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如圭如璋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阿努慢慢开口道。
“殿下的父亲，也就是巫王陛下，很年轻就当上了我们白苗的大祭司。大祭司他人很好，心地善良，同时法力高强，大家都很爱戴他。”
“然后有一段时间，发了一场和现在很像的大旱灾，整个苗疆都不下雨，地里面什么都种不出来，很多人都饿死了。那时只有我们白苗有一口水井还没有干涸，于是我们就老和黑苗因为水源打仗。后来大祭司就用水灵珠求雨，解了苗疆的干旱。”
“嗯，然后大祭司是怎么变成巫王的？”
“水源的问题解决后，我们和黑苗就不打仗了。那时的苗疆还没有现在的南邵，我听说，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大祭司去黑苗王城中参加会谈，然后遇到了黑苗的王女，两人相爱了。于是黑苗和白苗就联合了起来，结成了南邵国，共同奉黑苗王女和大祭司二人为王。”
这部分她从盖罗骁口里听过。她点点头，“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驱逐巫王和阿麟？”
“最开始黑苗的王女继位后，我们所有人都过的很好。但慢慢的，不知道为什么，苗疆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差，有时候干旱，有时候发大洪水，好多地方也出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妖兽，见人就咬，一时间死了好多人。然后，黑苗王信了奸人的话，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巫王的原因，让我们苗疆遭受了天谴。”
“天谴？无凭无据的，为什么要诬赖阿麟的爹？”
“他们发现了大祭司的真实身份。”阿努哼了一声。“说他是惹来灾难的妖怪，就把他关了起来。”
“发现了他的身份……？”李小遥皱起了眉头，“奇怪，可是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按照阿麟的说法，如果不是那只蛊虫，他也不会被逼出原身。那巫王，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才显出的原型呢？
“我也不知道。”阿努语气有些不忿，“阿爸和师兄可能知道一些，但他们都不告诉我。”
“……那后来呢，阿麟又是怎么离开苗疆的？巫王还活着吗？”
“是皇宫中有人带殿下离开的，而巫王陛下，自从十年前被关起来后，再就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有人说巫王陛下已经离开苗疆了，有人猜巫王陛下只是躲起来了，有些人说他已经被黑苗的奸臣秘密处死了。”阿努道，“当时很多人都相信天谴，说巫王陛下是妖怪，殿下也是妖怪。如果不除掉他们，苗疆的环境还会继续恶化，所以才会一直为难殿下。”阿努咬咬牙，“巫王陛下和殿下是女娲族，怎么可能是他们导致的灾变？”
“可是即使在我们白苗，女娲族的事情也只有包括师傅在内的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巫王殿下是会害人的蛇妖。”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呢？”
“哼，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女娲族和妖有什么区别？都是灵力高强的异族而已。而且黑苗不信女娲，对于他们来说，女娲族就是妖怪。”
李小遥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圣公不让她告诉别人阿麟的情况。
…
当时盖罗骁提过，黑苗的说法是接阿麟回去继承王位，但他们认为黑苗会对阿麟不利。
但是……但是如果黑苗真的只是想害阿麟的话，为什么当时来客栈的那三个黑苗，口口声声说要请阿麟回去见母亲，后来还有那个老太太和一大群士兵，接阿麟走了那么久，路上为什么没有下手呢？
“所以说…黑苗他们是想除掉阿麟，因为巫王是“妖”？”
“那还有假。”阿努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李小遥欲言又止，她望向阿努，还是沉默了。
不行。
她默默握紧了双拳。
不管黑苗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苗疆形势错综复杂，阿麟多昏迷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谁也不能保证这期间不会再发生意外。
两人陷入了沉默。
“小遥姐，我们去找火麒麟角吧！”片刻后，阿努率先开口，李小遥愣了下：“啊？”
正好说中了她的心事。但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可是圣公前辈说过，最近外面形势不稳定，你还是呆在这里不要冒险。”
“师父他永远是这样，太过谨慎了。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还能出什么事啊，黑苗还能打进城不成？”
“……”
“小遥姐，你也是想早点救殿下吧？你明明很担心啊。”阿努仿佛看穿了她一般地指了指她的脸，“你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了。”
李小遥哭笑不得，开口又准备说圣公的嘱咐如此……话到嘴边，她又默默将那废话吞了下去。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而且，如果是对付几个黑苗士兵，那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好。”她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城？”
“嗯!”阿努用力点了点头，圆圆的脸蛋上终于又有了一点笑容，“我们这就出发！”
等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等一下。”
李小遥伸手解开绑起的长发，将梳理整齐的长发拨到两边，然后将方才绑头发的宽布带系在额中。
她并不确定盖罗骁是否在城中，如果在的话，她的出现就意味着暴露了阿麟的行踪。就像最开始遇到阿努一样。
“嗯？怎么了，你是怕我们白苗的人认出你来？”阿努上下打量了她一身白苗色彩的服装。“怎么样，看得出来嘛？”她刻意将整齐的头发弄乱遮住半边脸，阿努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下她的一身苗族服装，腰间缠着彩色的腰带，眼睛遮在头发的阴影中，眸光闪烁，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苗族女子，“嗯，认不出来了。”
“嗯，好。那以防万一，你教我两句苗语吧。”
“现在大理城里面汉人不少，很多苗人都直接说官话，听得懂的。”
“万一遇到听不懂的不就麻烦了？”
阿努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教你几句最简单的，万一有别人来搭话，你也能应付。”
阿辛刚从不远处的水井里打了些水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气道：“唉，后面的水池已经快干了……城里的情况估计更糟糕，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圣公从石屋里走出，身后的石门咔咔关上，他将石钥匙插进锁孔里，一拧锁上了门。
“还放在里面？这天这么热，这屋子又能撑多久？”
“无妨，有办法。”圣公回答道，将钥匙挂到腰间，然后走上前去，帮阿辛卸下两木桶的井水，倒进后院的水缸里。阿辛将竹扁担立在一边：
“这太阳都快落山了，阿努和李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圣公抬头看了一眼天，马上要入夜了。
“不用管他们。肯定是进城去了。”
“唉，阿渊，既然李姑娘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你还在执拗什么呢？”
圣公望着渐渐落下去的日头，缓缓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
夕阳沉了下去。
“罢了。”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向室内走去。
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取出那只蛊。他摩挲着瓷制的罐子，里面的食妖虫感受到温度，不安地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