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徒要教郎比并看
深夜静谧，晚风微凉，我独坐在彩车里思绪混杂，巨大的膨胀感充斥全身，让人分不明真实的心绪。直到彩车有一瞬的颠簸，我才意识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我真的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佑礼身边。
为此我费劲心思，熬过艰难的几年，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别人只看到我亮丽的身份与荣耀，却想象不到这其中跨越的千山万水。和佑礼的分合争吵几度让我直想放弃，可感情的纽带一旦建立便不会轻易断开，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坚固。因此我选择遵从自己的心，和佑礼回到最初。
而他付出的努力不比我少，我更要好好地待他，精心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婚姻。
彩车停稳，帘幕拉开，哥哥抱起我嘱咐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多保重。”
“可是我舍不得阿珲……”想起以后也许很难再见到哥哥，我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傻孩子，总会有这一天的。”他笑着把我抱上喜轿。
进入另一封闭的区域，我适才放松的心复又绷紧，这繁琐的仪式何时才是个头！
又过了近小半个时辰，喜轿才落下，轿外便是今后我要生活的地方荣亲王府。
依传统习俗，此时大门紧闭，女子须在轿内耐心静候，挫挫小姐脾气。一柱香后，大门沉重而开，轿外鞭炮声响彻云霄，满天星落地声此起彼伏。
之后喜轿撤去轿竿轿顶，由轿夫抬过王府大门直至新房外。
“跨火盆！”
迈过火盆，喜轿落稳，三支去掉箭镞的苍头箭射入轿门顶。
是佑礼！
轿外喜娘递来一个苹果，我轻咬一口垫垫肚子，转眼间轿帘已被人解下。正在想什么时候下轿时，喜娘伸手在我的两腮各抹上一块胭脂，再拿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瓷瓶。
“下轿！”
抑制不住兴奋，我抱着瓷瓶紧抓住喜娘的手腕，一步步往外挪。红色的喜帕下，一条金黄的地毡透着晕黄的火光映入眼帘。
我沿着地毡来到天地桌前，喜娘突然松开手，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覆住我的不安，耳边是他醇厚的温柔。
“终于等到你了。”
透过晃动的喜帕，天地桌上供奉的祭祀贡品明晰可见。向北三叩首拜完北斗，我随佑礼跪在天地桌前，身着祭祀服的萨满单腿跪在天地桌左侧，开始唱诵阿查布密。
“良辰开喜宴，佳日娶佳人。持家饲的猪祭祀神仙，神其赐福，佳偶是成。”
祝词共有三节，每过一节，萨满用尖刀取祭肉三片掷于空中，再端起一杯白酒浇洒于地，如此三次方毕。
刚进入第二节祝词，顿觉手上的力道加重，只听身旁的佑礼庄重地道：“苍天在上，我佑礼定终其一生疼惜檀溦，爱之护之，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从未听过他的盟誓，现下一听只觉尤为动容，便也跟着承诺：“苍天在上，我檀溦定终其一生以佑礼为重，爱之护之，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此诺一出，手上的力量又多了一重。
“福晋。”
我低头一看，喜娘正递给我一杯酒。
“福晋只须饮一半。”
旗俗的交杯酒与电视剧里演的不同，不需要自己拿酒杯喝，由喜娘服侍着饮用。
正好有点口渴，我凑近酒杯轻轻一酌。
两位喜娘交换酒杯后，我面前的酒杯里只有半杯酒，这是佑礼刚才饮过剩下的半杯。
一口饮尽这半杯酒，我的脸腾地火烧起来，往日酒量尚可的我竟有些不胜酒力。
鼓乐齐鸣，锣声震天，宾客欢声笑语。这时一根马鞭猝不及防地挑起喜帕，我暗惊一声，见那喜帕随风直飞向屋顶，回眸时，眼底是佑礼俊俏的笑颜。
“你穿红的好美。”他轻抚我的头，又摸摸自己的头。
正想和他说几句话，却见佑礼双手抱着一把用红绸系好的柴火，神情肃穆。
喜娘引领我们来到新房外，门口放有一只马鞍。
“跨马鞍！”
与佑礼相视一笑，我手捧宝瓶，随他一起迈步跨过马鞍。
进入里间，我和佑礼被喜娘扶着坐上床沿，喜娘让人拿走我们手上的物件，将佑礼的衣袖压到我的衣袖上。
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一碗长寿面，由全福人喂给佑礼。摆在我眼前的是一碗袖珍饺子，想起小说里的对话情节，我不由得脸颊一红。
“恭祝王爷福晋吉祥如意，福寿双全！”
喜娘喂我吃下一口子孙饽饽，笑问：“生不生？”
佑礼投来关注的目光，我把头低下，羞涩地道出：“生。”
还好没有熟人在场，不然我可要难堪得直钻地洞！
在场众人皆大声而笑，佑礼轻搂住我，在我耳边笑道：“我们以后生一大群。”
“谁要跟你生一大群。”我含羞地瞪他一眼，声如蚊蚋。
俄顷，下人捧着一个木盘子进来，盘子里居然是烤全羊！
素日不爱羊肉的我突起一阵饿意，我盯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烤全羊，目不转睛。
喜娘和全福人上手各片下来一片儿，分别喂给我和佑礼，我的胃在顷刻间得到极大满足。
随后喜娘和全福人往床榻扬扬撒下红枣、栗子、花生和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待一系列仪式结束，我迎来了婚礼的最大难关——坐财。
根据习俗，女子须面向吉方盘腿坐在下面放着一把斧头的坐垫上，直到过门的第二天天亮才能下地。我从昨日起便甚少吃食，连水也不敢多喝，到现在已是又饿又渴，浑身无力。
这要干坐上一天两夜，我还能见到后天的太阳吗。
不知过了多久，天才亮了起来，而我已累得全身酸疼，尽管暗地调换姿势，也依旧无法减轻痛楚。攥紧拳头，我咬牙硬撑，终是抵挡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福晋！”
冷不丁被人一句话吓醒，我睁开惺忪的双眼抬头看去，见喜娘正困惑地看着我。
我难道做错什么了吗？
“福晋，您这是在坐财，怎么能睡着呢？”
我自觉理亏地一笑：“没办法，实在是困得厉害。”
“外面已经天亮了，福晋打起精神来，想些开心的事，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因为打了瞌睡，人精神好了一些，我用力拍了拍脸，努力保持清醒。
幸好今日外面有宾客，欢声笑语多少能传入我的耳朵，使得漫长的坐财之路多了分趣味。
夜幕降临，一切又归于寂静，我准点地开始犯困。
想来不会被人发现，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好能靠床而坐，然而舒服了不到两个时辰又被喜娘无情地拉回床的正中，还被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了一顿。
唉，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麻烦。
左动右动，我最终成功找到了合适的坐姿，浅浅睡去。
“福晋。”
使劲睁了睁眼，我只剩半口气地问：“有什么事吗？”
引来一位年长的妇人，喜娘介绍道：“这是来给福晋梳头的嬷嬷。”
抬起头望向窗外，天空已亮起了鱼肚白，我的这场恶战终于可以结束了。
大脑犹在放空状态，那嬷嬷手撑着两条红色丝线动作很快地把我脸上的细毛绞理干净，疼得我直吸气。煎熬地开完脸，还要开齐额发和鬓角，改梳戴钿子插扁方的旗头。
“福晋，您该换衣服了。”
接过嬷嬷拿来的吉服补褂，换上高底鞋，我正式成了一个已婚妇人的模样，可以下地。
右脚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我的双腿止不住地一抖，膝盖酸疼得难以走路。喝了口水润润喉，我在房间里踱步，慢慢恢复腿力。
下地后的第一件事是拜佛拜神拜祖先，待祭拜完成，到了吃圆饭的时候，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敬茶！”
接过喜娘手里的茶盏，我向坐在庆乐轩正厅的嫡福晋舒穆禄氏敬茶。
嫡福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淡笑着道：“今后咱们就一起生活了。”
“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我回之一笑。
“好了，起来准备吃饭吧。”
嫡福晋扶我站起，带我来到饭桌前，佑礼正好从外面回来。
“时间刚刚好。”佑礼坐下来洗手。
“本还打算和檀溦聊会儿天，没想到王爷回来得早。”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轻瞥我一眼，佑礼笑着说，“她天天都在这府里，你还怕没有机会聊天？”
下人端上一道道美味佳肴，我们三人一边用膳一边说笑，气氛很是和谐。
吃过圆饭，我回到房间给王府的诸位福晋准备见面礼，虽说我不喜欢赫舍里氏，但我不能在此事上分了彼此好让她抓住我的把柄。
开完箱，我和佑礼依规矩对坐在床上，由喜娘把我们的衣服前襟连成一个兜儿。
“倒宝瓶！”
喜娘拿出我过门时抱的瓷瓶，边说吉祥话，边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在我和佑礼的兜儿里，粗略一看，都是些黄白二色的米和金银小饰物。
等喜娘倒完宝瓶，我伸直脖子看我和佑礼的兜儿里谁的东西更多。
“看样子我的福气更大。”我向他显摆。
喜娘退下后，佑礼两手抓起他兜儿里的东西放到我的兜儿里，讨好我道：“把我的福气全给了你都成。”
“你等会儿还要去书房吗？”
“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抚了抚我的前额，佑礼突起怀意地笑道，“可不能让人打扰我的洞房花烛夜。”
一想起晚上即要做的事，我顿时脸红耳赤，不敢直视佑礼的眼睛。
“我不和你说了，你快去吧。”
“那你乖乖在房里等我。”佑礼亲吻我的脸后笑着离开。
繁复的仪式到此结束，我总算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刚坐上床榻准备小憩，我转眼一想，又开始研究起屋内的陈设。
整个房间被喜庆的红色充盈，宽敞整洁，古朴雅致。木制妆台上置有一面通亮铜镜及各色胭脂水粉，黄花梨书案上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书案下的耸肩美人觚里插有几枝春兰，含苞待放。次间的楠木雕花屏风旁是一张琴案，上面放着凌晞送我的那把古筝，西墙上悬挂有当年佑礼为我做的人物画。
我的喜好，他皆一一照顾到了。
弹完一段轻快的曲子，我心满意足地奖励自己吃了块点心，回到里间和衣躺下休息。
这两三天一直没休息好，我一不小心睡得很深，直到被人扰醒。
“福晋！”
抬眼一看，我又看到了喜娘那张严肃的脸，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没下班吗？
“福晋该起来准备洞房了。”
刚装扮妥当，房门从外被人打开，佑礼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我面前，眉宇间极尽温情。
这便是我今后要托付的人，托付的全部。
“七哥，恭喜恭喜！”领头的是十阿哥。
“恭喜七哥抱得美人归！”连八阿哥也来了。
心下一惊，我急忙去找寻那个身影，还好他并不在。正在想佑祎怎么没来凑热闹时，十阿哥已带头唱起喜歌，房间里无比热闹。
闹过洞房后，喜娘在床的两侧燃起花烛，花烛明亮生辉，摇曳不定。
偌大的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使我没来由地内心一紧，忙抓住衣袍。
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佑礼适时地打破这份宁静。
“檀溦。”
夜已深，他低沉的声音极为清晰。
“我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我感慨地轻笑出声：“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早？我可是等了太久太久。”他回头注视我。
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目光，我娇媚地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他突然伸手环住我。
纱幔低垂，镂空香球里的沉香幽香淡淡，让人心思无法集中。
我偷偷打量佑礼，见他正在把玩我胸前戴的璎珞，羞道：“你不是挺有主意的么，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大笑一声愈发搂紧我，凑近我耳边道：“今天晚上——”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脸上热得很，我羞煞地侧过头去。
佑礼左手使力让我回头与他对视，目似朗星含情脉脉，良久后他轻柔地吻上我的前额，我合上双眼迎上他微凉的唇，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丹纱帐影，龙凤花烛朦胧溢彩，比翼齐飞，连理合生。
从美梦中醒来，身边已没有佑礼的身影，我坐起身困倦地伸了个懒腰。
“福晋现在梳洗吗？”锦尘端了水进来。
我向她招招手，待洗尽面部化完妆，开始一层层地穿戴吉服。
今日是婚后第一日，依礼须进宫拜见皇上皇后和裕贵妃。本想着早些起床好做准备，谁知昨夜佑礼痴缠太久，故而嗜睡误了时辰。
“在想什么呢？”佑礼从背后突袭抱住我。
“小心把衣裳弄皱了。”我通过铜镜回望他，浅笑道，“你怎么比我起得早。”
他加重揽在我腰间的力量，低眉坏笑：“你昨夜辛苦，自然要多休息一会儿。”
见房里还有锦尘和兰馨，我面红耳赤地娇嗔道：“一大清早胡说什么呢，赶紧用过早膳，别耽误了进宫。”
“还真是怎么看怎么美。”他拿过锦尘手里的吉服带替我系上，眉开眼笑。
铜镜里的我们，胜却人间无数。
再一次进入紫禁城，身份却已是千差万别，我仰望着眼前这座宏伟亮丽的乾清宫，不胜唏嘘。
殿门外站着徐公公，我下意识地上前福身道：“檀溦见过徐公公。”
“福晋这样可是要折煞奴才，皇上在书房，王爷和福晋请进。”
一月未见，不知道皇上是否安康？
怀着崇敬的心情，我随佑礼来到书房，向书桌前的那个身影深深地一拜。
“子臣参见汗阿玛！”
“檀溦参见皇上，恭祝皇上圣体康泰，福泽万年！”
皇上放下毛笔，抬起头来祥和地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来得早。”
佑礼向前走近几步，笑着回答：“是檀溦想早点来看望汗阿玛。”
“这些日子还好吗？”皇上继而看向我，语气透露着关怀。
“多谢皇上记挂，檀溦一切安好，不知皇上近来龙体是否康健？”
“短短一月能有什么变化，倒是你，我瞧着气色好了不少。”皇上走来轻拍我的肩膀。
“有王爷和阿玛照拂，檀溦自然安好。”
皇上又和我聊了几句家常，便对佑礼说：“皇后前几日头风发了，你们直接去翊坤宫吧。”
“那子臣过段时日再带檀溦去拜见皇后额涅。”
“我有点乏了，你们退吧。”皇上躺到一边的躺椅上。
“那子臣和檀溦先行告退。”
再看一眼皇上略显憔悴的面容，我跪下向皇上行大礼，哽咽着道：“檀溦这便退下了，还望皇上勿多伤神，保重龙体。”
“你也照顾好自己。”
走出乾清宫，我一直沉默不语地跟在佑礼身后，直到过了广生右门才问他：“你额涅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不顾过往宫人的目光，径直搂着我安慰道：“有我喜欢你就够了，不要想太多。”
诚惶诚恐地踏入翊坤门，不巧遇上一位熟人，她认出了我，睁大眼睛直盯着我看。
“玉贵人，好久不见。”我走上前打招呼。
玉贵人后退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问：“是来拜见贵妃娘娘的吧？”
我略点头，接着问她：“贵人这是要出门去哪里？”
她避开我的眼神，吞吐道：“淑妃娘娘约我去宫后苑散步。”
“那我就不打扰贵人赏风景了，就此别过。”我畅快地从玉贵人身边走过。
后殿内，裕贵妃斜靠在榻上打盹，神态安和。
“檀溦参见贵妃娘娘，恭祝娘娘万福金安，体泰安康！”
“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裕贵妃睁开眼来。
“都怪子臣今日出门得晚，让额涅久等了。”佑礼坐到裕贵妃身旁。
“这几日辛苦，多休息会儿再正常不过。”裕贵妃对我一笑，“可还习惯如今的生活？”
“多谢娘娘关心，檀溦一切安好。”
“那便好，以后若有任何为难的地方，尽管向我开口。”
“谢娘娘。”
简单的拜见后，佑礼因有要事与皇上相商，我独自一人返回王府。换下吉服着一正式衣袍，我来到南安苑拜访嫡福晋。
那个恬淡娴静的女子靠坐在海棠树下，一习清风拂过，袍角微微扬起，书卷墨香携着海棠清香散开，教人不忍破坏这份静好。
“檀溦见过姐姐。”
“你怎么来了？”舒穆禄氏向我看来。
“今日是檀溦进门第一日，自然要来拜访姐姐。”
“没想到我们第二次见面便成了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关系，实在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她放下书卷，替我倒了一杯茶水。
“素闻你烹茶技艺高超，也不知我这粗茶是否入得了你的眼。”
我接过茶盏细细一品，茶是今年全新的西湖龙井，口感鲜醇甘爽。
“姐姐的茶艺极好，倒是檀溦还有需要学习的地方。”
“你谦虚了，能得到皇上的称赞，可不是我能比得上的水平。”
见桌上摆着一份桃花糕，我笑着问嫡福晋：“姐姐也喜欢吃桃花糕？以后我可以多做些糕点给姐姐尝尝。”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她尝了一块桃花糕，向我请教，“王爷喜欢吃桃花糕，可府里的厨子怎么也做不出你的口味，你是有什么独门秘诀么？”
“哪日方便，我可以告诉姐姐怎么做。”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想来王爷中午会去你那儿用膳。”她拾起书卷，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我刚出南安苑偏又碰上孟淑，她上下打量我，奚落道：“你讨好人的腿脚倒是不慢。”
我对上她不屑的目光，冷笑道：“和你相比，我才是自愧不如。”
“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有何分别？”孟淑回头望向清乐峰，一声嗤笑，“以后这府里可就热闹了。”
“要热闹热闹才有人气，我乐意奉陪。”在她面前，我绝不示弱。
沿着西线一路向南，在桂花圃前停下，我仰头看着那株株枝繁叶茂的桂树，竟一时萌生出想移居于此的冲动。佑礼知道我不喜喧嚣又喜欢桂花，便在设计王府格局之初将这周遭一片好地划留于我，为此惹得旁人不少闲语。
“这桂树打理得不错，王爷对你是真上心。”
我欣慰地笑了笑，推开栅栏而入，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放空大脑享受这一方天地赐予我的安谧。
“福晋，王爷回府了。”锦尘步履匆匆地走来。
画屏笑着感叹：“真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我拍了拍全身，待身心舒畅了才慢悠悠地回到灵犀阁，刚一进门，便看见佑礼那张略带怨气的脸。
上前轻抱住他，我偷笑着哄道：“是谁惹我们荣亲王不高兴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赌气道：“你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不是说有要紧事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用力一戳我的眉心，装起委屈来：“这才成亲第一天，你就嫌我烦了？”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竟说些幼稚的话。”我抱紧了他。
“谁让你天天说莫名其妙的话气我？”
“你的底线就这么点哦，我给你换了新茶，你尝尝？”我松开手转身倒茶。
他接过茶盏一喝，眯起眼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的身体，还在茶里放了肉桂，你是不是担心我……”
本没多想的我一见他那坏表情瞬间反应过来，难为情地解释：“我是怕你朝政辛苦，你可别多想。”
“朝政再辛苦，难道还需要这玩意儿？”他顺势把我抱到他的腿上，继续打趣，“喝完这一杯，我一定力量满满，咱们今天晚上继续？”
双耳发烫，我别开脸佯怒道：“谁要跟你继续，你要欲求不满找别人去！”
他偷亲我一口，洋洋得意道：“到时候我要真去找别的女人了，你可别哭鼻子。”
“那你就别回我这小地方了！”
怕他说出更出格的话，我坐到桌的另一边佯装看起书。
“福晋，给王爷准备的点心已经备好东西了，福晋是现在去还是等会儿去？”锦尘进来通报。
“我就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始终是我。”佑礼小人得志地炫耀。
被他的理直气壮打败，我暂时逃离阵地，先去小厨房准备点心，等做好了他爱吃的桃花糕回房，房里却不见他的身影。
门外小语子道：“爷在外面桃花树下呢。”
漫天飞扬的粉色桃花瓣里，一抹宝蓝色身影若隐若现。
“等很久了么？”
他回头一笑，对我轻浅一吻，装可怜道：“你都没有喂我吃过东西。”
让兰馨她们把贵妃榻和小几放到桃花树下，我伸手摆出请的姿势，笑靥如花。
“王爷请坐。”
见他一副不满足的样子纹丝不动，我只好先自己坐下，恬不知耻地拍了拍大腿。
佑礼这才明白我的用意，头枕着我的腿躺下，明知故问：“你这是要喂我吃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喂他吃下一小块桃花糕。
“味道如何？”
他略作思考后回答：“还少了点味道。”
“明明是按以前一样弄的，哪里少了什么味道。”我尝了一口没有尝出不同。
微风轻拂，一瓣桃花坠下，落在我和佑礼的唇瓣之间，人面桃花相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