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有凤相邀(2)
她这话无疑是一把两刃刀。
若沈清漪同意,便必须嫁入东宫为妃,从此囚困宫禁,同楚峥越也自然是再无缘分,可若是不同意,那么沈清漪便等于是默认了同蜀王有所勾结之事。
彻彻底底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其实若是今生未曾因为楚峥越救命之恩而同他生了情愫的话其实嫁给太子对于沈清漪来说并非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一来太子虽说是储君,三宫六院是必然之事,但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沈清漪前世做了七年贤后,既能辅佐得了草包梁王,那么忠厚的太子自然也辅佐的了。
二来太子虽说不像蜀王那样心机深沉,但毕竟背靠孟氏一族,又是嫡出,生母明瑶皇后更是地位稳固,拥戴者众多,比之动荡的前世,待继位后必然要好的多。
但问题也同样明确,一来天下男子皆薄情,难保待平定天下后太子不是第二个赵宪,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的意思沈清漪前世已领教了个透彻,断没有今生再重蹈覆辙的道理。
二来沈清漪心里如今装着楚峥越,虽说还未曾定亲,但有前世今生的缘分在,她也没有随意嫁予旁人的道理。
因此她对于明瑶皇后的话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如何不着痕迹不留话柄的拒绝却是一件大难事。
沈清漪借着睫毛的遮掩眼珠一转,片刻后便滕然有了主意来。
她抬起头来,道:“能够由娘娘退婚嫁予太子殿下乃是清漪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方才娘娘说,京中如今有清漪同蜀王的传闻,虽是虚言,但终归无风不起浪,难保有有心人借此事而嚼舌。
“若清漪当真同太子定了亲事,那么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蜀王还是臣女只怕都会深陷谣言之中,就算臣女当真有这个福气做了未来的皇后,也会因为此谣言而被太子所疑心。
“因此为太子殿下的名声考虑,即便娘娘想要臣女同太子殿下定亲,也该等上两年,待此谣言随时间而散,到那时娘娘再下旨赐婚,岂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美事?”
她刻意并未拒绝,反而开口闭口皆是为太子着想,即便明瑶皇后明知这是权宜之计却也不能再说什么,若是即刻做主反倒像是想要逼婚沈清漪的恶人一般,难免落人口舌。
明瑶皇后转过身来,道:“沈姑娘还真是秀外慧中,只是你句句皆是在拒绝本宫,今日在殿上你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手陷害了刘慕之,此事若是本宫想要追究,你觉得本宫当真追究不得你么?还是说,你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么?”
沈清漪从容笑道:“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若想要治臣女的罪臣女也无话可说,但皇后娘娘若是因为刘慕之而治臣女的罪,臣女却要叫一声冤枉。
“在猎场之时,刘慕之之妹刘慕言扮作他的长相行刺臣女,还下手害死了孟国舅,此事本就是人神共愤之事,虽说刘慕之置身事外,但他的妹妹扮作他的容颜之事他必然知情,是否有他参与其中更是一件未知之事!他欠沈家一个交代,更欠孟国舅一个交代,亦欠天下人一个交代!
“我哥哥堂堂五品知府尚且都能被他如此对待,可见刘家的耳目已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若我不使计同他相搏认栽,将来倒不知还会有多少条人命栽在他手中,若娘娘如此还要治臣女罪,臣女也无话可说,但求娘娘为我沈家和孟国舅做主!”
说着,沈清漪便提裙跪地。
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明瑶皇后并未立刻将她唤起,却也未曾立刻将她拖出去治罪。
沈清漪这一伏地才发觉自己的背不知何时已被汗浸透,凉涔涔的,贴在肌肤上微微发渍,带着些刺痒,可此刻她却无暇顾及。
她在赌,赌明瑶皇后与孟逸的姐弟情谊!
若赌赢了,整个刘家便会彻底倾塌,被暗自缠斗了几代的孟家彻底吞没,也算彻底拔除了刘慕之这根刺。
若赌输了,她今日便会成为宫墙之中的一缕冤魂,堕入地狱,再不得超生。
前世七年的皇后,让她学会了拿捏旁人的软肋,如何揣度人心,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却是永远参不透。
即便再如何揣度人心,却终究是隔着肚皮的,究竟是红是黑,谁也无法料定。
更何况她的锋芒已在明瑶皇后跟前展露,却在展露过后又明明白白的说,不愿归顺他们母子。
是赏惜她这棵带刺的玫瑰,还是将其整株拔除,全在明瑶皇后的一念之间。
她在脑中不住盘桓着方才的对话,不住地思索这自己方才的话可有何处不妥。
过了不知多久,明瑶皇后才开口,沈清漪的心都不由揪紧了。
“本宫不过是同你说笑两句,瞧你,竟也当真了,本宫在你眼中,便是这等喜怒无常之人么?”
明瑶皇后这话一出,沈清漪才猛然舒了一口气,末了笑道:“娘娘恩威并施,是臣女实在被娘娘的威严所折服,便不自觉地跪地叩拜,倒不想,让娘娘不悦了,真是该打!”
说着还佯装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模样,逗得民谣皇后抿唇一笑,道:“你这孩子惯会讨人喜欢的,以后便常常进宫来同本宫说个话,本宫瞧着,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她说着扬声唤道:“来人!”
言心闻声端着个锦盒进门来,显然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可见明瑶皇后对她果真是有几分赏识,因此才一早备好了赏礼,方才的对话便的的确确是试探了。
沈清漪有些悻悻。
皇后倒是觉得只是试探两句,她却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脑袋好像随时都会掉在地上,连着“抄家灭族”四个大字。
区区一点赏赐,同全沈家上下的命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明瑶皇后将她拉到跟前,含笑道:“这对玉镯是本宫在嫁入东宫时太皇太后赏的,太皇太后说,本宫是太子妃,将来便是天下间唯一的皇后,如今本宫已上了年岁,戴这颜色青嫩的玉镯着实是不合身份,我瞧着你手腕纤细,这镯子戴在你的腕间倒是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