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月刊文学》第七期刊登了四位文豪野犬的各自一篇作品, 并在发售日当天于共计三十家书店上架,其余还有相当数量的书店的合作正在推进中。
与此同时,暑假也到来了。
……
虽然能通过《复兴吧!文豪出版社》处理书店方面的事务, 但完全不到实地观察, 花梨纯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这一次,她随机选定了五家书店,准备一一去看一下销售情况。
抵达第一家书店伊达书屋时,花梨纯正好看见店员在给书架上的《月刊文学》补货的情景。而原本放在书架上的《月刊文学》已经空了一大半。
看来卖得不错。
正好伊达书屋杂志区的负责店员就在旁边, 花梨纯立刻快步走到他面前,将半路上在点心店买的和果子递了出去:“您好!我是星野社的负责人,想来确认一下《月刊文学》的库存,正好路上经过了点心店,就带了几盒草莓大福。”
“原来是星野社的啊,怎么这么客气……”长相严肃的负责店员接过了袋子, 一改往常风格,笑得合不拢嘴, “等下我就把点心分给其他人。大家知道是星野社送来的点心, 一定会很高兴的。另外库存确认当然可以, 请自便吧。”
“谢谢您。”花梨纯笑着点了点头。
出版社和书店的合作不仅仅是商业合作, 归根结底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教会她这一点的,就是三弦屋的店主夫妇。
因为过去与花梨纯的父母之间的交往, 所以他们给了身为女儿的花梨纯以信任, 使星野社迎来了第一个重要的转机。这让她意识到了这一点。
必须让为了星野社努力的人们感受到自己的努力被重视, 被珍惜,而不仅仅是销售的工具。这样一来, 他们才会打从心底地更加重视星野社的书刊。
或许宫前剑曾经说过的人情味, 也包含了这些。
她必须学会更多的东西, 快一点让自己和星野社成熟起来。
花梨纯边思考着,边抬步朝着杂志区走,前面却突然拐过来一个人。她收不住脚步,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啊,对不起……”
花梨纯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捂住撞得生疼的额头,还没来得及细看就立刻道歉。然而这时,她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不耐烦的咋舌声:“啧,看点路啊。”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但一口悠扬的京都腔却将他的语调软化不少。
映入花梨纯眼中的,是一套灰色和服与白色袴的搭配。对方和服衣袖下的手指烦躁地动了动。
京都来的人吗?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却在看清对方相貌的瞬间心跳骤停,面色一瞬间变白了。
这个人的脸,她有印象。
——出现在花梨纯面前的,是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的和服少年。他留着一头染过的金色短发,耳垂上的金属耳钉闪烁着粼粼光辉。
和服少年垂下头,一双斜斜上挑的狭长眼睛,正不爽地盯着她看。
五条悟曾经给花梨纯看过禅院家一些主要成员的照片。也正是因此,她认得出来。
被她撞上的这个和服少年,是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
“……”
为什么禅院家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花梨纯记得禅院家本家位于京都,而她目前刻意将《月刊文学》的销售范围控制在关东,应该不至于过早惊动京都的禅院家。更何况五条悟应该会设法打掩护才对。
这家伙现在突然跑到东京来,是为了找她麻烦吗?
花梨纯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正拼命地思考着。但就在这时候,禅院直哉却从她身上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了一旁的书架。
……咦?没注意到她?
看着禅院直哉背对着自己,花梨纯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五条悟的“无限”。
咒术,是目前的花梨纯无法理解的力量。五条悟曾经告诉过她,并非所有的咒术师都使用一样的力量,在咒力之上的运用方法“术式”因人而异。因此,每一场涉及术式的咒术战都不是能够事先预测的战斗,敌人的术式有可能远远超乎想像。
“普通人是没办法和术师对抗的。所以如果遇到禅院家的人,就设法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逃跑吧。”说这句话时,白发墨镜少年的语调少有地从玩世不恭变得郑重了起来。他对花梨纯告诫道:“不要直直盯着他们看,跑得越远越好,然后立刻联系我。我会马上赶过来。”
想到这里,花梨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准备不动声色地离开。
但下一秒,她看见禅院直哉站在书架前,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一本《月刊文学》。
看见《月刊文学》被禅院直哉拿在手中的那一瞬间,一切的犹豫都从花梨纯心中消失了。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的东西。因为它被禅院直哉拿在手里了,所以就算对方是拥有她所不理解的力量的咒术师也好,是禅院家的人也罢,她也不能后退一步。
《月刊文学》是改变她人生的关键,而她,也必须尽全力保护《月刊文学》。因为保护《月刊文学》,不仅仅是保护她自己,也是保护出版社的老师们。
必须要弄清楚禅院直哉到底打算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旁经过的一名书店店员像是注意到了禅院直哉手里的《月刊文学》,连忙走了过来。
“您对《月刊文学》感兴趣吗?”店员热情地说,“虽然销量总体来说还算不上多高,但目前在《月刊文学》刊登文章的几位老师都是出类拔萃的文学家,这几位老师的作品只有在《月刊文学》才能看得到哦……”
禅院直哉突然开口,打断了店员的话:“但也好景不长了吧。虽然不知道是谁接手了这家出版社,但原本的社长不是去年就已经挂了么?”
那一瞬间,假装在一旁低着头翻书的花梨纯的指尖一下子变得冰凉。
这个人知道她的父母的情况,而且居然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书店店员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种反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禅院直哉高傲地抬起下巴,随手将手里的那本《月刊文学》扔回了书架上。
他继续说道:“原本的那对社长夫妇沦落到濒临破产的地步也是活该。因为他们是叛徒。叛徒留下的东西也长久不下去。”
他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星野社眼熟了。
那天,从学校走廊的椅子上拿走了那本不知道属于谁的《月刊文学》之后,禅院直哉将这本书带回了家里。
经过庭院的时候,禅院直哉的父亲,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叫住了他,从他的手里取出了《月刊文学》看了看。
“臭小子,你从哪里拿来的这本杂志?”留着斑白胡须的家主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熏人地问。
“路边随手捡来的。”禅院直哉嫌弃地抬手挥开扑面而来的酒气,“你好像很在意啊,老头。”
从禅院直毘人的口中,禅院直哉才得知禅院家曾经有一个属于旁支的女孩,在十几年前和非术师的男人私奔的事情。
“原本准备用来与御三家的其他两家——五条或者加茂联姻的人,竟然和低贱的非术师私奔了。当时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爷爷勃然大怒,原本想把她抓回来严厉处置的。”
“但等过了几年找到她的时候,她和那个非术师的男人竟然已经变成了知名出版社‘星野社’的社长,社会关系牵连太广。这种情况下还为了一个无法再用来联姻实现价值的女人出手,得不偿失,所以只好作罢。”
那一刻,禅院直哉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星野社的名字眼熟了。
在小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看见当时的家主——自己的爷爷愤怒地毁掉了旁支的庶子买来的、星野社出版的书刊。
禅院直毘人说:“后来在前两年得知星野社衰落的时候,家主早已经成了我。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也没有追究的兴趣。”
“但在去年的时候,我听说了她和非术师的丈夫意外身亡的消息。”
说到这里,禅院直毘人抛了抛手里的《月刊文学》。
“倒是不知道现在是谁接手了星野社呢。也没听说他们夫妇两人有过孩子。如果他们生了孩子,倒也可以看看是男是女、有没有遗传术式。”
“是女孩的话,不管有没有遗传术式都可以用。没遗传术式的男孩没什么大用,如果是遗传了术式的男孩的话,就捡到宝了——跟甚尔的儿子一样。”
话音落下后,那本被原来的主人保存完好的《月刊文学》就这样在禅院直毘人的手里化作了灰烬。
“但是星野社注定是要结束的。原本支撑它的作家早就已经走光了。就算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背叛禅院家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
背叛禅院家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早死的星野社社长夫妇就是一个例子。
就算勉强还在出版新杂志,如今的星野社却和当年令禅院家都不得不收手的状况可是大相径庭。
现在接手星野社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一定摆着一副凄惨至极的苦脸吧。
禅院直哉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勾起嘴唇:“这种让人读也读不懂的文章能走多远?等着看吧,星野社也垂死挣扎不了多久了。《月刊文学》很快就会被废刊。”
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没有废刊呢?”
“哈?”
禅院直哉不悦地压低声音,回头看去,便发现刚才撞到他的那个紫发少女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一本漫画,转头朝着他走来。
“你是什么人?”嫡子的面色阴沉了下去。
“我吗?”花梨纯握紧了拳,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我只是一个相信《月刊文学》能成为销量最高的杂志的普通读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