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仅凭容貌,想来配得上
如今虽立了太子,但蜀王赵旭同太子的势力分庭抗礼,绥元帝日渐式微,这夺嫡之争只怕还有得闹。
临江王一家虽说手握兵权战功赫赫,但在如今并不知楚峥越手段的众人眼中都知道将来临江王的兵权必然是要被收回的,这楚世子将来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承袭王,担不起什么重担。
沈家一向是明哲保身,不参与皇位之争的行列,若同楚家扯上关系,待楚家削权之时,只怕连带着沈家都要被连累。
因而在如今的沈经年眼中看来,这自然是一个得不偿失的选择。
但沈清漪是在皇权之下走过一遭的人,自然知晓君王猜疑,并非远离纷争便可全身而退的。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帝王之心,永远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要被发觉一点苗头,即便手握重兵也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父亲沈太傅不过一个小小文臣,即便左右逢源,如今的确看不出什么,但沈清漪却知道,未来父亲门下的寒门子弟们会因楚峥越的上位而逐渐在朝堂上大有作为,替代掉原本的世家子弟,而这张编织网的尽头,便是曾因善念广收寒门子弟为门徒的沈太傅。
因此只要楚峥越未来依旧是摄政王,寒门子弟依旧会如前世那般步入朝堂,那么无论登基的人是谁,沈太傅必然都会遭受帝王猜忌。
沈家被流放,是未来注定的结局。
能够保住沈家的,唯有无论皇帝是谁都能凌驾于皇权之上,在朝中只手遮天的楚峥越。
或者……
如楚峥越一般,成为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掌权者!
但,谈何容易?
沈清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两者择其一,自然是倚靠上楚峥越的庇佑更为容易。
一来楚峥越本事通天,文韬武略皆过人,区区一个文臣世家,并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二来即便她当真为了沈家而做到于楚峥越分庭抗礼的话,便会成为二虎相争的局面,两败俱伤之下,只怕反倒会被未来登上帝位的新帝借机渔翁得利。
她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这样没脑子的事。
可眼下想要说服沈家倚靠楚峥越这个如今看来没出息的世子爷,其困难程度简直堪比让赵宪登基。
但仔细想来,前世她连辅佐赵宪这蠢货登基都做得到,难道还怕此事做不成么?
想到此,她便打定了主意,装出一副顽劣模样道:“罢了罢了,大不了妹妹终身不嫁也就是了,省的哥哥再为我的亲事担忧。”
沈经年啧了一声。
“这是赌气话!”
“谁赌气啦?我认真的。”
沈清漪笑嘻嘻地搂住哥哥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倚靠在他的肩头。
“阿瑶倒不介意一辈子留在府邸,永远陪着诸位哥哥弟妹,还有祖母,母亲,父亲……”
沈经年转头看着倚在肩头认真扳着手指,模样天真娇憨的妹妹,面上一抹宠溺的笑意转瞬即逝,下一刻,他便故意板着脸,弹了沈清漪的额头一把。
“湿淋淋的就往我身上靠,衣裳都被你溻湿了。”
沈清漪眉间一颤,气恼地直起身子。
“沈经年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嘛!讨厌死啦你!”
兄妹俩的打闹落在一旁落了座的楚峥宜眼中。
他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小厮奉上来驱寒的香茶。
不知为何,想起方才沈清漪所言,再看着她与哥哥肆意打闹的模样,心里头总有种不平衡之感。
似是原本有什么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即将要丢失的感觉一般,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驱散了这种感觉。
“呦,这不是世子爷嘛,怎么落了一脸的伤,怕不是被野牛顶的吧,说出来,咱们也好乐呵乐呵不是!”
才刚刚驱散脑中的想法,孟逸刻意抬高的放肆大笑便传入了耳中。
楚峥宜与沈氏兄妹一齐抬眼,正见嘴角带着淤青的楚峥越冒雨而回。
沈经年的眼睑微垂,眯着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临江王府的草包世子。
虽说浑身湿透,嘴角也带着他方才所打出的淤青,可一见他挺拔的背,魁梧的宽肩,四指宽的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再配之那俊美的容颜,竟不见丝毫狼狈。
沈经年细细端详着。
平心而论,楚峥越的皮相是一等一的。
他的面庞好似每月十五日的圆月,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棱角分明的下颌清晰如斯,整个人清隽俊逸,浑然天成。
单论容貌,天底下,只怕也再无人能与他争锋一二。
仅凭于此,他自然是配得上自己妹妹的。
只可惜……
那边眼见着孟逸等人阴阳怪气地出言嘲讽,楚峥越坐下后便低下头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颈,道:“本想多猎两只猎物,却不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还险些迷了路……看来今日的魁首我是争不得了。”
听了这话,那群以嘲讽他为乐的纨绔子弟们自然是未曾怀疑,一个个乐不可支,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言嘲讽,楚峥越皆是一言不发,似是深觉自己已丢尽了脸面。
沈清漪定定地望着他,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前世。
前世,楚峥越便是扛着一路扛着这些嘲讽谩骂度过了十年风光,直到那日她嫁入梁王府,他才不声不响地亲自带兵上前线,秋风扫落叶般地将周围蠢蠢欲动的番邦外国逐个踏平。
直到那时绥元帝这才惊觉,这一向被他所轻视的世子爷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然而却已经晚了。
绥元帝发觉他的不臣之心,可百万大军如今已尽在楚峥越手中,更何况满朝早在不知不觉中遍布楚峥越的人。
楚峥越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绥元帝被迫当众称赞楚峥越的战神身份,更赐予了高官厚禄以求安抚,这才未曾让这天下改姓“楚”。
因着绥元帝手腕雷霆,楚峥越倒也给他几分薄面,未曾如何,谁知待绥元帝驾崩第二天,太子赵宪登基当日,楚峥越便身穿黄袍,亲率十五万私兵直攻皇城,将个龙椅还没坐热乎的赵宪险些吓得尿了裤子。
若非谦宜皇后沈清漪及时下令封爵行厚赏以求安抚,只怕当时这永昌便要改朝换代了。
却不想,当夜楚峥越便住进了宫中。
登基大典一团乱麻,赵宪那个废物经楚峥越一事干脆吓得麻了爪,冕旒都带歪了,坐在龙椅上的模样活像个可笑的呆头鹅,若非有沈清漪收拾残局,勉强维持住了体面,只怕这位新帝便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而就在当夜,她疲惫不堪地褪下繁琐凤袍,卸去妆容,摘下满头发饰之时,楚峥越却支开众人,只身迈入了她的寝殿之中。