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煎熬
衣袂飘浮在空中,在月色之下划出一抹撩人的残影,楚峥越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抓捞不及之下眼中便流露出一抹惊愕。
屋脊并不十分高,在跃下后那短暂的失重感消失的刹那便立刻坠入水中,水流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眼耳口鼻,凶狠地将她一切能够与外界产生接触的感官堵塞,她无助地挥舞着双手,紧闭的双眼之中唯剩黑暗。
——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最无助的时候,虫蚁啃噬着她的肌肤,无尽的黑暗将她包裹,她不断地抓挠着眼前将一切隔绝在外的石壁,流着泪,口中能说的话似乎只剩下了“楚峥越”三个字。
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随着水流涌入脑中。
有隐约的声音在唤着她:“皇后娘娘!”
她想要更深地去探索,但最后一口气也被吞入腹中,她终于支持不住,在无尽的水压之下如偶遇了水妖的歌声的水手一般,投降地张开了口。
大口大口的水钻入喉咙,她朝着水底的更深处沉沦而下。
就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刹,忽有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双手托着她朝着岸边游去。
……
次日,身穿寝衣窝在床上,手中有意无意把玩着一枚上等玉佩的沈清漪分外郁闷的将脸冲着墙,有些没精打采。
倒不是郁闷自己没出息晕得太早,没有趁机在未来的摄政王大人英雄救美的时候趁机来一波深情款款的暧昧对视,而是郁闷自己那么多恢复记忆的办法之中非要选最蠢的极端行为。
估计落在摄政王眼里,回去后不关起门来跟那群狐朋狗友们好好拿她忽然跳水这事笑话她四个时辰都怪了。
……虽然楚峥越似乎不是这种人来着。
她边想着昨天不知有多尴尬的局面,一边抓着那玉佩无意识地转了个身,谁知肩膀上的刺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牙印已经结了痂,可那条恶狗咬得实在太狠,稍微一转身伤口便崩裂开来,向外渗血,沈清漪又不敢让旁人看到这位置暧昧的齿痕,幸得昨夜被水泡花了大半的血渍,轻罗和流萤便只以为是蹭伤了肩膀,为她沐身后便简单包扎过后帮她换了衣裳。
她心里头怎么也不是滋味。
如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等最后的一击必中。
但在这最后一击之前,即便再着急沈忆年也是无用的。
如今沈家人为了不被刘慕之抓到把柄不好现身探监,心里又担惊受怕着沈忆年在监牢之事,沈经年便拉下脸亲自前往临江王府去求了身为好友楚峥阳,因着前几天的事那叫一个低三下四,就差当牛做马楚峥阳才松了口。
毕竟这天底下若能说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却又堂而皇之探监而又不被人怀疑的,天底下只怕也只有楚峥阳一个做得到了。
待得了沈忆年无事的消息沈家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沈清漪反而是愈加焦急,每日里不顾肩膀上还有个疯狗啃出来的伤,每日在卧房之中焦急地踱着步子,还成日里派轻罗等人有意无意地在沈府门前晃悠,还特别叮嘱她们注意是否有那掐着兰花指比女人还白净些的男人从门口路过。
奈何除了上门跟太傅沈临套近乎的几根官场上的老油条之外,别说掐兰花指的,就是个不长胡子的男人都未曾见过。
这眼瞧着三堂会审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沈清漪额头上的汗珠子便是一天比一天渗得多。
奈何有盼星星有盼月亮的,这盼着太监打门前经过的沈清漪却古往今来是头一个,老天爷即便真的想要显灵,只怕也要耽搁些日子。
任由沈清漪心里再犯嘀咕,这不该来的也不来,该来的估计也要晚些再来。
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先将眼前之事做好才是要紧。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肩膀上受了伤手一时受不得力,她便打算带着流萤等人去找沈经年和沈清灵二人踢毽子。
哪知一问之下才知沈经年早上便出府跟楚峥阳借听曲儿的缘由去看望沈忆年了,沈清漪来到清灵的灵渠院,便见一个人苦哈哈地站在喷泉窄岸上,脸用水粉涂得煞白,身上穿一件飘逸的灰白色道袍,手里头举着个拂尘,头顶上还顶了本书,乍一看倒像个名家所刻的雕像,只是一看他头顶上那砖头厚的《论语》便知此举必然不是出自他自愿。
沈清漪瞧着他这模样不由忍俊不禁。
她伸手搁在眉头上挡住刺目的阳光,上下打量了化身人形雕像的阿昭一眼,倒也知道臭小子年岁还小顾及面子,便屏退了众侍女,悠然地盯着他笑呵呵道:“怎么变得这副模样?莫不是你俩的账终于清干净了,所以我家清灵娇蛮欺负你?许公子,有委屈可别憋着,虽说我没法儿帮你做主,但帮着我妹妹落井下石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阿昭头顶的《论语》本来顶的甚为稳当,闻言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也顾不得头顶上顶着什么便气急败坏地低下头,还不忘眼疾手快地将滑落下来的书抱在怀中。
“沈三姐姐,不带这般幸灾乐祸的,在外我许文昭好歹也算是个粉面玉容小郎君,没想到如今沦落至此。”
他边抱怨边戳了戳肚子,道:“瞧见这肚子没,三天没吃饭,都饿扁了。”
沈清漪扬了扬眉。
若是这小子落在自己或者沈经年这两个颇不像沈家人的王八蛋手里倒是真可能沦落到三天没饭吃,然而沈清灵耳根子向来是最软的,生气时宁可自己三天不动筷子也断断舍不得迁怒旁人的。
因此许文昭这小子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因此她便挑了挑眉,道:“少来,给我说实话,究竟是何缘故挨了清灵的罚?我可不是清灵,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我明日便派人,将你捆了塞进马车,运回侍郎府去。”
“别别别,三姐姐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许文昭知晓沈清漪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敢隐瞒,便将那日所发生之事一一同沈清漪道了来。
话才说完,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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