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自相缠缚
而且那女的……李小遥看了一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那女的身姿高挑丰腴，青肤紫唇，唇边还有两颗獠牙，明显不是人类，两道细细的剑眉如同墨画，吊在额中，一张狭长的尖脸和锋锐的五官，美则美矣，却凌厉得惊人……而她的衣着……她没穿里衣也没穿肚兜，下身也没穿衬裤，只有一条碧色的战裙，两边高开叉到大腿，腰间镶了一排鱼鳞般的铜片遮住下身，两条被及膝长靴包裹的大腿裸露在外，除此之外，她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赤色披风，勉强遮住一些裸露的手臂，插在腰间的手腕上依然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铜片。两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打扮，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的青灰色的指尖掀开披风，露出了健硕的青色双臂，踩住滚落的坛子，抬起头，那眼中居然没多少眼白，黑色的眼珠占据了眼眶——直直地盯着林岳如：“是你把我放出来的吗？”
“是。”林岳如勉强答道，眼睛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放，而那怪异的女妖一步步走近，完全没有在意他的窘态：“哦，那你就是我的恩人。”
“我应该报答你。”
李小遥心中一亮，突然就想到了听来的故事里：“为报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愿以身相许”的故事。她急忙小声对林岳如道：“林大哥，你可小心些……”
“我小心有什么用，糟了……过……过来了！”林岳如连退几步，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喘，从耳根到面颊一片通红，目光稍一下移，那女妖已经凑到了他胸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尖锐的獠牙，两团随着她的动作呼之欲出，李小遥急忙压低声音道：“林大哥，你放心，我来解决她！”
“喂，救了你的还有我呢，”李小遥轻轻推了那女妖一把，挪了一步挡在林岳如前面，“你要怎么报答我们啊？”
“哦，还有你。”那女妖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一般地点了点头，“那从你开始。你看起来更好吃一些。”
“我的报答，就是吃了你们让你们成为我的一部份。”
“什么？”林岳如一愣，没想到那女妖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虽然人很难吃，但没办法。你们救了我。”
“你要吃我们？……还嫌我们难吃？”
女妖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们天鬼族报恩的方式就是吃了对方的身体，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虽然人类很难吃，但你们与我有恩，也没办法了。”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那女妖可能是将二人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明白了？那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的话我就先从你吃起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林岳如咬牙道，“莫名其妙，救了她还得被吃？”
“等等，林大哥，先别动手。”眼见林岳如就要拔剑，李小遥突然出声制止，上前了一步走到那女人面前，女妖见她上前，“嗯，你有想说的？”
“喂，我们救了你，还要被你吃掉，这太没道理了吧！”
“这是我们天鬼一族的规矩。自然要遵守。”她开口答，异常地理所当然。李小遥挠了挠头，“那我们若不放你出来，就不会有现在这件事了，对不对？”
“没错。”
“对了，所以说，这件事因我们而起。”李小遥眼珠一转，“那么这件事就是我们的责任，你不必负责，对不对？”
“唔——因你们而起，你们负责……是这个道理。”那女妖目光落在李小遥身上，然后看着坛子想了又想，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小遥一拍手：“那就对啦，你看，既然这是我们的责任，那么就要按照我们人的规矩办。”
“按你们人的规矩？你们人是什么规矩？”那女妖抬起头来，恍然大悟道，“是你们要吃了我吗？”
“不不不……”
“那是要我找东西给你们吃？”
“不是不是。”李小遥大为头痛，这家伙脑袋里都是什么啊，怎么尽是吃来吃去的？“照我们人类的规矩，只要被救的人答应替救他的人做一件事就行了。”
“做一件事？”那女妖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嗯……你知道怎么去下一层吧？你帮我们去锁妖塔下一层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人真是笨！这么简单居然也叫报恩？……”她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甩那件赤色的披风：
“你们到那扇门前等我！”
说罢二人身侧刮起了一阵疾风，风过后，只听轰的一声，二人急忙向那门的方向而去，只见那女妖站在门中间，双手按在门中央，长吸一口气，一声爆喝，那妖眼中血光一闪，面部突然变得狰异常狰狞，唇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排白僧僧的獠牙，全身的肌肉突然爆了起来，按在门上的双臂青筋虬结，猛然一推，两扇石头门咯吱作响，居然开了。
“好了，你们过去吧。”门开后，那妖转身，一口气吐出去，身上暴起的肌肉慢慢缩了下去，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后会有期。”这话一落，那妖怪就不见了，二人见状急忙往失去了支撑正在合上的大门内跑，还好，在石门合上之前，二人总算是穿过去了。在二人面前的的确如书中仙所说，是一级长长的台阶。
“看来这里就能下去了，书中仙前辈说的果然没错。”李小遥松了口气道，“妈呀，刚才开门时那妖怪的样子真够吓人的…还好没打起来，不然我可没把握能赢……”
“哈，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还会骗人。”
“我哪句话骗她了，谁的责任谁负，不就是这个道理嘛~”
“算了吧你，就你那套说辞，骗骗小孩还差不多，亏那妖怪还信了你。”林岳如一边走边道，李小遥哼了一声：“切，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林大哥你可要被那勾了魂咯~”
“……我哪有？”
“哎？没有吗？”
“哼，你以为那么一个不明来头的妖怪就能奈何我？”
“啊——小娃娃好生吵闹，打扰老夫看书！”只听身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二人一愣，林岳如忙解开包裹，这才发现那残破的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包裹里，“前辈——你怎么跟来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那老头尖声细气道，声音比起之前少了不少底气。李小遥奇怪道：“咦，前辈，那您之前就知道怎么开门，怎么不直接叫醒她呢，那您不就可以早点行万里路了嘛……”
“小娃娃好生啰嗦！”那书中仙气哼哼地道，“你们是去找人不是？”
“啊是是是。”李小遥一听这话果然乖乖闭了嘴，“那前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下面是什么？”
“哼，这下面是血池炼狱，关着的都是些面目可憎的妖怪。”那书中仙不屑道，说话间，二人已经走下了石阶，这一层果然如同书中仙所说，这层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鳞次栉比的石墙和窄路周围围着猩红的血池，倒是令二人想起了当日对战赤鬼王的情景，在血池上排列着一排排的浮板，勉强组成了一条条的通路。
“这都是那些妖怪的血。”书中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引得正仔细打量那血水的李小遥一阵哆嗦，“什么——？”
“这一层的妖都凶猛好斗，同类之间常见相食。这些年这群妖怪吃来吃去，也不剩几只了。”
书中仙话音刚落，一只野猪形的长毛怪大叫一声，挥动手中的重锤向二人劈来！林岳如眼疾手快，一道一阳指挡开了那怪物的来路，然而妖怪重锤一砸，又扑了上来，口中腥臭的白沫横飞，他急忙挡开重锤，长剑出鞘，一个虚招晃过，一剑劈向那妖怪的后颈，野猪怪嚎叫一声，顿时没了声息。
眼见野猪怪暴毙当场，本来在周围跃跃欲试的怪物都尖叫着四散逃开，再无怪拦路。之后这一层倒是没遇到什么阻碍，二人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下一层的石阶的所在之处。
“找到了！”李小遥快步奔向那条窄路，然而越走近越发现不对劲……
那条窄窄的路中间，居然直直地站着一个妖怪。书中仙看到了，哼了一声，身子一轻，落到了地上化出了实体，手中居然还多了一条柳木的拐杖。他向前挪了两步，用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喂，死鬼，让一让路。”
“哦……”那妖怪低头，这才看到站在地上的小小的书中仙，“我……我也想走开……可我怎么走得开？”
“怎么走得开？用脚走啊？”李小遥奇道，那妖怪摇了摇头，“那我到底是应该先踏出左脚，还是先踏出右脚呢？”
“？啊？你……走个路而已，先踏出哪只脚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左脚是左脚，右脚是右脚……怎么能一样？”
“这家伙好烦啊。”林岳如皱眉道，“你之前先迈的是哪只脚，现在就迈哪只脚不就好了？”
“我在这里想了五百年了，早已忘记我上一次是迈的哪只脚……”李小遥听了目瞪口呆，天底下居然有这等可笑的事……它居然，为这事想了五百年？
“那……左脚！”
“左脚……为何不是右脚呢？先踏右脚也是走的到，为什么走路要先出左脚而不出右脚呢？”
“那你迈右脚不就完了？”林岳如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右脚？右脚是我的脚，左脚也是我的脚呀！为什么二只脚要有左右先后之分呢？为什么？”
“我可再说一遍，再不走开我就砍了你！”林岳如怒道，可那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望向他，“砍我？我没有砍你，你又为何要砍我呢？你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吗？”
“算了。林大哥，看来前辈有办法。”李小遥冲书中仙的方向努了努嘴，见方才听完了一番长篇大论的书中仙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蠢问题……！”
“这怎么是蠢问题，五百年了，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愚蠢！若是不能迈步，你双足并立，跳开不就完了？”
“跳？”那妖楞了一下，书中仙振振有辞道：“如此一来，你既可以迈出左脚，又可以迈出右脚，岂不两全其美？”
“啊，然也！然也！”那妖居然如同豁然开朗一般，双足并立，原地蹦跳了几下，看此法可行，终于向后跳了几步让开了路，那样子滑稽，活像之前在白河村见到的那些僵尸。李小遥见了这一幕哭笑不得。
“这些妖怪，脑子是不是都不太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