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花谢花飞
太阳慢慢从山间升了起来，今天李小遥少见地没赖床，晨光刚照进屋里的时候就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打着哈欠换了衣服，洗漱完后，提起木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向后院奔去。
昨天以两招之差输掉了。她皱着眉头，满心的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再一剑下去自己就没命了，嘴上不爽道：“啊，林大哥，这回是你赢了。”
然而赢了后他似乎一点都不开心。之前还老是说之前他没尽全力才被她先手呢，这回打赢了却一点都没高兴的样子，她暗戳戳地赌着一口气，问道：“怎么啦，你赢了还不开心啊？”
“这不公平，你之前接了我娘十招，现在和我过了将近百招，我才险胜，有什么高兴的。”
“哈，原来是这样啊。”她这听了心里居然有点得意了起来，“那好啊，公平起见，明天早上！我们明天早上再比过！”
“这次就公平了，这回谁输了，就要承认自己是对方的手下败将！”李小遥得意洋洋地点着头，林岳如哭笑不得：“好啊，比就比，只是你起得来吗？”
“我……”这一路上好像还真的是她每天都在赖床，每次非要他来敲门敲个三四遍她才能醒来，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抬头气道：“怎么起不来了！说好了，明天辰时三刻，这里见！”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一边操起轻功往后院狂奔，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糟了，马上就要迟到了……头发还乱七八糟的，她急忙把木剑卡在腰间，开始整理头发，脚尖刚落到地面，手一滑，刚才拢起的发丝又散开了。她下意识四周一打量，林岳如早到了，愣愣地看着顶着一头乱发从天而降的她。
她心中一乱，急忙三下五除二地将乱成一团的头发绑好，“怎……怎么样，我没迟到吧？”
“……没迟到。”他移开视线。她甩了下辫子道：“真……真搞不懂，林大哥，你怎么每天都起那么早，不困的啊？”
“谁像你一样，几点睡都醒不了，之前……”后门口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微微的沙沙声，他微微一顿，敏锐地转过身来，“谁？出来。”
那声音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采一手中提着一篓花草，缓缓从那声音的方向走了出来：“林少爷，李姑娘。”
“采大夫？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李小遥道，“咦，你去后面的林子里采花了吗？”
“啊，在下是去后面的林子里为小姐采今日需用的药草。”他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下，“一些药材需日出前采得药效最佳。”
“啊，这花好漂亮，林大哥，原来这后面还有这样的地方啊？要不要去？”她望见了篓中红彤彤的花朵奇道，没想到采一神色一下紧张了起来：“二位，后面的树林……去不得。”
“啊？为什么？”
“因为……这树林里有很多毒蜘蛛，且有些花草具有毒性。你们不小心误触可能会中毒。”
李小遥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衣衫没沾上半片草叶，鞋上也没有沾泥，篓子里倒是的确有些沾着露水的草药。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给采一让开了路，采一向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礼，匆匆向后花园的小楼走去了。
“林大哥，你怎么看？”采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林岳如也皱起了眉头，“奇怪了，既然是清晨去采药，他全身却半点泥土和露水都没有沾到，这样的身法，只有绝顶的轻功高手才能有。”
“所以，采大夫其实是会武功的？那不对啊，如果他会武功的话，云姨说他们家遭贼寇……”
林岳如沉吟了下：“走，我们去看看。”
“好，今天的胜负就先欠着！”李小遥点了点头！
刘静媛的卧房内四处弥漫着熬煮的药香。被子和纱帐似乎都要被这味道浸透了。
刘静媛面色如死灰，斜斜瘫在塌上，采一一手端着一个雪白的瓷碗，掀开纱帐，“小姐，该服药了。”
刘静媛看也不看，颤抖着伸出手来，用仅有的力气一推他递来的药碗，采一一下没有防备，碗口一倾，药汤泼了大半碗在他衣襟上，他急忙把住碗，“小姐……！”
“你……每天给我喝的药根本不是用来治我的病的，而是迷药是不是！？”从胸腔中挤压出的嘶哑声音颤抖着。
“小姐……你何出此言？这药是在下家传的方子，当下只有这幅方子才能治好你……”
“哼……我的病，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难道依你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方子就会有效！？而且……而且为何我喝了这种药就会昏睡数时辰不醒人事？”眼泪涌出了她陷下去的眼眶，乌青色的眼圈有点泛红了,“我问你！每天晚上我昏睡的时候，你都到哪里去了？”
“我……”采一欲言却止。
“哼，你骗得了我爹娘，但骗不了我！说是许下亲事，但至今，你依然口口声声叫我小姐……”她手臂颤抖着撑起身体，“你从来就把我当个废人，是不是？”
“爹娘也是，你也是！自从……自从我……我这样之后，你们谁正眼看过我？”
“你说，你到底是可怜我，还是看上了刘家的权势？如果是的话，你不如早早和爹爹讲明，现在以你的才能，我爹爹自会提拔你，也不用耗在我这废人身上！”
“小姐，小心身体……”他急忙伸手去扶她躺下，她挣开他的手，一双已经浑浊的眸子死死瞪着他逼他回答，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姐，大礼未行，我不能逾距。但我发誓，我从来就对权力没有半点兴趣，也并不是可怜小姐……只要能陪在小姐身边，我已别无他求。”
“哼，好一个别无他求！”她哑哑地哽咽了起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就直接说了，你说你家两代行医，糟了盗匪才来长安的，我偷偷找人查过，从头到尾，全是假的！”
“小姐……”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半碗药递到她唇边，“请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求你把剩下的药喝了吧，这药再喝三日，你的病就能完全好了。”
“我绝不再喝这来路不明的药！”她一抬手，药碗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褐色的药汤溅了一地，渗入了砖缝里。
采一愣了下，急忙低下头，确认她手没被碎瓷片划伤后，默默蹲下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小姐，你这是何苦……”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她猛地咳了起来，按着胸口，手指抖抖地指向外面，“我……我要告诉我爹娘，去，去叫我爹娘过来，我……”
采一慢慢站起身来，缓缓握住她伸出来的手，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小姐……原谅我。”
话音将落，他袖中挥出了一阵奇异的香味，刘静媛嗅到后，眼皮陡然沉了下来，沉沉睡去。
他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直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阔袖一挥，方才泼在衣服上的一大片药渍转眼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他转身走进药房，取了那只药篓，开了后门，步伐一轻，衣摆如流云般扬起，踏着风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