这，两个时辰之前，兄弟们就在这里守着的，我亲眼看到在这里插得旗子，怎么……”
“你先别急。我先把这周围清一下。各位，在那边的石头后躲好。”
随同而来的众人应声后退，赵麟立于旗帜下方，取出天蛇杖，横过杖身，口中默念咒语，只见蛇眼爆闪，随即狂风大作，巨大的气流撕扯着周围的灰雾，众士兵紧紧缩在大石后面，有大胆的稍微探了探身子想看看情况，差些被掀翻在地，腥甜的风倒灌入口鼻，几近窒息，幸亏旁人将他一把拉下。
狂风过后，视野一片晴朗，众人抬头，看到了以不远处的石林为中心，如同香炉一般，腾出浓浓的铁灰色雾气。在灰雾再次弥漫至营地之前，赵麟旋转法杖，杖尾触到地面，在地面上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圆形法阵，在法阵的最外侧，似乎生成了一面透明的屏障，将灰色雾气阻隔在外面。
“果然是从石山那里发出来的。”几个黑苗士兵议论道。那带人来的先锋急忙四下寻找其他先锋兵的下落，然而在清出来的一片巨大的营地周围依旧空无一人。
“呃——”就在先锋四下寻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他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士兵捂着喉咙，面部一片青紫，双眼翻白，然后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